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楓葉片片染紅、夜晚的母月越發的圓潤,離中秋節已經剩不到十天的時間了,然而此前一片歌舞昇平、熱鬧滾滾的瓊玖城,卻在最近幾日猶如墜入冰宮一般的冷冽,不是氣溫的寒冷,而是人潮冷清的冰冷。
之前除了張羅慶典之外,最常被提起的就是由主教親自主持的「祈福大典」還有參加「祈福大典」所需要的玫瑰別章,然而最近幾日街道上的冷清卻是肉眼可見的蕭條,尤其到了夜晚,原本應該是燈火通明的瓊玖城竟然只剩下天上的母月和幾點星子散發出來的光閃亮著。
這一切的緣由皆是出自兩天前深夜時發生的一起事件,那晚深夜,一名攤販在巷弄中被襲擊,雖然未死但卻斷了一條胳膊。
根據那名攤販事後的陳述,他是被一頭怪物突襲,那頭怪物很像是一頭狼,但卻比一般的狼還要大上好幾倍,而且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那頭怪物身上覆有鱗片,而且那一身的鱗片還是彩色的。
透過攤販的陳述,他之所以能從怪物的突襲中死裡逃生,只能說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當下對著那頭怪物丟鍋砸碗,拼到最後甚至在被咬住了左手臂後,抄起刀子就往那頭怪獸的眼睛刺去,似乎真的刺中了那頭怪獸的眼睛,才逼的怪獸一邊將攤販的左手撕裂下來一邊向後退,攤販說當下自己根本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只想要趕快逃走,一直到了被人發現後才因失血過多和疼痛難耐而昏過去。
後來這件事情在被瓊玖城的執法官員得悉後便立即展開了調查,畢竟王室此時就在瓊玖城中,可沒有一個人有多一顆腦袋敢讓王室受到任何的危險,所謂的危險往往也伴隨著偌大的機會,要是能在這個時候將那頭怪物繩之以法,那就是立下了可能三生三世都無法觸及到的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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攤販遇到怪物突襲的這件事情,由於正好發生在如今瓊玖城在中秋慶典和祈福大典雙典的共同烘托下儼然成為了一座不夜城的時候,所以儘管當時是深夜,但還是有許多人見到攤販鮮血淋淋的慘狀,後來又在好事八卦的人透過各種管道的「察訪調查」,最後總算是得知了攤販受到怪物突襲的事實,同時也獲悉了怪物的樣子。
而當眾人知道了怪物的樣子後,這起攤販遇襲事件便立即甚囂塵上的與前陣子在風牽城多啟失蹤案件相互連結在一起,而且從怪獸的特徵和形象,所有的證據都直指向傳說中來自風牽城的北部「五彩山丘群」中的怪物,五鱗怪。
當五鱗怪的消息不脛而走地流傳開來後,百姓之間更是一片譁然,畢竟五鱗怪可是傳說從遠古時候就生存在五彩山丘群的上古荒獸,能生存這麼久肯定是一頭極為強大的荒獸,而且再加上一些來自風牽城的傳言,五鱗怪專挑幼童、幼女、處男、處女以及生產過的婦女下手,這樣的傳言更是讓瓊玖城的百姓一時間陷入極度的恐慌,尤其是身為這五類人的人們更是驚駭的連門都不敢出。
這也導致了原本因為中秋節臨近而熱鬧非凡的瓊玖城,一時間成為了人人自危的冷清之城,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瓊玖城卻被官方給封鎖了,這也因為傳說五鱗怪可以轉化身體形態,所以瓊玖城的封城也自然不在話下。
只不過這樣看上去完全是合理的封城,卻對於百姓來說是絕對的不合情,雖然官方採取了外緊內鬆封城管理,但仍是讓許多想要逃出瓊玖城避難的人感到憤怒,而埋怨封城的言語也逐漸在民間擴大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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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坡還未平息一波又來侵襲,在攤販遇襲後的四天,一紙針對當今驪昌國第一權臣陳李宜青的討檄文如一道驚雷般,突如其來地出現在了瓊玖城中。
這一紙討檄文的出現,將本就看似平靜但實際上暗潮洶湧的瓊玖城炸起了滔天巨浪,討檄文中言詞犀利且充滿殺氣,更是羅列了幾十條罪狀,儘管百姓們不是完全清楚深宮大院中官員們之間的角力鬥爭,但仍舊有其中幾條罪狀的問責是引發眾人議論的。
如之前的廢除死刑以及在金谷城的發生的動亂,而且令許多心細之人感到驚奇的是就連近幾日鬧的是人心惶惶的五鱗怪之亂也出現在這紙討檄文中。
雖然五鱗怪之亂起源於風牽城,但做為驪昌九城中最為貧瘠、不宜居住的風牽城,所引起的風波自然是相對來說小很多,但如今五鱗怪出沒於瓊玖城,尤其還是在兩個重要的慶典之前,引人矚目的程度是遠遠超過五鱗怪之亂的最初。
從此份討檄文中包含了此次的五鱗怪之亂來看,便能很明顯地看出這份討檄文是近期才完成的,並且在討檄文中,更是將兩城的五鱗怪之亂一同與金谷城的怪獸騷動劃分歸類在一起,統括成了聖主憤怒不滿人間事而降下了天罰,這讓本就對兩次怪獸襲擊而心有餘悸的驪昌國百姓,心中更加的忐忑不安,同時也讓許多人再次爭論起了死刑到底是否應該要被廢除,而當這個議題再次出現後,陳李宜青一下子就如被架到了火架上一般。
無論這一分討檄文的起筆者是誰,百姓們基本上都相信一定是一名熟知驪昌國朝堂內部事情機要的人,換句話說,就是當朝為官者。
雖然這讓不少人對此份討檄文發出質疑,但百姓之間並不如官場中那樣有著如「七城派」、「輝金派」兩派那麼壁壘分明的黨派之爭,上位者、掌權者是誰,其實對居多的平民老百姓來說,並不是那麼重要,重要的只有能不能讓他們過的安居樂業,讓五臟六腑能填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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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對陳李宜青的討檄文不只是在百姓間發酵,更是在酴芳宮中產生偌大的波瀾,雖然由於按照原定計畫,中秋節一過就要揮師北上,所以並不是所有官員都跟著女王一行人來到瓊玖城,有很大一部分的官員留在了輝都準備北上的相關事宜,然而討檄文的出現依然還是在酴芳宮中產生一圈又一圈變化的漣漪。
儘管魏敏充的公開審判最後以一種意想不到的結局結束,但這並不影響「七城派」的首領陳李宜青在女王加冕登基並逐漸坐穩王位後,力壓「輝金派」的兩位首領徐泰順和謝允的情勢。
然而官場向來就是一個非常畸形奇怪且令人看不清想不透的地方,明明是就連一般百姓都能看得清楚、想得透徹的事情,卻是在官場上被說成了另外一副模樣。
可以說任誰只要是在酴芳宮外,都心知肚明這一紙討檄文絕對是出自官員之手,但在如今的酴芳宮中卻是完全令人不敢置信的另外一種狀況。
若說能有什麼比起國家利益更為重要的,那大概就只能是個人利益了,對於明明應該是榮耀加身卻在派系之爭中落成了灰頭土臉的「輝金派」官員們而言,這一紙如天外一筆的討檄文就是一個絕佳的翻身的機會,而要獲取這個翻身的機會,要付出的代價就是昧著良心睜眼說瞎話。
當然自古就有個道理是不變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尤其是比起提劍上陣殺敵的武將士兵們來說,這些看上去弱不禁風,甚至連走路都可能開始出現問題的文官,當他們要針對一個目標的時候,殺人誅心都可能只是最美化的一種形容詞去形容他們所使用的手段言詞的殘忍。
因此當討檄文傳入朝堂之時,就猶如一顆火力強大的炸彈一樣,將本來已經趨於平和的驪昌國政壇炸的天搖地動、面目全非,尤其又在兩位好像終於等到揚眉吐氣機會的兩位首領,徐泰順以及謝允,的帶動和操作下,更是讓這一紙有很大嫌疑就是出自他們二人其中之一人手中的討檄文成為了攪動政壇的終極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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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物是最可靠的?是人心,當人心齊聚、眾志成城時,就算是上天下地似乎都完全不成問題。
但什麼事物是這世間上最不可靠的,也是人心。
本來就因為各種原因而在當時逃往各地而心底總有些內疚的「七城派」官員,好不容易因為傍上了陳李宜青這棵身為女王身邊近臣的大樹的他們,如今在這紙討檄文的出現還有眼看「輝金派」眾官員氣焰逐漸高漲,內心中原本被封印的恐懼便漸漸解封,湧上心頭。
所謂伴君如伴虎,野兔一死走狗烹,誰都說不準的當今的女王會不會完全不念顧扶龍之情而因為這一只討檄文而就此翻臉不認,並且以大刀闊斧的雷霆手段,來對這國家天下昭告她的王權之力以及明其愛民敬天之心。
抱持著這種心態,許多「七城派」的官員便開始轉而低調,甚至都很有默契地突然都染上了病痛,足不出門,不過問這件事情接下來的發展,而這樣的樹倒猢猻散,也讓「七城派」的形式落入了更加岌岌可危的境地。
「這不可能!」冷姮盈氣憤地說道。
「阿姨絕對不會是這樣的!完全就是胡說八道!不可能!」冷姮盈邊說邊將手上討檄文的抄本撕碎。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冷姮盈素手一揮,將撕成一片一片的碎紙掃向一旁,滿滿的不悅地自言自語道:「才剛發生那種事情,然後又有怪物,現在又出現這個鬼話連篇的東西!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大家試不是都瘋了?也不知道亭綺這幾天好不好,一點人影都沒有看到,是跑去哪裡了?阿姨也是,遇到這種事情,不是就應該站出來跟大家說清楚嗎?怎麼什麼都不說,甚至還搞消失呢?媽媽也真的是,竟然也不幫阿姨說話,就這麼任憑其他人不停地亂說,實在是聽不下去也看不過去!」
冷姮盈吐了一口氣,語氣也從原本的憤怒轉變成了頹喪:「難道這一切真的是天罰?狄康武也都死了,像他那樣的人,怎麼會就這麼死了呢?不應該是這樣才對啊,玉蕊兒也是,主教好不容易救活了她,竟然又跑去狄康武那邊等死,把門封死,也不讓人進去,不吃也不喝,真是一個瘋子,跟狄康武一樣,都是死腦筋笨腦袋,都已經好幾天過去了,他們兩個是不是已經在另外一個世界重聚了呢?狄康武,你難道沒有想過,你現在走了,這個世界要怎麼辦?洛坎國怎麼辦?」
「魯江崧也已經消失好久了,不過大概也已經不會出現了吧,畢竟狄康武都死了,他應該就不會出現了吧」冷姮盈頹喪地喃喃自語:「冉亮攸和于洪哲那兩個白痴也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到底有沒有醒過來?他們知不知道狄康武已經死了的這個消息?他們應該知道吧,難道就一點都不難過和生氣嗎?」
冷姮盈猛然打了一個顫抖:「那個人到底是誰?怎麼會這麼強?要是他再一次出現,能不能有人可以擋住他?」
她又嘆了一口氣:「雖然能理解二姊要我不輕易出房間這件事,但這樣讓我一直在房間裡,什麼事情都不能做,真的會把我快憋死了,也沒有人過來跟我說話,讓我知道外面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都好幾天過去了,真的快要瘋了!」
說著,冷姮盈站了起來,在房間內來回踱步著,突然,她感覺到一股無法形容的詭異感,眼皮也開始劇烈的跳動,她停下了腳步,並轉頭朝窗外看去,心想:「難道還有事情要發生嗎?」
一切的事情在討檄文出現後的第三天突然就變了樣,整個事件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著全面失控的方向發展。
雖然僅僅又是一紙文書出現,但這一紙聲援書卻是讓討檄文事件更為的混亂且無法收拾,這紙聲援討習書的聲援書竟是出自許多士兵的連署,而當這紙聲援書出現後,所有人都隱約意識到了這件事情似乎不如原先預期的那般可以被輕易解決,因為這紙由眾多士兵連署的聲援書的出現,直指著當今驪昌國朝堂上兩大派之間其中一項分歧,那便是是否要減少對士兵們的俸祿以及福利。
從驪昌國復國以來,國家諸多事宜都是百廢待舉,而且再加上大勢方定,人心卻還是有些許浮動,所以針對將士們提供的薪資和福利都是按照之前與洛坎國打仗的時候,那時候為了充增軍力對抗洛坎國,所以開出了相當優渥的條件來誘使很多人都加入國軍的行列中。
然而如今女王的王位已經坐穩了,國內許多事情也都已經就緒,自然而然許多目光就都放到了起初沒怎麼被看重的地方,過高的將士們的俸祿和福利也就成為了許多人眼中的眼中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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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陳李宜青率領的「七城派」眾官員,秉持著任重而道遠的精神,提出了減少將士們的俸祿和福利的意見後,一時間就讓武將們心中產生極為劇烈的反彈。
然而他們卻都忍著沒有發作,因為向蘭登並沒有反對這個提議,反而是贊同此項提議,這使得軍中對於「七城派」懷恨在心。
而如今「七城派」形勢危急,尤其是為首的陳李宜青,更是猶如待宰的羔羊一般危如累卵,此時不發難、不報心頭之恨更待何時,因此這只聲援討檄書的聲援書便就此誕生。
不過在所有連署這紙聲援書中,有一個人的名字卻是格外的令人感到驚訝,那便是向蘭登的弟子,如今綠紗城的守關武將,封號「焰勝將軍」的柯復明。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是,在這紙眾將士聲援書出現後,柯復明便發出了「清君側」的高調聲明,他希望女王能在兩天之內給出回應,要嘛將討檄書直指的陳李宜青罷免官職、貶為平民並且加以調查,要嘛兩天後就由他來擒拿陳李怡青這個罪無可恕的家國罪犯。
兩天後,正是中秋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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