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來說,普靈寺的風波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注意,雄昭郡王府的損壞才更讓雄秦城內的百姓們議論紛紛。
尤其是在傳出了當時在天降雷海之後,雄昭郡王府的前院地板上出現了一個大大的「釋」字後,更是讓雄秦城中流言四起。
自從有消息稱「釋禪門」的首領被抓進地牢後,「釋禪門」的所有活動似乎均受到壓制,人們也逐漸地認清了現實。
但萬萬沒想到「釋禪門」竟然是憋了一個大招,如此侵門踏戶地找上了雄昭郡王史幹,還如此高調地流下一個「釋」字,擺明了就是狠狠地打臉史幹。
而且隨著天雷留釋字的消息流傳開來後,普靈寺前的攻防風波也逐漸受到人們關注,甚至有人分析起了兩件事是否有相連。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很快地,關於普靈寺的攻防風波,就有傳言流了出來,安吉的報復以及史幹要殲滅「釋禪門」的餘黨這兩件事也被扒了出來,只不過從最後的結果來看,安吉又再一次出糗了,而史幹則是又一次慘遭打臉。
當然,這之中自然是有歸重九的計畫在內的,他讓王寒雨跟王蓬飛將散落的「釋禪門」門人聚集起來的用意,一來是要讓他們看見由他欽點的新首領高忠夫的神勇,二來便是要讓他們將那場攻防戰的具體情況添油加醋地傳出去,從而形成一種大勢,讓「釋禪門」重新回到所有人的視野中,並凝聚起信心。
若論起要將這些事情流傳出去,最好的辦法之一,便是透過茶館酒樓中的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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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靈聖祖夜顯靈,聖潔白光護眾生;青龍嘯吟撼九天,雷海茫茫釋新生!各位看官,書接上回……」
酒樓內,一名說書人抑揚頓挫且表情動作均顯誇張地說著,而在他身邊的琵琶手更是十指如龍,撥、轉、輪、彈,樣樣精通熟練、式式巧妙絕倫,讓酒館內的客人猶如身歷其境一般,觀看、感受著那驚心動魄的一晚。
在一片叫好的喝彩聲以及叮呤咚嚨的投賞銀錢的聲音中,有一名黑髯如虯地胖大漢卻是顯得相當異類的面無表情,他只是翹著腿,並且從比一般正常成年男子還要大上一倍的大手上撿起只跟他的大拇指的第一指節一般大的瓜子。
他粗野地嗑著一粒又一粒的瓜子,他既胖又高大,他猶如一座小山一般,然而在他一雙圓滾滾的眼睛,卻有著無法言喻的靈光。
他花了一段時間,才將手掌上的那一把瓜子嗑完,他呢喃道:「是個好計策,創勢、造勢、凝勢,手段不簡單啊,看來是俺小覷了『釋禪門』,郭朔方都被抓了,還能憋出如此一個大招,『釋禪門』裡,還有人啊!」
胖大漢起身,在桌上放了錢後,便徑直地走出了酒樓。
一台以純金打造的超大馬車停在酒樓門口,而且更引人側目的是,這台馬車竟然是以八匹馬來拉,這比洛坎天子皇帝所乘的六馬還要多出兩馬。
不過胖大漢似乎一點都不為意,他在三名奴僕的攙扶下上了純金大馬車後,馬夫揚鞭抽打在馬匹上,馬嘶長鳴,八匹馬跑動起來的瞬間,頓時讓街道上塵土飛揚,同時一片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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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金大馬車所經之處,無不惹人側目,同時也讓一些人瞳孔放大、臉色發白,他們認出了這台純金大馬車的主人是誰。
馬車最後在雖然已經過了三天,但依然有很濃的燒焦味,並且放眼望去已然不覆過往的繁華而是滿目瘡痍的雄昭郡王府停了下來。
在郡王府門前的侍衛最初臉色陰鬱地盯看著這台突如其來的純金大馬車,然而當他們看見胖大漢從純金大馬車上走下來時,臉上的表情瞬間變的震驚無比,有一名侍衛更是立即轉身進入郡王府內通報。
很快,又高又魁武的雄昭郡王史幹便跟著侍衛一起快步來到門前,史幹堆起笑顏:「安兄要來,怎麼不事先跟弟弟通知一聲呢?弟弟也好準備準備」
胖大漢一雙圓眼環顧了下,然後笑道:「既是兄弟,又何必在乎那些虛禮呢?更何況史弟如今這般情況,俺這做哥哥,再讓你麻煩,不就顯得俺沒有當哥哥的風範了?」
史幹一邊笑著一邊看向胖大漢,胖大漢昔年受封為「西瑤節度使」,如今被冊封為「燕瑤郡王。」
如果不是他,安犖山,恐怕蘭戎國也沒辦法如此輕易長驅直入地侵占洛坎國的首都「皇城。」
而史幹當時會毅然決然地打開雄秦城的邊關大門,讓蘭戎國的軍隊能兵分二路進軍「黃州」,也正是因為接受了安犖山的說詞。
故此史幹認安犖山為兄自己稱弟,同時兩人也被人在私下並稱洛坎國的頭號叛徒,並將他們的行為稱為「安史之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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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儘管表面上以兄弟相稱,但安犖山和史幹之間,其實早在策動「安史之亂」之前,兩人做為洛坎國「瑤州」的節度使時,就已經是明裡暗裡地爭鬥不休。
而如今由於安犖山早一步由節度使變為郡王,同時還以兄長自居,這讓從來就不服輸的史幹心中更是無比憤恨,再加上眼下自己三天前剛被「釋禪門」的「餘孽」鬧騰了一翻,儘管沒有傷到郡王府的本體,但依然還是讓他臉面掛不住。
此時安犖山親自登門,並且還目睹了這一切,眼中那玩味的笑意讓史幹更是羞愧難當,要是可以,他真想把安犖山那對圓圓的眼睛挖下來。
「幾天前出了一點亂子,敝府如今的狀況安兄也看見了」
史幹本來就夠糟的心情,現在更像是一坨屎一般,他甚至連見人都不想見,就更別提要接待安犖山了。
他想藉著眼下的情況,讓安犖山回去,然而卻不曾想安犖山卻是開口打斷他:「欸,都是兄弟,更何況俺們都曾經上過戰場,再破的地都睡過,哪在乎那些虛的啊!」
史幹聽得是青筋爆起、七竅生煙,他恨不得一巴掌扇在安犖山那張大的幾乎可以做成好幾張大餅的臉上,言下之意,如今的雄昭郡王府也是破地囉?
再說了,你安犖山上過戰場?真的是一點也不害臊?就衝你這肥大如山的身板,哪匹馬載的動你?
史幹皮笑肉不笑地說:「是嘛,那可真是委屈安兄了」
「自家兄弟,不說什麼委屈不委屈的,走吧走吧,帶為兄進去,為兄也要好好看看那逆子」
安犖山說著,一手搭上了史幹的肩,大笑了幾聲,並且像是自己才是主人一樣,大搖大擺地走進雄昭郡王府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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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弟」安犖山大大剌剌地坐下來,轉頭看了看郡王府內的裝潢,道:「如此富麗堂皇的郡王府,好再沒有被破壞,不然得有多心疼啊」
史幹乾笑不予回應,安犖山笑了笑,問:「安吉那個逆子呢?他爹俺都來了,還不過來見俺嗎?」
「世子在『極樂樓』,已經兩晚沒回來了」史幹說:「我派人去叫他吧?」
「算了算了」安犖山擺了擺手:「他回來,俺也只是想踹他個幾腳,丟臉丟到大街上去,也還好意思嚇尿褲子!孬!」
安犖山拿起剛端來的茶杯,喝了一口,續道:「他不在,正好俺們兩兄弟說點正事」
「安兄請說」
「俺聽聞你讓手下的人去鎮壓造謠者了,是吧?」安犖山問。
「是」
「都把你手下的人都招回來了吧,這樣的鎮壓,是鎮壓不完的,而且反而會越傳越廣,越演越烈的」安犖山搖頭,道。
「還請安兄明示」
「他們不懂俺們的用心,在他們眼中俺們是什麼樣的人,想必不必為兄的多說,『釋禪門』能有前些時候的規模,也是必然的,不過如今你把他們的首領郭朔方抓了,一時之間群蟲無首,故此『釋禪門』才會讓人有隱遁消失的感覺,但很顯然的,『釋禪門』現在是打算重新推出一個首領了,所以才會如此大張旗鼓且一反常態地高調行事,現在俺們已經被他們領先了一步,他們想看到的正是俺們慌張、惱怒從而對於那些流言採取鎮壓」
「一旦俺們出手鎮壓了,就遂了他們的心願,坐實了俺們在他們心中的形象,而這樣一來『釋禪門』便能重新捲土再來,並且藉由俺們的鎮壓,讓事情越來越一發不可收拾,最後甚至出現超越過去『釋禪門』在民間的形成的勢頭,這是他們在創勢、造勢以及凝勢」安犖山緩緩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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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幹盯著安犖山,儘管自己不喜歡這個大胖子,同時恨不得抽他幾大嘴巴子,但不得不承認,安犖山確實是擁有非常縝密心思的一個人,他正是靠著這個而當上節度使。
安犖山又喝了一口茶後,繼續說道:「換言之,此刻你做的越多,便越是在幫他們抬轎子,他們會非常樂意你們出手制止一切,這也就是為什麼,這三天你的人沒有遇到任何一點阻礙和阻攔」
史幹心中猛然一跳,他萬萬沒有想到「釋禪門」不僅是殺了他的人,還當著他的面炸毀郡王府前院,最後還想藉他的手凝聚勢力。
「不得不說,『釋禪門』還是有些門道的,原本以為只有那個郭朔方值得俺們注意,不曾想還隱藏著這樣一個人」安犖山平淡地說,但眼睛中卻綻放著異樣的光芒。
安犖山看向史幹,問:「最近城中有沒有什麼異動?」
「應該沒有,安兄為何如此這樣問?」史幹問。
「事出反常必有妖,俺有一種感覺,策劃這一切的那個人,並非原來『釋禪門』的門人」安犖山回答。
「嗯……如果安兄這樣說,我也覺得對世子出手的那個人應該不是本地人」史幹說。
安犖山黑眼珠子轉了轉,搖遙頭:「俺覺得不是他」
「安兄的意思是?」
「那個人應該是外地人沒錯,但俺覺得他只是一個打手,真正策劃一切的,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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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犖山說著,又轉了轉頭,看了看雄昭郡王府,突然問了一個很不相干的問題:「『普靈聖祖慶典』籌備的如何了?」
史幹愣了愣,然後回答:「『皇城』那邊派來的和尚,最後只剩一名,如今就在『普靈寺』內」
「一名?」安犖山挑眉。
史幹點了點頭:「就只剩下一名,然後護送他們來的那隊人,也只剩下一個」
「也只剩一個?」安犖山又一次挑眉。
史幹點頭:「對,就只剩一個」
「奇了怪哉,官道上的馬賊通常都是趕盡殺絕的,怎麼可能放走兩個」安犖山皺眉:「馬賊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這就真的不知道了」史幹搖頭。
「這樣看來,可能一切並不僅僅是俺們現在所看到的而已,那個人可能遠比俺們想的還要早之前就已經開始布局了」
安犖山說著,又道了一杯茶:「如果真如俺所想,那這個人的身份就有兩種可能了,第一種就是俺們剛才所說是隱藏在『釋禪門』內的高人,第二種便是蘭戎匪子想要對俺們出手了」
「真的會是匪子們?」史幹驚道。
「不無可能,他們或許聽聞了俺們壓制了『釋禪門』,所以想來收割成果了」安犖山說:「不過這僅僅是一種最壞的可能,俺更傾向第一種可能,從種種現象來分析,是『釋禪門』的機率比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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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沉默後,史幹問:「那安兄現今有任何應對之法嗎?」
「首先就是將你的人都召回來,先讓事情盡可能歸於平淡」安犖山說:「市井百姓最容易受到刺激,但同時也是最容易遺忘的」
「安兄所言極是」
「俺們一方面將此事冷處理,另外一方面呢,既然他們想利用俺們,那俺們自然也就有能借力使力的地方」
說著,安犖山露出一抹詭譎的陰笑:「普靈聖祖顯靈是吧?那俺們就讓祂好好顯個靈」
「安兄打算怎麼做呢?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史幹問。
「賢弟沒有把那名從『皇城』來的和尚留在府上過夜過?」安犖山問。
「沒有,看著礙眼」史幹回答。
「行吧,既然如此,那就找個自己人,把頭髮都剃了,讓他好好做一回『普靈聖祖』行走於世間的的代言人吧」安犖山笑道。
史幹想了想,也露出同樣陰詭的笑容,點頭:「好,這件事,我就去準備」
「另外,官道那邊還是要去了解,俺總覺得從那邊可以得到些」
「行,這件事交給我」
安犖山站起身,說:「既然逆子在『極樂樓』,那俺這個做爹的,就去拎人回來吧,這逆子不好好管一下,恐怕會成為一大變數」
安犖山說完,伸了個懶腰,接著開口時,語氣突然變的陰冷:「還有,內奸再養下去,就太肥了,該處理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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