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不見天日的地牢中,氣若游絲的伊萊斯困於此地,無法得知自己已被關了多久,亦全無日夜的時間感。清醒時由於這裡昏暗僅有些許燭光實在看不清環境,且又異常地封閉悶熱,更是使得他昏昏沉沉、意識不清。
不只如此,被銬在石牆上的他,右腕被劃出一道頗深的傷口,氣力伴隨著血液不斷流出。由傷處滲出的血自然地向下落去,卻全落於地上擺放的一個瓶子中──顯然,有人試圖以他的血來增強力量。
自從被娜菲兒帶走後,他便被帶至此地,在地牢中見到了那所謂的幕後黑手,雖然因為光線不足看不清對方相貌且那人沒有開口,可是也已足夠讓他確認他們猜測、艾克斯記憶中接觸的便是此人無誤。然而,也僅只於此,他的任務就是這樣。即便先前已掌握一些跡象,卻始終沒有決定性的證據。正因如此,無論生死,他都必須成為對方出手危害王族的證據。
藉由成汐的「才能」,得知對方打算除去有資格繼承王位之人,伊萊斯是個誘餌,對方必定也多少猜得到,不過,卻還是咬住了這餌食……對方的理由是什麼?究竟為了什麼才令其不顧有陷阱的危險也要捉住他?為了王位?憎恨著與其自身血脈相同的南麟一族?還是有其他緣由?關於這些,伊萊斯並未得到什麼訊息。被告知的,僅有「成為誘餌」。
──或許會失去性命,這樣你也願意?──
──嗯,我願意,我要做自己能做的事,直到生命的盡頭。──
相對於在場長輩們的憂慮神情,他展顏一笑,笑得爽朗。雖然對於南麟一族仍抱持懷疑,然而他這一次想相信長輩們、想保護海德茵。
不知第幾次清醒過來的伊萊斯憶起了那時的事,即便現在深切感受到死亡離自己很近,他也並不後悔,只希望一切能如同計劃的那般順利。
突然想到那位冥府女神說過的,自己有「女難之禍」,然而這段時間他卻未曾深切感受到,反倒覺得是自己替海德茵等人添了不少麻煩、給她們帶來災禍才是。
『……不知她們現在怎麼樣了?海德茵還好嗎?綾雪那時好像有話想說?伊維兒一定很擔心吧?不過有維爾斯、荒、光以及斐比妮絲和星蘿雅待在她們身邊,肯定會沒事。還有炎,不知他修行是不是已經結束了?大家現在都很好吧?』
明明從那時離開應也沒過太久,且在皇宮見到眾人,卻一直很想念他們以及多位親友,盼望著就算真的無法活下去也能在將死之際前再次跟大家談話。
不過,現在這麼想還太早了,他仍有其他事可做。他要想法子找機會逃出地牢,然後於此地搜尋看看能否揭露更多內幕或是找到其他證據。那個人雖和娜菲兒似有合作關係,但他由早前娜菲兒的話得知,她並不全然聽命對方,也不會一直留於此地,因此,他不是沒有機會。
究竟是何種合作關係娜菲兒並未告知,只是娜菲兒對於那個人和他的事偏向旁觀立場,所以才會隱約將那些透露給伊萊斯知道──雖然亦不是毫無說謊的可能,可是伊萊斯直覺認為她說的是可以信任的真話。
娜菲兒的力量強大,即便位於結界之內,如果她在附近,伊萊斯多少察覺得到。而近日都沒有感受到,故判斷她應該不在這裡,可說是行動的好時機。
然而,即使沒有娜菲兒的阻撓,他要逃離地牢也不容易,首先必須先掙脫那緊鎖他四肢、施有封印魔法的鐵環,還有牢房的結界。頸部掛著的項鍊與繩帶一樣被外祖父及成汐合力施以強大的隱藏魔法──雖然娜菲兒可能知道,可並沒有拆穿。原本他也曾擔心會被這裡的人發現,結果卻沒有,足見二人的用心及功力之深。而進入牢房中後,亦未被發現,因為人造建物要封印所有魔法幾乎是不可能的,多半只針對攻擊性的魔法加以封印、束縛,其他輔助魔法則需看情況。
目前伊萊斯僅管能使用項鍊召出想要的武器,但由於四肢被鎖得緊,鮮有空間和餘力,十有八九在破壞鐵環前就會被發現。所以,他恐怕得另尋方法。
此外,近日有時他覺得自己似乎有種突然間便失去意識的狀況,會有一小段時間全然不知發生何事,就連到了這地牢後亦然。甚至於,發生這狀況的頻率要比先前來得次數更多。
或許是自身時日所剩不多之故,他並不很在意這情況,倒是在意著自己於此隱約感受到的妖氣。伊萊斯覺得那妖氣他先前似乎曾感受過,且來源並非位於周遭,而是與地牢有段距離,那也表示妖物力量不弱卻不懂得或是故意不隱藏實力。但敢於根據地馴養這等妖物,若非在更外頭設有結界,便是這裡多半為隱蔽難尋之地。即使如此,他相信長輩們已是心裡有譜,只等時機成熟了。
這般動彈不得的狀況讓伊萊斯想起先前和野狐一戰時幫過他的男子,男子說過有需要就呼喚其名,可他至今卻依舊喚不出名字。明明自己應該知道的──若是喚得出,或許就能請男子協助脫離這困境吧?
『必須快點想出、盡早離開……』
他相當清楚自身狀況越來越差,在血液流出的同時,身體也逐漸變得虛弱。若時間拖得長些,就算那人願意相助,恐怕自己已失去逃脫能力。
僅管對方似乎想利用他的異能因而暫且沒打算要他性命,可亦僅是讓他在最低限度的狀況下活著,打算以此磨去他的心力。不只如此,或許隨時皆有可能用各種方法讓他成為行屍走肉。
因此,無論如何他都要設法盡快離開此地。
『再和他交談一次吧,也許那樣就能想到也不一定。雖然不知道離那時的婉拒都過這麼多天了,他是否還願意見我?』
思此,伊萊斯不由得苦笑,隨後在心中祈求能聽到男子的聲音。不確定鐵環上的封印魔法會不會對此造成影響,但就只能試著去做。他將心沉靜下來,只剩下召喚男子的念頭。
不一會兒,他便陷入半夢半醒之際。
感覺自己變成比先前更小些許、大約五至六歲的小孩,在陌生卻又熟悉的暗處走著。那裡雖然暗,卻也因上方那無數小光點灑落下來的光線,讓他得以看清四周環境。此地是一處看不到邊境、有著大型石製遺跡的寬闊境地,在被野狐重創時他曾來過一次,也就是在這裡被男子喚醒。
雖說無法確定,不過他猜測這是他心中的一部份,才能夠在這兒見到男子──不知為何附於他身上、能掌控霧氣的巨狼。沒錯,沒來由的他覺得那名男子正是在許久之前與炎以及自己戰鬥,後來自己又施以治癒魔法相救的那頭深藍色大狼。除了牠,他猜不出其他。
『在哪裡?』伊萊斯一邊走著,一邊左顧右盼,往建物方向前進。
因為是小孩的身體,他步伐小了許多,移動不快。此刻的形貌,讓他確切明白距離魂飛魄散之時已逐漸接近,然而他並未因此多想,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
明明與建物的距離看來並不遠,卻比想像中走得更久,期間未見著男子的身影。好不容易走到遺址邊,他仔細觀察周遭,仍是毫無所得。
『……該不會是要我叫他的名字才願意出來吧?』
思此,伊萊斯不由得汗顏,畢竟就是想不出對方之名,希望得到一點提示才會來到此處。若是直接要他取個新名字倒還簡單得多,甚至心裡已有個譜,只可惜現在不是要這麼做。
憶起對方的原型,和炎體型差不多大小的狼,如果雙方修練時間相同,牠想必還要更巨大吧?深藍色的毛皮,在夜色下彷彿黑色一般與牠所操控的黑霧相融合,而牠的動作迅速,最初見到時他根本看不清牠是何種妖物,只覺一道黑影閃過;相對於此,先前在這遇見的那名身著暗色衣袍的高大男子,擁有一頭深藍色及臀長髮,及一對略顯詭譎的鮮紅色、視線凌厲卻未對他透露半分敵意的雙眸。雖然自己全然不害怕對方,然而常人見了,或多或少還是會感到畏懼吧?
『宛如黑影一般、似乎帶著一身煞氣……名字……黑……黑煞?』
是直覺、是猜測,未有任何線索加以證明,因此伊萊斯不敢確定究竟是否正確。
『如果不小心叫錯,感覺他似乎會很生氣?也不知道錯了能不能重新試過?』
他無奈地想著,可是已走了好些時候都沒見到對方的身影,或許只能估且一試?他相當煩惱,然而猶豫片刻仍沒找到別的方法,只得下定決心試試。
將兩手置於嘴邊,他放大聲音喊:「妖狼先生,您在嗎?」
僅管迴音響起,卻沒得到任何回應。
「那……我要試著叫喚您的名字,如果不小心錯了,請務必給我重來的機會。」
判斷對方不會回應自己,因而伊萊斯自顧自地以肯定語氣說著,自行決定叫錯後就要再度嘗試直到正確為止。
『雖然若是一直弄錯很可能激怒他,不過換個角度想,又或者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也不一定。』伊萊斯頓時展現樂觀的一面,反正沒有其他選擇,做就對了。
「妖狼先生的名字是『黑煞』對吧?」聲音清晰,傳遍四周。
當聲音消散,卻是片刻的靜默,期間僅有細微的風聲。
在伊萊斯汗顏地以為自己叫錯時,震天價響的狼嚎聲傳來。這也使得伊萊斯被嚇了一跳,立即雙手掩耳。
『真的叫錯所以讓他大發雷霆嗎?這下糟糕了!』
雖然慌張,可他一時半刻也想不到該怎麼辦才好,當然更叫不出其他名字。
『唔……總之還是先道歉!』
「妖狼先生對不起!是我不該亂叫的!您大人有大諒,還請原諒我!」
「太慢了!你這小鬼竟然這麼慢才想到我的名字?哼!我早已等得不耐煩!」
「叫錯您的名字實在萬分……咦?」
在伊萊斯意料之外的,雖然仍是傳來責罵,但卻只是責備他速度太慢。
「呃……我……」
因為之前似乎也沒什麼特別需要妖狼幫助的地方,所以其實自己根本還未認真想過──這話要是說出來,十有八九會惹惱對方,因此他很識時務地沒說。這種不中聽的話,還是默默藏在心底就好!
「我太慢了,讓您等這麼久真的是很抱歉。」伊萊斯說著,並深深低下頭。
無論如何,先誠心道歉應該錯不了。
於他道歉之時,黑煞也終於現身。此刻是人形的黑煞,迅速步至伊萊斯面前,雙手交抱,由上而下地俯視他。
「……算了!這次情況如此麻煩,我早料到你會來找我,依現在這情況,兩、三天內你若不逃,也休想再逃出去!所剩時間不多,已至必須行動的時候。」
「嗯,正如黑煞先生所言,我也是這麼想,但不知您是否有辦法?」
聽到他的稱呼,黑煞挑起了眉,道:「叫我黑煞就好了!」
「啊!好,黑煞。」伊萊斯立刻更正,卻是微笑起來。
「你笑什麼?」
「沒什麼。」
雖然基本上目前仍有相當距離的差別,不過伊萊斯覺得很開心,他彷彿得到可供自己驅使的強大妖異,達成許久以前的夢想一般。
「黑煞已想到逃離這裡的方法了嗎?目前我不知被關在哪裡的地牢,不僅四肢被束縛,力量也被封印,實在很麻煩。」眉宇間帶著困擾,伊萊斯轉而露出苦笑。
望著抬起頭在看自己的伊萊斯,黑煞不答,反問:「你的祈願傳達得出去嗎?」
「啊?」伊萊斯全然不明白黑煞的意思,一臉困惑。
「因為我雖能將你魂體中那兩股力量導出藉以突破那些束縛及結界,不過要釋放那樣大的力量勢必對你本身耗損很大,遠比先前和野狐一戰時來得危險。以你現在這般虛弱的靈魂,屆時以及在那之後究竟能否撐得住,我可不敢保證。」雖然態度仍有些高傲,然而或許是一路看著伊萊斯走過來,黑煞的話語中多了分擔憂。
聞言,伊萊斯不禁透露驚訝神情,隨即輕搖頭,笑說:「謝謝你的關心,我想應該不要緊的,不是現在,我還有一點時間。」
「你怎麼敢如此肯定?因為是你哥哥說的?」
聽他這麼說,伊萊斯再度搖頭,回答:「或許哥哥的話也有影響,不過……很奇妙的,我好像大概感覺得出自己的死期。以前不會,但最近總有這種感覺。無論如何在那刻來臨之前,我都不會放棄。」
「感覺得到死期……」黑煞瞇起了雙眼,暗想:『是尤里特‧馮‧撒旦的關係?』
雖然因為瑚茵夫人的關係知道了尤里特這個前世的存在,可黑煞並沒有跟尤里特「打過照面」,見到的、聽得到聲音的始終是伊萊斯的意識和見聞。或許是尤里特自負、獨立而不信任他人,從未需要他的幫助之故。
「嗯,雖然最近有時候會突然沒有意識,但是就有那種感覺。」
黑煞肯定了自身的猜測,默默對著伊萊斯點頭作為回應。
此刻他不打算向伊萊斯提起尤里特的存在,就像炎、瑚茵夫人等人一樣,只因沒人知道在他們告知之後,「伊萊斯」是否還能存在。
不知黑煞的心思,伊萊斯想著在此也耽誤了不少時間,其他的大概在出去之後還能說,於是提問:「那我們是不是現在開始?」
暫且將其他事拋諸腦後,黑煞答道:「好,導引那麼多的力量畢竟需要一點時間,你可以先回去做準備。」
即使不知自己究竟能做什麼準備,伊萊斯還是應了聲,向黑煞鞠躬道謝後,離開那裡。
返回現實的伊萊斯睜開雙眼,地牢內仍是僅有昏暗的燭火,依舊相當悶熱。他想著只要一衝破手腳和牢籠的束縛,在自身情況穩定後便要先對自己使用回復魔法治傷和整理目前狼狽不堪的儀容,然後找找膳房飽食一頓等等。等到出去後,還打算找條河真正清洗一下,畢竟回復魔法雖然方面,但心理上還是想好好泡一下水。暫時未有要逃脫的緊張感,而是有不少立即想做的事。
僅管黑煞沒說,但伊萊斯相信在突破束縛後黑煞仍會在各方面幫助自己,或許正因這樣,就算再來可能面臨緊張情勢,他還有餘裕想到那些。
不過對於現下的自己,除了黑煞是沒辦法之外,伊萊斯暗自慶幸親朋好友都沒看到,一方面是怕他們看了替自己擔心難過,另一方面則是出生以來從未這麼邋遢過,自尊心高,不願珍視的人們目堵這慘況。
『之後還要調查那妖氣來源,總覺得有些在意。那難不成是……』若他猜得沒錯,這段時間自己的血已被拿去餵養那妖物,給牠增強力量了。『雖然接近可能有危險,但搞不好能成為其他證物也不一定?總之一有狀況就用移動魔法。』
至於那幕後黑手,伊萊斯沒有再想碰面的意思,只打算調查妖物後就離開。不是不好奇對方這麼做的原因,而是現在身處對方地盤中,並非深入了解的時機──這次情況和艾克斯那次不同,對方在最初便已明顯展現敵意並將自己捉住,若逃脫時再遇上,大概就只剩下殺死自己的選項。所以,在這絕對弱勢的情況下,能避開他就要盡量避開。
想深吸一口氣,但明白在這底層牢籠沒有能令自己提起精神的清淨之氣,因此伊萊斯放棄了,暗自希望黑煞行動能夠快些,不然時間一久,恐怕腦袋又要開始昏沉不清,那可就不好了。
『但願衝擊能減到最小……』僅管覺得不切實際,可終究還是希望別傷及無辜。
沒過多久,伊萊斯覺得身體開始發熱。隱隱約約的,身上逐漸散出藍與紅的光點,隨著它們的散出,身體──應該說是靈魂,越發越燙,宛如火焰在灼燒。雖說已有心理準備,卻仍令他不由得倒抽一口氣,咬住下唇。
下一刻,光點以他為中心逐漸開始旋轉,速度越來越快,接著便化為旋風,並向四周擴散。在接觸到牆壁、牢籠及其上的結界之時,將它們全炸了開來,頓時只剩斷垣殘壁。與此同時,光點組成的旋風亦飄散各方,而後消失在空氣中。
沒了支撐,伊萊斯跪倒在地,呼吸急促、冷汗直流。正當痛苦開始令他承受不住,左手腕上那原施有隱藏魔法的繩帶顯現出來,發出淡金色的光芒。光芒覆蓋伊萊斯全身,隨即他的呼吸逐漸平穩,痛苦也跟著緩和。
透過瑚茵夫人的幫助,靈魂內的神力與妖力已穩定下來,僅管尚有些不適,可他明白很快便將有人出現、不該於此地逗留太久,因此咬著牙勉強起身,並替自己施以治癒及回復魔法。
『黑煞,你還在嗎?』
──廢話!──
『那等會是否能請你替我判斷該往哪邊走?注意哪裡敵人較少、較好對付?』
──輕而易舉。──
聞言,伊萊斯淺笑,隨後快步離開牢房。
向四處望去,周遭牢房無人,倒是廊道上有兩個獄卒裝扮的人倒在地上──伊萊斯依稀記得最初獄卒還有好幾名,後來或許是他被判斷不易脫逃,看守就減少了。
略帶緊張地上前一探,發覺二人還有氣息且傷勢並不重,大概只是受到衝擊而昏迷罷了。伊萊斯替他們施以治癒魔法後,輕聲道歉,隨後很快地將其中一人的外衣褪下,穿至身上。如此一來若不慎遇到來人,第一時間瞞過對方還是不成問題。
也不是沒考慮過直接使用隱藏魔法,但精神與體力皆不似平日,又必須留有餘力來禦敵或是使用移動魔法,因此他覺得還是這樣就好。
穿好之後,伊萊斯便開始向著樓梯處奔跑。
『黑煞,那個……』
──什麼?──
『膳房在哪裡?』
黑煞一時無語,伴隨而來的是伊萊斯肚子在叫的聲音。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因為我這幾天都沒有吃飽嘛……不動還好,又使用魔法又動就……』而且長時間流失血液也令他虛弱許多。
感覺黑煞無奈般地嘆了口氣,接著便聽到其回答。
──照我說的走。──
『好!』
※ ※ ※
時間回朔,因為尚未得到伊萊斯的確切位置,因此芸瑚和海德茵等人僅是持續步行前進。僅管芸瑚能帶著眾人使用移動魔法至稍遠些許的目標,但擔心這將打草驚蛇,所以在確認伊萊斯下落之前暫不這麼做,靜待芸瑚的同伴傳來消息。
晚間,他們在一處湖邊歇息,升起火堆,圍在週遭吃著乾糧當晚餐。那多雲而沒有星星的夜空,彷彿眾人近日心情一般。
芸瑚並未隨著他們用晚膳,只是注視火堆默默思考。
雖說仍必須遵守族規不得插手他族王族的爭鬥,不過海德茵等人並非王族,保護他們不會違反規定。她不能做的,是直接出手援救伊萊斯。然而相對於此,她較憂心的是身為最初的一支的娜菲兒是否又會介入。
芸瑚自覺以她和那位前往探查的族人的能力,遠遠無法和娜菲兒匹敵,但若真不幸遭遇,要抵擋一時半刻、護送眾人離去,仍有辦法。正因如此,瑚茵夫人才會放心讓她來。
當她再度於心中演練最壞情況的應對時,感覺頭上偏右側似有什麼,反射性地伸出右手便往那裡一抓……雖抓了個空,卻感覺不明物好像往左翻動。
此舉引來其他人注意,同時她這回再次行動也捉住那東西。
「咦?芸瑚姐姐怎麼了?」
「那是?」
「……這是什麼?」
將手放下並置於前方細察,只見抓到的是一個和星蘿雅差不多的娃娃。那是散著一頭及臀銀長髮的男娃娃,他半瞇著一雙血紅色的眼瞳,不知為何一臉倦意。穿著一身黑色長袍,腰帶部份似有銀邊裝飾並繫有一條塔型墜飾,背後還披有黑披風,以小小的紅寶石當釦子連結在肩處。
除了芸瑚外,眾人都覺得這娃娃相貌有些熟悉,雖然髮色不同,卻有點像是縮得極小的懷風?
「啊!是小烈!」
聽星蘿雅這麼說且語氣藏不住喜悅,其他人都猜到這個娃娃應該是她的同伴,芸瑚也將手攤開,不過娃娃趴在她掌上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很快地,星蘿雅由海德茵肩上飄離,拍著背後的小翅膀來到被她稱作小烈的娃娃前方,並笑說:「好開心喔!不過怎麼不是亞亞出來呢?」
「抱歉啊……」娃娃語氣中雖略帶無奈,卻沒有不快。他接著解釋:「雖然我也希望讓你心愛的亞亞先出來,可是關於娜菲兒的事我知道一些,如果遇上,或許也能用戰鬥外的方式多爭取一點時間,所以和他們五位討論之後由我先現身。」
「原來如此!沒關係!我也很喜歡小烈呀!」
語畢,星蘿雅滿臉帶笑熱情地朝著他撲過去,然後一起掉到草地上。
將他們撿起來捧在手中,芸瑚看著男娃娃苦笑問道:「不過你為什麼會在我頭上呢?」
拍落身上沾到的雜草,男娃娃打了個呵欠,坐正後接著回答:「因為這群人中毫無疑問是你的力量最強。我剛現身,力量不夠,需要吸收一點別人散出的力量。」
「是這樣呀……」
「對呀!我剛現身時也是沒什麼力量,才會被那個臭維爾斯給踩到!」想到這事星蘿雅就氣,頓時好想再咬他,可惜只能等到下次見面再咬,這段時間她打算加收利息,到時多咬幾下。
聽她這麼說,僅管很失禮,不過親眼看過她狂咬維爾斯的海德茵與荒都憶起那個畫面覺得好笑,險些忍俊不禁。
「誰那麼大膽敢踩你?」現身前僅管能知道發生於斐比妮絲及星蘿雅身邊的一些事,可並非全部且也不詳盡。
男娃娃微微挑起了眉顯示出不悅,可是因為很小隻又一副快睡著的模樣,所以眾人完全不覺得他有威脅性。
「哈哈,他現在不在啦!而且我都有自己報仇,別擔心!」說罷,星蘿雅又道:「那麼針對你剛剛說的先跟大家做個解釋吧?我想小海他們一定很想聽!」
「嗯。」頷首過後,他面向多數人,接著說:「容我先介紹自己,我叫做烈特爾。」
「烈特爾?這名字我記得好像是……」海德茵沒說完便轉頭望向荒和斐比妮絲,用目光向兩人確認。
荒點頭表示肯定,斐比妮絲則是接下話道:「不就是那個超級美少年懷風他爸的名字嘛!」她曾聽過轉述,也曾看過畫冊,那時還覺得畫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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