《封魔幻域》 - 《封魔幻域》外篇‧初始之變

（本文乃活動獎品文之一，得獎者月大人指定，主題為「荒的幼年生活」）

打從出生以來，荒就不斷學習各種殺人技巧，懂事以後，更是開始接受殺人任務。一直以來，他都是反覆過著訓練與殺人的生活，直到遇見那名因他而故的少女。但是，在此之前，他也曾碰到讓他改變的契機──雖然最後因為對方被帶離他身邊而沒成功，但卻也令他留下深刻印象，那也是他童年生活中少有的快樂時光。

他擁有兩位和他年齡相近的親戚，在十歲那年，他第一次見到他們。

「荒，今天會有兩個年齡和你差不多的孩子過來，分別是你表哥與堂哥，你要好好招待他們，盡盡地主之誼。另外，他們的才能也相當出色，你們可以較量一下，但切記不要下殺手。」

「嗯。」看著父親寬厚的背影，荒應著，不過臉上表情微微變了，似乎有些意外。

難得聽見自己那個身為冥武家首領、擁有當代最強殺手稱號的父親在稱讚別人，荒著實很意外，也對那兩位未曾謀面的親戚開始產生了興趣。雖說他本身不清楚自己的實力到哪，但身邊的長輩都表示他很厲害，因此想必兩位親戚也很強吧。

不過僅管如此，當時就已經不愛說話、也不愛接觸別人的荒，要不是父親的命令，根本不想接待什麼親戚。因為，在他印象之中，那些個跟他年齡差距不大的親戚們對他都不是很友善，總是嫉妒他，甚至有時還想欺負他、傷害他。當然，他們都沒有成功，因為他比那些人厲害太多了。

而碰到的那兩位親戚，則是他幼年時期少見的強勁對手。只是，他們的初次見面實在讓他感到有點無言，事後多次回想起來都還是有同樣的想法。

那個時候，他稍微晚了一點到他家的庭院。兩名親戚由於還是孩子，因此被要談論正事的長輩們讓人直接領至庭院遊玩，不似一般先在客廳接受招待。因此先去了自家客廳的荒，才慌忙奔到庭院，也慢了那麼一點。

當他到達那裡時，看到了兩名孩子。其中一名孩子較為高壯，擁有一對和荒相似的紅眼，還留著一頭被綁成馬尾的黑長髮；另一名孩子則長相清秀，和荒差不多高，散著一頭深藍色過腰長髮，雙瞳則是紫色，似乎不是遺傳冥武家這一邊。不過，這些並不是讓荒無言的地方，他所無言的，是兩人的對話。

「小美人，讓哥哥抱一下吧？」一邊問，微笑著的黑長髮男孩一邊伸出雙手，眼看就要抱住身旁的深藍髮小孩。

他這動作讓小孩一驚，連忙遠離幾步躲到樹叢後面，一邊惡狠狠地瞪著他，道：「才不要！而且我是男生！」

「唉唷，我知道你是男孩子啊！我說的『美人』不只包括女生，也包括男生啊！只要是美人，我都好喜歡喔！」

不知是不是錯覺，荒覺得黑髮男孩的雙目簡直是閃閃發光。

「……總之，我不要給你抱！」

「不要害羞嘛！」

看黑髮男孩不識相地又靠向自己，深藍髮的男孩眉一挑，抽出背上背著的長刀，刀尖對著黑髮男孩，威脅道：「再煩我就砍了你做肉醬麵！」

「唔……那如果你砍不了，晚上就跟哥哥我一起洗澡怎麼樣？」男孩笑說著，也抽出了自己佩帶的長刀。

「絕對不要！」

聽著這樣的對話，荒著實感到無言，一時還忘了自己應該去阻止他們。而他忘了的結果，也就是兩個男孩開始大打出手。

回神過後的荒一看，兩人打得難分難解，實力都跟他在伯仲之間。這讓他看著、看著，不禁也起了興致，拔出自己佩帶的長刀，向著兩個男孩衝過去。

突然多了個人，讓那兩個孩子嚇了一跳。但一看，對方和自己的年齡差不多，他們也立即明白來人的身份──那是來接待他們的人，是冥武家現任首領的孩子。

不過明白歸明白，或許是有想測試其他兩人、贏過別人的心理，因此三人都未收手，反倒是打成一團。

僅管說是打成一團，但因他們都擁有遠超過一般小孩的實力，因此彼此攻勢的來往其實是相當的激烈，和一般孩童的打鬧是大大不同。也很快地，三人身上都掛了大小不一的彩，但卻沒人想停手。打著、打著，直到時值中午，三人的肚子先後表達抗議時，他們這才一起停手，結伴找食物去了。

「我是冥武荒，你們就是迪利斯‧瑟亞與冥武劍吧？」荒問著，因為他是主人的關係，所以他先介紹自己，再確認兩人的身份。

「是啊、是啊！唉，可惜表弟你不算美人那類……真令人難過。」

荒無語地看了黑髮男孩──迪利斯‧瑟亞一眼，心中不由自主地想著幸好自己不是。隨即，他轉頭望向另一名男孩。

「嗯，叫我名字就可以了。」無視於迪利斯，名為冥武劍的深藍髮男孩笑道。

「好。」

兩名男孩，分別是長荒四個月的表兄以及三個月的堂兄。以往他們雖曾聽過彼此消息，卻從未見過對方，直到這次才有機會相處。

荒的嗅覺靈敏，他聞得出兩人身上也擁有和他一樣的血腥味──或許，這也是冥武家的人所擺脫不掉的東西吧？然而，他們兩人卻不似荒與他家裡的人那般只有黑暗，荒總覺得，他們比較像是照耀黑暗的太陽。和身邊那些笑容陰險且心機深沉的親人不同，這兩人笑得真誠而單純，也讓荒意外而感到興趣。

他們和自己一樣都已經擔任殺手許久，但卻是大大的不同……他猜想，有一天他們應該會離開殺手這個職業吧？他認為他們不適合這裡。

而他自己，恐怕會一輩子當殺手吧？他想。就在他想的時候，他們已經來到廚房。

廚房桌上擺放著許多食材，但他們必須自己處理。身在殺手家族，很難說別人不會突然來個「測試」，對自己下毒，因此他們的飯菜絕不假手他人。所以，沒等荒開口，其他兩人便很有默契地開始挑選食材，一邊還檢查著那些食物是否安全。

「這個不行，有毒！那個也不行，一樣有毒！」皺著眉頭，迪利斯喃喃唸著，一邊翻著肉塊和蔬菜。

與此同時，荒聽見菜刀觸及沾板的聲音。轉頭一看，只見劍已經站在凳子上，正忙著處理他選好的數樣食材。此舉，也讓荒不禁回神過來，想起自己是主人的這件事。不過，看他們那麼投入，荒也不知該不該開口。

想了想，他還是伸手拉了拉劍的衣袍下襬。

感覺到一股拉力，劍回過頭，放低視線，不解地問：「怎麼了？」

「我來弄。」

劍微感訝異，但隨後便看穿了他的想法。露出微笑，劍回道：「不用啦！雖然荒是主人，可是也是弟弟啊！」

「弟弟……」荒喃喃地重覆著，回想自家兄長，好像大都想殺掉自己？

「是啊！」劍微微笑著，轉回頭，繼續處理手邊的食材。

看劍已經在處理食材，迪利斯也懶得翻找東西，便對著荒問：「荒你是家裡最小的孩子吧？」

「嗯。」

「哈哈，我是長子，下面還有個一歲的弟弟和才剛出生不久的妹妹……呼，真不想讓他們當殺手……啊！剛剛這句話你們兩個就當沒聽過吧！不然被家裡的人知道我就麻煩了！啊哈哈哈！」迪利斯對兩人擺著手，一邊傻笑著。「不小心就講出來了，真是危險、危險啊！」

聞言，荒眨了眨眼，好奇地問道：「不當殺手要當什麼？」

「嗯？很多很多都可以當啊！這世界上有那麼多工作，隨便一種都比殺手好！」

「是嗎？有什麼工作？」

「比如說像廚師……也就是在說像劍這樣作菜給別人吃的人！當然，那是要收費的！另外像我們隨身攜帶的刀子，也是人家鑄造出來的，那也是種工作！」

「喔。」荒開始想像著，覺得那些工作似乎也蠻有趣的。

聽他這麼反應，劍又再次回過頭，疑惑地問：「莫非，荒你都不知道這些事？」

「嗯，不知道。」除了求生以及與殺人相關的知識外，他幾乎都不知道。

「唔，這樣好像不太好。」

「為什麼？」

「萬一以後哪一天你想做別的事，不就什麼也不懂了？」

「別的事……」偏著頭，荒思考著，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做殺人以外的事。

「對啊，比如說當年紀有點大、體力不夠好時，我想開個餐館看看。」

「我的話嘛，想去有很多、很多美人的地方工作！」

「那不就是……」

「就是什麼？」

「沒事。」對於荒的問題，劍苦笑地沒給答覆。看荒這麼純真，他想著現在還是不要污染很多事都不懂的堂弟比較好。

而荒雖然一臉疑惑，不過還是識相地沒再問下去。

又隨意聊了一下，不知不覺間劍也把飯菜準備好。為證明裡面無毒，他還先用銀針來試每道菜給兩人看，然後餓得前胸貼後背的他就率先開動了。

看他吃得那麼急，荒與迪利斯都很汗顏，想著不知道他是不是經常餓肚子？不過想歸想，看他那麼忙，所以他們並未干擾他吃東西。

試著嘗了口菜，荒發現那是他沒吃過的美味。一直以來，大部份都是吃自己做的食物，從沒想過同樣的料理、同樣的食材，味道居然會有這樣大的不同。

「哇！好好吃喔！真是人美食物也美味！」

劍懶得理會迪利斯，轉了個看不到他的方向，低頭繼續吃著。

「嗯，好吃。」

聽到荒那麼說，劍意外地望著他，隨即笑道：「好吃嗎？那就太好了。」

「嗯。」

「對了、對了！既然荒你都不清楚外界的事，那在你家的這段期間，我們就說說那裡一些聽過、見過的事，當作你招待我們的謝禮，怎麼樣？」

「這主意不錯！」迪利斯的突發奇想得到了劍的贊同。

想了想，荒點點頭。

「好，你們多說一點。」

「那你想聽什麼樣的事呢？」

「隨便。」

「呃……『隨便』很難知道你的意思呢！那你有看書嗎？」

「有。」

「看過什麼書？」

「冥武家家傳技法、各式武學書。」

「……只有這樣？」

「嗯。」

「好吧……」

對望了一眼，迪利斯與劍都感到相當汗顏，想著莫非荒所接受的知識就只有基本的生存技能和殺人方面而已？那樣的話，他不就只是個殺人工具？

但他們仔細一想，荒的確可以說是很「聽話」，因為在他們沒說什麼之前，他亦沒有展現他的求知欲。對於他的家族來說，恐怕這也是一個控制他的好方法吧？然而，他們認為那樣實在很可悲，也不希望看到荒走上一輩子嗜血而生的道路。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來教荒一些外面的基本常識吧！」話說完，迪利斯神情認真地看著荒，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在外頭的街上，有個地方一定要去！」

「什麼地方？」

「那個地方是男性的天堂、是不可不去的！裡面有很多美麗大姐姐會招待人！」

「喔？」

「……你該不會去過了吧？」劍不禁汗顏起來。

「你怎麼知道？」

「呃？」

「但是被發現後我就被趕出去了……嗚嗚……」

劍以略帶冰冷的眼神看了啜泣中的迪利斯一眼，而後便轉開頭，對荒說：「不要理他、更不要聽他亂講。」

「嗯。」雖然不太懂為什麼，不過荒還是點點頭。

劍將視線拉高，思考究竟自己要告訴荒哪方面的事。最後，他決定先對荒說明外界的狀況。稍微整理一下思緒，劍便直視著荒，對他道：「荒，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除了我們這些人類之外，還有魔族、精靈族、妖精族、龍族、妖族等等。據說他們的世界是在其他地方，而我們能夠看到的算是少部份透過特殊方法來到我們亞斯蘭大陸久居的。因為他們不容易生寶寶的關係，人類的數量遠比他們來得多，再加上這大陸有神明的力量在保護，那些在這裡居住的種族，數量和力量受到部份控制，所以一直以來人們的生存都沒有那種毀滅性的威脅。」

荒聽得很認真，對於那些種族也不由得感到好奇。

「他們長什麼樣？」

「你是說那些種族的人嗎？」

「對。」

「唔，這沒有圖很難說明……」劍蹙起眉頭，接著便道：「有些是有尖耳之類的，有些可能比較像動物……總之，和我們人類長得不太一樣！不過，通常力量強的從外表看起來和人類就沒什麼兩樣了。」

「說沒什麼兩樣還是不完全正確，因為有不少都是俊男、美女呢！」

「……你就只會想到那裡去嗎？」

「嗯！」

「……好吧。」劍快無言以對了。

「反正就是那樣囉！荒如果以後有到別的地方去，可以注意一下，很有趣喔！」

荒點頭，想著或許自己去家裡頭的書庫中翻翻也許會找到這類的書。經他們一說，他也有點想看看外面的世界，那似乎會很有趣。

「對了，等我們再長大一點、下次再相聚時，就找機會偷溜出去看看怎麼樣？」

「好啊，一定會很好玩！對吧？荒？」

「嗯。」荒點點頭，雙眼很難得地透露出期待的光芒。「一言為定。」

只是，幼時的這個約定一直都沒有實現。

劍與迪利斯在荒家待了一個月，在這一個月中他們總是混在一起，比武、打鬧、遊戲等等的都在一起，荒也從他們身上看到了不同於殺手的世界，心中的某處更是悄悄嚮往著那個地方。

然而，或許他父親是發現了這一點，在劍和迪利斯被親人帶回家之後，荒沒有再看到他們。試著對身邊的長輩打探兩人消息，卻總是得不到什麼答案。

當他對父親提起想去找他們的時候，他的父親勃然大怒，不只將他訓了一頓要他好好學習殺人技巧，甚至還將他關在一片黑暗的地方數日，讓他斷絕那個念頭。久而久之，荒將那些想法都藏在內心深處，回復到原本那個只懂殺人的自己。

僅管如此，那個約定他依舊沒有忘記。

※　※　※

「荒啊，你以前有朋友嗎？」

「呃……維爾斯哥你這樣問不太有禮貌耶！」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很好奇嘛！」看著伊維兒，維爾斯是一臉無辜。

「應該有吧……」綾雪無奈地笑著，想著這問題不知會不會傷到荒？

面無表情地看著三人，荒似乎微嘆了口氣，接著才點點頭。

「嗯，有兩個同性朋友。」而那名少女，則是他的戀人。

「什麼？你有朋友？」大喊出聲的不是維爾斯，而是炎，只見他一臉驚訝地看著荒，又喃喃地說：「我都沒同性朋友了……雖然我也不想要啦！」

看著炎，海德茵摸著下巴，不禁回憶起彼此相處的狀況。

「嗯……從出生到現在，我好像真的沒印象曾看過炎你有朋友。」

「不不，朋友的話有啊！我女性朋友很多！」

「想殺你的人也很多吧……」

「沒錯！嫉妒我的人很多嘛！難道……小子你也是其中一員？」

「我幹麻嫉妒你！」

聽著眾人的對話，荒感覺很放鬆。回想起過去和朋友相處的事，他輕輕握緊了拳頭──現在，他在他們說的「外界」了，雖然在身邊的並不是他們二人，但他相信他們肯定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在某處過著各自的生活。總有一天，他會找到他們的，到時，約定就能實現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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