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一招手,火燄便由地面竄出,將數隻魔獸團團包圍並且不斷焚燒牠們的軀體。魔獸痛得想逃開,卻是被宛如繩子般地火燄給拖住,逃離不了。炎並沒有用大規模的術法,原因同樣是不想惹來不必要之麻煩。因為一旦術法力量強,他便很難控制自身妖氣,也就很可能被識破身份,進而被歸為同一類,而後被麻煩纏上。
而在眾人與魔獸們打鬥的同時,也有一些人同樣與魔獸交戰著。在這些人中,較引他們注意的,是一名外貌看來大約二十出頭的男子以及一名年齡大概和伊萊斯他們差不多的少年。
男子長相俊逸且具親和力,一頭深褐髮及背,並用藍紫色髮帶束著,還有著一對如翡翠般的雙眸。他一身白袍,背了袋行囊,頸部圍了條綠色領巾,腰部也用同色腰帶繫著。較醒目的,是他腰際上除掛了把竹笛,還佩有兩把劍,而其中一把他此刻正用來對付魔獸。不只如此,在他身邊原先繞著一頭如鷹般大小的白飛龍,不過現在白飛龍已恢復牠原本的形貌,口吐火燄,一同幫忙攻擊魔獸。
有兩隻黑色的巨大妖鳥朝著男子直直俯衝過去,男子沒有移動,只是望著妖鳥,神情從容。在其中一隻妖鳥更接近他之時,他的身影突然消失,只見妖鳥身旁銀光一閃,隨即牠便血流如注,首級就這麼掉了下來。而妖鳥屍首落到地面,發出很大的聲響並捲起白雪。另隻妖鳥見狀,忿怒般地吼叫了聲,在附近盤旋一周後,張大鳥喙,加速衝向現了身的男子。
但就在牠要撞上男子之前,男子的身影再度消失,妖鳥撲了個空。然而,下一瞬間,男子已在妖鳥背上站定。他蹲下身,迅速將手中的劍朝著妖鳥頭部送進去,了結了牠的性命。在妖鳥屍身落地時,男子也由上面一躍而下,對付起其他魔獸。
少年外表看來有些冷漠,海藍色的雙眸像是少有情感波動。那同為海藍色的過腰長髮,他綁成了半頭。少年內著高領黑衣,外著深色藍衫,還有一件披風,以季節來看略顯單薄,不過他似乎不怕冷,全然不以為意。在背後,他也同樣背了個行囊,頸部則有一條蛇型銀飾。他對付魔獸使用的武器有些特別,原先就像兩個稍大了點的暗金色手鐲,但拿下來一甩,卻變成兩個直徑將近一米的金屬圈。
魔獸對著少年咆哮而來,面無表情的他,將左手拿著的金屬圈朝著一頭魔獸擲了出去。動作看來明明是沒特別使力的,然而金屬圈在脫離他的手之後卻急速旋轉著,周圍還明顯發出振動聲響。那頭魔獸感覺危險,欲往一旁閃避之時,金屬圈突然加快速度,邊緣化為刀刃,將魔獸給橫切兩半。
此時,少年對準聚集在一起的數隻魔獸扔出了另一個金屬圈,這金屬圈的速度更快、力量更強,一眨眼,那被瞄準的魔獸們已成血肉一片,很是嚇人。那兩個金屬圈繞了個大圈,在減輕力量時回到了少年手中。這時,金屬圈的邊緣早已不是刀刃。會有如此變化,維爾斯等人推斷是旋轉速度改變之故。他們猜測,轉的速度快到某種程度時,金屬圈邊緣就會化為刀刃,反之則否。
就在眾人觀察他們的同時,也同樣正被對方觀察著。偶爾,雙方會四目相接片刻。
然而,在伊維兒看清楚那名男子之後,臉色卻一下子難看了起來。不只這樣,她還以背對他的方式來避免對方的目光,不讓對方看到自己的臉。為了不引來懷疑,她不敢做得很明顯,只是一直是攻擊著同樣方向的魔獸。僅管如此,這還是讓她有些心神不寧。
關於這些異狀,在她身邊的海德茵自然是發現了,她對此感到奇怪與疑惑。
在手中的劍刺進一頭魔獸的咽喉、並將牠甩開後,海德茵退到伊維兒身旁,對她問道:「伊維兒你怎麼了?不舒服嗎?還是哪裡受傷了?」
「不是,我只是看到認識的人了。」伊維兒放低聲音,一邊也斬著側邊的魔獸。
「喔?那不是很巧嗎?為什麼感覺你不想被看到?是討厭的人?」
「這倒不是……只能說時機太不對了!」踢開了已然命喪她劍下的魔獸,伊維兒一手按住額頭,覺得頭有點痛。
「啊?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其實那個人大概就是哥哥很不願意被看到女裝打扮的對象之一!」
「咦?」海德茵有些訝異,一邊想著那真是不巧,但一邊也不禁好奇對方的身份。
「其他晚點再說,拜託小海稍微幫我掩飾一下吧?他的視力很不錯,我不知道他剛剛有沒有發現我,但現在實在不想被他看到呀!」
「知道了,我會盡量幫你!」
「謝謝!」
話一說完,伊維兒與海德茵就完全地處理固定在她們前方與側邊的魔獸,不似先前那般彼此稍有方向的轉換。
過了好段時間,在眾人努力之下,魔獸群數量已經大減,但不知為何,牠們卻沒有退縮──正確來說,魔獸們是有因眾人的攻擊而退卻了些,可是沒有因而逃跑。而且,隨著同伴們的喪命,牠們分別找著了眾人的弱點,群體朝著他們攻擊。
寡不敵眾、牠們又直往弱點攻擊,再加上眾人對於在這裡放開身手地戰鬥一事有各自的顧忌,像是可能會波及他人、必須適時幫助他人等等……導致眾人放不開,身上也幾乎都掛了彩,只是有著傷多傷少以及傷重傷輕的差別罷了。
相對的,魔獸群彼此的默契較佳,而且其中較強者還隱藏到中後段眾人已被消耗相當的體力與精神之後才加入戰局,更讓眾人感到難對付。更何況,已經有些魔獸在吃食牠們同伴的屍體,為自己增強不少力量,變得更棘手。
「煩人啊!看來這些魔獸背後肯定還有個統領的老大沒現身!」
維爾斯說出了其他人心中也在猜想的事,他的左臂、右腿都有傷,雖然並無大礙,卻也顯示他們這一邊似乎越來越辛苦。其實若只有他們幾人倒還好,問題是還加入了些自以為厲害,實際上只是普通甚至於力量不強的人。這些人讓其他人嘗到了苦頭,成為拖累他們的麻煩。維爾斯他們也曾叫那些人快回到結界中,無奈對方太過自負,少有肯回到結界接受保護的人。
「嗯,可惜對方隱藏很好,目前還找不到。」
綾雪抹去了額上的汗,一邊同意維爾斯的發言。她的背上與肩膀也都有受傷的痕跡,附近則倒了不少魔獸,不過她原先眼神中存在的猶豫與遲疑已經消失,為了想繼續前進的自己、為了不失去對她更重要的人們。
「炎,你有什麼發現嗎?」
海德茵大聲問著,眼神投向一直站在結界旁邊,隨時出手阻止魔獸、幫助眾人的炎。她和伊維兒也變得頗為狼狽了,兩人衣袍上都是血,雖然大都不是她們自己的血,不過看來很嚇人、腥臭味也極重。而且她們兩人都是初次迎戰數量如此龐大的魔獸,經驗不足難免在體力方面消耗較大,雖然目前能改以魔法為主要攻擊,但是時間再長,情況恐怕就會有些不妙。
「目前沒發現牠們的老大,不過對方的目的似乎不是為了獵食,而是針對其他。證據就是,趁隙聚集過來我這邊、想穿過結界到琉河邊的魔獸變多了。」說話的同時,炎手一伸,將他前方那張牙舞爪、撲面而來的魔獸,以熊熊火燄燃燒著。
接著,他頭一偏,將視線轉到伊萊斯與河伯消失的河畔邊,思考對方的目標究竟是河伯?還是伊萊斯?
但眼下,似乎還有件麻煩事發生。不知怎麼的,他們這邊突然出現了內訌,荒同那名深褐長髮的男子竟不顧附近還有魔獸便開始交戰。察覺這一點的其他人想阻止,但卻又無從阻止起,甚至連他們打起來的原因為何都不明白。
荒的長刀朝男子一揮,男子輕向後躍閃了開來。眼一瞇,他向前一躍,由上而下地斬擊下來。見狀,荒也立即橫刀向上擋下攻擊,雙方的武器伴隨清脆聲響擦出了火光。兩人的僵持只在瞬間,用力朝對方一擊,隨即各自往後躍,拉開距離。
這時,荒的小刀向男子飛了過去,男子以劍將它們擊了開來。趁此機會,荒躍到男子前方,長刀也橫砍過去。然而男子低身閃過,同時一手撐地,一腳踢向荒的腿部。荒側了身,同樣避過攻擊。不僅如此,他身上再度朝著男子射出小刀。男子劍眉微揚,似乎有些意外。距離如此近,應是難以全身而退──
「瞬殺。」
伴隨話語的出現,男子身影突然消失在荒面前,令荒不禁睜大了雙眼。下一刻,男子手持劍,站在荒背後,且劍尖朝著荒的左肩直直刺去。如此突然的狀況,原應是不易避開的攻擊,不過自出生到此刻已有無數戰鬥經驗的荒,不只低身閃過,還立即以左手架拐子襲向男子腹部。不過男子也不是省油的燈,在他低身閃避時便有準備,將手中的劍轉向,以劍柄擋住了荒的手肘。
這個時候,有一隻本以為能漁翁得利,實際上卻是不知死活的巨大妖鳥朝著兩人俯衝過來。伴隨著牠的移動,狂風將兩人的衣袍與頭髮皆吹得凌亂,但他們卻是毫不在意,依舊直視對方。當妖鳥更為接近時,他們還僵持在那,並未特別變換動作。在牠快觸及兩人時,荒的手一甩,便有三把小刀穩穩射入妖鳥的雙眼與咽喉;而男子的另一把劍則出了鞘,他以左手持劍,對準妖鳥利爪一劃,便讓牠瞬間失去了一大攻擊武器。
受到兩人攻擊的妖鳥淒厲哀嚎,劇痛讓牠無法再有餘力飛行,不受控制地掉落在他們後方的雪堆上。牠的鮮血以及因其墜落而飛起的雪朝著兩人飛濺過去,不過在它們碰到他們之前,兩人便已離開了原本位置,在五步遠的距離繼續交戰。
雙方你來我往,互有擦傷,但都沒受到什麼大傷害。相對的,男子臉上出現了戰意的微笑,而荒雖然還是沒什麼表情,但雙眼極有神,顯然也跟男子有同樣感受──棋逢敵手,這場戰鬥,讓他們兩人都感到相當有趣。
很有默契地,彼此皆退開一段距離,各自擺開架勢,他們神情嚴肅,緊握手中的刀劍,隨即朝著對方奔過去。最終一擊,兩人的兵器撞在一起,卻因力道太強之故,紛紛脫手而去,插在彼此後方的雪堆中。
到此,兩人的對戰也總算是結束了。
「你的攻擊很不錯,有好幾次我都差點中招,閃得很驚險,看來你我不分高下呢。」男子撿回自己的劍,步至荒面前,對他伸出手,微笑起來。
見狀,才拿好自己刀的荒,禮貌地站直了身體,也伸出手,握住男子的手。
「不,你沒使全力。」
聞言,沒想到會被察覺到這一點的男子訝異地眨了眨眼,又立即微笑道:「你也是呀,我們彼此彼此。我叫利恩‧斯諾提,請問閣下是?」
「冥武荒。」
到這裡,和魔獸持續交戰的其他人這才放心下來。他們訝異於兩人的對戰,因為那程度已經算是極強的高手對戰,更別說是兩人還沒使出全力的這點了。但同樣的,也不禁想責怪這兩人怎麼會如此沒神經,居然在這種時候鬧內訌,最後還變成比試?害他們不由得要捏一把冷汗,也因此對付魔獸時專注力不夠而多受了點傷,不禁想著真該向兩人要醫藥費才對。
在眾人好不容易再度認真與魔獸戰鬥之後,突發狀況再度出現。
一頭層次明顯和其他魔獸不同、身形大約有炎的原型八成大,一身漆黑,長著一對巨大黑翼,且擁有血紅雙瞳的雙頭黑豹無聲而輕盈地躍至眾人面前。然而,下一刻牠不等驚訝的眾人有所反應便又躍了起來,並在眾人動作之前直接衝破炎的結界,落到琉河河畔。
這讓眾人真的是措手不及,連同炎也沒料到這應是魔獸頭領的雙頭豹會如此安靜的出現,而且還立刻躍到結界上方衝撞進去,根本完全來不及阻止。
其他魔獸此時歡呼般地齊吼出聲,也跟著衝過去,眾人不禁慌張起來,急跟上去。
村裡有許多普通人,他們沒有足以對抗魔獸的力量,勢必會成為此刻這些急須補充能量的魔獸們之糧食。擔憂此點的眾人奔回濱河村中,幻雷與白龍則更先一步回去保護村民。
雖不知魔獸群是像眾人預測的那樣欲獵食人類補充能量,亦或是特意轉移他們部份注意力,但正如他們所料,大部份的魔獸迅速朝著村民襲擊而去。
啐了一聲,認為責任在於太過大意的自己的炎顧不得其他,使出大型幻術讓在場的所有魔獸皆以為自己遭受攻擊,被切成左右兩段。有部份魔獸中招,一時間真以為自己死去,倒臥在地;然而,卻也有魔獸紋風不動,包括那隻雙頭巨豹。
僅管如此,炎還是減少了可戰鬥的魔獸之數量,而且或多或少為其他人爭取到一點時間,讓他們得以稍快地阻止魔獸群。
而眾人特別在意的雙頭豹,此時牠持續地站在琉河邊,低頭望著河裡,並未理會其他事。僅管如此,對於明顯比其他魔獸來得強大、給人的存在感也很驚人的牠,沒有人會掉以輕心。只是,他們尚不清楚牠在看什麼。
突然間,牠右側的頭微揚,隨即巨大的吼聲衝擊在場所有人、動物的耳膜,讓他們不由得遮住耳朵以減輕負擔。
同一時間,琉河的河面也跟著出現強烈的波動,震動不斷,河水也因而湧上河畔。
「出來!給我出來!」雙頭豹左側的頭以人類的語言對著琉河吼叫,聲音稍微小了些,卻還未到可以不遮耳就能承受的程度。
到這裡,炎等人已確定牠與這群魔獸的主要目標是河伯,但他們雙方有何種恩怨,他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在他們來看,更關心的是伊萊斯此刻之狀況,畢竟他已消失一段時間,而且到現在依然毫無消息,這讓眾人都很擔憂。
※ ※ ※
在觸碰對方的手之時,河伯察覺祂的新娘有異,有某兩種異樣波動在祂新娘的體內。那兩種波動,本應是絕不相融的相對力量,卻都隱藏在新娘體內深處,並以極微妙的平衡在維持著。這令河伯很是意外,祂從未遇過這樣的事。
強大的神力與妖力──竟同時存在同一個身體之中,而且還是脆弱人類的身體。然而,隨即祂又更正了自己的想法,那應不是存在身體中,而是藏於靈魂之中。
僅管如此,河伯認為危險性是同樣地大。一旦失去現在有的平衡,一種力量大過另一種到某個程度,那無論是身體還是靈魂都將一同毀滅。
為何會這樣呢?那神力與妖力究竟從何而來?又是如何進入靈魂中的?光憑人類本身是絕不可能有這種情況的,必定是有人從中介入──那麼,插手之人又是誰?用意又是什麼?河伯心中有著種種疑問,令他困惑。
就在祂陷入沉思的同時,祂與祂的新娘已來到水面下的一座宮殿。那宮殿高聳而莊嚴,外牆彷彿是由薄冰打造,幾乎都是透明無色的,可以看見外面的水流情況,以及經過的各種水中生物。然而,在那裡卻沒有任何的水流入其中,也沒有密閉空間的壓迫感,彷彿是在寬闊的草地上一般。不只如此,內部還充斥著清淨無比的空氣,確實給人一種有神明居住於此地的感覺。
河伯的新娘──伊萊斯覺得此地讓他的身心都輕鬆許多,無形中似乎也增加了力量。然而,內心的某處卻感覺此地有異,有某種說不出的怪異感令他不適。
在伊萊斯環視周遭想探查情況之時,他察覺正低著頭的河伯思緒似乎已遠離此處,便索性將頭上的紅紗往後掀,讓自己能看清楚一切。
「你,並非河神。你是誰?目的又是什麼?」
神明的「顏色」,擁有破魔之瞳的伊萊斯是看得見的,先前被頭紗遮擋因此無法分辨;但此刻一拿開頭紗,他便清楚地發現河伯身上的「顏色」雖然已接近神明,卻又略有不同,還差了那麼一點。
「河伯」感覺耳邊響起了少年的說話聲,不禁收回思緒,朝著聲音來源望過去。
只見清秀臉蛋上那直率而清澈的一對黑眸正直視著自己,黑眸深處泛著一絲金光,對方所露出的是警戒神情。
微微眨了一下雙眼,「河伯」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與伊萊斯之間的距離。
兩人相隔一大步,神情嚴肅,相互凝視,氣氛顯得極為緊張而緊繃。
片刻,「河伯」先行開口。
「原來你是男的啊?我還以為是女孩子呢。」在伊萊斯對此言顯得無力,不知是該感到悲慘還是該高興自己偽裝得很像的同時,他又立即續道:「你說的沒錯,我並非那些村民所信仰的河伯。不過,我也並非是你們的敵人。」
「……那真正的琉河河神?」
微微瞇起雙眼,將眼神移到他處,他輕嘆了口氣,回道:「被封印了。」
「被封印?」伊萊斯不自覺將聲音放大,顯然很訝異。
閉上了眼,他微皺眉,神情有些沉重地點了一下頭。
「被封印數百年了。因為時間與那傢伙──這地區最強的魔獸,曾控制過附近村民之故,我想你們一定不知道,琉河的河神其實是位女神。」
此言一出,果然讓伊萊斯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我的真正原型是琉河中的魚。從前我還是條小魚時,她就一直很照顧我,所以在她被不慎中了那傢伙的計而被封印之後,我比從前更努力地修練,想得到力量來救她。」不自覺地握緊拳,他又續道:「那傢伙每數十年便會以無辜少女的鮮血、她們失去性命的不甘及怨恨來維持封印,那也就是此地『河伯娶親』的真正原因。我曾試圖阻止數次,無奈力不如人難以做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們成了封印她的枷鎖……直到現在擁有了能與那傢伙一拼的力量,為了引出牠,我才學著牠假冒河伯,舉辦娶親的儀式。以那傢伙的性格,牠知道後絕對會出來。當然,對於新娘我是打算帶到此地藏在安全處,不希望傷及無辜。」
「……即使如此,若對方追來,雙方在此地打鬥的話,必要時你還是會選擇犧牲新娘換取擊敗對方、解救河伯的機會吧?」
對於伊萊斯的疑問,他沉默了一下,而後露出苦笑,輕道:「對不起。」
伊萊斯輕搖頭,問道:「其實你喜歡琉河河神吧?」在說到祂之時,他的神情就是不一樣,特別的溫柔、愉快卻又悲傷,又彷彿此刻正承受著孤寂的痛苦似的。那樣的眼神,遲鈍如伊萊斯也看得出來。
河伯想說些什麼,但伊萊斯在他開口之前便又說:「那就不要讓自己的手沾上無謂的鮮血……修行不易,要成為神仙更難。惡心,是會讓你的修行毀於一旦的。雖然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夠做到什麼樣的程度,但我想,我和我的同伴們是能幫上你以及河伯的忙的。」言下之意很清楚,他打算幫忙,他相信這個假河伯的話,認為他是說真的。不僅如此,他也相信同伴們一樣會想幫忙。
看對方還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伊萊斯續道:「可以帶我去看看那個封印地點嗎?也許能找到什麼辦法也不一定。對了,我的名字是伊萊斯‧馮‧撒旦,你是?」
聽伊萊斯這麼道,他也終於收起了驚訝,神情轉為嚴肅,對他點頭回道:「我是『流』,流水的流,這是她替我取的名字。你跟我來吧。」既然該是毫無關係的伊萊斯願意相信自己、願意出手幫忙,那他也沒道理不去相信他。等到事情結束,流打算問問伊萊斯他知不知道自己的事──靈魂深處同時擁有神力與妖力之事。
穿過宮殿內的廳室、走廊、庭院,他們來到一座假山後的巨石前面。
巨石比他們高上許多,大概有三人合抱的寬度,有一大段深陷土中,而石上則有著封印文字。伊萊斯察覺巨石周遭空氣有些怪異,既清淨又混濁,但他也在下一刻便明白了原因。巨石本身是清淨而有神靈之氣的,然而周遭地面的草卻是紅褐一片,和枯葉之色有些不同,較似鮮血已乾的顏色。從那些草中,明顯感到不祥氣息,有惡意、敵意與憎恨等等的負面情感不斷從那裡傳出──那是無辜被殺的少女們之心聲,連靈魂也被束縛於此的她們,一直在求救,卻也一直無法得救。在漫長時光中,她們恨著殺害她們的魔獸,同時也將自身的悲慘怪罪到琉河河神之上,將祂束縛得更緊,全然無法動彈。
不用特別做任何事,光是站在那兒就能感受到她們的心情。對此,伊萊斯感覺一陣悲哀情感湧現出來,同時,也明白要解開封印便要先消除她們的負面情感。
像是了解伊萊斯想做什麼一般,突地,地面上那紅褐色的草迅速向上生長,將伊萊斯的腳給纏繞起來,並持續向上綑住他的身體。見狀,伊萊斯在驚訝之餘本想讀咒語,然而流先一步地施術。他手不過輕輕一揮,那些草便無力地垂倒在地。
「放心,我只是讓它們睡去而已。」在伊萊斯開口前,流便先做了解釋。他們都明白若是直接攻擊那些草,那些無辜女孩們靈魂就會受損,很可能因此魂飛魄散。因此,流僅只使用了催眠術而非攻擊。「你有解開這封印的辦法嗎?」
聞言,伊萊斯也明白流本身無法解開,才會讓河伯被封印如此長久的時間。這樣的情況下,換成他真的就能解開嗎?他不由得這般在心中問著自己。
略微思考過後,他看著流點頭回道:「雖然我也不能肯定一定能解開……不過,解除封印的基礎應該都是一樣的,所以請讓我試試。」會明明不確定卻又想嘗試看看,自然是他已確認巨石上沒有另加魔法,就算解除封印失敗也不會造成損害。
「嗯,麻煩你了。不瞞你說,我試過許多次都不行,不只是因為我不擅長這方面的術法,還是因為這封印抗拒我的力量。」會有這種情況,不用說,當然是對方為了避免他破解之故。
聽流這麼說,伊萊斯神情嚴肅地再次點頭,而後,他微微挪移腳步,讓自己面對巨石。閉上雙眼,他忽然間回憶起過往的事。幼時學習東方魔法,他的外祖父總是告訴他最重要的其實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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