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劍行 - 第七篇-6 官道殺劫

「退！快退！」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Jve7kXPOk

老大高喊，然而一切事情發生的實在太快，月下的大地上，出現了一群快速朝他們逼近的身影，那錯落的馬啼聲和鐵器碰撞的聲音，猶如一闕送魂曲般，直擊靈魂。

月色銀白，刀鋒亦然，一把長刀當頭就朝著七哥頭顱劈下，眼看著來不及反應拿起長槍的七哥便要這麼活生生地被一刀兩半之際，一桿長槍橫插而來。

「噹！」長槍與長刀碰撞聲震的人耳膜好似要炸掉一般，七哥向後連滾了好幾圈才停下。

「二哥！」七哥怔怔地看著替他擋掉一次的生死劫的二哥。

「別發愣！馬賊殺來了！」二哥邊用力將長刀推開邊大吼。

七哥提起長槍，迅速地跨上馬背，朝著剛才要一刀劈死自己的長鬍馬賊，蒙震，一槍刺出。

「狗子！竟敢刺我！」

蒙震大喝，長刀一耍，先是撥開了二哥的長槍，接著再一砍，長刀與七哥長槍碰撞的瞬間，火花四濺，七哥握槍桿的手竟是發麻。

「你罵誰呢！」二哥翻騰，長槍再刺出，對準了蒙震的眉心刺去。

蒙震雙眼倒豎，身子向後一仰躲過二哥的長槍後，便是一記橫掃，長刀掃出大片銀光，二哥和七哥雖然都躲過，但離蒙震叫近的二哥跨下坐騎卻是被這一刀掃去了半顆頭。

馬匹倒下，二哥向前滾落，蒙震大喝：「狗子，納命來！」

蒙震瞅准了二哥滾落而無法防禦的一瞬間，橫刀斬出，儘管二哥在穩住身形的剎那立即做出反應，但終究還是晚了一瞬，寒芒一閃，頭顱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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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死！」

七哥大吼，方才二哥的死發生的實在是太快了，僅僅是在幾次眨眼間，二哥就這麼被人割去了腦袋，七哥如何不恨？如何不狂？

緊握槍桿，怒刺而去，如雨點一般的連續刺擊，竟是讓蒙震也不得不提刀擋槍，一時之間陷入極為被動的窘境。

戰場上就是這樣，一攻一防之間的轉換就是如此之快，快的有時候讓人意想不到，同時也無法理解。

方才還嚇的發愣的七哥，現在竟然如一尊魔神一般，長槍連刺的速度和勁道讓蒙震連連向後退。

「就你這樣，為何要做狗子！」蒙震被打得也生出了火氣，怒問。

「你才狗子！你這頭『瘦馬』！」七哥槍上威猛，嘴上更是不輸人。

聽到被稱呼「瘦馬」，蒙震頓時火冒三丈，他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馬賊，跟那從小到大唯一的人生方向就是被賣進煙花柳巷中的女子可是八竿子都打不著一毫毛的關係。

而且蒙震自己過去也沒有少碰過、玩過「瘦馬」，如今被七哥這麼一說，就是連胯下也都冒火。

蒙震大喝：「今天不殺了你，我從此不是男人！」

「你就不是男人！你這頭『瘦馬！』」

罵到了這般田地，就算不是在生死戰場上，也絕對會是不死不休的結局了，兩人一桿長槍一把長刀，打的是鏗鏘作響。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影快速從七哥後方靠近，接著「砰！」的一聲，七哥胯下的馬匹被用力地撞了一下。

這導致激戰中的七哥一個趔趄，身體重心不穩，手中長槍攻勢一瞬間停下，蒙震雖是不悅同伴此時的橫插一手，但「大敵」當前，也就計較不了這麼多，長刀一劃，將七哥攔腰斬斷落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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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七！」老大悲憤地大吼：「老二！」

生命的逝去總是那麼讓人猝不及防，尤其是在這種「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的亂世之中。

十四弟、老二和老七的死，就如同每一個人的死一般，都只是一瞬間，但對於老大來說，卻是一個極度漫長的過程。

然而事實是，戰場上絕對沒有任何一秒讓人傷心悲働或者是落淚憑弔，老大與剩餘的三人收攏戰圈，將六位被護送者擋在身後。

雙手緊握槍棍，銀色槍鋒每一次出擊都猶如一頭騰雲猛龍，霸道無邊且勢大力猛，一時之間以蒙震為首的馬賊們竟是無法輕易近身，甚至有好幾人都被擊落下馬。

「一群替韃子辦事的狗子！執迷不悟，還要負隅頑抗！通通都去死！」

蒙震大吼，雙腿大力夾了下胯下駿馬的馬腹，駿馬長嘶，邁開長肢向前猛衝，蒙震高舉長刀，對準了站位於西邊的持槍男子，便要力劈而下。

「一群瘦馬！老子跟你拼了！」持槍男子大罵，同時一個騰轉，銀槍劃圓如一彎弦月，轟然劈出。

銀槍猛力劈在駿馬頭上，瞬間駿馬雙眼爆血，而被銀槍劈中的地方甚至直接凹陷下去，腦漿迸發噴出，整匹馬猛地向前跪倒。

在馬背上的蒙震雙眼瞪大，眼看自己的坐騎被劈死，雖是心痛但卻一點都沒有留戀，一掌拍在馬頸上，向後騰空躍起。

一槍劈出，弦月劃空。

二槍扎起，如龍破空。

眼見蒙震竄天，男子向前踏出一步，手上銀槍扎出。

這一槍扎的又快又猛，甚至出現劃破空氣的氣爆聲，一股強勁的罡風更是超過銀槍，直擊蒙震。

漂浮於半空中的蒙震長刀斬出，欲抗擊男子的銀槍，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的馬賊見到蒙震有難，立即持刀衝來，要對男子進行擊殺。

「老八！」老大回頭大喊。

「八叔！」全身發抖的小蛋也回頭大喊。

「放心！」

老八一聲大喝，他早已發覺從兩側殺來的馬賊，他也知道要在這種情形中直取蒙震確實是太困難了，他之所以做出這樣的行為，不過就是為了引其餘的馬賊過來。

眼看馬賊殺來，老八雙眼一凜，一瞬收槍，一瞬變招，改扎化雲，銀白色的槍芒真如同遮天雲朵一般，隨著老八手轉而橫掃而出。

殺來的馬賊收勢不及，無法勒住全力衝刺的馬匹，只好立刀相抗，然此時老八血性正盛，這一記雲槍掃出，猶如巨龍翻騰，橫掃一片，四名衝殺而來的馬賊全部命喪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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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老大振奮大喝，同時一槍刺出，槍勢霸道剛猛，直透一名馬賊的心窩。

此時蒙震已經坐上了另外一匹馬，他知道這次是真的遇到練家子了，且不說一記雲槍便猶如能橫掃千軍的老八或是一身悍猛如金剛的老大，就是那個還有些許發抖的小蛋，那馬步扎的也是真的穩。

就在蒙震打算要帶剩餘的人撤離時，突然從天邊又再次響起宛似驚雷的響箭之聲，而且聲勢之浩大，更是猶如五雷轟頂一般。

蒙震望向發出聲音的方向，小聲低咕：「射這麼多箭，都不怕殺死自己人喔」

只見夜空中，突然多了一片烏雲，而這片烏雲正以相當快的速度逼近並且壓落，同時還伴隨著如死亡之音的巨響聲而來。

老大瞪大眼睛：「這是要通殺！」

「老大，我來！」老八大喝一聲，隨即提槍縱身躍起，迎向那成片的箭雨。

「八哥，我來助你！」另一名男子也猛然一跳，騰空而上，與老八一同應付響箭箭雨。

「十弟，你一邊，我一邊！」老八說。

「好！」老十道。

兩人皆是運氣提力，調動全身的艾勒，渾身綻放如黃沙一般的黃光，黑髮飄舞，眼神銳利地盯著響箭箭雨。

「破！」老八大喝。

「開！」老十大吼。

兩人同時向前揮出一道黃色槍罡，如兩條蛟龍灌衝向成片的響箭箭雨，霎時間響箭之音與槍箭撞擊聲交織成令眾人耳膜都幾乎要被震破的劇烈響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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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成箭雨的無數支響箭全部折斷，小蛋見到老八和老十的驚人偉績後，更是全身熱血沸騰，這些叔叔們平時總愛拿他開玩笑，但他也知道，這些叔叔們身上的傳承，可是曾經揚名於洛坎國的槍法。

洛坎國崇武，武術門派更是琳瑯滿目、五花八門，能在萬花齊放的洛坎武林中揚名於世，絕對是有其精妙之處。

老八和老十雙雙降回到地面，然而就在他們回到地面上時，老大卻是表情一驚，兩人竟然都中箭了。

儘管沒有傷到要害處，但這對在人數上處於絕對劣勢的他們來說，肯定不是一件好事。

「八叔！十叔！」小蛋驚叫。

「無妨，男子漢大丈夫，這些都只是小傷」老十說。

「不可胡來，不可小覷」老大叮嚀。

而看見響箭箭雨被破開的蒙震心頭也是一驚，不過他也看見了老八和老十中箭，他不禁放下了心，甚至嘴腳還向上扯了扯。

同時他也感覺到了地面的震動，而且很快地他便看見不遠處滾動的沙塵，他知道是青子帶另外一隊的人來了。

他攢了攢韁繩，並且再次將長刀高舉：「弟兄們，隨我衝殺，滅掉這群韃子的狗！」

說完，蒙震一馬當先地衝向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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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八將身上的響箭抽出並丟在地上，他轉頭對老大說：「老大，今世做你的兄弟，是我的榮幸！來世，我們再聚！」

「老八，別亂來！」老大喝道。

老八笑了笑，轉過身去，面對即將要衝來的蒙震，大聲說道：「我，謝鄂權，洛坎瑤州雄秦城人，一生只做一國人！生是洛坎人，死亦是洛坎魂！我洛坎國定會千秋萬歲！我大沁王朝定能復興江北！」

說完，他便跨步向前，銀槍倒提，在地上拖出一道長痕，他激催體內所有的力氣和艾勒，他要為他身後的人，殺出一條血路。

謝鄂權先是擋下蒙震的一刀，並且藉由蒙震的這一刀向旁橫移，然後挑下一名馬賊，翻身上馬。

在接壤沙克沙漠的瑤州境內一直都流傳著一種說法，而這種說法也正是洛坎國之所以強大的寫照：洛坎邊關好男兒，無人不策馬，無人不騎兵。

謝鄂權策馬衝殺，銀槍橫掃，血槍扎刺，縱然是被馬賊圍困，他依然血性驍勇，就算受傷仍拼命衝殺。

老大心情沉重，他知道老八謝鄂權已然是將命豁出去了，這代表了他們這隊最初有十七人的弟兄們，即將要再少一人了。

「一旦老八真的殺出一條路來，我們就衝出去！」老大說。

所有人的沉默，就連被護送者的六人都默然，他們六人雙手合十，神色肅穆，口誦法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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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老大大喝一聲。

儘管代價是幾乎左邊臂膀幾乎要被蒙震斬去，但謝鄂權依然是不負眾望地真的殺出了一條血路，讓其他人通過。

「八哥！」老十大喊。

「八叔！」小蛋哭著叫道。

謝鄂權回首，臉上露出一抹釋然且欣慰的微笑，他早就已經累了，就連握槍桿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一直在硬撐死扛，如今他的任務終於完成並且結束了。

他從來都不懼死，也就是因為不懼死，所以他敢正面劈破響箭箭雨、所以他願意擔下這斷後拼生路的任務。

但如今他卻有點不想死了，他還有夢想，還有希望。

「走吧！帶著我的意志！走吧！」

謝鄂權輕聲地說，隨後一道寒芒閃過眼前，謝鄂權感覺在那一瞬間，他終於得到解脫，他感覺置身於雲朵一般，輕鬆自在。

只不過他的人頭，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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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人駕馬狂奔，他們不敢回頭，也不能回頭，他們都知道謝鄂權必死無疑，而且將成為這條官道上無數具屍骨中的一具。

但沒有這樣，他們九人至今都還沒有一絲生機，一命換九命，值嗎？

值，但也不值。

然而就在他們剛跑出沒遠的距離後，他們便發現了有一支馬賊隊伍在後面以極快的速度朝他們追來。

馬賊隊伍最前方的是一名穿著青色衣裳、長相斯文如書生的男子，是青子，青子左手持弓，右手搭箭拉弓，對著逃命的九人準備射出。

「嗖！」的一聲，飛箭射出，如一道流星一般，迅疾地飛向落在隊伍最後面的老十。

老十回身一槍，撥掉飛箭，雙眼怒瞪追擊者，而且他還看見了在這一波人後方，還有另外一波的追兵，顯然是蒙震率領的那一群馬賊已經踏過了謝鄂權的屍體，要來抓捕他們這群漏網之魚。

飛箭連珠，追兵不止，老十連續撥掉了好幾波的飛箭攻勢後，他長吐了一口氣，大聲喝道：「老大！你們先走！我晚點追過去！」

跑在最前頭的老大心頭一震，他抿起嘴唇，他知道老十要做什麼，方才老八謝鄂權浴血奮戰的身影還沒淡去，如今老十也要踏上同樣的路。

斷後並且為他們開闢一條生路。

「十叔！我們一起走！」小蛋大聲喊道。

「小蛋，好好長大！」老十大吼。

小蛋想要回頭奔向老十，但卻被老大喝止：「不要回頭！繼續向前！」

「可是十叔他！」小蛋淚珠滾滾落下，這些從他還在襁褓之際就圍繞在身邊的叔叔們，如今一個一個死在他面前，縱然他有超群的心性，但仍舊無法對這些被他視為親人的叔叔們的死處之泰然。

但是他也知道，他不能回頭，他不能停下，他必須往前跑，他必須穿過這條官道，進入雄秦城中，因為這些是他的叔叔們用一個又一個死亡來為他創造的機會，同時這也是他的叔叔們的希望。

他低著頭，策馬狂奔，任由淚水滾落，飄散於空中，他只能向前，不斷地向前，帶著被護送者朝著前方奔馳。

「十叔！我等你回來！」小蛋大喊，這是他最後的任性，也是他最真摯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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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十聽見後，不由自主地咧了咧嘴，呢喃道：「看來我們的小蛋仔，是真的長大了啊！叔叔們，欣慰啊！」」

接著，他眼神一冷，周身的氣場剎那間不同了，散發著一股濃濃的戰意和殺機，他斜握長槍，瞪視著前方的馬賊。

「宵小之輩，今日你丁緯大爺我，就要告訴你，生而為人當存什麼信念！來吧！讓大爺我來鎮殺你們這群在亂世中胡作非為的『瘦馬！』」老十，丁緯大喝。

「哼！」青子冷哼一聲，從掛在馬上的箭袋中抽出一支鐵箭，搭弓拉弦崩射，鐵箭如猛獸奔襲而去。

丁緯舉起長槍，朝著快速逼近的鐵箭猛力刺出一槍，槍罡如颶風，直接折斷了鐵箭，並且撞向青子和身邊的馬賊。

光是這一槍就讓好幾名馬賊口吐鮮血，青子見狀臉上也不再鎮定，那猶如書生一般的斯文氣質也在一瞬間退去，青子眼神冰冷，舉起手，說：「給我把他射穿了！」

由青子率領的這一隊馬賊紛紛搭箭彎弓，箭雨霎時潑天而來，丁緯卻是大吼一聲：「來的好！」

他雙腿猛力一夾馬腹，向著馬賊策馬狂奔，快速揮舞手中的銀槍，以長槍架起一簾屏障，擋去一支支飛箭。

「你大爺我丁緯，瑤州雄秦人，生是洛坎人，死是洛坎鬼！縱使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這群禍害我大沁王朝之鼠輩！中興洛坎，還我大沁之盛世！」丁緯大喝。

月光下，官道上，戰場後方，被十四弟和青子發現的四道身影仍舊緩緩地向前，依然是不緊不慢地延著官道朝著雄秦城的方向前進。

當他們終於來到馬賊和老大他們首次交戰之處後，他們先是見到了屍首分離的老二，緊接著又看見了被攔腰斬斷的老七，然後是被響箭貫額的十四弟，最後還有人頭落地的老八謝鄂權。

當然還有馬賊們的屍體和慘死的馬匹，這已經不是他們在這條官道上第一次看見這些令人悚然的畫面了。

四道騎馬的身影中為首的是一名身穿白衣少年，以一條青色髮帶將一頭黑長髮綁起，他有著一對炯炯有神如雄鷹的眼眸，沒有任何表情的清冷面容透露著內斂的英氣。

「你要是還不出手，老子就替你出手了」

在白衣少年後頭，一名留有又長又卷的紅鬍子的男子，既是悶悶不樂又是躍躍欲試地說道。

白衣少年看了一眼驅馬向前來到他身邊、身著嫣粉色衣裙、頭戴帷帽的少女，少女輕聲柔語地說：「去吧，不用擔心我們，這也是你的職責」

白衣少年點頭，翻身下馬，從地上拾起一桿染血的長槍，眼神凜冽地朝前方看去，隨後身影便在白色的母月光芒下化成一團黑影，急掠向前。

那速度，竟是比駿馬狂奔還要來的快！

四道身影中的另外一名看上去比白衣少年大一點，有一頭淡黃色長髮的少年問：「他不拿劍嗎？」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5BbIOqG6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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