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眾人被迎回火狐族內,再度被當成上賓對待。這次,由於他們算是替火狐族引出叛徒,又因而負傷,因此火狐族人多半收起敵意以及仇視,真正將他們視為賓客,以禮相待。這讓眾人心情有些複雜,畢竟從某個角度來看,他們並非去誘敵,純粹被瑚茵夫人的演技騙了,傻傻的被氣走,壓根不知什麼叛徒的事。
然而,這件事也讓眾人都受了不輕的傷,雖然傷勢還未達危及性命的程度,可就算有治癒魔法幫助,要完全康復都還需要一段時間。不只如此,若當時瑚茵夫人晚點出現,恐怕他們就真的撐不住了。因此,接受火狐族照料及款待也並不過份。
沒過多久,當眾人還在讓芸瑚等人治療時,熾銀渺和熾灰鏡被捉了回來,他們二人終究不敵已得先機且人數較多的三位族長候選。
身負重傷的二人,再沒有先前的得意,眼神卻依舊是高傲而不屈服。然而,反叛失敗這樣的結果已象徵他們以及聽命於他們的那些人皆必須面臨制裁,極有可能就此失去性命,讓眾人不勝唏噓。
就算想為二人求情,也因為這是火狐族內部的事根本無力插手。更何況,眾人對於熾銀渺姐弟的所做所為也不甚了解,火狐族亦無意讓他們明白。眾人所知道的,也只有瑚茵夫人他們早已懷疑熾銀渺,利用眾人來到的機會加以解決的這件事罷了。至於其他,他們終究只是外人,無法深入其中。
由於瑚茵夫人、芸瑚等人皆為了叛亂的處理與善後而忙碌著,少有空閒能去找他們,自然也還沒解決關於伊萊斯的問題,因此眾人便留在火狐族中休養。
依照他們的狀況,就算回到旅店也需要許多天時間休息才得以繼續旅程,而待在火狐族反而對於傷勢的恢復幫助較大。火狐族所在的區域天地、山靈之氣旺盛,因此不止是傷,連同他們的力量都恢復迅速。
當晚眾人很早就休息了,畢竟在受傷及不便打擾火狐族人們的情況下,他們不知能做些什麼,同時身心也真的有些疲憊了。
原以為睡一覺會好很多,然而次日眾人一同用早膳的時候,卻發生意料之外的事。
因為火狐族尚處於忙碌的時間,所以在送上早膳之後,火狐族人就匆匆離開,只剩下伊萊斯等人在房內。當然,這對他們來說反而好,心情方面放鬆、自在許多,能夠在用完餐後悠閒地繼續圍坐在餐桌邊閒聊著,不受拘束。
對於在火狐族內的療養,眾人也確實感覺到效果,對於恢復的速度感到不可思議。
「在這裡真的恢復得很快,明明才睡了一個晚上,卻好像已經休息好幾天似的。真是多虧了瑚茵夫人、芸瑚小姐她們,當然更要感謝炎,在那個時候為了我們反抗熾銀渺……甚至願意為了我們與火狐族對抗。」望著炎,綾雪微笑說著。
「這沒什麼,小事而已。」
炎笑著搖頭,他早已完全抱持著認真的態度要保護所有人,並非像剛開始時抱持著危機時只保護海德茵、隨時與伊萊斯等人分道揚鑣的想法。想到這裡,他又不禁在意起先前的事,當時對自己說話的那個女人已有一段時間沒出現了,是否在暗處又繼續策劃著什麼?他對此感到憂心。
「不是小事。」
聞言,伊維兒立刻猛點著頭,附和地笑道:「就是說呀!荒哥說得一點也沒錯!這絕對不是什麼小事,真的該好好謝謝炎大哥才對!」
其實她也和維爾斯一樣察覺炎的改變,雖然先前與小白戰鬥時她並沒有和他們在一起,但在那之後,她確實注意到了炎的不同。那之前,僅管從沒說出口,可是她知道如果真發生讓他難以掌握的危險,他只會帶海德茵離開。對此,她只視為「這是無可奈何的事」,畢竟誰都不可能要求別人為了自己的親人去拼命。也因此,對於炎的變化她其實很感動也很感謝。
「呼,你們一直稱讚,會讓我得意忘形喔!」
「偶爾得意一下也沒什麼不好嘛!話說回來,炎大哥的故鄉真的是個好地方!」
「那是當然的!」
掃去先前的鬱悶與心下那份擔憂,炎的心情轉為愉悅,對自己的故鄉感到驕傲。來這裡除了想解決一些麻煩之外,他也是真的想讓海德茵和其他人看看它的好。
「這麼說來,炎以前如果一直待在這裡,應該能更快化成人型吧?為什麼會想要離開?真的是因為在這邊找不到喜歡的人嗎?」
『來了!關於我喜歡誰的問題……』炎心一驚,暗叫不妙。
同一時間,造成海德茵對此有所好奇的伊維兒則是下意識地望向他處裝傻著。
「這個嘛………對啊……畢竟這裡沒有像小海一樣可愛的人嘛!啊哈哈哈──」裝傻裝傻,這種時候只能以傻笑來帶過,伺機轉移注意力。
不理會他的呼嚨,海德茵一邊思考一邊看著他繼續說:「不過後來炎就一直沒有回到火狐族,所以炎喜歡的人應該在外面找到了!到底是誰?」
「咦?」這麼快就切入核心?他都還來不及轉移話題呢!
「說嘛?讓炎想一直跟對方在一起的那個人是誰?會是我認識的人嗎?」
「唔……唔……」炎說不出口,可又不想騙她,因此一時語塞。
「好想知道喔……」使用慣於對親人用的裝無辜眼神,海德茵略帶撒嬌地說著。
「嗚……」險些敗在這招之下,炎突地靈光一閃,立即反問道:「那小海想一直跟我在一起嗎?我說得可不是現在和過去那樣,而是你我共組一個家庭養育我們的小孩喔!如果是的話我就馬上告訴你!」
「咦?」
「欸?」
炎這招厲害,不只讓海德茵第一時間說不出話,連其他人也楞在那裡。
『共組一個家庭養育小孩……』在內心重覆著炎說的話,海德茵感覺自己的臉似乎有點熱,頓時不由自主地微微偏頭望向某個人。
她這舉動讓炎心碎了。
「嗚嗚……」難不成他真的又失戀了嗎?他不要啊啊啊──
「炎大哥不要難過,就算小海真的跟我哥在一起了,炎大哥也可以繼續期待小海她祖母的曾孫女或曾外孫女……」坐在炎旁邊的伊維兒拍了拍他的背,一邊用其他人聽不見的音量對他這麼說。
當然,這段話少了點安慰效果,讓炎很是無言,有種想哭的衝動。
「伊萊斯──」
聽到海德茵帶著慌張的呼喊,立刻引來眾人,包括炎與伊維兒的關注。
「咦?」
這一望,發現不得了了──一直沒搭話的伊萊斯此時正趴在桌上,他緊閉雙眼、臉色發白,同時額上還有點點冷汗,不知何時開始已暈眩過去。
而海德茵反應之所以會慢了一點,則是因為她瞄第一眼時很不好意思,根本沒看清楚。戰戰兢兢地看第二眼,這才察覺情況不妙。
「哥──」
眾人藏於心底的那份不安,在此刻竄升起來,開始擴大。
那之後,他們發覺伊萊斯正在發高燒,趕忙讓他回床上休息。
由於起床時他並無異狀,談話、行動都正常,也沒表示身體不適,因此眾人原本還抱持著樂觀的想法,認為可能只是太累或是傷口發炎,過一、兩天就會沒事了。然而,現實卻是連續好幾天他都一直高燒不退。
多數時間伊萊斯處於昏迷狀態,而且就算醒來了,他的意識也不清醒,完全認不得人,只是目光總是像是在尋找什麼似的游移不定,隨後便又閉上雙眼。
對此,眾人試著想找出原因,然而他的傷勢療養得應是穩定,因此只能推斷是他的靈魂變得虛弱。就算推測出這一點,他們卻都不知能給予伊萊斯什麼樣的治療或幫助。想拜託瑚茵夫人來看看有沒有辦法,可火狐族此刻還處於相當忙碌的狀況,因此不要說是她了,就連芸瑚等人都難以見著。
這些都讓眾人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就算海德茵至今尚未看見伊萊斯將死的跡象,他們卻也無法就那麼無法安心下來。
病和受傷不一樣,它是無法用魔法治癒的,因此他們能做的很有限。真到這個時候才感覺到自己的無力,頓時不由得開始害怕當伊萊斯死亡的那刻,或許他們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世……沉重的心情彷彿大石似的壓在每個人胸口上,讓他們喘不過氣……到底能為他做些什麼?他們誰都不知道。
在這種情況下過了好幾天,眾人始終幫不上忙,只能在心中不斷祈禱著。而最後一次伊萊斯更是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清醒,隨後慢慢退燒。
僅管他的好轉讓眾人漸漸放心下來,可是,隱藏著的不安卻是再也藏不住。
這日午後,輪到伊維兒及荒看顧伊萊斯。兩人坐在床邊的木椅上,不發一語地看著熟睡中的伊萊斯。他睡得很沉,卻不太安穩,時常深鎖著眉頭。
見他如此,伊維兒微微握緊了拳頭,壓抑數日的心情,終於無法忍耐。
「有意無意間,我們遺忘了哥哥將死的事……」她的聲音微顫著,隱含著對於此事疏忽的自責以及畏懼。她很怕,她怕伊萊斯就這麼一睡不醒。
從一出生就時常玩在一起的這位哥哥,雖然體弱多病、有時固執又嚴厲,卻非常照顧、保護自己,對她相當好,是她很重要的親人,怎麼也不想失去他。
聽著她的話,荒點頭應道:「嗯。」
「所以……看到他那樣……」話才說到一半,淚水已忍不住奪眶而出。
「嗯。」荒再次應聲,同時輕拍伊維兒的背部給予她安慰。
這溫柔的舉動讓伊維兒情緒徹底潰決,掩面哭泣。
「哥……嗚……」
持續輕拍著她的背,荒轉頭看著伊萊斯,眉宇間顯露了擔憂。出生於殺手家族,他不能明白伊維兒心中那家人之間的深刻感情,卻能明白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而現在,身邊的這些同伴都已成為對他很重要、難以取代的人們。
就像他珍愛的她離世時一樣,荒對無力的自己感到氣憤,但又無可奈何。
同樣地,伊維兒也很氣無法幫助哥哥的自己。
※ ※ ※
晚間時分,改由綾雪及海德茵照顧伊萊斯,由於海德茵去更換洗毛巾的水,因而此刻只有綾雪一人留在房內。坐在床邊的她,像在祈禱似的雙手合十。
看伊萊斯緊閉雙眼,綾雪凝視著他那不安穩的睡臉,透露出的盡是憂心。想用言靈,又怕會對現在的伊萊斯造成靈魂方面的負面影響,因此只得看著他繼續沉眠。
為什麼她什麼都做不到呢?可以想像伊萊斯如果知道了一定會笑著要自己不要介意、說他已經很高興也很感謝她以及其他人的付出、說他了解他們已盡了全力……可是,她卻無法那樣說服自己。
『如果可以代替你受苦,那該有多好……』眼角泛著淚光,綾雪在心中這麼說著,她完全不敢想像當伊萊斯真正死去的那刻究竟自己會有何種反應。對他的戀慕之情,與日俱增、難以自拔。『無論付出什麼代價……就算未來你和別人在一起也不要緊,只要你好好活著,對我而言就已經很足夠了……神呀,請救救他……』
淚珠由眼角滑落,怕會吵到伊萊斯,綾雪只敢低聲抽泣,並在心中不斷為他祈禱。
『神明,拜託您們……請一定要救伊萊斯……』她誠心地祈求著。
※ ※ ※
在換好乾淨的水過後,愁容滿面的海德茵便立刻往房間前進。途中,她看到了炎。
倚在走廊邊緣欄杆上的炎,看著欄杆外的景色,一點表情也沒有。不過,光只是這樣,就足以讓和他相處了十二年的海德茵知道此刻他心情不佳。
『還是見不到瑚茵夫人嗎?』海德茵想著,並沒有問出口,只是暗自嘆了口氣。
在海德茵經過身旁時,炎才開口道:「我剛又連絡了維爾斯,告訴他我們還要一陣子才能回去,沒提及現在的情況。」遠水救不了近火,就算提起也是無濟於事,讓維爾斯和幻雷他們白白擔心罷了。因此,他只告知了火狐族在處理叛徒一事。
「他們都還好嗎?」
聞言,炎轉頭望著她,點頭回道:「嗯,而且聽說斐比妮絲已經在接受訓練,每天都很努力。她希望下次不會拖累我們,而是能夠成為我們的助力。」
「是嗎?那就好。」海德茵莞爾一笑,只是眉宇間還藏著擔憂,依舊沒辦法真正笑出來。開朗如她,到這種時候也很難和平常一樣樂觀。
她是死神,可以用禁術來復活亡者,可是如果伊萊斯是連靈魂都消失的話,她不敢確定自己能否救他。不,其實她心裡非常清楚,倘若真是那樣,她將無能為力。明明那麼想救他的,現實卻是比當初想的要殘酷許多……憶起了與母親那「不哭」的約定,她第一次覺得自己或許無法遵守。
「小海……」
「嗯?」
「不,沒什麼,晚上早點休息。」其實炎也不明白為什麼突然喊她,只好這麼說。
「嗯,我知道,炎也要把握時間好好休息。」
「我會的。」一瞬間,炎覺得海德茵的側臉看來成熟許多。
『小海,我會保護你……也會努力守護你想要保護的那個人。』
炎心中並沒有想要伊萊斯就那麼死去的想法,和其他人一樣,他也在找尋能夠救他的辦法。來火狐族,除了表面上的意義外,還希望從瑚茵夫人那邊得到訊息。
「炎,謝謝你。」就像看穿炎的想法似的,海德茵突然這麼說。
沒問她究竟是謝自己什麼,炎露出了一抹苦笑,回道:「我只是做自己該做的。」
「不管怎麼說,都還是感謝你。」在很多方面上,她知道炎很為她與其他人著想。
因為一直都是相處在一起的「家人」,往往會忽略了對方的付出。並非是故意的,但只要想起來,許多都是自己必須感謝的,海德茵也很清楚這一點。
這一次,炎沒有給予回應,只是靜靜望著她再度前進的背影。
※ ※ ※
不知不覺又過了數日,雖說伊萊斯已完全退燒了,但是依然沒有真正好起來,持續睡睡醒醒,就和先前發燒時並無不同。
與此同時,火狐族也將其內部問題完全解決,徹底處置那些有異心的族民。也因此,在這一切總算歸於穩定的情況下,瑚茵夫人與芸瑚才終於出現在眾人眼前。
看到等待已久的她們現身,眾人皆心情激動,但還是先強忍下來,禮貌性地先聽瑚茵夫人說話。她與芸瑚帶來了熾銀渺姐弟已被處決的消息,身為主導整個叛亂行動的兇手,他們遭到這樣的下場並不讓人驚訝,但聽了還是不由得靜默下來。
或許他們也有自己的原因、也許他們經歷過許多事實在沒辦法才出此下策……這些都是眾人所無從得知的,以後也無法得知了。
在感嘆以及簡單的問候、客套過後,他們也立刻請瑚茵夫人察看伊萊斯的狀況。
眾人移步至伊萊斯床前,和先前一樣,他持續昏睡著。
看著他,瑚茵夫人嘴角微揚,笑了起來。
「果然是曾使用了時空魔法呀,在那時……不過,再這樣毫無節制用下去,大概很快地靈魂就會消失得什麼都不剩吧!」
此言一出,眾人的臉色瞬間刷白。就算早有心理準備,那最後一句話還是深深刺痛了他們心裡的某處,讓不安與恐懼升至最高點。
片刻,在這沉重的氣氛下才有人再度開口。
「果然又是那個時空魔法……」炎皺起眉,輕聲說著。
從伊萊斯那奇怪的反應來推斷,炎大概能知道他是什麼時間使用的──也正是在與熾銀渺他們戰鬥之時。更明確的時間,應是他與綾雪要使用結界來防禦之時。也許他已經「看到」了,那時真使用結界,恐怕他們會被困於其中,在火燄的攻擊與焚燒之下無法撐到瑚茵夫人到來那一刻。
「那有沒有辦法能救伊萊斯?如果有的話請告訴我們!」
「拜託夫人!求您救救他!」
「請您救救我哥哥!」
注視發話的三個女孩以及同樣一臉擔憂的荒與炎,瑚茵夫人笑了笑,明白眾人是真的很憂心,就直言道:「辦法是有,但一切都要靠他自己,其他人使不上力。」
「請說?」
「首先,因為他所用的時空魔法很特殊,只要他一用就很可能削弱自己的靈魂,所以現在絕對不能再用了。此外,他必須徹底融合體內那兩股力量。」
「請問那該怎麼做?」
「同時釋出體內所有正與反的力量,令它們完全相融再吸收回去。說來簡單,實際有其難度。一弄個不好,身體和靈魂就全沒了。」瑚茵夫人依舊微笑著。
然而,她最後的話讓眾人臉色變得更難看,一個個都愁容滿面。不過,從這些話也能知道過去還有人跟伊萊斯有同樣或是類似的情況,其中有人最終失敗,但也有人成功。因此,他們還有一絲希望。
「那麼……您能夠先解決他身上那碰觸便會產生雷電的狀況嗎?」
又往床邊挪了一步,瑚茵夫人笑說:「呵,那還用問?這是我答應你們的事,而另一件在來此之前也已吩咐下去,將會書信通知和我火狐族有往來的那些妖族。」
「謝謝您!」
火狐族畢竟是個知名且勢力強大的種族,有牠們在背後撐腰,未來受到的攻擊與前來找麻煩的魔物、妖怪將會少上許多,替眾人減輕許多壓力。
「不,他會這樣也算是我的失誤呢……」若非感受到伊萊斯身上那天帝紫曙的神力,以及其他熟悉的氣息,她那時就不會做法強硬地加以確認了。
遲疑一下,她續道:「妖狼,如果聽見就不要妄動,否則後果如何就很難說了!」
「妖狼?」眾人皆不解地重覆著。
聞言,瑚茵夫人再度露出了抹淡笑,道:「你們連這都不知道嗎?而且除了妖狼之外,還有……」話說到此,她便噤口不語。
──緣份是種很奇妙的東西,也許哪一天我會想成為你們的同伴也說不定?又或許,哪一天當我進入輪迴,你會遇見我的轉世,然後救了他也不一定?──
背對眾人的她,一瞬間耳邊彷彿響起故友的話語,一股懷念的心情湧現而出。憶起那對她來說不算久遠的過往,嘴角微微揚起,卻是苦笑。
「就算是你,當初也想不到玩笑話全成真了吧?尤里特……不,『時』。即使靈魂擁有時空之輪的碎片,依然看不到、亦無法掌握自己的未來……另一位……所有人都是一樣。」低喃自語,聲音細微到沒有任何人聽見。
輕嘆口氣,瑚茵夫人藏起那些回憶,定下心神。下一刻她右手伸至伊萊斯的額頭上,隨著她的動作,腕上戴著的數只精緻細環相碰撞,發生清脆的聲響。在她觸碰到他的同時,紫色電光也再次出現。對此,瑚茵夫人連眉頭皺一下都沒有,絲毫未受影響。她指尖在伊萊斯額上畫了個圈,一邊朗讀著眾人皆從未聽過的咒文。
當她讀完、放下右手之時,那電光開始移動,在伊萊斯身上從頭到腳繞過一圈,隨即消失不見。那瞬間開始,伊萊斯一直緊皺的眉間也總算鬆開了。
「這樣就好了,不會再出現雷電。不過,目前不要喚醒他,再多給他幾天休息時間,等他自己清醒吧!待在火狐族,對他的靈魂也有幫助。」
『尤里特的任性,恐怕會造成這孩子的死亡……在那之前,就多幫他一點吧。雖然身為他的轉世,卻是個虛弱無力、但更加純粹善良的堅毅孩子……他究竟能為自己拼到何種地步呢?』內心有所感慨,因而她並未轉身面對眾人。
「謝謝族長!」
「謝謝夫人!」
對於瑚茵夫人的幫忙,眾人打從心底地感謝著,所以他們都沒發現她的異狀。
「無須謝我。」
就算他們沒有請託,她也會救他。
一放鬆,過往那叫人懷念的回憶便又湧上心頭,瑚茵不由得在心中感嘆著。本以為永遠不會再見到的故友,竟因自己而甦醒──在無意間解開封印的當時,她著實感到訝異。對於她來說,生命那樣漫長是無趣的,但就因為偶有這些意想不到的狀況,讓她覺得其實繼續活下去也是件不錯的事。
『尤里特,對你來說,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但對我來說,一切宛如昨日發生。所以我才會常說,人類真是種任性的動物啊!突然來到別人的生命裡,卻又以一眨眼的速度消失,絲毫不顧被留下的我們的心情……』
雖在心中責備,然而那正追憶著過往的美麗眸子卻僅有懷念。
「所以我才不喜歡跟人類來往。」
不經意脫口而出的話,讓聽見的眾人訝異而緊張。
芸瑚也立即擔憂地喚道:「族長?您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發發牢騷罷了。」說罷,瑚茵夫人轉過身,向著房門處直直而去。
「夫人?」以為她發怒了,讓其他人立刻不知所措起來。
「沒事,你們好好休息,我還有事要處理,就不奉陪了!芸瑚你就先留下來吧!」
「遵命!」
眾人彼此對望著,下一刻全望著她離開的背影,異口同聲地道:「謝謝您!」
莞爾一笑,瑚茵夫人沒有回應也沒有回頭,就那麼踏出了房外。
『這一世,你有許多好夥伴……如果真能走過危機,就算命運相似,想必也不會走上一樣的路吧!』
※ ※ ※
三天以後,伊萊斯真真正正清醒過來,意識也完全恢復,這讓一直憂心著的眾人總算得以放心,總算能夠發自內心地露出愉悅的笑容。
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除了看伊萊斯慢慢進食之外,他們也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全告訴他,讓他相當訝異。
除了感嘆熾銀渺姐弟的事、感謝瑚茵夫人的幫助之外,對於自己昏睡了如此漫長的時間,他感到難以置信,只覺得做了個漫長又真實的夢。
放下已經使用完畢的餐具,回望眾人,伊萊斯神情複雜地道:「沒想到在我昏睡、做怪夢時竟然發生這麼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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