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少年國王在「春神祭典」的一席公開宣示後,緊接著垂雲邊關的攻防戰,然後揮師北上,先是破了號稱伊盤大陸上最為堅實的邊城「攢星城」,之後又將駐守於「風牽城」的鷹師團逼入死戰並且死絕,最後更是大破金谷、輝都二城,將蘭戎國的勢力從驪昌國境內拔除,這從初春到了春末夏初一連串的事件,讓原本就因為蒸蒸日上的國力而大有太平盛世的鯤瓊國更顯的無比國運昌隆,內始北蓬,外至垂雲,鯤瓊六城內的百姓們無一不是對鯤瓊國軍那些史無前例的壯舉感到驕傲,而且他們也都相信如今的鯤瓊國已能與過往的洛坎、驪昌二國相互比肩,還有更甚者,認為此時的鯤瓊國便是中流地區的中流砥柱,妥妥的成為了對抗西蠻蘭戎國的主要力量。13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T3mjSsVCa
沿襲了驪昌國盛行咖啡的傳統,再加上鯤瓊國國土面積較小,咖啡館的密集程度更勝於驪昌國,可以說是三步一小館,五步一大店的程度,而在這樣如此密集的咖啡店中,卻總是在下午時間,每一間咖啡店都是座無虛席,為了什麼?為了那些有的拿著小豎琴、有的背著吉他、還有些帶著手風琴的吟遊詩人,邊演奏樂器邊以詩歌的方式訴說著鯤瓊國軍如何驅蠻趕戎、還江南地區一片安詳的事蹟,不過畢竟吟遊詩人的數量不多,但咖啡館太多,所以在鯤瓊國境內便出現了罕見的現象,那些本來身無分文、過著一餐沒一餐生活的吟遊詩人們,如今搖身一變成了全國咖啡館老闆相互追捧的大紅人,這些咖啡館的老闆為了搶下下午吟遊詩人的出場,一擲千金根本不在話下,甚至還有送房、送女人、包吃包穿的,聽說還有一名品行極差但一手吉他彈的相當好的吟遊詩人更是跟一名剛娶了一名少嬌娘的咖啡店老闆開出了讓你的美少婦共度一晚春宵的條件,據說那名咖啡店老闆還真的答應了那名吟遊詩人的要求。
總之呢,整個鯤瓊國都沉浸在了歌舞昇平的極樂氣氛中,客人們錢花的開心,店家們錢賺的更是喜笑顏開,但他們似乎都不曾細細想過,他們這些眉開眼笑和盆滿缽滿,都是用一滴一滴的鮮血和一條一條性命換來的,沒有人在意,更沒有人會去想,只有那些接到了在北上之前就寫好的遺書和那些由軍士院統一按照軍階品秩分配的撫卹的親屬們才總是在下午最為歡樂的時候,掩門閉窗,暗自傷心流淚。
13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jPHqEnfbR
不過在北蓬宮裡,倒沒有像外面那樣歡樂無度,儘管當朝的文武百官們也都掩飾不住此時那身為鯤瓊國之官的驕傲,但畢竟坐在那張鑲有七彩寶石的的王座上的那名少年國王也都極力地克制著心情,那些無論是在官場還是在人生道路上待的時間都比少年國王尉子玄還要久的官員們,心中都不免懷疑要是誰過於張狂地喜形於色了,恐怕少年國王可是會拿他的項上人頭做為以儆效尤的工具,好一點的就是那頂在項上人頭之上的烏紗帽丟了。
而尉子玄之所以如此克制自己的情緒,源自於三個原因:第一個原因便是那一份又一份的實際軍情軍報,在那些軍報中真實地紀錄了那三場大戰的真實始末,那一份一份的軍報完全不像那些在外頭講的是天花亂墜的吟遊詩人手上的文稿一般有趣,可以說那些吟遊詩人說的有多麼口沫橫飛,軍報上的一字一句就有多麼的驚世駭俗,好比那戰死於攢星城外的垂雲騎軍,吟遊詩人們說的是那叫一個激情壯烈,在尉子玄的眼中便是無比的痛心疾首,但那不為百姓所知的是,尉子玄的痛心不全是因為那一條一條曾經都是活生生的人的生命,讓尉子玄疾首的還有那要再重新組建一支那樣的騎軍有多麼耗費國力和時間。
13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V1bNALaWj
第二個原因同樣也是出自那一份份軍報中,有一道極其讓尉子玄感到刺眼的身影以五份軍報中便能在四份軍報不斷出現,由其在風牽城對上由阿爾琪率領的鷹獅團的那一場最後以死戰死絕收場的大戰中,那道身影尤其顯的扎眼,那道身影就像是一根針不斷地從尉子玄的眼睛刺入他的意識,然後深深扎在了尉子玄的心上,第一次見面便在蒂亞森林中以至今尉子玄仍是不解的方式搶盡了風頭,而且還是在高掛著鯤瓊國國旗的軍營中,而且更讓尉子玄心煩並且心生怨恨的是他依然不理解為什麼曾經見著了自己便會雙頰染紅的冷姮盈會如此的倚重那道身影,冷姮盈應該要對那道身影與自己一樣心懷怨恨,但冷姮盈偏偏沒有,甚至還不惜豁出生命來保護他,進入沙克沙漠的這個行為的確非常荒謬,但隨軍北上討蠻這件事更是荒誕讓尉子玄無法理解,冷姮盈的種種行為都讓尉子玄感覺到自己曾經是冷姮盈心中的唯一、未來也會成為冷姮盈的天的這個位置正在動搖,而且還是被那道冷姮盈明明也剛認識不久的身影動搖,再加上以計團滅鷹獅團的事蹟,就連軍報上說起這件事,尉子玄都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字裡行間對於那道身影的佩服和敬佩,而且根據軍報中的描述,最後手刃自稱為王的阿爾巴的人也是他,這更是讓尉子玄感覺到一股無法向外人說的敵視,看完那一份軍報後,尉子玄當場就把那份軍報給燒了,燒的連灰都不剩,尉子玄認為若是這一份軍報被外人得知,鯤瓊國這好不容易打下的輝煌,便要被一人蒙上了一層灰,那一人,名為狄康武。
13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db6qfxer0
還有第三個原因,同時也是尉子玄認為自己絕對不能透露出過多的那便是在以李勇為首的討伐軍北上之前,李勇便以密奏的形式奏請尉子玄認命留守國內的江平秘密偵查並且掃蕩蘭戎國侵入鯤瓊國的勢力,雖然這項祕密行動堪稱史無前例的成功,但這也同時讓尉子玄感到頭皮發麻,在自己手中這看似安詳和平的鯤瓊國內,竟然藏有那麼多的蘭戎國勢力以及暗樁,若是將這次掃蕩的結果與蘭戎國在洛坎與驪昌兩國大戰時坐收漁翁之利結合,可以很明顯得到蘭戎國應該早就在打中流地區的主意了,而且還是非常有計畫性的在執行計畫,而且最為關鍵的一點,同時也是在這次掃蠻祕密行動中最讓尉子玄頭痛的便是竟然抓到了當初那名以一己之力挑起中流兩大國大戰的那名「漁夫」,雖以改換了裝束,但卻在他藏身的據點中發現了當時喬裝成漁夫的所有衣物,甚至還找到了一套洛坎國的盔甲,而且更噁心且令人髮指的是,在那人藏身的據點下方,竟埋著一具屍體,在審問的時候,那人還以非常驕傲的神情語氣透露了那套盔甲便來自那具屍體,而那具屍體正是洛坎國的一名邊關守兵,緊接著他甚至還說出令審問官瞋目結舌的話,那兩起發生在驪昌國的爆炸事件,也是出自他手,雖然審問官當下持有懷疑的態度,但就算是在旁聽審的尉子玄,心中也不免懷疑,若真如此人所言,那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能先喬裝擅闖洛坎國,然後再殺洛坎獄卒並且成功越獄然後出逃洛坎國,並且之後更是在驪昌國引爆兩次恐炸彈攻擊,最後脫身來到鯤瓊國,這一系列的事情除了需要此人自身的實力,更需要的是有著一套幾近完美的護航保護措施管道才有可能完成,若真是如此,那蘭戎國豈不是就真的能在中流地區來去自如了?
13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4XP5TvnqY
而真正看懂了幾分尉子玄心思的便是曾經被李勇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子以「男兒應當死沙場」和「我被豈能任宰割」十四字狠狠地冷嘲熱諷了一番的文官首領:綠袍四老。
說到這被李勇戲稱為老陳、老蘇、老蔡和老賴的「綠袍四老」,按照被分排序為「老陳」陳冀卓、「老蘇」蘇高義、「老蔡」蔡嵩甫然後是「老賴」賴慶由,這四人出自同一師門,皆為尉子玄的祖父那時的宰相「李珅賢」門下的門生,而李珅賢又是繼承了自鯤瓊國開國以來便一直是鯤瓊國朝中一個最大的派系「忠獻」派,此派系最大的特點便是皆為權貴子弟,沒有任何一位寒門出生,且但凡成為派系中的一員,便絕對要杜絕與任何寒門子弟出生的官員往來,而「忠獻」一派的創始人姓秦,並以自己的名字「忠獻」作為派系之名,而因為秦忠獻特別鍾情於檜木,家中擺飾用品幾乎全為檜木所製,就連府邸內也種植多株檜木樹,所以後來「忠獻」派又被人稱為「檜」派。
再將話題回到陳蘇蔡賴四人身上,之所以四人被稱為「綠袍四老」,乃是因為四人在先王最後一次上朝時被賜與在鯤瓊國象徵著「國之重臣」的青鯤綠底袍,並且後來又成為了先王臨終前的拖孤重臣,從此四人便再也沒有在外人面前脫下那件青鯤綠底的官袍了,而且也因為這四件青鯤綠底的官袍,「忠獻」派也正式迎來了前所未有的權力高峰。
然而儘管明面上先王將當時仍年幼的尉子玄拖孤給了陳蘇蔡賴這四位國之重臣,但暗地裡其實卻是另有一份祕密遺詔留給了尉子玄,待尉子玄年滿二十歲後,便由尉子玄的乳母秘密轉交給尉子玄,遺詔中寫了諸多事情,但其中最令尉子玄上心的便是先王囑咐務必要打壓朝中「忠獻」一派的勢力,必須要盡可能地剪除該派在朝中的勢力,至於原因是為什麼,雖然遺詔中並未明說,但當尉子玄接下遺詔並且看到他父親留給他的這段話時,心中便早已有了答案,自古但凡是有點野心的帝王,都不可能放任朝中任何一派獨大專權,尤其對於根基越深、勢力越大的派系,更是容易成為帝王心中的一根刺,而偏偏鯤瓊國當時的情況是,上有幾乎功高震主的「忠獻」派,前有與「忠獻」派暗通款取、共享利益的老將軍閥,這也成為了尉子玄真正掌管國事後那麼積極培養扶持自己的勢力原因,而那些被位子玄提拔上朝入閣的年輕官員和將士們,也被人們稱為了「尊王」派。
後來在出兵北上前李勇意外的出現並且以驚人的七問震懾了整座北蓬朝堂,更是讓「尊王」派剎那間如虎添翼,本就有國王在背後扶持,再加上了有了在鯤瓊國內能一語號千軍的李勇加入,一時之間「尊王」派便有了一舉力壓老將軍閥、並且能與「忠獻」派一較高下的景象,如今鯤瓊北伐蘭戎的大捷,無疑的是為「尊王」一派那火熱的勢頭再添柴火,而且北伐的大捷更是讓原本眼看情況不對便想要作壁上觀甚至轉投勢力地老將軍閥鐵了心地轉移了陣營,雖然檯面上仍舊擺著前輩的架子,但裡子中卻早已知道自己的時代已去,江山代有才人出,前浪死於沙灘上,能多活一天是一天了。
13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NnU49fbk4
而對於「綠袍四老」陳蘇蔡賴四人來說,更是有一招失手,滿盤皆輸的風雨欲來,只不過雖然迎著狂風、面著暴雨,但四人畢竟是歷經三朝的老臣,暫且不說此時這位大有鴻鵠之志的國王是否會帶念曾經先王的拖孤之情,「綠袍四老」這稱號中可是帶著一字「老」的,看的事情多,經歷的事情也多,知道的事情更多,他們自打第一次親眼目睹少年國王與那遠道而來的洛坎國太子在無聲無形的戰場中交鋒後,他們四人便更加深刻體會到了一個千古不變的道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名看上去與鯤瓊朝堂毫無瓜葛的洛坎國太子,正是「忠獻」一派在這瀕臨潰敗的棋局上能起到力挽狂瀾之效的一枚棋子。
這天身穿青鯤綠底官袍的四老在北蓬宮的花園中找到了雙手負後、徐步慢行在花園中的少年國王尉子玄。
「王上」四人中為首的陳冀卓說道。
然而卻見尉子玄似乎一點都不意外四老的到來,反而更像是早已經恭候多時了,不過尉子玄的這個反應,也完全都在綠袍四老的預料之中,若是沒有這點心計,根粗葉盛的「忠獻」一派,何來今日風雨飄搖的慘況。
「陪本王走一段吧」尉子玄微微笑道。
綠袍四老不緊不慢地跟在了英氣煥發的國王身後,一路上尉子玄隻字未提四老關心之事,只是閒話家常地關心四老的身體以及家族狀況,而四老們也是畢恭畢敬地陪著他們的國王聊天著,若要是換做了其他官員武將們,恐怕還沒有走完,官袍子便已濕透了,但畢竟是三朝老臣了,綠袍四老們各個看上去無一不是雲淡風輕,逐漸變熱的春末夏初風吹的那四件青鯤綠底袍鼓盪飄浮,好不愜意自在,要是不明究裡的,或許還真會相信了這表面上其樂融融的王尊臣敬。
13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hElwBPr7A
一少四老來到了花園中間被一座圓型噴水池環繞的白柱藍頂亭子,亭中有位侍女,而桌子上則有著一只正冒著煙的茶壺以及五只茶杯,尉子玄揮了揮手,侍女便恭敬且無聲地退出了亭子。
尉子玄坐上了主坐,然後抬起頭看向綠袍四老,微笑著說:「四老,坐!坐下來與本王共賞者滿園晚春色,還有共享這壺來自洛坎國的『四暮茶』」
綠袍四老眼神中皆是一晃,「四暮茶」,以凋蘭、謝荷、殘橘和枯梅四樣元素入茶,據說此茶在洛坎國又被稱為「離人茶」,只要是任何有分離的場合,都能喝到這其實無論是茶色、茶香和茶感都意外令人心醉的「四暮茶。」
而此時綠袍四老聽見了王上準備的是「四暮茶」後,臉色都不再有方才的淡定,尤其是四老中輩份數第三並且出身最高的蔡嵩甫,要不是被蘇高義用眼角餘光瞪了一下,恐怕便要「先發制人」了。
「謝王上賜茶」陳冀卓謝恩後便坐上了事先準備好的木椅上,其餘三老也紛紛效之。
尉子玄似乎還是相當念及四老受先王的托孤之情,按照四老的輩份由大至小地倒茶入茶杯中,最後才幫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後說道:「本王知道這茶似乎意有所指,不過請四老不用擔心,此時的鯤瓊國以及本王皆仍需要四老的扶持,喝這茶,只不過就是本王的喜好」
說完,尉子玄便先獨自飲盡了杯中茶,放下茶杯後,微笑著看向四老:「那麼四老,今日找本王,所為何事呢?」
ns 15.158.61.6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