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內,玉蕊兒用粉色海棠髮簪召喚出些許光芒,她並沒有驚動狄康武,她坐在床上,從懷中取出一本書。
在驪昌國的瓊玖城中的那間「諸星咖啡酒吧」中,那名姓李的灰衣中年男子給的書:「天地書。」
那個時候,在桌子上有這麼一幅謎語圖,圖解唯一首詩,玉蕊兒至今記憶猶新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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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宮清冷桂團團,歲歲花開只自攀,共在人間說天上,不知天上憶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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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一猜到這首詩,玉蕊兒不由得就悲從中來,儘管她知道狄康武說什麼都會護她周全,但自己又何嘗願意讓狄康武因為自己而與天下為敵呢?
有些事情就算過程之間多麼的美好,卻都改變不了現實中的最後結果,月宮之美,卻無人能常相伴;花開之盛,卻始終要在歲月下凋零;人來便有人去之時,現實的殘酷,甚至會將回憶沖淡。
玉蕊兒打開手上的書,她想暫時拋卻隱瞞在心底深處的那份無奈和悲傷,自從得到這本書後,經歷了太多事情,讓她一直沒有時間去細細思考為什麼那名姓李的灰衣中年男子要給她這本書,她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話分另一頭,從販酒攤子回到「釋禪門」後的冉亮攸與于洪哲兩名精靈的臉上,就一直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進到屋內後,于洪哲像是著了魔一樣地直接盤腿坐在地板上,並且雙眼發直地盯著前方。
而冉亮攸則是倒了一杯水,卻不喝,只是將杯子拿在手上,並且像是手持寶物一般,仔細端詳著手上的杯子和杯內的水。
他們就這樣似癲似愣地持續到了母月升空,直到「咕嚕咕嚕」的聲音響起,他們兩精靈這才像是突然回過神來一般地清醒過來。
「老子的!」于洪哲在發現已經晚上後,驚罵了一聲:「餓死老子了!」
冉亮攸放下杯子,從椅子上站起來,說:「這個時間點不知道還有沒有吃的」
「該死的和尚,說了那麼多奇奇怪怪的話,害老子差點就要被餓死了!」于洪哲起身罵道。
冉亮攸斜睨了于洪哲一眼:「別在那邊鬼叫,當初是你吵著要和尚說完的」
「老子哪知道他話這麼多啊!而且……而且……」
「而且這麼重聽,是嗎?」冉亮攸毫不留情地戳穿于洪哲的心思。
于洪哲雙眼綻放熠熠神光,他一步來到冉亮攸身邊,搭上他的肩,說:「你想啊,要是真如那和尚說的,那豈不是我們就能徹底放開手腳了?你跟老子一樣,最初就都是戰士,要是真像宋良君說的那樣,那不就等於自廢武功?」
「你說話還是小心一點吧,前輩不出現,不代表不在」冉亮攸說。
「怕啥?老子現在可不怕他!再說,他要是真在,和尚說的他自然也有聽見,如果是錯的,他怎麼就不出來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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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洪哲意正嚴詞,同時還說的頭頭是道,冉亮攸竟然是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何和如何反駁于洪哲的話。
其實對於冉亮攸而言,于洪哲的話也並非全然沒有道理,準確的來說,于洪哲的話確實是有說出冉亮攸的一些心裡話。
他雖與冷姮盈一樣,同樣身為「幻化術法」的繼承人,但他與冷姮盈不一樣的是,他並沒有像冷姮盈一樣無法掌控自身的術法,相反的,冉亮攸從小就被亦師亦父的歌德讚許為百年難得一見的結界天才。
而于洪哲也有著相同狀況,做為「盾之聖約者」的他並沒有像繼承「劍之聖約者」的狄康武一樣無法使用術法,于洪哲在結界上的天分也極高。
那個時候,在炘谷族中,冉亮攸和于洪哲可以說是一時瑜亮亦友亦敵的關係,兩名精靈都是結界的天才,而且隨著年齡的增長和修為的進步,他們更是在結界的路上一直並駕齊驅、不分軒輊。
後來他們也被指派共同擔任起了族內出外狩獵的領隊者,而在那之後,他們的結界修為更是在一場又一場與沙克沙漠中的荒獸的生死搏殺中快速成長、大幅提升。
他們之間雖然總是暗中較勁,但卻也因為沙場上的奮鬥搏殺,培養出了兄弟一般的默契和感情。
之後冉亮攸在歌德族長的安排下,從狩獵領隊者退了下來,不過這並沒有削弱冉亮攸的光環,反而讓他更受矚目,因為族內所有精靈都知道歌德的用意是要培養冉亮攸成為下一任的族長。
不過于洪哲卻是在這種情況下,於大庭廣眾之下,對冉亮攸放出一句令族內精靈都震驚不已的話語。
「等你真當了族長,老子一定會挑戰你!到時候你與老子之間要好好分出一個高下!」
而在所有炘谷族精靈都在擔心于洪哲的話會引發歌德的不滿和導致他與冉亮攸之間的感情破碎的時候,冉亮攸卻是一笑置之地回應道:「好!說好了,到時候我一定打得你喊我一聲老子!」
這種坦然和笑對,以及互相不服氣的隔空喊話,或許就是不分物種,雄性與雄性之間的相處模式,同時也是彼此間擁有深厚感情的一種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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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一次冉亮攸難得又一起參與狩獵的行動中,狩獵隊卻遇到了一頭接近有五階修為的荒獸。
那是一頭漠土巨蜥,但卻已經因為修為的精進而產生外形上的變異。
普通的漠土巨蜥額上只有一根白色且硬的利角,但這頭漠土巨蜥卻有一對,分別長在頭的兩邊,除此之外,比起一般的漠土巨蜥只有一對黑色大螯,牠共有三對大螯,並且為純白色。
據說一旦讓漠土巨蜥進化成五階荒獸,身上便會有五對大螯,頭上則是會有三根利角,而在冉亮攸和于洪哲眼前的則是已經長出三對大螯和兩根利角的變異漠土巨蜥,與最終變異型態其實也已經沒有差多少。
這樣的獵物已經完全不在他們的狩獵獵物範圍內,甚至已經是需要躲避的致命危險存在。
但這隻漠土巨蜥卻已然將這支狩獵隊當成了獵物,就算狩獵隊不招惹且迅速退走,牠依然窮追不捨,並且更是用大螯將兩名隊員攔腰剪斷。
當下的情況很快就變得非常兇險,狩獵隊中實力最高的冉亮攸和于洪哲二精靈,他們互看了一眼後,身為對掌的于洪哲便對副隊長交代:「這裡由老子和冉亮攸斷後,你速速回去請族長來支援!」
「隊長、將軍,這……」
「事不宜遲,快去!」冉亮攸也發話道。
「二位小心,注意安全!我會盡快請族長過來的!」
副隊長轉身帶隊快速離去後,冉亮攸和于洪哲便展開了他們二人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合力浴血奮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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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在這一次的浴血奮戰之中,他們察覺到自己的結界產生了一些質的變化,雖然當下說不出到底是有什麼變化,但他們卻能清楚地感覺到術法已經不同了。
同時在歌德帶隊馳援來時,歌德也赫然發現冉亮攸和于洪哲的結界散發著淡淡的白光,同時結界上的威力似乎一點也沒有因為持續的激戰而減弱,就像是一直有一股力量在填補消耗的能量。
且歌德也發覺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他很了解冉亮攸和于洪哲這兩位族內的結界天才的修為和實力,他們過去一路以來主修的都是攻伐之術。
但不知為何此時眼下他們的結界卻是在防禦時顯得格外出彩,相對來說主修的攻伐之術反而威力不是那麼明顯。
因為這樣奇怪的現象,致使歌德並沒有第一時間就殺入救援,他想看的更清楚一點,因為他透過眼前的狀況,心中產生出了一種懷疑。
「去你老子的王八蛋!」于洪哲怒吼:「皮怎麼這麼厚!打不動!」
「可惡!雖然打不動,但我還真不相信我們不能困住你了!」
冉亮攸也殺出了火氣,經過一番拼殺,他雖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他知道自己與于洪哲若是要強攻襲殺這頭漠土巨蜥應該是不太可能,但漠土巨蜥要反過來殺他們兩精靈也同樣不是很容易。
主要是他們的結界防禦力不知為何極高,高的連眼前這近乎要變異成終極體的荒獸都無法撼動。
「洪哲,把牠困住!我們殺不了,就讓族長來殺!」冉亮攸喊道。
「老子的!」于洪哲雖然不甘心,但他也同意冉亮攸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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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亮攸身為精靈,深知精靈使用術法和結界的原理與人類大不相同,精靈的術法是以自身的「艾勒」與大氣中的「艾亞」相互作用產生,而非如人類全部都倚仗自己體內的「艾勒。」
再加上自身的天賦,冉亮攸很清楚在他原先的術法之中,自身的「艾勒」與大氣中的「艾亞」是如何相互作用的,但如今隨著結界逐漸發出淡淡白光後,他清晰地感覺到「艾勒」與「艾亞」之間的作用關係已經產生了某種根本性的變化。
但眼下狀況並不足以讓他有時間和閒情去慢慢思考,在確定了作戰計畫後,冉亮攸便立即與于洪哲一起展開行動,一層又一層、一道接著一道的結界不斷展開、矗立,他們要將這頭漠土巨蜥圍困在結界之中。
「做得好!」
眼見漠土巨蜥成為了名副其實的猶鬥困獸後,歌德便不再等待,帶隊殺出,並將漠土巨蜥斬落,然後帶回族內。
自那天回到族中,歌德將冉亮攸和于洪哲帶進帳篷中密談後,他們這才在驚訝中得悉自己可能是傳說中的「幻化術法」的傳承者。
而就在當天晚上,初代「盾之聖約者」宋良君在兩精靈的帳篷中出現,並且向他們證實了冉亮攸為「幻化術者」的繼承者,以及開啟于洪哲「盾之聖約者」的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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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讓冉亮攸和于洪哲始終都不解,儘管宋良君總是口頭上強調著他們二精靈應著重於防禦的修練,但老是與他對著幹的于洪哲,卻沒有受到多麼嚴厲的訓斥,宋良君似乎一直都採取一種很放任的姿態。
直到狄康武和冷姮盈的出現,這個狀況才在陡然間出現改變,尤其是在狄康武開啟了體內的「劍之聖約者」的傳承力量後,宋良君便開始變的嚴格,並且特別針對于洪哲發出強烈的要求。
後來甚至不惜以硬碰硬的對決方式來逼迫于洪哲低頭,這讓冉亮攸心中有了更多疑問,再加上今天定緣和尚在販酒攤子上說的一席話,更是讓冉亮攸的心靈倍感震驚。
確實如于洪哲所說,如今他們這樣棄攻求守,就猶如是在讓他們自毀過去實打實練出的修為,重頭來過一般。
「前輩,前輩,你在嗎?」冉亮攸決定要向宋良君當面問清楚。
宋良君的身影緩緩出現在他們二精靈之間,宋良君嘆了一口氣:「原本我以為還能讓你們再多夯實一點基礎的」
冉亮攸對宋良君的話愣了下,隨後便抱拳道:「還望前輩指點」
「行吧」宋良君先是看向冉亮攸,在朝于洪哲看去,說:「那個和尚說的沒錯,這也是為什麼我在最初並沒有太過干涉你們的原因,但這卻涉及到一個很殘酷的現實」
「是什麼樣的現實能令前輩如此說?」冉亮攸問。
「如果要按照那個和尚說的話來說,應該要說這個現實就是『觀自在。』」宋良君幽幽地說。
「你醒了啊」玉蕊兒放下手中的書,轉頭看向不知道何時睜開眼睛的狄康武,笑著說。
狄康武看了眼手邊的湯藥,拿起來後便起身要去倒掉,畢竟已經涼了,但這時玉蕊兒叫住了他:「別倒掉,給我就好」
狄康武轉頭看向玉蕊兒,玉蕊兒微微笑,狄康武端著湯藥來到床邊,玉蕊兒伸手輕輕觸碰狄康武端著藥碗的手,玉蕊兒笑著問:「康武哥,你就不怕我又把結界種入你的手上嗎?結界可不止能傳送艾勒喔,也能控制艾勒喔」
狄康武很難得露出了表情,微微地白了玉蕊兒一眼,然而這一白眼的意思卻是:「你還需要用這樣控制我嗎?」
玉蕊兒笑的越發清麗脫俗,她接過藥碗後,直接對其進行內部加熱,眨眼間,裊裊白煙便從湯藥中飄起。
玉蕊兒將藥碗遞給狄康武,狄康武不太理解地看著玉蕊兒,玉蕊兒雖是用調戲的語氣說出「餵我」這樣的撒嬌式要求,但其實臉頰上卻泛起了兩朵紅暈。
狄康武卻是沒有任何的推辭,直接接過藥碗,並且如同十五歲當年一般,溫柔地一勺一勺地餵玉蕊兒喝湯藥,這畫面要是讓別人看到了,恐怕要大受震驚,並且大立揉眼睛確認眼前之人是否真的是狄康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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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藥碗中的湯藥喝到一滴不剩的玉蕊兒笑著對狄康武說:「康武哥,我感覺你都過了這麼些年了,你煮藥的手藝還是一般,看來不是這方面的料啊,我的太子殿下」
狄康武又白了玉蕊兒一眼,並且這次用手指清清刮了下玉蕊兒的鼻頭,玉蕊兒笑的酒窩深邃,丹鳳眼中更是帶有濃濃的情愫,她望著狄康武,心中突然有一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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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時間能靜止在這一瞬間,那該有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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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蕊兒伸起手,柔情地觸摸狄康武的臉頰,玉蕊兒臉上的笑意收斂,並且語氣幽婉地說了兩字:「瘦了」
狄康武看著玉蕊兒,他能感覺到玉蕊兒的體溫,更能清楚感受到玉蕊兒的每一次呼吸,忽然有一種奇妙的氛圍出現在他的心頭。
「康武哥,有件事,我希望你能誠實回答我」玉蕊兒說。
「你說」
「你是不是『劍之聖約者?』」玉蕊兒盯著狄康武的雙眼,直截了當地問。
出乎玉蕊兒最初的預料,狄康武沒有任何的閃躲,更沒有一絲的隱瞞,他明確地回答:「我是」
玉蕊兒盯著狄康武,然後笑了:「我就知道,康武哥怎麼可能會是『被遺棄者』,原來是更厲害的『劍之聖約者』,這樣我就放心了」
狄康武輕柔地握住玉蕊兒的手,他不知為何突然脫口而出:「我不會騙你,我會護你一生一世,這一世,只要我手中有劍,天下便無人可以傷害你」
等自己說完後,狄康武這才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把長年壓在心底的話盡數道出。
玉蕊兒那雙一顧傾城再顧傾國的丹鳳眼中有著晶瑩的淚珠子在打轉,是開心的眼淚,也是惋惜的眼淚。
她笑著點頭:「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在保護我,一直在實現你的承諾,康武哥,我知道」
然而說著,玉蕊兒的眼淚終究還是自那別有一番韻味的眼角滑落了下來,狄康武抬起手,輕輕地替她擦去淚水。
忽然玉蕊兒親上了狄康武,這讓玉蕊兒自己也感到意外,但她依舊放任自己讓情感驅動自己的身軀。
此時的她不想做一個步步驚心、處處小心的異姓公主,她只想做回那個在「普靈寺」前的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那個跟著開朗活潑的狄康武到處奔跑吃喝的玉蕊兒。
而現今的狄康武又何嘗不是如此,在這間昏暗的屋子中,在這距離皇宮遙遠的邊陲地帶,他不是那個隨時都要做好萬全準備、隨時都要保有並表現出一國太子該有的風範的狄康武,他只想是一個持劍的少年,他只想做一個能跟玉蕊兒共赴天下的少年兒郎。
這一夜,月色旖旎、燭光旖旎,情意旖旎、枕上亦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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