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綾雪做了兩個夢,其中之一正是先前伊萊斯受傷的夢。
那時──當她們見到小白已在利恩的幫助下恢復正常、發現伊萊斯被咬成重傷時,她和伊維兒都顯得相當緊張,臉色鐵青、提心吊膽地奔到他的身旁。
「哥!你沒事吧?」看伊萊斯衣袍紅了一大片,伊維兒連聲音都顫抖不已。
「我還好,海德茵有幫我治療,沒大礙的不用擔心。」瞇著雙眼,伊萊斯微喘著氣,狀況顯然不如他說的那般輕微。
替伊萊斯擦去額上的汗珠,綾雪眉頭深鎖,回道:「這怎麼能說是還好?你臉色蒼白的嚇人呀!」她顯得有些激動,不似平日溫柔的她,讓伊萊斯被嚇了一跳。
但其實連她自己也嚇一跳,相當意外。看到事情結束伊萊斯明明應該躺下好好休息卻還硬撐地坐著,她覺得擔憂、很不放心,心都揪緊了。
「呃,對不起。」看她那樣,伊萊斯知道她是擔憂自己,不由得開口道歉。
「剛剛還不只這樣呢!明明傷勢還不穩定,但他一醒過來就不顧自身狀況硬要用魔法,完全不聽我的勸阻,造成了我很大的麻煩呢!要不是他傷得重,我就直接把他打暈了!」海德茵當時真陷入了兩難,勸阻他無效、支持他卻也不太對。
「我很抱歉……」
「什麼?哥哥他這麼衝動?」
「對呀!害我在旁邊擔心得不得了呢!」
「伊萊斯你要衡量一下自己的狀況呀!以後不要再這樣了!現在快躺下來!」
「是、是……對不起。」受不了三人的輪番責備,伊萊斯很是汗顏,只得乖乖聽話。不過這也算是他自作自受吧,而且事情結束了,他沒必要再勉強自己。
「唉……好處都讓弟弟佔盡囉!」維爾斯的話似乎有點吃味,不過無奈成份居多。「啊!差點忘了我也要唸人呢!太亂來可不成的!」
聽到聲音,綾雪抬起頭來發現維爾斯不知何時已經走過來站在一旁,她微微思考,接著順手拿出一件外衣替伊萊斯蓋上,以免他著涼。在此之後,她起身走到維爾斯面前,低頭向他道謝。
「謝謝你,謝謝你和炎那麼努力保護大家,否則真不知道伊萊斯……真不敢想像我們大家會怎麼樣。」
因為她低下頭的關係,她沒看到維爾斯眼中的複雜和臉上掛著的苦笑。
「不會,不用道謝。你……那麼喜……」
「嗯?」維爾斯低聲的發問讓綾雪聽不清楚,不由得抬頭看著他,眼神充滿不解。
「……不,沒有什麼。」
當時,綾雪沒聽懂維爾斯的問題,不過,在夢醒後,她突然知道他在問什麼了。
他是問她真的那麼喜歡伊萊斯嗎?對於這個問題,她想應該是的,否則不至於對自己那麼生氣──沒錯,是「生氣」。她氣自己沒能在伊萊斯受傷之前保護他、氣自己在他受傷後沒能及時在他身邊為他治療、氣自己什麼都沒做到。
她希望能夠跟伊萊斯在一起,但她也知道,此刻跟伊萊斯告白一定會遭到拒絕,因為那個人心中在意著死劫的事,她知道他不會在這個時候認真考慮她或別人。然而,她也不打算就這麼放棄,她希望能夠慢慢讓伊萊斯了解自己的心意。
另一方面,她也想找個機會向維爾斯說明這些。說實在話,她不能確定維爾斯對她究竟是認真亦或是開玩笑?對維爾斯來說,她應該還是個不成熟的小女孩吧?為什麼會當成「未婚妻」呢?但無論如何,既然她無意接受他的心意,她就希望能向他說清楚,希望他不要因為她而擔擱了緣份。
還有,先前她照著約定將星楓的話委婉地解釋給海德茵聽,當時海德茵看來似懂非懂……她是怎麼想的呢?又是怎麼看待伊萊斯的呢?會和自己一樣嗎?倘若真的一樣,她該怎麼做才好呢?或許能夠一起努力也說不定?
在這些思緒之外,綾雪想到了她的另一個夢。
在那個夢境中,有個長得非常漂亮、甚至讓她自嘆不如的男孩子在哭泣,他哭得很傷心,似乎是失去了重要的人。可是,那像他本人的情感,卻又像是別人的情感。因為隱隱約約地,在他身後能看見兩個很淡很淡的人影,一男一女,但綾雪看不清楚他們的長相。和男孩子一樣,他們在哭泣,哭得非常傷心,悲傷的情緒甚至傳給了綾雪,讓她不禁一同流下淚來。
你們為什麼哭呢?綾雪想問清楚,但卻發現她與他們之間隔了一道無形的牆,她拍打著牆無法靠近。站在原地,一陣微風吹過,綾雪覺得自己似乎在裡頭感覺到些什麼,可是卻又不是那麼清楚,就像那對男女模糊不清的身影似的。
清醒後的她,還明顯感覺到那份悲傷悶在胸口。
那夢究竟是什麼?又為何她會做這樣的夢?綾雪不明白,卻直覺認為此夢有其含意,並非一般的夢。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能幫上他們的忙,希望他們不要再那般悲傷。雖然具體也不知該怎麼做,但她認為應該有些事是她能夠做的。思考過後,她決定等用餐時候向其他人提出,並聽聽眾人對此事的意見。
思此,她決定起床做準備。見伊維兒與海德茵尚未清醒,她輕手輕腳地起身離開她們的身旁,而後整理儀容、梳洗,這才注意到男性們全都不見了。
她的視界中只看到一些準備好的早點,離開原地稍微找了一下,在不遠處發現四個人影,這讓她有些意外──難得討厭和男人一起相處的炎居然也在團體之中。
與此同時,伊萊斯將羽箭架上了他的長弓,對著置於樹枝上用來當標靶、拳頭般大小的石頭射出一箭。然而箭未射中石頭,只中了下方的樹枝。
「唔……」皺起眉頭,伊萊斯對這結果相當不滿意。
「哎呀,不需要著急,弟弟先養好自己的身體比較重要!先前受那麼重的傷,又被長太胖的炎擠到冷死人的河裡,現在能恢復成這樣已經很不錯囉!」
「我哪有太胖!而且我那又不是故意的!要不然我才不借男人尾巴呢!」
距離和小白的戰鬥已經差不多過了一個月,期間他們曾在一個城鎮停留過,還經歷了炎為救海德茵,不慎將伊萊斯與維爾斯擠落冰冷河中而重感冒的事。
「嗯,著急沒用。」
發話的荒也在這段時間學了一些魔法,他的潛能很強,魔法威力頗為強大,可惜目前控制力尚不足,有時甚至差點擊中同伴們。對此,他明白自己不能急,打好基礎才是最重要的。
「是這樣沒錯,但不快點好起來總覺得不太安心。畢竟外面這裡有很多厲害人物,像操縱小白的兇手不是消失不見了嗎?雖說利恩表示他會解決,但在不明的情況下難保她不會再出現。況且,也許之後還會碰到更強的對手也不一定。」
聽伊萊斯提及那神秘女子,炎劍眉微挑,突然從原先盤坐著的大石一躍而下,走到伊萊斯旁邊,伸出手在他頭上撫弄一把。
「可不要做傻事了。」
「呃?」
汗顏地摸著自己那被弄得有些凌亂的頭髮,伊萊斯轉頭看炎,不過炎沒回應,只是自顧自地走到一旁。
收回視線,發現維爾斯與荒也在看炎,伊萊斯拿著弓走到他們旁邊輕聲說話。
「炎真奇怪,是哪裡不對勁呢?這麼說來,先前到鎮上去時,他雖然還是會脫隊跟女性們一道走,但時間似乎比以前少了些?難道說……」眼一瞇,開始重新梳理黑髮的伊萊斯斷言道:「他吃到奇怪的辣椒了!」
此言一出,維爾斯與荒同時楞了一下。
「為何是辣椒?」荒提出了維爾斯也有著的疑問。「不是毒菇?」
「嗯,感覺辣椒跟炎很合適。」
「啊?辣椒跟炎很合適?」維爾斯苦笑地問著,心想他這弟弟有時腦袋也真是不知在想什麼,難以捉模。「那我跟什麼很合適啊?」
「唔……綠皮有一點酸的橘子。」
「咦咦?」
「我合適?」
「荒是水蜜桃。」
「水、水蜜桃?」
「嗯,水蜜桃。」
看伊萊斯如此地肯定,其他兩人一時無言,確實難以理解他所謂「合適」的定義。
這時,他們也聽見腳步聲接近,回頭發現綾雪走近過來,眾人彼此互道早安。
※ ※ ※
稍早之前,在綾雪步離身邊之後,伊維兒坐起身來,轉頭望著綾雪那漸漸遠去的背影。她倏地想起自家哥哥近來偶爾會悄悄看著綾雪與海德茵,她們突然靠近他時會讓他有些驚慌,雖不知原因何在,但她想她這遲鈍哥哥似乎是總算開竅了,可以說進步很大,讓她稍微安心了點。
不過,相對於綾雪,海德茵究竟對伊萊斯有沒有那個意思讓伊維兒相當困惑。若是有,她就會公平地為她們兩個人加油、製造機會,因為未來無論是哪一個成為她的兄嫂她都會相當開心;若海德茵沒有那個意思,她就打算全力地支持綾雪,因為她明白那條路不好走,畢竟現在的伊萊斯有很大的顧慮。
想著、想著,她決定找機會詢問海德茵。也就在這時候,彷彿聽見她的心聲似的,海德茵翻了個身,揉著雙眼、清醒過來。
看著她的動作,伊維兒安靜片刻,隨後才喚她。
「小海,你醒了嗎?」
「嗯。」一手撐起身體,海德茵一手還揉著雙眼。
「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呀?」
「你對哥哥有什麼看法呢?」
「看法?太過認真、心事都放心裡、勉強自己讓人擔心的人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嘆了口氣,伊維兒遲疑片刻,決定不再拐彎抹角,直言道:「雖然現在問這個也許早了點,不過……小海你喜歡我哥哥嗎?我不是說朋友間的那種喜歡喔,而是和他在一起會有點緊張、不好意思但卻又想一直跟他在一起、甚至是一同組成一個家庭的那種喜歡。」
「組成一個家庭?像爸爸媽媽在一起那樣?」
「嗯。」
感覺伊維兒問的很認真,海德茵雙手環繞在胸前,不由得仔細思考著。她的思緒從與伊萊斯等人第一次見面開始,一直到昨夜為止,回憶這段時間的種種。而後,她才在伊維兒耳邊說了個答案。
※ ※ ※
早餐時間,綾雪將少年在哭的夢境告訴大家,並說明她直覺認為此夢有其意涵在,希望能幫上他們的忙。
在聽到她如此表示之後,由於再走半天就會到達下個城鎮,因此他們討論過後決定在那裡停留幾天,看看是否能發現什麼。
一做完決定,眾人便早早收拾、繼續上路。
當他們到達目的地時,正好是午餐時候,於是眾人便找地方用餐,隨後也找定了一間投宿的旅店。這個城鎮與先前他們經過的幾個城鎮相比之下顯得很小,沒什麼特色,各式建築物也都顯得很簡樸,外牆一律漆成淺灰色。他們選定的旅店是中等級的,位在城鎮的中心偏外圍之處,對於向當地政府詢問線索相對方便,價格也沒鎮中心以及城門附近的旅店那麼貴。
然而一進入那間旅店,綾雪便立刻驚呼出聲,因為在旅店主人身旁打掃的一名服務員,與她夢見的那名少年長得一模一樣。
雖然連忙遮口,但已慢了一步,她的驚呼引來了眾人的目光,除了同伴們與店主、少年困惑的目光,還有其他客人好奇的視線。見狀,她趕緊向眾人道了聲歉,這才讓旅店又恢復平靜。只是,疑惑的人還是不少。
面對同伴們的疑問,她低聲告訴他們面前的少年應該就是她夢見的那位。僅管他沒有哭泣、衣著也與夢中不同,但他的外貌、氣質都和夢中那名少年完全相同。
綾雪的話讓他們都相當意外,也不由得仔細打量著少年。
少年外貌看來比伊萊斯小,大概和海德茵的年紀差不多。他散著一頭柔順而閃亮的及腰淺金髮,五官精緻漂亮、外貌清秀可愛,像個洋娃娃似的。然而,他看著他人的目光卻絲毫不帶感情,血色的雙眸冰冷、有著距離感。
不只如此,眾人很快地感覺出這名少年絕非普通人。
但奇怪的是,在街上及旅店外時他們感覺不到異常、在未特別注意他時也全然感受不到異樣,卻在注意到時察覺他擁有強大的力量。
察覺這點,伊維兒向旅店內的四個角落望去,果然發現她想找的東西──封印力量的符咒。再仔細一瞧,少年頸部和腰際上掛著的兩條銀鍊似乎也有同樣功能。除了伊維兒,其他人也都發覺了這些,感到一陣訝異。
然而,也就在這時候,他們感受到店內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充斥著敵意與殺氣的視線投注到了他們身上。那視線的來源不是少年也不是店內的客人們,是旅店主人和其他的服務人員。在這些人當中,雖然有兩名年輕女性,但其他人包括店主都是比荒與炎更為高壯的大漢,而且看來也並不好惹。
眾人戒備著,但心中也有了疑問,不解少年為何出現於此處。
「幾位客人要住宿嗎?」旅店主人雖是笑問著,但緊張的氣氛一點改善也沒有。
「是的,請給我們兩間四人住的大房間。」
「那就請客人們跟著那位服務員去吧!」
順著店主指引的方向看過去,只見那是一名臉上帶有數道刀疤、皮膚黝黑的高壯男子。男子在這還未見暖意的日子,穿著無袖的粗布上衣,露出那肌肉發達的強健臂膀,特別引人注目。雖說,此時領口大開著的炎也很顯眼。
「請各位客人跟小的走!」男子對眾人笑道,聲音洪量,笑容則是給人豪爽之感。
彼此對望了一眼,眾人這才尾隨男子背後前進,離開外廳,進到無人的走廊上。
走到一半,伊維兒便忍不住地將走在她左右兩旁的海德茵和綾雪拉近,對她們輕聲道:「他們該不會是人口販子要準備把我們賣掉或是用來當僕人吧?瞧剛剛那個男孩子多漂亮呀!他夢中哭泣的原因會不會是因為遭受非人待遇呀?」
她的話一出,海德茵訝異般地睜大雙眼,反問道:「咦?不會吧?我覺得前面這大叔看起來不是什麼壞人耶?他笑起來的感覺跟我高祖父有點像,應該不是壞人吧?」雖說她也知道人不可貌相,卻是覺得和親人相像的人應不是什麼惡人。
「呃……我不能確定他們是不是壞人,但我認為那個男孩子哭泣的原因應該不是受到什麼不好的待遇。」綾雪露出苦笑,想著那應該是更深層的痛苦。
「唉,小海和小綾雪都太單純了!就算他們不是人口販子好了,像這種情況十之八九都是要帶我們到那種偏僻沒人的地方,然後對我們下手!」
「是這樣的嗎?」
聽伊維兒說得如此肯定,綾雪偏著頭,臉上寫滿疑惑,海德茵也露出相似的神情。
「啊!對了!那個男孩子的眼神一直讓我覺得很眼熟,好像在哪裡看過!剛剛我想了一下,在濱河村遇到的那個男生眼神跟他很像!」
「小海說的是拿著怪異的鐵圈武器,有著怪力、身手不錯的男生嗎?」
「嗯,我說的就是他!後來好像就沒看到,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是呀,記得那時他好像也沒接受村民們的招待,在事情結束後就直接離開了。小海在意他嗎?」綾雪好奇地問,她對海德茵會突然提起他感到意外。
「說在意大概也算吧?那時他扶了我一把,所以我有近距離看到他。總覺得那個人好奇怪,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好像很痛苦難受,而且還強忍著一樣!」
「原來如此,那果然跟那個男孩子的眼神很像。」綾雪同樣認為那名金髮少年雖眼神冷淡,但其實他正壓抑著悲痛情緒。她想,那個夢絕對是有意義的。是少年本人在對她求救嗎?又或者是他身後的那對男女希望她救他?還是……
與此同時,走在她們前方的炎與伊萊斯停下了腳步,因為替他們領路、那臉上有數道刀疤的男子沒再前進,轉身面對眾人。
他們停下的地方是旅店中後方屋舍的交界、庭園的道路中央。庭園裡白雪覆蓋,大小林木也銀白一片。左右兩旁有著高牆,在他們視線前方的屋舍看來沒有剛才路過的那些屋舍佳,或許是旅店人員居住的宿舍吧。而會在這樣的地方停下,眾人已經可以想見對方應是沒有意思要招待他們了。
果不其然,男子雙臂一彎,兩把銀刀現了出來,在陽光映照下閃閃發光。
「各位客人,想必你們不是普通人吧?很可惜的,既然你們注意到了不該注意的事,就得請你們永遠留在這裡了!」說罷他露出微笑,迅速唸咒,就見庭院四周發出藍光,形成一個藍色的方形結界。「在這裡面,你們就無法使出任何魔法了!」
語畢,有十幾人突地從前方房舍中竄出、踏入了結界。他們穿著各異,甚至還有人蒙著面,但所有人皆手持武器,顯然就是要來對付眾人的。
察覺眾人視線落在那些人進入的地點,男子再度笑了起來,道:「別看了!這個結界只能進不能出,除非你們打倒我們,否則不可能出得去的!」
聳了聳肩,伊維兒一臉得意地對綾雪及海德茵笑道:「看吧!我就知道他們要對我們動手!」說話的同時,她也抽出了佩劍、做好準備。
「嗯!不過不能用魔法這點很不利呢!小雪要特別小心喔!當然!我和伊維兒一定會幫忙你!」
「嗯,謝謝你們,我會小心!不過,為什麼他們會知道我們能用魔法呢?」
「咦?」經綾雪一提醒,伊維兒也察覺到這問題。
若只是猜測,男子是不會說得那麼肯定的吧?確實,在亞斯蘭大陸上能用魔法的人絕不只他們,但以人口比例來看,還是算相當少數;而伊萊斯他們雖有穿著魔法士的服裝,可是為求保暖早已在外頭添加數件外衣,無法辨識;僅管他們先前看向牆角那抑制力量的符咒,但在還有其他客人在的情況下,也未必就能確定他們看的就是符咒。那麼,眼前這男子或他的同伴又怎能一下子就確認了呢?即使是活了千年的炎,也沒辦法單憑幾眼就知道對方能否使用魔法。
「難不成……」
「什麼?」
「問題在於那個漂亮的男孩子?」
「咦?」
在海德茵與綾雪想細問下去的這個時候,有幾人迅疾如風地來到她們身旁,不過原先走在她們身後的荒、維爾斯以及幻雷已先一步行動,阻止那些人的攻擊。
很快地,她們沒能再談論下去,一場混戰就這麼開始了。
眾人原以為應該不會耗上太久時間,然而他們輕視了對方,實際交手起來對方並不好惹,加上對方人數眾多,而他們無法使用魔法,所以反倒是落了下風。但讓人意外的,是連荒在這裡也佔不到便宜的這件事。
雖說他不願對人類下殺手,但碰上這些個敵人他還是很有優勢、很強悍,沒過幾下便擊倒了三個人。然而,接著來的這個蒙面人刀法極強,且一招比一招凌厲,讓他也備感吃力,甚至暗自慶幸是由他來和此人交手,否則恐怕後果不堪設想。除此之外,在來往數招過後,很難得的,荒少有表情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訝異。
另一方面,一直以來都對自己都很自信、實際上也有那個實力足以自信的炎,感到有點吃不消。完全無法使用魔法這點,讓他著實感到困擾。
『這是過於依賴魔法、妖力的後果嗎?』炎無奈地想著,覺得除了荒與幻雷之外的其他人太概也一樣。原想轉頭,但發現現階段他根本沒有餘裕。
和他交手的,正是帶領他們過來的那個男子。
男子雖無怪力,力氣卻是比炎大的多,讓由地上撿到倒地敵人兵器的他,每接對方一招,就覺得手麻了一下。更糟的是,對方是用雙刀,讓他抵擋起來更麻煩。
為了保護女孩子們,維爾斯讓幻雷留在她們身邊,負責護衛的工作。
伊維兒她們雖經過濱河村的戰鬥成長不少,對手相較之下也沒有雙頭豹那般強大,但畢竟那些人打鬥經驗比她們豐富、力氣大、人又多,而且這次完全無法使用魔法,令她們也很頭痛,只能用比他們敏捷的動作來作周旋,並在其間尋找對手的弱點以及打倒對手的時機。在找不著的時候,幻雷便會為她們製造機會。
綾雪知道體術弱的自己可能會拖累伊維兒與海德茵等人、甚至成為人質,敵人一定也能看穿這些。於是,綾雪反過來利用這一點,看準時機成為誘餌,讓敵人露出空隙,進而被伊維兒、海德茵或是幻雷打倒。作為誘餌雖然危險,但能這樣讓自己派上用場,綾雪已經感到相當滿足──僅管事後免不了被唸上一頓。
而且,綾雪這麼做也不是白費的,確實成功為伊維兒等人造出不少契機,也讓他們更有鬥智、更是全力以赴。
在體術方面同樣不拿手的伊萊斯則顯得有些狼狽,過往的戰鬥、練習經驗以及曾向長輩學過的使劍基礎讓他尚足以自保,但也僅只如此。
然而,在一次閃躲敵人攻擊的時刻,眼角掠過什麼讓他感到不對勁。
『怎麼回事?好像有種不協調感?』
感覺似乎能由其中掌握住什麼轉機,他以手中那同樣由倒地敵人身上拿來的劍,奮力將面前的敵人擊開,也藉這個機會朝著內心介意的方向看過去。
同樣發現不對勁之處的還有維爾斯,他們的視線交會在一瞬間,心中同樣有個疑問──為何在不能使用魔法的情況下,炎還能保持人形?
以妖力幻化而來的人形,在完全無法使用妖力的情況,又怎麼能維持呢?之所以還能保有這樣的形貌,必然有其原因,而且應該不是炎本身所造成的緣故。
『是結界有漏洞存在吧?』雙眼一眨,維爾斯微笑起來。『那或許就有辦法了!』
事實上他本身情況倒還好,畢竟他動作靈敏、速度快,就算在這範圍不算大的場所不便使用他拿手的弓箭,也不容易被敵人傷到。只要時間不至於拖太久、失去體力,他便能一直立於不敗之地;然而,此刻並不是只有他一人,在我方落於下風的狀況,他也想要找出方法讓夥伴們輕鬆一點。
雖然這麼想,但具體該怎麼破解這結界也是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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