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敲門聲響起。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22jINu20E
「請進」少女的甜美聲音自門內傳出。
門外的少女,冷姮盈推開門,走進了陳亭綺的房間,過去是因為她的父親陳楠身為前任國王冷忠德最為倚重的近臣,再加上陳家三代以來皆與冷氏王族有姻親上的關係,也算是多少與王族沾上了邊,進而破例在米加爾列宮中設有專門提供給陳氏家族休息以及住宿的房間,而如今陳李宜青成為了當今女王冷尉緹麗上位的扶龍之臣,更是讓陳氏一脈的聲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最高峰,不過對於如今這樣的局面,驪昌國的眾臣卻是意外地沒有過多的置喙,這正是因為陳楠死得早,陳李宜青又位居高位,在貞節上將有所顧忌,從而如今陳氏一族的後代便只剩下陳亭綺一女,雖說如今女王當政,而且很明顯下一代也還會是女王,但多年以來男子當家這件事仍舊如鐵烙一般地印在人們心中,故陳氏一族的後代只有陳亭綺一女這件事,便足以讓許多心中多少還是有點不太適應自己被壓在兩片「石榴裙」下的男性官員安了很大的心。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Xv9YhKgJQ
「呦,姮盈,你來了啊!」陳亭綺轉頭看見冷姮盈走進房間,微笑著說。
「嗯」冷姮盈邊回應邊關上門:「亭綺,你在聽音樂啊!」
「對啊」陳亭綺笑著說,她身邊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大木盒,木盒上有一對做工精緻且雕刻的栩栩如生的舞者,正隨著從大木盒中發出既優美又輕快音樂翩翩起舞,陳亭綺笑著說:「你也知道,我最喜歡聽這種『小步舞曲』了,聽著這種音樂,整個人就好像是漫步在雲端一樣,既舒服又愜意,而且心情還會特別愉快,會讓人想跟著音樂一起跳舞」
冷姮盈看向陳亭綺那張沉浸於那動人且悠揚的『小步舞曲』中,心中不禁鬆了一口氣,也就好險是陳亭綺這種總是讓人猜不透到底特別敏感聰明還是根本就是少一根筋的性子,才能在這個時候還如此悠閒地陶醉於『小步舞曲』中,而且竟然看上去絲毫沒有感覺到剛剛的劇烈晃動。
「只是好奇怪,剛剛不知道為什麼,這個音樂盒竟然跳針了」陳亭綺端起仍奏放著『小步舞曲』的音樂盒,說:「這只音樂盒聽我爸說是從『嘈族』那邊帶回來的,而且收錄的音樂,還是出自一個演奏大家之手,我從以前就特別喜歡這個音樂盒的音樂,就算是當初逃難的時候,我也還是帶著它,它也沒有壞過,只是剛剛不知道為什麼,竟然跳針了,姮盈,是不是因為我跳舞跳得太不好,被自己絆倒,就連它也看不下去了啊?」
陳亭綺邊說邊用那她雙大眼望向冷姮盈,此時的冷姮盈實在是打從心底地佩服了她這位閨蜜的單純,論跳舞,陳亭綺的確算不上是頂尖的舞者,但相比於人生中大概只跳過一次舞並且還因為踩到裙襬而摔的四腳朝天的二姊冷姮娥,陳亭綺絕對算是好的了,至少就她知道的,陳亭綺應該是不會像她自己說的那樣自己把自己絆倒的,那麼這樣一來,陳亭綺說的「絆倒」,多半就是因為剛剛的那陣晃動導致的了,而音樂盒的跳針,想來也八九不離十是同樣的原因了,現在的冷姮盈實在是很想向陳亭綺投以一個無奈或者啼笑皆非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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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吧」冷姮盈苦笑著說。
陳亭綺將音樂盒放下,然後拍了拍她身邊的椅子,說:「來,姮盈,我知道你沒有像我一樣這麼喜歡『小步舞曲』,但接下來這一首非常好聽,你既然來了就先坐下來跟我一起聽吧」
冷姮盈這下算是真的服了陳亭綺,自己的媽媽在外面遇險,且整個米加爾列宮都晃動成那個樣子了,陳亭綺還是能像如今這般自得其樂,就像是天塌下來也絲毫不影響她欣賞音樂,不知道該說是神經非常大條,還是大有「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臉色」的心境,不過不管陳亭綺是哪一種心態,對現在被派來穩住陳亭綺並且進可能杜絕壞消息傳到陳亭綺耳中的冷姮盈,心裡倒也覺得輕鬆。
「嗯嗯,好」冷姮盈點點頭,然後走到陳亭綺旁邊坐了下來。
陳亭綺微微笑了笑,輕輕閉上眼睛,笑著說:「姮盈,如果可以,我真想親自去『嘈族』那邊,據說那裡是一個被音樂環繞的地方,有各式各樣的音樂,我猜那邊一定非常的和平,而且所有的人也都非常和譪可親,可能會有點多愁善感,可能會有點情緒化,但這不就是一個音樂家應該具備的性格嗎?姮盈,想像一下,在蒂亞森林裡,被那麼多樹木環繞,又有五彩繽紛的各種音樂相互融合,交織成一個炫麗又美妙的音樂世界,如果問我什麼是天堂,我猜『嘈族』應該就是伊盤大陸上,最接近天堂的地方了吧」
對於陳亭綺的猜測和想像,冷姮盈一點也不陌生,在音樂上的確陳亭綺很早就展現出了很好的天賦,她自己也是熟練很多種樂器,而且從小到大,冷姮盈不知道聽過多少次陳亭綺說她想要去那位於蒂亞森林中的「嘈族」,只不過要去那裡,首先要先跨過尼長達江,然後進入洛坎國,然後一路往東走進入蒂亞森林,這看似也沒有什麼的行程,卻是因為陳亭綺的身分特殊,而成為了難上加難的一件事情。
「會有機會的」冷姮盈說:「亭綺,一定會有機會能讓你親自到那裡的!」
雖然在開啟了驪昌國著名且是第一個盛世「坤元之治」的冷元亨算是借力使力地將驪昌國君權一舉抬高到神權之上後,驪昌國的各代君主皆是牢牢緊握著王權,並且在有意無意間都在打壓身為驪昌國宗教中最高位子的主教所掌握的權力,但江南地區相較於一江之隔的江北洛坎國而言,宗教仍舊還是在人們的生活甚至思想中占有相當重要的一部分,所以在明面上,驪昌國仍舊有許多重看不重用的事務會交由當任主教進行操辦,並且還會將這些本就無關緊要的事蹟,大肆渲染並且大力宣傳。
不過如今驪昌國當家的卻是一位來自鯤瓊國的女王,與信奉「新教」的驪昌國不同,冷尉緹麗信奉的是「馬維尼教」在江南一代最初面貌的「舊教」,而且她與她的姪子尉子玄大有「披著『舊教』的皮,行『新教』之事」之嫌不同,冷尉緹麗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舊教」信徒,之所以她能忍受驪昌國各種看上去「汙衊聖主」行為,除了因為她很清楚自己是以政治聯姻的關係嫁到驪昌國來的這個原因以外,還有就是她的丈夫,冷忠德,相比於過去幾代國王而言,對於打壓宗教這件事的力道相對來說輕了很多,也給予主教相對多的尊重,而且還允許王后進行舊教所獨有的修課以及主教講經。
畢竟是國王允許王后的特權,而且還刻意要降低宗教的影響力,所以驪昌國的官員們也就沒有在這件事上面特別去做文章,只不過現在換人當家了,那些本來心中就對冷尉緹麗仍維持著「舊教」的儀式這件事有所反感的官員,如今叫一個悔青腸子,現在除非是要將腦袋掛在褲腰帶上才有可能敢對女王行舊教之禮一事提出意見,不然最好的辦法就只能是閉口不語、視若無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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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所有事情接二連三發生之際,冷尉緹麗正在由她已故的丈夫冷忠德特別為她建造設立的「修道室」中,虔誠且專心地聆聽著身穿白色長袍、頭戴玫瑰紅的五角型帽子的主教講解經文。
「若你能守護住初心,那便勝過守護一切,因為萬世種種,皆憑心而發」主教以慈藹且令人感到心平氣和的聲調語氣娓娓講道。
然而就在話音落下以後,突然一股強烈的震動傳來,震的「修道室」中的二人一個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一個險些跌坐在地。
「發生什麼事了?」冷尉緹麗驚詫地問。
勉強靠著抓住法杖而沒有跌坐在地上的主教也是同樣地驚魂未定地四處張望,由於自從冷尉緹麗登上王后之位後,每回她來「修道室」聽經修道,皆會摒退下人,就算如今當上了驪昌國首位女王,也都維持著這個習慣,以至於當那突如其來的震動傳遍整座米加爾列宮時,冷尉緹麗是毫無防備的。
不過雖說是沒有第三人進入「修道室」中,但「修道室」之外依然站有四名守衛,四名守衛雖也被這股波動震的是差點連站都站不穩了,但仍舊克盡職守地立即衝入「修道室」中,並且以最快地速度來到女王身邊,將其保護住。
隨著震動消失,冷尉緹麗也從慌張中恢復為女王應該有的鎮定,她看向了白袍紅帽的主教,然而此時右手緊緊抓住金棍、一顆紅寶石被白金玫瑰的雕飾托住的法杖的主教卻是一反常態,像是失去了靈魂神智一般,兩顆青色的眼珠子向上翻的是一點影子都沒有,一對因為歲數而染黃的眼白看上去有些許的詭異和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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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教?」冷尉緹麗試探性地叫喚了一聲。
呈現著詭意模樣的主教並沒有回應,但同時「修道室」中卻又再出現另一奇景,只見那顆在法杖頂端的紅色寶石突散發出了耀眼的紅色光芒,紅光亮滿整座「修道室」,紅光雖是耀眼,卻一點也不刺眼,反而讓「修道室」中的另外五人心頭感受到一股暖意,方才因為驚天動地的震動而跟著浮躁慌亂的心竟是在被紅光照拂之後而被撫平,四名守衛皆是震驚於眼前的奇景和心頭上的意象,而被四名守衛圍在中央的女王冷尉緹麗,則是猶如目睹天神下凡一般地雙眼放光,並且雙手更是擺起了祝禱之姿。
紅光逐漸消散暗去,似乎是回到了紅寶石之內,接著翻白的雙眼再次恢復正常,青色的眼珠子再次回到眼白上,白袍紅帽的主教似乎也恢復了神志、靈魂也再一次回到了他的體內一般。
四名守衛看的是目瞪口呆,而冷尉緹麗則是以崇敬的眼神望向主教,喃喃自語道:「聖主顯靈」
「陛下」主教向前站了一步,微微欠身,道:「陛下,今日講經就講到這裡,請陛下盡快回宮,且不得出宮」
冷尉緹麗點頭,主教向四名守衛說:「務必護送陛下回宮,並且要寸步不離地保護陛下」
說完,主教用法杖輕輕敲了下地面,人便瞬間消失在「修道室」中,這讓四名守衛驚訝的是啞然失聲,四人皆是心忖:「怪不得王宮又被稱為『天蹟宮』,如此神蹟,竟然真的出現了!」
在主教散紅光顯神蹟之時,在米加爾列宮的另外一間房間中,一名因為身著白綢華衣而更顯皮膚上的白斑更加蒼白的男子正以他那又細又長的手指拿起咖啡壺,看上去有點吃力地將色香味俱是上等的咖啡「蒂蜜特」倒入壺前三只咖啡杯中。
「多謝克賓王殿下」徐泰順謙恭有禮地說。
「小事一樁,不足為謝」克賓王,冷忠爍微笑道,只是這抹微笑卻讓冷忠爍本就不太好的臉色顯得更加好似病入膏肓一般。
「不知道克賓王殿下今日找我們來,有什麼事情?」
自從那日在議事堂中,冷忠爍臨陣變卦,支持了冷尉緹麗加冕為驪昌國歷史上第一位女王之後,就一直對如今驪昌國唯一僅存的郡王心有不滿甚至生出些許怨懟的謝允不如徐泰順那般謹記身分之別,毫不給冷忠爍面子和好臉色地冷淡問道。
不過冷忠爍倒是半分都不介意謝允這種放肆無禮到幾乎可以被判刑的行為和語氣,冷忠爍只是笑了笑,說:「也沒有什麼事情啦,只是眼看著本郡王應該再過幾日便要啟程回風牽城了,想著在這裡承蒙了二位的照顧和關心,所以就特別約見二位來再敘敘,畢竟此番分別,以本郡王這身子骨,要再見到二位,恐是很難了」
「殿下言重了,殿下定能長命百歲的」徐泰順說。
冷忠爍苦笑了下:「長命百歲就不必了,本郡王可是妥妥地一個藥罐子呢!要是真的長命百歲了,那還不知道得吃多少藥呢!更何況,本郡王充其量也就是個閒散郡王,又不是一國之王,要這長命百歲有何用?」
就在冷忠爍說話的同時,謝允的眼光凌厲地看向了冷忠爍,徐泰順深知謝允那比一般直腸子還要直腸子的個性,要不是先王冷忠德和如今女王冷尉緹麗皆是開明之君,恐怕以謝允這樣的性格,就算他長有十顆頭也不夠砍的,徐泰順連忙搶話道:「殿下,咖啡要冷了」
「哈哈,也是也是,這剛倒出來的咖啡啊,就得趕緊品嚐、得趕緊喝,不然就實在太浪費了!」說著,冷忠爍便拿起了咖啡杯,淺啜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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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向蘭登向將軍已經抓捕到了在我國被蘭戎國霸占之時為虎作倡的罪人魏敏充」冷忠爍說道。
「沒錯」謝允意有所指地說:「就在殿下的風牽城的隔壁麝宮城中抓到的」
冷忠爍慘笑了下:「看來本郡王真的是太沒有本事了,竟然就在自家隔壁,這份罪名,本郡王看來是想避也避不開了啊!」
「殿下不用擔心,向將軍所有的行動皆有回報王宮,抓捕魏敏充這個罪人實屬不易,一路從綠紗城追到攢星城,又從攢星城追往瓊久,好不容易最後才在麝宮城中將他圍捕住,所以殿下不必擔心有失察之罪」徐泰順說。
謝允小聲且帶有些許不屑之意地「哼」了一聲,然後說:「就算抓住了也沒有用,有那個瘋女人在,我們的女王多半也會言聽計從地做出那個既荒謬又荒誕的決定」
冷忠爍不解地看向謝允,問:「謝大人,此話何意?」
謝允朝冷忠爍看去,沒有回答冷忠爍的問題,反而是問:「克賓王殿下,對於死刑,你意下如何?」
「死刑?這不是我們驪昌國最高的極刑嗎?」
「沒錯,你覺得死刑怎麼樣?」
「雖說我們驪昌國不若江北洛坎國崇武,但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殺人償命這種事情,若是經過司法體系的認可,也還是必須保留的,不然要怎麼對得起那些受害者」冷忠爍侃侃而談道。
謝允聽了冷忠爍的話後,這才有了些許好臉色給冷忠爍,冷忠爍問:「謝大人,死刑這件事情,與你剛剛說的話,又有何關係呢?」
「這件事說來話長,如果要簡單來說,那殿下可以直接理解成,如今在我驪昌國的朝堂之上,出現了一個荒誕不經的提議,此項提議便是要廢除死刑,而此項提議的領頭者,便是陳李宜青」徐泰順說。
「為什麼會是公爵夫人?」冷忠爍又問。
「不就是她家出過一次冤案嘛,事後也已經有補償她們家了,沒想到她硬是抓住這一點,說什麼『死刑並不能給與犯罪者真正的懲罰』這種狗屁倒灶的破亂觀點」謝允邊說邊來氣,而越是來他便越是停不下來,更加亢奮地說道:「然後啊,就因為她是現在女王身邊最紅的人,那些『七城派』的各個都是既沒膽又沒腦子的,一個一個都搶著要抱她的大腿,每一個都對她唯命是從,就連『廢除死刑』這種不管怎麼看都不成體統的提議也照單全收,還幫她上書給女王!要是祖宗們知道這件事情,怕是要在地下都睡不安穩,每個都要爬起來好好教訓這些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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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允,慎言」徐泰順一直等到確定謝允已經將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後,才出聲制止。
冷忠爍拿起咖啡壺替因為說得太過激動而口乾舌燥進而一口氣就將一整杯咖啡喝完的謝允再次倒了一杯八分滿的咖啡,然後說道:「確實,這件事情確實是應該好好斟酌斟酌,不可莽撞過急地辦理」
「是吧,不過這件事根本就不應該被討論!」謝允說:「畢竟要是我們還要花錢去養那些本就應該去死的罪犯,那對於國家來說絕對會是一大財政上的負擔,而一旦有了財政上的負擔,那就避不開多徵稅這個選項!相比於洛坎國,我們驪昌國本就高賦稅了,如果因為這種破事而致使百姓們對朝廷產生怨懟,比較差的是會有很多逃漏稅現象出現,或是很多人民會動起離開驪昌國的心思,甚至最壞的情況還會引起民變」
「謝大人所慮,本郡王心有戚戚焉」冷忠爍點頭說道。
「是吧,我就知道殿下是明事理之人,可惜了啊!天不從人願啊!」謝允說。
徐泰順瞪了謝允一眼,然而冷忠爍卻突然說道:「天若不從人願,那生而為人,便要自己去實現,若行正確之道,又何需計較行道之工具呢?」
冷忠爍說完後,徐泰順和謝允兩人皆以震驚的眼光看向冷忠爍,冷忠爍笑了笑:「來,謝大人,徐大人,再不喝,咖啡便要冷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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