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庭淡月照三更,白露洗空河漢明,丁丁漏水夜何長,漫漫輕雲露月光。
因為狄康武在兩次「釋禪門」的行動中都擔任最為重要的策士,同時更是在兩次行動中展現出極為驚人的表現。
尤其在劫獄救郭朔方的行動中,狄康武更是以神鬼莫測的「望仙步」,在安史二王軍中將所有人救出,所以如今狄康武在「釋禪門」內受到相當高的禮遇,就是臨時安排的住所都僅次於原首領郭朔方。
夜深人靜,在狄康武的住所內,除了些許「簌簌」風聲外,半點其餘聲音都沒有。
而就在此時,一雙秋波明媚的丹鳳眼睜開了,躺在床上的玉蕊兒醒了過來,當她坐起身時,感覺身體似乎有點僵硬。
而在她發現除了偶而從窗紙透進來的母月月光之外,屋內沒有任何一點光亮時,她才意識到自己這一覺應該是睡了很久,竟是睡到了半夜才醒來。
不過玉蕊兒畢竟也是習武之人,同時更是一名造詣非凡的原術者,儘管屋內沒什麼光線,但她依然能大致看清屋內的狀況,所以她幾乎是一剎那間,便看見了那個她相信永遠都不可能會遺忘的身影。
狄康武坐在椅子上,一手放在膝蓋上,一手靠在桌上並以手掌撐托著頭,他閉著眼睛,應該是睡著了。
玉蕊兒本想下床,但她又轉念一想,是應該讓狄康武好好休息一下,想來狄康武最近為了接連兩次「釋禪門」的行動,也耗費了不少精力。
接著玉蕊兒又發現了在狄康武靠在桌上的那條手臂的旁邊,擱著一只圓碗,圓碗裡放著一根湯匙,雖然已經不太濃了,但從屋內依稀流存的味道,玉蕊兒知道是狄康武幫她煎了藥。
一股甜意頃刻間充盈了玉蕊兒的心頭,同時一段記憶也在這個時候,重新顯現在了玉蕊兒的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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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狄康武的相識之初,兩人皆是在總角之時,那時的他們在外人眼中就是兩個天真爛漫的小小孩。
而實際上,確實當時他們是那麼的無憂無慮,甚至可以說是毫無避諱,畢竟那時小孩子心性還很重,就是一開始玉蕊兒就感覺狄康武應該是來自很不一般的家庭,但相處一段時間後,久而久之也就沒有了什麼芥蒂。
直到玉蕊兒被狄康武帶進皇宮的後花園,漪清園,後,玉蕊兒才真正知曉了自己這位帶著她到處吃好吃、喝好喝的富貴朋友,來頭到底有多大。
但同時也是在那一天,玉蕊兒也真正見識到了狄康武的另外一面,在那永遠對自己露出燦爛到甚至有點沒心沒肺的笑容的男孩,其實也有著嚴肅且敢做敢當,甚至為了她甘願受罰的一面。
不過玉蕊兒不傻,當下她便懷疑其實一切都是狄康武計畫好的,她覺得狄康武知道自己的父母親決計不會在這件事情上為難自己的兒子,而且狄康武也知道自己的父母親,皇帝與皇后絕對早已將玉蕊兒調查清楚了,能放任狄康武在外「逍遙」這麼久,肯定早就清楚了玉蕊兒的一切。
而這樣的懷疑,讓玉蕊兒起初在皇宮中住下後,反而對狄康武有所忌憚,這是一種流落街頭後培養出來的自我防備意識,對於可能威脅到自己的一切可能進行防禦。
但俗話說得好,「烈女怕纏郎」,再加上兩人之間早已建立起了一定程度的友誼基礎,就算是玉蕊兒有意想要疏遠狄康武,但在狄康武那三不五時就在她眼前晃悠出現的「攻勢」下,玉蕊兒最後也只好無奈的舉白旗投降,與狄康武重歸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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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兩人就在童顏童語的嘻笑打鬧中逐漸長大,在光陰的催化下,狄康武眉宇間已經逐漸出現了皇者英氣,舉手投足間也逐漸褪去了過去的稚氣。
而相對於狄康武而言,生為身體各方面都較為早熟的女孩子的玉蕊兒,在她身上的變化就越發的是肉眼可見的明顯,從小就擁有一雙美麗的丹鳳眼的她,如今五官更是精緻的如同陶瓷娃娃一般,且別有一番常人所沒有淡雅嫻靜的風韻。
而且不比在宮外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生活,玉蕊兒在宮內的飲食由於皇后的特別交代以及太子的關照,玉蕊兒的飲食與公主基本無二,而這也讓玉蕊兒不僅補足了過去不足的營養,同時更是讓她在之後的成長中有了更好的底蘊。
除了一張臉蛋愈來愈有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外,玉蕊兒的身形也變得更加纖細高挑,但纖細的身材卻又是格外的窈窕有致,而且這還是出長成之際,想必之後越發成熟時,會變得多麼的令男人垂涎三尺、雙眼發直。
而一雙猶如藝術品一般的修長玉腿,和那一身冰肌玉骨、吹彈可破的嫩白肌膚同時也是令宮內所有女性羨慕嫉妒。
就是連看盡當代絕美豔色、坐擁三千佳麗的皇帝狄孝倫也不由得為玉蕊兒的美貌、氣質和外形感到驚嘆:「玉蕊兒這小妮子,真是出落的猶如天仙啊!」
而同樣身為女人的皇后狄簡姵嬌也是相當滿意這個幾乎被她視如己出的女孩,她笑著對狄孝倫說:「確實是如此,當年我也沒有整風姿啊!」
「嗯嗯」
狄孝倫下意識地說出了實話,但幾乎在下一秒他就警覺到自己惹上了母老虎的大麻煩,他趕忙在還只是被捏臉頰之時亡羊補牢地說道:「沒這回事!沒這回事!就是十個玉蕊兒都不及一個你啊!」
狄簡姵嬌這才鬆手,笑罵道:「好好說話!」
狄孝倫苦笑著摩娑著發紅的臉頰,然後說:「不得不說啊,我狄家的眼光就是好,而且我兒更勝一籌啊,小小年紀就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
「也不看看他娘是誰!」狄簡姵嬌白了狄孝倫一眼,笑說。
「這話中肯!」狄孝倫大笑,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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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狄康武已然來到了束髮之年,玉蕊兒同樣也來到了及笄芳華,同是十五歲的這一年,兩人皆迎來了轉變。
十五歲,在洛坎國的習俗中,對於男孩和女孩都是一個重要的年紀。
女孩會在這一年的春分當天進行笄禮,寓意著女孩成年並從這一年開始得以許嫁他人,從而女子十五歲又稱「許嫁之年。」
而會將及笄禮選在春分這天舉辦,乃是因為春天百花盛放,有著祈願女孩子能有如花似玉一般的容顏以及美好的將來。
男孩雖同樣是在來到十五歲的當年就進行束髮,但由於十五歲除了是束髮之年以外,又是志學之年,故而在當年的九月二十八日,以洛坎國中人稱「至聖先師」的「子儒」的誕辰做為紀念日,並進行束髮之禮,寓意著正式成為一名學子。
而隨著術法的普及,通常人們都會在十五歲這一年進行一項特別的活動,主要是為了判定是否有潛力成為一名術者,倘若有潛力成為術者之人,則會再進行所謂的分辨儀式,要分辨未來要成為術者還是結界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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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一年,狄康武和玉蕊兒兩人的十五歲卻是跌宕起伏的一年。
由於皇帝和皇后將其視如己出,所以玉蕊兒的及笄之禮辦的可謂是盛大隆重,光是典禮當日玉蕊兒所穿之禮服便是洛坎皇室御用衣料所織,更別提及笄之禮所舉辦之處,乃是公主才能享有的御花園,漪清園。
可以說玉蕊兒的這場及笄之禮成為了那一年皇宮中開春後的第一大事,不過這讓當事人玉蕊兒心中不由得生起了徬徨。
雖然住在皇宮中已然多年,皇宮中上上下下也對她禮遇有加,但玉蕊兒卻始終不曾忘記過自己的真實身份。
她並非皇族之人,她始終是一個外人。
但她一個外人卻要行公主才配享有的規格的及笄之禮,這讓她心生惶恐,但這件事她又不知道該與誰說,原本她想找皇后說,但卻怕自己這一說是不是會辜負了皇后的好意,甚至潑了皇后一盆冷水,惹得皇后不高興。
後來她又想跟將她視為親姊姊和摯友的公主說,但她想一想還是作罷,畢竟以她自己對公主的了解,公主肯定會要她安安心心的過就好,這些對於她來說超規格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事情。
最後她想到了狄康武,這個初時帶著她領略不一樣的人間煙火,後來又將她帶入一個做夢都不敢想的另一個世界的人,可以說是玉蕊兒在這座名為「永昊城」的皇宮中,最後也是最堅強的倚仗。
但她並不想在這個時候因為這件事去找狄康武,並不是怕麻煩狄康武或是怕狄康武難做,而是因為她很清楚知道,現在的狄康武正在為另外一件事情感到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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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十五歲是志學之年,但對於大部分人家的子弟來說,十五歲之前便已經開始學習很多知識和經典了,更遑論身在皇家並貴為太子的狄康武。
但這所謂的「志學之年」,卻在皇家中確實扮演著舉足輕重的一年,尤其是對於太子而言,這一年,太子要開始學習所謂的「帝王術」,也就是「法家學說。」
自問世以來就深受歷代各朝洛坎皇族推崇並採用的「法家學說」中心思想有三大綱領:代表健全且不得輕易修改的法的「法」、代表君主絕對的權勢和威嚴的「勢」以及代表駕馭統率群臣的「術。」
三大綱領看似簡單、說起來容易,但其實要做起來非常的困難,尤其還是狄康武那樣開朗、大大咧咧的個性,玉蕊兒知道三項中,大概唯有「法」對於狄康武來說還比較輕鬆,後面兩種「勢」與「術」,恐怕真的會讓狄康武相當難受。
而事實是,自狄康武第一天修習「法家學說」開始,狄康武就很少有像過去那樣輕易就能露出那種被玉蕊兒視為沒心沒肺的笑容。
但最讓玉蕊兒看在眼裡,並且感觸極深的是,她發覺狄康武儘管是在與她碰面或者是相處時,狄康武不再像過去那般健談,似乎在有意識地不說話,起初玉蕊兒還覺得總算能清靜一點了,但時間一久,她開始有些心疼狄康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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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狄康武這樣的轉變,讓玉蕊兒覺得如果此時自己還拿著自己這樣一點小事去叨擾狄康武,實在是很不應該。
但思來想去,玉蕊兒最後依然是一聲嘆息,她默默地壓下了自己的不安,她覺得自己應該還是要靠自己挺過去。
或許是這些年生活在皇宮中,她似乎很久不曾再像過去那般為了自己的生活而汲汲營營、而堅強地面對眼前的一切,如今她必須重拾過去的那個自己,那個因為一無所有而毫無畏懼的自己。
然而當玉蕊兒立下了這樣的決心後,她突然又意識到自己這些年似乎真的很依賴狄康武,自己這些年的生活裡,似乎到處都有狄康武的身影。
最初被人用異樣的眼光審視時,是狄康武站出來,雖不曾明言,但無論是從說出的話語或者是以太子之姿做出的行為,都在在向他人宣告一件事,玉蕊兒是本太子狄康武的人。
到後來狄康武帶著她一起學習武術,一起讀書,一起學習各種事物,一起玩鬧,玉蕊兒突然醒悟,自己能這樣安心地生活在皇宮中這麼久,確實是因為狄康武一直都在她身邊。
想到這裡,玉蕊兒心頭突然一陣顫抖,同時心跳逐漸加快,她很清楚地聽見她的心跳聲,同時她也覺得自己似乎雙頰發燙,不知為何,此時她的腦海中盡是狄康武的身影。
「玉蕊兒,你瘋了啊!他是太子」玉蕊兒輕聲地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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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便來到了及笄之禮的前夕,儘管強壓住心中的不安,但到了此時,玉蕊兒心中依舊惶恐不安,即使到了深夜,她一點睡意都沒有。
無奈之下,她只好獨自一人走到屋外,在雖小但花草依然繁多的院子中慢慢踅步。
一陣料峭春寒的夜風吹來,玉蕊兒打了一個哆嗦。
「這麼晚了,不睡覺,還在外面吹風?」
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自身後響起,玉蕊兒驚訝地轉身望去,只見狄康武手裡拿著一件不算太厚但卻能禦寒擋風的白貂毛粉裘,英姿挺拔地正向她走來。
狄康武白貂毛粉裘披在玉蕊兒身上,玉蕊兒問:「你怎麼來了?」
「料你今天肯定睡不著,就來陪你」狄康武淡淡地說。
玉蕊兒很確信自己一定是被寒風吹凍了才雙頰發紅的,玉蕊兒低下頭,說:「我沒事,我很好」
「走吧,既然你睡不著,那我就帶你去一個地方」狄康武說。
「去哪裡?」玉蕊兒問。
「去了就知道,走吧!」
說完,狄康武拉起玉蕊兒的手,向上一跳,躍上了屋頂,並向前奔去,不過此時的玉蕊兒也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只能被拉著跑的玉蕊兒了,她雖不及狄康武的熟練和速度,但腳下也跟著一起邁開了「望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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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到了目的地時,玉蕊兒就後悔了,狄康武竟然帶她到了存放明天她要在及笄之禮上穿著禮服的屋子前。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玉蕊兒問。
「你不想先看看穿上去的感覺怎麼樣嗎?做了那麼多套,卻只能穿三套,多可惜啊」
狄康武輕輕笑說,接著有兩名侍女走了出來,似乎是在等他們,玉蕊兒心中很是驚訝,狄康武說:「快去吧,這裡我都打點好了,換完我來幫你看!」
「誰要你看啊!」玉蕊兒小聲地咕噥道。
屋裡卻是擺放了至少有十套全新的禮服,看的玉蕊兒是瞪大了眼睛,心中震驚不已,一名侍女問:「玉小姐,要不就先試試那件青色的?皇后娘娘似乎很喜歡那一件」
玉蕊兒腦中還有點懵,她下意識地點頭,結果兩位侍女立即就開始幫玉蕊兒更衣,這讓回過神來的玉蕊兒更加的慌張。
不多久玉蕊兒便換上了青色的禮服,這時狄康武走了過來,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輕輕皺了下眉,他摸了摸下巴:「嗯……總感覺差了點意思」
玉蕊兒也看了看自己,說實在的被狄康武這樣認真的審視,似乎還是第一次,這讓玉蕊兒更加確信今年的春天還很冷,不然為什麼她的臉頰又紅又燙。
「你覺得呢?」狄康武問。
「我……我覺得……要不……換那件看看」玉蕊兒指了指另外一件粉色的禮服,上頭繡著海棠花。
「嗯」狄康武點頭:「我覺得可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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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動作飛快地將禮服取來並再次替玉蕊兒換裝,有了第一次換裝的經驗,這次速度就更快了。
當玉蕊兒再一次出現在狄康武面前時,狄康武好半會就是張著嘴但不說話,一雙向來都是炯炯有神,猶如天空中獵鷹的雙眼竟是一陣癡。
「喂,你說話啊」玉蕊兒羞洪著臉,嬌嗔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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