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那份遺憾,伊維兒強打起精神面對愛薇希雅,發問:「高祖母大人打算何時和祖父大人會面?確定好的話,我馬上為您作連繫!」
聞言,愛薇希雅垂下眉睫,眼神閃過一絲憂傷,答覆:「我改變心意不見他了。知道小洛如今過得幸福就已足夠,所以你們不必連繫他。」
伊維兒感到十分訝異,再問:「可是您不是很期待見到他?」
「總覺得已從他生命中離開的人,不該再打擾他,還是別見面吧。」她苦笑著,隨即轉移話題,道:「稍早前聽你說這是你初次外出旅行,我想聽聽詳細。」
「……好。」
『雖然很想見他,但見了又如何?他認不得現在的我,我也不識得如今的他。』
不僅如此,她更不想再挖開孫子心中的傷,也不想讓對方再度面對自己的死。正因她明白萊因洛斯當時的傷痛,因而更加不敢面對他──她有時會認為自己是間接殺害大家的兇手,為此糾結,也才會在重新思考後放棄見面。
只是,伊維兒心中有所猶豫,不知該不該尊重她的決定。伊維兒猜得到她的考量與擔憂,卻不確定萊因洛斯會給予怎樣的回應,因而感到無所適從。
照著她的意思講了旅行遇到的大小狀況,期間免不了數度提及關於伊萊斯的事,卻因她顯得意興闌珊,都只能點到為止。畢竟知道她的痛苦及對尤里特的恨,他們不敢勉強她。
好不容易大略說完,伊維兒便問她:「您有沒有其他希望完成的事?」
「嗯,確實有些事想做,大概需要三至五天時間,可以的話請你們幫我。」看伊維兒猛點頭,她不禁掩嘴笑著,而後繼續說:「我需要借助你們的移動魔法,我想去感謝這段時間幫過我的人,即使最終並非他們為我找到解決方法,但期間受到不少照顧,也讓我的心境有所改變。」
以前的她經常保持樂觀正面的想法,以愉快心情面對每一天。遭逢那重大變故後,她自然無法再樂觀下去,時不時陷入陰鬱情緒。稍微值得慶幸的是,絕望時數度遇見拉她一把的人,這些人給她繼續前進的動力與希望。其中有人類亦有非人類,她從他們身上也學到很多。
「好,我也想看看幫助您的人,一定要好好謝謝他們!」
眾人紛紛附和,能用移動魔法的炎等人主動表示交給他們。
隨後,談起其他話題。
※ ※ ※
晚膳過後,伊維兒與光一起在旅店附近的街道散步。儘管天空雲層很厚不只看不到星星且似要降雨,他們依舊藉由旁邊房舍的燈光來前進。
那條道路兩旁種滿有著海藍色心形葉子、一層樓高的樹群,吸收大量水份後會轉為天藍色,是只生長在缪拉克國境內的特有種。過去曾數度有人嘗試移植它,然而無論用何種方法保護,只要一出國境立刻枯死。據聞這和當地傳說亦有關聯,不過伊維兒等人目前沒有心情去研究。
此刻兩人表情都顯得凝重且憂愁,特別伊維兒眉頭皺得更明顯。
今日與愛薇希雅相處大半天,大致上彼此處得很愉快,故而在後續討論決定她的死期後,心情格外難過。即使先前早有心理準備,才相認便要面臨死別這點依舊叫人難受,使得伊維兒一時間調適不過來。
伸手接住掉落眼前的葉子,伊維兒注視著它並說:「和高祖母大人只剩下不到五天的相處時間,明早打算早點去找她。」
「所以睡前你就別多想,放鬆些。讓你睡不好、累著了一定不是她所盼望的,先保重自己。」見伊維兒苦笑點頭,光淡笑後輕撫她的頭,接著問:「雖然荒及維爾斯兩位先生願意幫忙在附近守著,不過留少……尤里特大人在那裡好嗎?」
聽到這問題,伊維兒重重嘆了口氣後才回答:「讓他靜一靜吧。雖然是他一手造成,親耳聽到最心愛的人說那些話想必打擊非常大。而且之後必須親手送她走、再一次面臨失去她的痛苦,我想暫時還是放他獨處比較好。」語畢,伊維兒彎身將手中的葉片放在樹根處,使它回歸自然。
「也對。」
稍早前黃昏時分愛薇希雅告別眾人要返家,儘管尤里特沒要求跟去,卻待在原地不願離開。為避免芸瑚因長時間保持警戒而過勞,荒與維爾斯便主動接手護衛工作,幻雷也陪著他們一起在不遠處守護尤里特。
「其實我比較在意的是高祖母大人改變心意叫我們別連絡祖父大人的事。這樣真的好嗎?雖然我不清楚他們祖孫感情如何以及祖父大人知道後會怎麼想,可若沒告訴他,說不定事後會難過地斥責我們?」
被罵是小事,怕就是他也想見愛薇希雅卻沒能如願。只要錯過,就不會再有機會。
「還有時間,或許可以說服她改變決定。雖然必須尊重她,可我認為於情於理也該告訴萊因洛斯大人此事,他始終比我們更有知道一切的權力。」
「嗯,是這樣沒錯,他們關係近得多。只是,除了怕他因為自己的事而難過,我想高祖母大人也擔心他可能心中不想見面卻勉強過來。而且,見面時還得面對他手刃過的仇人高祖父大人,彼此會尷尬……高祖母大人勢必有考量到這點。」伊維兒垂下眉睫,先前談話中能感受到她的溫柔、貼心與堅強。
因為外貌的關係,伊維兒感覺不像面對輩份那麼高的長輩,倒像大姐姐一樣。其實面對尤里特時多少也有這種想法,但與愛薇希雅親近許多,給她的感觸更深。
「我也這麼想。要不,這兩天如沒結果就私下詢問萊因洛斯大人的想法,他如果想見便馬上安排,不想就當作我們沒提過,別讓愛薇希雅大人知道。」
「只能這樣了。」伊維兒苦笑著,打算無論結果如何都加以尊重。停頓片刻,她又開口換了話題:「本來照常理,我是不可能和高祖母大人他們見面,卻因為那樣的變故而見到了。對他們來說應該是種不幸,但對我而言……這樣想很不好,可我卻不由自主地出現這種想法。這可不能告訴他們呢!」
「他們肯定不會怪你,一切本來就與你無關,你不用為這份單純的心情自責。」
深吸一口氣後伊維兒點頭,接著說:「總之,剩下來的時間我會好好把握!」
「嗯。」
「另外我在想,雖然照那個說法高祖母大人到時應該是瞬間離世,但為防萬一,還是先準備一些止痛方式比較好!」盼望能再多為她做一點事、減輕她的痛苦。
「確實,有備無患。魔法怕會產生其他影響,使用藥草較為適合。」
兩人對視,先後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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