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小段路,遠遠能看得到宮殿般的建物。不過奇妙的,一路上都沒見到人影,就只有他們幾人一邊四處張望一邊緩步向前。雖顯得輕閒許多,但也令伊維兒及光以外的人感到有些不適應,因為和原先想像那般有侍衛、侍女在側的情況不同。
據兩人解釋,這一段路沒有守衛,除了最初大門處有強力魔法外,此處也一樣。只要一感應到敵意、惡意,防禦魔法就會發動,將會強制排除敵人。皇城建好以後,不是沒有被攻陷的歷史,但卻沒有任何一次是由正門入侵。
不僅如此,走在其中也感覺不到有魔法的存在,就連維爾斯及星蘿雅都沒能察覺。若伊維兒沒有說,根本完全不知道,也讓眾人相當意外。
對於這點,伊維兒不禁開了玩笑,眨眼笑問:「有誰想嘗試看看嗎?雖然發動之後的結果我可不敢保證!」
當其他人搖頭之時,只有星蘿雅撫著下巴,像在思考般地低喃:「嗯,是有一點興趣,不過我家親愛的小亞他們不在,所以還是算啦!」
這顯然是認真的一番話吸引了眾人目光,看著她的神情,略有些汗顏、無奈。
『好可惜喔,我還期待你成為焦炭、破爛娃娃之類的東西!』
看著星蘿雅,維爾斯在心中這麼吐槽著。沒講出口,因為只要一講,不用想也知道星蘿雅會立刻怒氣沖沖地飄過來咬自己──她對自己的這股敵意會不會讓此地的防禦魔法發動呢?雖然好奇,但為防萬一還是不要見識好了,也省得麻煩。
在這略帶尷尬的氣氛中,轉移話題的仍是伊維兒,她笑笑地道:「對了、對了,果然先前是由哥哥來開城門的呢!」
然而她這段話眾人並不明白,面面相覷,轉向她問道:「什麼意思?」
「就像我一樣啊!我剛剛在皇城門前做的事叫做『歸返』,意思是回到南麟一族自古以來信奉的創世女神的懷抱中。只要是在皇城中出生的人都能以此種方式自行開啟城門,不過似乎需在『本心』未變的情況下才能打開。據說一旦違背自己的心、一旦背叛了南麟一族,就永遠聽不到女神的聲音也無法打開門。」
「好奇妙的樣子!」雖覺得在這異世界什麼都可能發生,可是一旦碰見了,斐比妮斯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無法以她出生所理解的一切加以衡量。對此,因為現在很安全且沒外人在,所以她也放寬心、格外興奮,續問:「所以小維剛才聽見了女神的聲音嗎?」
「嗯!可是,我和多數族人多半也只能聽到若有似無的溫柔聲音,除非是女神針對我們下什麼指令、神諭的時候,否則沒辦法聽清楚女神究竟說些什麼。一般能確實聽見的,得要擔任神職或是擁有強大力量才有辦法。在這部份,兩位哥哥和我二姐能聽到的,就比我清楚得多,這是與生俱來的。」見其他人皆是一臉打算出言安慰自己的神情,伊維兒立即笑著擺手,搶先接著道:「不過我覺得我這樣就很好了!大哥比較特別不能比!二姐和哥哥的話嘛,雖然術法很強,但劍術什麼的都不是我對手呀!」
「思考很好。」
話雖簡短,但荒確實給予稱讚,認為她這樣的思考模式是好的,不會一直糾結在那個地方,而會去想自己的優點,且伊維兒一定也在強項上花費許多心力。
「嘿嘿,謝謝荒哥讚美!」
「樂觀真的很好。」綾雪笑著點頭,隨即又好奇地問:「不過,這麼說來伊維兒應該不是聽女神說……那又怎麼知道先前是由伊萊斯開門的呢?」
「確實不是聽女神說的沒錯,唔……這個我不會解釋,大概就是一種『感覺』!」
「他們讓伊萊斯開門?」
一聽荒這麼問,維爾斯立即察覺問題所在,警戒地望了望四周,確認沒人且應該也沒問題後,才低聲問伊維兒:「這麼做不會有什麼狀況、讓對方警戒嗎?」
聞言,伊維兒搖頭,輕聲答道:「不,若是不讓哥哥試著開門反而奇怪,因為就算是犯了滔天大罪的族人,仍有被人嫁禍栽贓的可能,因此嘗試開啟這道門是必須的。但就算過了,詳細或重新審問也需要時間,這期間都要待在房內或牢裡。」
她的解釋很清楚,眾人點頭表示理解。
接著伊維兒再度放低了聲量,對其他人說著:「對了,在這皇城或南麟本家中說什麼秘密,只要確定四下無人然後小聲些就好,不用害怕有人使用竊聽魔法,因為全都無效。不過關於這件事,我想為防洩露還是不要再提起比較好,就當成我們只是單純來看哥哥,其他見機行事吧。」伊維兒眼神透露著認真,來到此地後,雖然彷彿像平日那般輕鬆地說話,卻又不完全像之前那般隨心所欲地發言。
或許是在此地身份地位有所不同,自然而然改變些許,變得要比平常穩重嚴謹。若不做適度偽裝,將陷入難以預料的危險中──當然,就算偽裝也會遇到危險,但情況有所不同。
「好,的確不要再提是最好的。」維爾斯說罷便望向其他人,眾人紛紛點頭回應。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他們都有共識,因此毫無異議地決定不要談論此事。
微思片刻,海德茵看著伊維兒並且問起:「小維,那你們這邊有沒有什麼特別的禁忌?不能做哪些事之類的?我想說大家先了解一下,這樣才不會不小心觸犯。」由於在她的家族中有不少禁忌,從懂事開始,海德茵偶爾會見到客人來訪,看長輩們都會交待不少注意事項,使得她對於這方面也相對敏感。
「對喔,這的確要講一下!不過……」想了一陣,伊維兒看著眾人搖頭,露出苦笑,回道:「其實也沒什麼,我想主要就是希望大家不要隨處走動吧。畢竟是皇城,雖有我們親近的親戚和官員,但也有不那麼熟悉的。等等我會帶你們到平常我在這邊住的地方去,大家好好待在客房休息,之後要去探望哥哥時我再帶你們過去,這樣應該就沒什麼問題。可能悶了點,還請見諒……這段時間得要麻煩各位多忍耐一陣子才行。」
「伊維兒妹妹這麼說實在太見外了!本來就應該配合啊!我和幻雷一定乖乖在房裡待著!」
維爾斯明白自己那非人類且長時間擔任殺手的身份相當敏感,他不願意給伊維兒帶來麻煩,因此早就決定這段時間行事要格外低調。他已做好準備,哪怕遇到那種對於非我族類有所歧視的貴族,只要對方不是太超過,就算被欺負都將忍下來。
「吼。」有如附和一般,幻雷揚起頭低吼著,晃了晃尾。
「同感。」荒跟著點頭。
雖然荒是人類,但他的身份亦是敏感。他相信南麟一族若要調查,不可能查不出他是自殺手家族出生,僅管早已斷絕往來、金盆洗手,可一個人的過去始終無法抹滅。正因如此,他跟維爾斯有同樣想法,決心要謹慎行事、多加忍耐。
「嗯,絕不會給伊維兒添麻煩。」綾雪微笑著,神情堅定。
看了看鄰近的彼此,海德茵和斐比妮絲笑著點頭,異口同聲地道:「我們也一樣!」
「我嘛……看心情!」
星蘿雅此言,讓眾人不由得苦笑起來,不過這次知道她應是在開玩笑。
不知不覺間,眾人已由竹林進入建物當中,也終於看見宮人及巡邏的侍衛們。
宮人與侍衛們一看到伊維兒等人接近,立即停下原本的事務,神情恭敬地向他們行禮,待幾人走遠後,這才繼續手邊工作。
而這深色的木製雙層建物看來寬廣、氣派而古色古香,整個環境讓人有種肅穆之感,卻又有股不同於一般木頭的淡雅芳香;不同外表看來的封閉,整個區域皆有涼爽的微風流通著。除此之外,每道樑柱上皆有精緻雕刻並鑲有金銀及寶石,看來相當貴氣,卻又搭配得不只不顯庸俗,反而像是高雅美麗的藝術品。
經過的廊道上,兩旁皆有部份擺設。有些木架上擺有看來像是和魔法相關的古文物,維護得相當好,若有時間停下研究,興許會得到不少知識;另外也有看來純粹是擺設的物品,不過每一樣都無疑是聚集人們目光的上上之品。
見附近沒有其他人,維爾斯深了深懶腰,說道:「這裡不愧是皇城,好多好美的稀世珍寶就這麼直接放在路旁也不怕人偷!不過,這些花了不少百姓的錢吧?」
這話讓伊維兒露出一抹苦笑,對著他解釋:「正因如此,所以只有賓客會經過的主要道路、大殿、幾處迎賓殿還有部份客房比較華麗,其他都很簡單。」
「咦?」
不只是維爾斯,和他有著同樣想法的其他人也感到疑惑。
「因為常會接待來自其他國家及異族的使者、甚至是皇室成員,對他們失禮不得,所以這些地方必須弄得漂亮一點。至於其他自己人住的地方,就是偏向樸素單純,物品皆以耐用為主,偶有一些個人收藏……但基本上是禁止奢侈浪費的。昂貴物品必須變賣掉,換來的錢用來救助窮困的百姓,或是花在偏遠鄉村的建設上。當然,還是有些人私下會違反規定,不過一旦過度了,就會得到神的懲罰。」
「什麼樣的懲罰?」不知為何,星蘿雅詢問時雙目放光,好似極有興趣。
「不一定,輕微的是跌傷、摔傷或是扭傷,至於嚴重的……殘廢與喪了命的都有。」
「喪命啊?還真可怕。」維爾斯苦笑著,同時暗想若是剛才趁沒人注意偷拿那些裝飾品,搞不好同樣會遭到神罰也不一定。
聽他這麼說,伊維兒輕搖頭,答道:「因為這些人沒有為百姓著想,只為滿足自己的私慾不擇手段,降下天罰也是難免的。」她神情及語氣皆是淡然,似乎早已見怪不怪,或許曾親眼見過實例。
「不過只要不要那麼做就不會有事吧?」
「嗯,小海說得沒錯。」
這樣的對話倒讓綾雪有了其他的想法,她問著伊維兒:「那麼,若是有為百姓著想、沒有不擇手段,但是稍微有點貪財的情況也會遭到神罰嗎?」
「這……可能要看程度吧?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伊維兒苦笑,接著轉移了話題,對眾人說:「對了,我先帶你們去住處,讓你們換個衣服然後休息一下,我再去申請見哥哥。預料應該也無法馬上相見,我想最快得等到明天早上。」
「沒關係,有很多事都需要一些手續吧!」斐比妮絲說著,由自身經歷及電視上看了不少東西,認為辦手續很正常,不分年代、不分國家,十有八九都差不多。
伊維兒笑著點頭,隨後引領眾人前往他們這幾天的居所。到了那裡,她讓侍女們安置、招待其他人,自己則在梳洗並換上正式服飾後先行離開去處理申請會面之事宜。
而眾人也在沐浴及換上侍女們準備的賓客衣物後,有些人坐著享用餐點、聊著天,有些人則在可以走動的附近觀看著。
這裡和先前他們經過的建物是分離的,分別是獨立建物。用的木材相似,不過那邊是主建物,這邊則是居所之一,因此兩者規模自是不可相提並論。不僅如此,和伊維兒先前說的一樣,此地簡樸許多。不只少有擺設物,連樑柱都沒什麼雕刻,僅有幾處刻有徽印罷了。然而,這反而讓眾人輕鬆不少,無須憂心這段時間會不會不慎碰壞什麼無價之寶,可以放寬心地歇息。
另外,除建物之外,旁邊還有庭園。和先前的竹林及溪流不同,這裡是植有許多美麗花草的地方,另有池塘、假山以及石製涼亭,景致亦是十分美麗。
等了好段時間,當他們皆已用過餐點、感到飽足之時,仍未見伊維兒歸來,但卻是有一名陌生少女來訪。侍女們見到她透露出訝異,本要行禮、恭敬地喚其稱謂,不過少女先出聲阻止,也讓眾人一時之間無法得知她的身份。
少女年齡看來和綾雪、海德茵年齡相近,一頭白髮簡單地紮了個髻,配戴一支看來平凡的暗紅木簪,身著素色但質料不菲的長袍。除了簪子之外,少女未戴其他飾物,而她皮膚白晢地讓人覺得有些異常。少女有一對橙色的眸子,她以略帶些許憂鬱的神情,望著眾人。下一刻,她先一步對他們行了一禮。
「想必諸位就是煌夜表兄及伊維兒表姐的貴客吧?非常歡迎你們。」
聞言,眾人紛紛點頭,也以所知的正式禮儀回禮。
雖不知她的確切身份,不過會在這裡且和伊維兒他們有親戚關係的,無疑都是皇族。依稀記得伊維兒的母親沒有兄弟姐妹,因此可能是關係稍遠一些的表親。而由她稱呼伊萊斯為「煌夜」表兄此點看來,足見雙方感情不錯。
「請問這位小姐是?」
「我的名字是南麟白橙。」
維爾斯等人方要自我介紹,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就見一名有一對淺褐雙眼、於及肩處將及臀的銀灰長髮束起、穿著一身比眾人先前所見還要高級些許的侍衛服裝,約莫二十多歲的男子急忙跑過來。那人見著名為白橙的少女時,原本緊張的神情轉為安心及放鬆,隨即他在她的身旁單膝跪下。
「白橙公主,原來您在這裡!您怎麼會突然跑來這兒?目前狀況仍不明……您不宜過於接近已然負罪的伊萊斯公子的友人!」
他最後一句話令白橙蹙起柳眉,略顯不悅。
「我相信煌夜表兄,父皇他們一定是有所誤會,很快便能還表兄清白。而且,他們也不只是表兄的友人,還同樣是伊維兒表姐的友人。」
「是這樣沒錯,但公主……」侍衛原想再勸阻,卻被白橙打斷。
「更何況,我很想親眼一見。」
這話讓侍衛噤聲不語,略帶無奈地輕搖頭、微嘆氣,雙眸透露一抹不忍的情緒。
相對於侍衛似乎已全然理解,眾人卻是完全不明白她話中的涵意。
垂下眉睫,白橙直言道:「我想見煌夜表兄心儀的那個人,從父皇那邊知道解除婚約的消息以後,就一直很想親眼看看對方是個怎麼樣的人。」
她這番話,毫無疑問地令眾人一驚。
「不只是我,相信目前尚在外地學習的姐姐也一樣。」
日後,眾人才由伊維兒口中完整得知,伊萊斯自小就在本家這裡有過婚約的口頭約定。當時不過五、六歲尚年幼的他,答應現任國主若是他在成年前沒有找著心儀之人或是那份愛戀沒有得到回應時,便將成為兩位公主其中之一的夫婿。
大公主天資聰穎、處事成熟得當,被長輩們認為較可能繼承王位,因此在其父王的指示上時常出外學習;而白橙則因為生來身體狀況比一般人弱,幾乎都留在王城和南麟本家之內,卻也因此與有時會在外祖父及父母陪同之下前來的伊萊斯與伊維兒感情較好。
再次望向眾人,白橙認真地詢問:「請問哪一位……是海德茵‧布雷諾小姐?」
伊萊斯喜歡的人是海德茵──答案揭曉的這一刻,數人心驚而無措。
維爾斯悄悄地望向綾雪,那長長的瀏海掩去了她此刻的神情,卻是見她將雙手置於胸前,像是在壓抑什麼一般。見狀,維爾斯劍眉微皺一臉不捨與憂心,不過並沒有開口。現在不僅情況不適宜,而且恐怕無論他人說什麼都是種傷害而非安慰。
綾雪闔起雙眼、屏住氣息,試圖掩飾自己劇烈動搖的心情。其實,她並非沒有心理準備,她注視伊萊斯的時間很長,或多或少感覺得出他喜歡的人是海德茵。到了斐比妮絲和星蘿雅轉述伊萊斯離開海德茵身邊前發生的事、成汐表示要和海德茵單獨說話時,這個想法簡直可以說是確定了。然而即使如此,她仍希望這個答案是在她告白後由伊萊斯親口告知。
默默注視海德茵、綾雪以及維爾斯,荒微微地搖頭,似在感慨。人生總有許多無法完美之事,他也曾經歷過,失去那名改變他人生、無可取代的重要之人。
遲疑片刻,海德茵向前一步,望著白橙答道:「我是。」好似有些明白白橙詢問的含義,卻又沒有餘力細思。原本在這方面已是遲鈍,近些日子發生的事更是壓得她喘不過氣、難以負荷。有很多事,她不想猜測而想當面向伊萊斯確認。
見她走近,白橙也跟著迎上前,在距離彼此大約一步的距離停了下來,詳端著她。與此同時,海德茵也是反過來注視白橙。
眼前的這名少女,讓海德茵有一種熟悉之感,覺得她和伊萊斯有些相似。不是指外貌,而是他們的神情。像是內心有某種傷痛,然後為此而努力掙扎,希望能將自己的存在價值證明給別人看……有些脆弱,但又有著努力不懈的堅強。
此時白橙露出笑容,一抹帶有苦澀的笑容。
「果然是煌夜表兄所選擇的人,即使身處黑暗,卻比誰都來得光明耀眼。」
聽著這樣的話語,綾雪感到心一陣揪痛,明明想要逃開,可身體卻動不了。為什麼會這樣?綾雪沒有答案,只覺得內心很難過、不想再做任何思考。
『伊萊斯……選擇的人?』海德茵直直望著白橙,方才那瞬間好似被看穿些什麼,但她沒有多思,而是在內心重複著白橙說的話。
是誰?她說的人是誰?
──請你回到我們身邊吧,海德茵。已經無法挽回的那些事……從現在起,開始做許許多多的好事、幫助數不盡的人們來贖罪吧,我也會陪你一起……用一生的時間來贖罪。──
腦海中浮現伊萊斯先前說過的話,內心一陣暖意。
他承諾用一生的時間陪她贖罪……是因為他選擇了她、他喜歡她?她,能擁有這份幸運嗎?跟不願拖累他的心情同時並存的,是隱藏在心底的一份「永遠在一起」的期望。
想見他、好想見他──
心中的思念湧起,更堅定了無論如何都要救他的想法。
「若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海德茵小姐以及其他諸位都可以儘管說,只要我幫得上的,定會盡力去做。」明明才一會兒,白橙的神情已多了分釋懷。
察覺她心情的轉變,綾雪感到十分佩服。綾雪看得出她也深深喜歡著伊萊斯,然而卻遠比自己更能看得開──儘管她可能已在知道伊萊斯的心意和實際和海德茵見面的這段時間中做好了心理準備,綾雪仍是覺得她很厲害,因為換成自己,在見著對方之時難保激動的那份心情不會再湧現。若是可以,綾雪希望尋個時間和她說說話。
雖然不太清楚真實狀況,不過看現在這氣氛,斐比妮絲與星蘿雅都有點感受到其他人似有情感上的糾葛,而且近期可能不要問會比較妥當。
「如此便多謝白橙公主了。」維爾斯禮貌的說著,再度行了一禮。
見狀,白橙輕搖頭,答道:「這是我應該做的。另外,諸位既是煌夜表兄和伊維兒表姐的同伴,如此也算是我的朋友,請直呼白橙就可以了。」
此言讓侍衛蹙起劍眉,試圖阻止道:「白橙公主!公主與他們身份有別,這樣實在是不合禮節,還請三思!」
「那麼,沒外人時再直呼名字。」
「公主……」
白橙輕舉一手,示意侍衛不要再說下去,接著她輕闔眼,道:「我一直很羨慕表兄和表姐他們能不受身份束縛、得到同意自行外出旅行,進而擁有重要的朋友與夥伴。但我不行……因此在他們停留於此的期間,希望可以不要這麼生疏。」
侍衛不再多言,而海德茵等人則感到有些意外。他們頓時知道她可能很寂寞,沒有友人陪伴在身邊,這裡就像是巨大的牢籠。以伊萊斯及伊維兒的個性來看,可能他們來此期間常會告知一些外界的事讓她解悶,也使她更加嚮往外面的世界。
「若不嫌棄,我,琴綾雪願意當你的朋友。」意外地,綾雪是第一個開口的人。
正因為她剛才就希望能和白橙談話,因此回應也來得比其他人要快。不只如此,幼年時期由於身懷異能,祖母為了保護她而限制其外出,所以她也格外能體會白橙的心情。
白橙一聽,立即睜眼望向綾雪,眸中多帶了分感動,低喃著:「琴小姐……」
見狀,綾雪笑了,說著:「叫我綾雪就好,如果可以,還想找時間和白橙單獨說些話。」話說到此,又感受到心中的酸楚湧現。
「當然可以,隨時歡迎綾雪。」白橙看來喜悅,心下卻又擔憂著。喜悅的是綾雪叫喚自己的名,擔憂的是她看出綾雪的難過,知道兩人心情相同。
在那之後,其他人也一一向白橙表達善意,每個人都很樂意與她做朋友。雙方有說有笑地聊了一陣子,白橙才和名叫星辰的侍衛離開。
白橙離開沒多久,伊維兒就回來了。她向眾人表示自己已辦好見面手續,明天一早用過早餐後就可以一起去探望伊萊斯。同時她也聽眾人告知白橙前來一事,並為此感到意外。並不是意外她會出現,而是驚訝她沒跟自己提起就先來。得知她來此的用意,伊維兒更是吃驚,不動聲色地分別看了看綾雪及海德茵。
見兩人時而若有所思,伊維兒很是憂心。
以這個狀況來說,比起海德茵她更擔心綾雪,畢竟現在白橙已公開了伊萊斯心儀之人是海德茵,她知道綾雪的打擊該是很大才對。對自己來說,兩人都同樣是很重要的好朋友,她不希望任何一人難過失望。
然而,感情之事不能勉強,既然此刻已是如此,那這段時間她就該多陪伴綾雪一些,直至綾雪走出失戀的陰霾。但同時她也慶幸著有白橙可以和綾雪談話,雖然有種對不起表妹的感受,可是她深知和綾雪擁有相同心情的白橙,肯定比自己更能安慰綾雪,兩人能夠互相療傷。
那天晚上,相較平日眾人對話減少、顯得安靜許多,幾人在心中都有各自不同的想法,多半有絲陰鬱。即使如同斐比妮絲及星蘿雅那般原先心情沒有任何波動,也多少受到其他人的感染,變得少話。只因不用特別敏感,就能感受到氣氛的異常,而她們雖然沒問,但也大概猜得到發生什麼事。因為這樣,她們也更未提起。
夜裡,本已歇下的綾雪,由於久久無法入眠,起身來到外頭。踏上連接庭園的石階,她步入假山旁的涼亭之下,在那邊的石椅上坐著,望著白天伊維兒告知的牢房方向發楞。即使終於有一刻可以寧靜的獨處,她也沒有哭,只是靜靜坐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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