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在驪昌國深陷內亂之際,源自於驪昌國,並與長年與驪昌國有政治聯姻關係的鯤瓊國,卻是兀自的歲月靜好。
儘管那是春末夏初之際的事情了,但勝利的喜悅一直延續到了中秋節,鯤瓊國的民間還依然沉浸於其中。
這可能是鯤瓊國的百姓們第一次真切地感覺到了鯤瓊國已然擠身於伊盤大陸上的強國之列,北伐蘭戎軍成功這件事,是一件必然要在史書上留下輝煌且重墨的一筆記錄。
不過在鯤瓊國的一些角落中,卻有著對這件事感到擔憂的一群人,這群人基本上由兩類人組成,一類是篤信到幾乎是狂熱的馬維尼教教徒,另一類則是長年藉由宗教信仰而得以斂財掌權的既得利益者。
然而這兩類人最大的擔憂,卻恰恰是大多數人感到未來充滿希望的來源:年輕國王,尉子玄。
自從鯤瓊國國軍大勝回朝後,無疑的讓拍板定案發動這場北伐的國王在百姓的心中立起的形象變得更加年少有為以及雄才大略。
當然一般的百姓們自然是對這中間發生的事情不得而知的,尉子玄曾經在是否要明哲保身或是挺身而出之間猶豫的事情,也就成了北蓬宮中不可外傳的秘密。
不過好在尉子玄這一把可以說將他竭盡心力經營的鯤瓊國都壓上賭桌的賭局最後由大獲全勝告終,在大獲全勝的同時,也讓尉子玄嚐到了至高無上的權力帶來的極盡之甜。
春風得意馬蹄急,錦上添花福雙至,在那之後,尉子玄的王權達到了鯤瓊國有史以來最高的程度,然而這並不能滿足尉子玄那想要真正崛起的雄心壯志,他要成為受後人萬古稱道的國王,如果可以,他更想要力壓這整個時代,成為這個時代中最為燦爛的一顆星。
而想要達到他的目標,那世世代代都壓在鯤瓊國國王頭上的宗教權力無疑就成為了尉子玄心中的一根刺,眼中的一顆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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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藉著大破匪軍的勢頭,尉子玄想要更進一步地擴張他的王權,或許是有天道相助,但也有很多的人相信是教主,馬魯德,為了避其鋒芒而選擇了後退。
近年來總是被傳即將要蒙聖主恩召的教主馬魯德,雖然屢次出面讓謠言不攻自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教主馬魯德的身體狀況確實是每況愈下。
當時教主出宮迎接國王、大臣以及凱旋歸來的「神將」李勇和國軍時,馬魯德表現出的狀態是真的很不好,尤其又在尉子玄大喝四名僕役扶教主上轎後,更讓人猜疑教主到底還有多久的壽命。
而且當時教主還在萬眾矚目下將一封用蜜蠟封起信交給尉子玄,並且還說了一句「恭喜國王」,這不禁讓更多的人猜測起信中的內容和那句話的其中的含義。
在那天之後,尉子玄便風風火火地頒布了諸多的新法和規定,似乎完全不再有任何的顧忌,尉子玄這般大展拳腳讓那些本就對尉子玄有所提防的那群人,更加的心驚膽顫,而且許多既得利益者在本來可以賺的盆滿缽滿的勾當被間接或直接被阻擋後,心中更是有怒火和怨懟。
只是他們也就只能暗地裡罵上幾句了,畢竟有誰會願意對正處於絕對有利的勢頭上的國王進行挑戰,就算是不要命也不是這樣不要命的方法。
而那些感覺到鯤瓊國的最高權力正在從宗教慢慢轉變成政治的信徒們,同樣也是一個一個敢怒不敢言。
曾經有幾名狂熱的信徒將這種「有違天理」之事編成歌謠來隱喻,卻萬萬沒想到才沒幾天的功夫就被抓捕並且直接打入了大牢。
那些信徒被打入大牢後,雖然對外宣稱只是進行一些思想的改革教育,但實際上是沒有人再見過他們幾個人,隨後坊間更有傳聞那些人早早就被凌虐致死在大牢之中,甚至連屍骨都被剁成碎肉餵給了野狗。
有鑒於既得利益者的打落門牙往嘴吞以及信徒們的敢怒不敢言,似乎再也沒有外力可以阻撓尉子玄壯大其王權的腳步。
在攘定了宮外的紛亂後,坐在鑲有七顆閃亮的寶石的王座上的尉子玄也悄悄將放眼於整個國家的視野收了回來,並將注意力集中到了一宮即一城的北蓬宮內。
暗流湧動,權閥角力,上下爭鬥,王宮成了一座不見任何硝煙卻處處是殺機的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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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要安定被一頭又一頭無一不是早早就成精成妖的老怪物們充斥的北蓬宮,這著實是讓尉子玄耗盡了心力。
由各種利益和關係形成的根早已經深深地扎在鯤瓊國的朝堂內,種種的因素盤根錯節讓尉子玄就算是有心整頓也理不出要從何下手起。
相比於對付信徒和宮外貪商汙吏的雷霆手段,要安定宮內的亂流,就不是輕易可以用強硬手段解決的,各式各樣的分寸拿捏與進推,無一不是考驗著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和人性。
而這些還都是在沒有過多阻礙下就能看見的困難,早早就生根於鯤瓊國朝堂上的「忠獻派」,或者說是「檜派」,無疑的是尉子玄安內的最大阻礙。
尤其是領頭者「綠袍四老」,自打從驪昌國回來後,尉子玄便清楚地感覺到這四名身穿綠底青鯤袍的託孤老臣在朝中的巨大影響力以及對於自己王權的蠶食鯨吞。
四人表面上無一不是按照著如今王權擴張的大勢行事,然而那也只是表面上,私底下卻有著另外一套的行事準則,一切皆以自己的利益為先,接著是「檜派」之利益,其次為那些依附於「檜派」上的人,最後才是天下百姓。
然而縱使尉子玄知道,卻也無法輕易出手,因為四老就猶如鯤瓊國行政體系中的四大樞紐,是牽「四」髮而動全身的存在,這也是由尉子玄一手扶持上來的「親王派」曾暗中建言先安內後攘外的原因。
儘管先安內後攘外的建言確實很吸引尉子玄,但尉子玄卻也有所顧忌,暫且先不去考慮「檜派」在宮外是否有暗中培養的勢力,以及會不會因為要動四人而引發宮外的動盪,單就四人對於身上所繫有的各種關係,就能影響到「攘外」的計畫執行。
在尉子玄看來,除非他有一擊必殺的把握,不然但凡讓他們有一息生機,都會讓他接下來的所有計畫面臨無法推動實施的可能。
因此尉子玄也只能無奈地選擇「繞道而行」,先攘外後安內,同時也能做出對「檜派」釋放善意的樣子以及暗中敲打的作用。
當然還有確保尉子玄自己的形象,畢竟要是與身為三朝老臣,而且還是託孤重臣的綠袍四老徹底撕破臉、決裂,甚至走到最難堪的君臣鬥爭,除非自己最終勝出,不然史書上肯定也是要被加上一筆「不辨忠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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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尉子玄看來,如今攘平了宮外之亂,並且自己的黨羽「親王派」也已經藉由北伐勝利而一一在朝堂上站穩了腳跟,人和與地利基本上已經都掌握在手中了,唯一欠缺的就是天時。
他需要一個突破口,一個足夠讓他可以對「綠袍四老」出手的突破口,在經過這段時間的蜇伏、安排、計畫甚至策反,但凡時機成熟了,尉子玄雖不敢說有十成的把握,但也有信心絕對有七成以上的把握足以將四人扳倒。
這天在用過晚膳後,尉子玄獨自一人在北蓬宮的高樓閣中憑欄眺望,看著北蓬宮之外的萬家燈火,這時不知為何有一道煙火向上竄飛至空中。
璀璨動人的煙火,肯定讓底下的人看的是心情極好,然而卻讓憑欄眺望的尉子玄感到一陣反感,這道如黑夜中的流星的煙火,勾起了一個令尉子玄心中感想起一段極度令他感到糟心的回憶。
曾經自己也是在這裡,曾經也是一道如流星一般驚鴻竄起,說有多風流就有多風流,但正是因為那道驚鴻的出現,讓曾經意氣風發,認為自己是當代之驕的尉子玄屢次感到受挫和自尊心受損。
沒有如今普遍於世的術法,更沒有往日應該有的排場,現在的他唯有一人一劍,但偏偏他卻僅憑這樣的一人一劍,就讓風雲都為之變色,「神秘少俠」的威名更已經驚動八方,就算到了現在,在國軍中依然有著他絕滅匪軍的傳說,這讓尉子玄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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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輸給你的,狄康武,我一定會讓我『尉子玄』這三個字,響徹這片天地!」尉子玄喃喃自語道。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侍從來到為子玄身後,並且呈遞上一封用鯤瓊國王氏家徽封蠟上的密信。
尉子玄一看見封蠟上的家徽,立即便曉得了此封密信出自何人,如今還能用這個家徽且以這種方式送信過來的人,只有兩人,但其中一人不會且也無需這麼做,所以自然就是另外一個人。
當今驪昌國的女王,尉子玄的姑姑,冷尉緹麗。
「下去吧」
拿過密信後,尉子玄讓下人都退了出去,打開密信,尉子玄先是快速瀏覽了信中的內容後,雙眼頓時尖立了起來。
他又仔細地再重新閱讀了兩遍內容,接著閣樓內便傳出了尉子玄的笑聲,是一種豁然開朗的大笑聲。
「天意!這是天意啊!天助我也啊!天助我也啊!」尉子玄邊大笑邊大聲說道。
接著尉子玄臉上表情霎時轉變成陰沉且帶有殺機,低聲說道:「這一天終於來了!任憑你們千算萬算,肯定想不到這樣的結局吧!」
在驪昌國,做為眷養專門提供給王室貴族的名馬的米加爾列宮西側,綠草茵茵,馬鳴嘶嘶,同時還有流水的潺潺聲,那是來自塞茵河的聲音。
由歷史上第一位聖主「暘禹子」帶領眾人在如今的中流地區,從尼長達江挖出南北各兩條分道支流,在之後各種的氣候的變遷以及人為的更動,流入江南的兩條支流便有了完全不同的地位。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H8eFNdWvB
而做為兩條支流之一的塞茵河,因為維持了縱穿整根江南地區而受到極大的重視,也正是因為有塞茵河的加持,驪昌國才能稱霸江南,做到與無論是歷史的悠久性或是國力的強盛還有疆域的大小都勝過驪昌國的江北洛坎國分庭抗禮、平起平坐。
不過今夜在被譽為「天蹟宮」的王宮西側的塞茵河河畔,那潺潺的流水聲卻既如同分離的悲鳴,也好似躲避危難的快板。
河面上有一艘不大的雙層船,船上有兩隊士兵,一隊是身穿岱赭色輕型盔甲,額頭上綁著岱赭色抹額、手持三叉戟的驪昌國水軍「熒熠濯鮫」,另一隊則是禁衛軍。
走上船的人有比起中秋節之前還要蒼老許多的徐泰順,他本就有些許駝著的背,如今變得更駝了,他一步一步地走上船,來到船上後,他抬起頭望向天空。
最近他總在想一個問題,自己活下來這件事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被選擇的他是否真的有比被放棄的謝允來的好?
不過當他上了船後,就被三名禁衛隊「護送」入船艙中,這就是他如今的處境,而這也是政治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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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畔,女王冷尉緹麗輕輕握著二公主冷姮娥的手,說:「子玄應該已經收到我送去的信了,我在信中也按照計畫留下了伏筆」
「謝謝媽媽,讓媽媽操心了」冷姮娥面懷愧疚地說。
「年輕是件好事,至少還有媽媽可以幫你來彌補,但姮娥,這趟路上,一定要好好反省自己在這件事情上所犯的錯」冷尉緹麗摸了摸冷姮娥的手,說。
「我會的」冷姮娥點頭。
「家裡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媽媽在,還有你宜青阿姨也在,你就放心的去把這件事辦好,務必要讓這件事情成功,這樣未來才能有翻盤如願的機會」冷尉緹麗說。
冷姮娥點了點頭,她很清楚,以前做為王后時,媽媽並沒有過於展現她身為鯤瓊國王族耳濡目染的政治手腕和能力。
不過有件很容易被忽略的事情卻是能很好的反映出冷尉緹麗的隱藏能力,那就是在冷忠爍在位期間,不曾聽聞過後宮有亂,要知道三個女人十張嘴,五個女人就能成為一座市場,但聚集了一時風光無限的三千佳麗的後宮,冷尉緹麗卻能統御後宮,這可不是一個讓眾人感覺性情極度溫順的女人能辦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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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姮娥說:「有媽媽和阿姨在,我本來就也不怎麼擔心,唯一讓我比較擔心的還是小妹」
「姮盈啊」冷尉緹麗語氣中似乎也是深表同感:「確實啊,她確實是一個不知道該如何掌控的變數啊」
「身在局中卻不知自己是局中人,真不知小妹這樣子是幸運還是不幸」冷姮娥笑了笑,說。
「沒關係,媽媽會看著辦的,你不用擔心」冷尉緹麗說。
冷姮娥點點頭,冷尉緹麗又說:「不管怎麼樣,至少會在等你回來後,我才會放行,身為女子,最忌諱在一個人身上過於鍥而不捨,尤其是現在這種情形」
「媽媽說的是」冷姮娥笑道。
「少跟媽媽貧嘴啊,快上船入艙吧,秋天時候,江南的風,涼」冷尉緹麗說。
「嗯,那我走囉,媽媽」冷姮娥說。
「快去吧,一路順風」
「我一定會成功的!」冷姮娥說完,轉身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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