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頭!」14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9q53HyXS0
一名大概只有十歲的男孩站在一棵不知道不只個子高了他幾十倍、就連樹齡也同樣大了他好幾十倍的一棵樁樹下,又蹦又跳地對著一名佝僂老人高聲喊道。14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KbFdQiVB7
「兔崽子!你再叫我老頭一次試試!」
老人雖駝,但無論從臉上那紅潤的氣色以及對著男孩大吼的洪亮聲音來看,都硬朗的如壯年一般。
「老就老,這不就是『天道』嘛!更何況,對我來說,你本來就是老頭子了啊!」
男孩似乎一點都沒有把老人的話聽進去一般地笑著說,並且蹦蹦跳跳地來到老人面前,男孩睜大了眼睛:「這是誰?」
「這是你新的師弟!」老人說。
「呦,周老頭,你做人家的師父,不只管穿管睡,還得管飽,你行嗎?」男孩笑著說:「我瞧他瘦不啦嘰的」
老人一腳抬起,便朝著男孩踢去,卻見男孩動如潑猴一般靈巧跳開,嘻笑著對老人牽著的另外一名大概只有五六歲的小男孩問:「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我叫……我叫向蘭登」小男孩回答。
「向蘭登?我沒有聽過,你不是我們這裡的人吧」男孩說。
「他是我從驪昌國帶回來的」老人說。
「喔,出一趟遠門,放著我自生自滅,就為了去找他?老頭,你可真夠意思的啊!」男孩瞥了撇嘴,然後再對向蘭登說:「雖然抱怨是一定要抱怨的,但你從今以後就要叫我師兄了!記得啊,現在你只要在天樁城,遇上什麼事情了啊,就報上我這個師兄的名字,就絕對沒有問題!聽好了喔,我叫李勇」
向蘭登望著李勇,老人卻是摸了摸向蘭登的頭:「別聽你師兄吹噓,他啊,不久前才剛哭著回來討救兵呢」
「周老頭!誰跟你哭著回來討救兵了!」李勇瞪大了眼睛,哇哇大叫道:「我那是陷阱!」
老人卻做出了與李勇和向蘭登的年紀差不多的表情,吐了吐舌頭:「還陷阱勒!羞羞臉!」
李勇氣的是滿臉通紅,大吼道:「周老頭!你給我閉嘴!」
然而此時此景,卻讓剛從攢星城被周老頭帶回到鯤瓊國的天樁城中的向蘭登不由得笑了出聲。
這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發自內心地開心笑。
自從周老頭帶著向蘭登回來後,李勇和向蘭登這對師兄弟就成天在周老頭的放任式管教下,先是跑遍了整個樹林,接著是整座天樁城,素來有「混世小魔王」之稱的李勇身邊多了一個小跟班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天樁城,不過那個小跟班雖然是跟著李勇廝混,但卻總讓天樁城的人感覺親切溫順了許多,這點倒是讓這個早已經在「江湖」上混出了「名堂」的李勇稍微吃味,但卻一點都不影響李勇對這名來自驪昌國的師弟的「諄諄教誨。」
不過說也奇怪,隨著兩小子逐漸長大,這兩小子竟是越來越沉穩並且懂事,尤其是小跟班出身的向蘭登,本就不多話的性格是越發的內斂,而且兩小子也越來越少出現在天樁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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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兩師兄弟跟在似乎比起帶著向蘭登回到天樁城時還要駝背的周老頭後面,來到了樹林中的那座名為「北冥」的深潭旁。
「師弟,你知道這座潭叫做什麼名字嗎?」李勇笑著問向蘭登。
向蘭登搖頭,李勇說:「這座潭,叫做北冥,據說啊,這座潭沒有底,它是連通著地府的,會有這種說法,據說是每逢七月的十五日時,就能看到潭裡面有一個很大的黑影在游動,七月十五,鬼門開的最大的日子,又有黑影」
李勇故意放低音量,接著說:「有一種說法,那個黑影就是把守鬼門關的守衛,那天就連守衛都放假」
「向蘭登,你別聽你師哥在那邊瞎說,這裡根本就沒有什麼鬼不鬼的」周老頭說。
「師父,您的意思是師哥說的都是假的?」向蘭登問。
「那倒不是,你師哥倒是有說對一點」周老頭蹲下身,說。
「老頭,什麼叫做『一點』,我可是親眼看過這裡面真的有大黑影的」李勇說:「而且再怎麼說,都應該有『兩點』,還要再加上七月十五本來就是鬼門開的最大的日子,這可是你告訴我的」
周老頭揮了揮手,然後說:「你們兩個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
說完,周老頭便跳進了北冥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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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段時間,北冥潭的潭面出現了些許氣泡,緊接著一圈一圈的波紋蕩了起來,直到最後,周老頭的身影破潭而出,回到了岸上,說也奇怪,周老頭身上一點都沒有進入過深潭中痕跡,衣服乾的甚至比剛剛入潭前還要乾。
「你們過來」周老頭說。
兩人靠了過去後,只見深藍色北冥潭中,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黑影,黑影在潭中慢游,似乎一點都不受到潭外一切世俗的干擾。
「師弟,你看!這就是你師哥我說的,鎮守鬼門關的守衛!」李勇指著黑影,說。
「要跟你說多少次」周老頭邊說邊又要踹李勇,不過被李勇笑著一個扭身躲過,周老頭也不追打,只是對著向蘭登說:「此黑影乃神魚,是一頭活了很久的魚」
「比師父你還老嗎?」向蘭登問。
周老頭點了點頭:「還要老很多很多啊,大概與這片樁樹樹林一樣吧,我想牠應該一剛開始也就只是一條非常普通的魚,只不過剛好生活在這裡,受到了這裡天地精華的影響,才能長成如此巨大,並且近乎長生」
「那這頭神魚,叫做什麼?」向蘭登問。
周老頭摸了摸下巴,說:「我們都把這頭神魚名為『鯤』,傳說,據傳『鯤』若有一日破水而出,便會成為一隻大鵬,一支足以與天堪比的大鵬。」
樹林中,只見又長大了一點的李勇手提一桿長柄大刀,朝著同樣也長大了不少的向蘭登當頭砸下,卻說向蘭登單手持刀,另一手手掌貼刀鋒,扛刀硬頂聲勢猛烈的長柄大刀,雙刀碰撞的瞬間,一股強烈的氣旋瞬間在兩人周遭炸開。
向蘭登貼刀的手掌猛然一拍,將長柄大刀撞開後,後腳一蹬,單刀一橫,便向著李勇的左腰砍去,李勇撤下一隻手後,長柄大刀在手掌上翻出了一圈,恰好擋住了向蘭登的砍擊,再一次,強列的氣旋炸的是周遭的樁樹莎莎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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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個時候,周老頭打開了木屋的門,喃喃自語:「一大早的,擾我清夢!」
「老頭,都快中午,還清夢」李勇笑著說道,並且同時長柄大刀以如閃電一般的速度刺出。
「師兄,不可對師父無禮」向蘭登邊說邊一個側身避過長柄大刀,接著縱身一跳,雙手握刀柄,朝著李勇砍下。
「我說師弟啊,你這樣可不行啊!做人就應該順勢而為,你看過哪隻小鳥不早起的嗎?你有看過哪天母月不高掛的嗎?」
李勇說著,以長柄大刀刀頭拄地,然後手一推,以刀棍擋刀,且刀棍上夾涵雄力,竟是將向蘭登往後推。
向蘭登落地,李勇腳尖一點,反手抓刀棍,一個旋身,刀風迅猛、刀鋒更凌厲,如一彎新月一般,直砸向蘭登。
卻說向蘭登左腳向前一跨,側身並將被雙手握住刀柄的刀以刀背抵右肩,一股沛然且如火焰一般的氣息瞬間爆發,在空中的李勇大笑一聲,道:「來的好!就讓我這個師哥,好好領略領略一下!」
話音落,樹林上方的天空突生驚人異象,本來晴空萬里的天空瞬間被層層雲朵占據,緊接著似有一道銀光束自天而降,落在了李勇的長柄大刀的刀尖上,隨即一股雄渾的無與倫比之氣息便散佈在了李勇的身邊。
兩人異口同聲對著對方喊出一聲:「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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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銀雷炸地、一如烈炎衝天,眼看著兩股磅礡的力量便要互撞的時候,卻聞一語如低咕如抱怨般響起:「臭小子,你又不是我,怎知我此時不夢清夢?」
但見周老頭仍就駝著背、儘管面對著眼前他的兩名徒弟正以驚人之舉互相切磋,周老頭卻似走入了無人無物無事無念之境,竟是如潺潺涓水、如裊裊青煙一般,毫不受影響、毫無波瀾地來到了兩名徒弟的中間。
向左右兩旁伸出手,一掌正拍,一掌倒拍,兩股截然不同卻又本是同根生的力量一左一右分別撞在了兩師兄弟的身上,剎那間,銀雷斷、烈炎滅,兩人體內的艾勒流轉像是突然被一塊巨石擋住了去路一樣的一頓。
再聽周老頭又是低咕又是抱怨道:「鳥兒早起是道,母月高掛也是道,樁樹參天亦是道,那我白日夢清夢焉非道哉?」
話音落下,只見周老頭雙手畫大圓,兩名徒弟竟是感覺到一股雖柔卻無可抗拒之力,自身如江海之沙、風中飄葉一般,竟是隨著師父手掌的移動而移動。
當周老頭雙手從左右變成上下時,李勇和向蘭登皆感覺到一股窒息感,似乎是世界甚至是時間都在這一剎那間停止,然後便見到周老頭雙手分別自上自下合攏至胸前,周老頭低語道:「道乃汝,道即吾,道法自然!」
說完,雙手再次拉開,李勇和向蘭登兩人霎時感覺到一股與剛剛那股柔順之力截然不同的陽剛之力將兩人往後拉,兩人都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卻見周老頭只是長吐了一口,雙手負後,駝著背再一次走回小木屋,師兄弟兩人只能撐著疼痛不堪的身體,怔怔地看著他們的師父。
只不過他們兩人此時都不曉得,未來也不可能曉得,就在周老頭轉身走回木屋時,嘴角向上勾勒起了一抹不小的笑容,但隨即又向下垂彎,低聲地說了一句:「時候到了」
在中流地區那場曠世大戰尚未開打前的十天,向蘭登從驪昌國的攢星城風塵僕僕地趕到了鯤瓊國的天樁城,此時的天樁城已經和他記憶中的天樁城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自從現任這位年輕有為的國王接手了這個國家後,鯤瓊國儼然成為了中流地區的一顆超新星,整個國家都瀰漫著發憤圖強且安居樂業的盛世景象。
不過有些事物並不會隨著這些變化而變化,就像水永遠都往低處流、天上的母月每一天都會在夜晚升起一般,天樁城中的那片樹林依舊是向蘭登記憶中的那片宛如紅塵中的一方淨土一般,生活於一切之中,卻又同時遠離了一切。
來到了最後一眼自己仍是一個連鬍子都還沒長齊的年紀的木屋前,如今自己已經是有著白髮的年紀了,這時木屋的門打開,門口站了一個向蘭登再熟悉不過的身影,他輕輕喚了一聲:「師兄」
「回來了啊,先進來坐坐吧,晚一點再去看老頭」李勇微笑著說。
兩人進到木屋後,向蘭登問:「師父葬在樹林裡?」
「沒有」李勇搖了搖頭:「在北冥潭中」
兩人皆是不發一語,靜靜地對坐在曾經師徒三人一起坐過不知多少歲月卻又感覺特別短暫的時光的木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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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去看看?」李勇說。
「嗯」向蘭登點點頭。
兩人走出木屋,一路向北走到那座依然深不見底的北冥潭邊。
北冥潭前,放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有著一只酒瓶和兩只酒杯,兩人走到北冥潭的岸邊,李勇說:「老頭也真是的,把信寄出後,就跳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這麼迫不及待要去一探究竟這北冥潭的底部到底是不是通到地府」
「師父也給吾寫信了」向蘭登說。
「我想也是,你可是老頭最得意的門生呢!」李勇笑了笑說。
兩人從岸邊走到張桌子前,李勇說:「這是老頭交代我的,說如果你真的回來看他,那就擺一瓶酒,兩只酒杯,酒下面墊一本他的『逍遙遊』,就當做三人一起喝了這杯酒了」
說完,李勇拿起酒瓶,將兩只酒杯斟滿,兩人拿起酒杯,轉身對著酒瓶下的那本『逍遙遊』以及桌子後面那座北冥潭,深深一拜後,一口將杯中酒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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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中紅酒本無意,無奈,最是酒中情誼,惹人醉,向蘭登雖不常飲酒,但酒量其實不錯,然而此時卻是一杯紅酒,便已感到頭暈目眩,身體搖搖晃晃、腳步踉踉蹌蹌地在岸邊游移了幾步後,便頹然躺在了地上。
李勇看著倒在地上的向蘭登,嘆了一口氣:「師弟,莫要怪師兄啊,老頭特別叮囑我一定要把你留下來,這才不枉當年他趕到驪昌國將你帶出來了一片苦心啊」
說著,李勇坐到了桌子上,拿起了那本「逍遙遊」,又喃喃自語地說:「老頭說了,我們師兄弟二人,是未來有大機緣的人,當初收我和收你為徒,就是為了這個機緣,老頭在信上跟我說,大道正在受挑戰,你們驪昌國和洛坎國已經著了套,不久之後便會開戰,你若上了戰場,就算不死也是重傷,在你身上的機緣便會自動轉移,老頭可不想看到這件事情發生,所以了,師兄才只好對你這師弟下點藥,讓你稍微睡一下」
這時候,北冥潭的潭面上不知為何又盪起了圈圈漣漪,一個龐然黑影在北冥潭中游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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