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夫妻二人皆為兩代國王的近臣,陳李宜青一家便被安排住在米加爾列宮中,這也成了陳亭綺與冷姮盈成為好閨蜜的原因,而如今陳李宜青身分更為特殊,就連房間門口都有兩名禁衛隊士兵把守,出行更是有四名士兵貼身保護,為的就是避免再次出現擄綁事件的發生,再加上因為陳李宜青欲以其影響力推行廢除死刑一事,不僅是整個國家都議論紛紛,更是有不少受到魏敏充以及蘭戎國迫害的家屬組織起示威團隊遊街表達立場,這讓陳李宜青一時之間好似每天一睜眼就是走在鋼絲是要過河一般的戰戰兢兢,深怕是一丁點雞毛蒜皮的事情都會落為他人之口舌和扳倒她的話柄武器。1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A6TbhPhVK
不過雖然天天都過的是如履薄冰的生活,但陳李宜青卻從未顯現出任何一點打退堂鼓的徵兆,反而讓旁人清楚地感覺到她對於推動廢除死刑一事的決心更加的堅韌不拔,僅管就連女王冷尉緹麗與二公主冷姮娥都曾私下與她談論過這個話題,並且勸誡她在這件事情上從長計議或是退讓一步,畢竟就算掌握大權也未必真的能做到事事皆順心,但陳李宜青對於此事的堅持仍舊是不可撼動,而且還更加變本加厲、毫不避諱地在眾目睽睽的朝堂議會上大言鑿鑿、高談闊論地說著廢除死刑一事,這讓女王和二公主聽的是無奈至極,同時更是讓打從心底反對此事或是陳李宜青的徐泰順、謝允等人聽的是咬牙切齒。
然而不論是否將會執行死刑,像魏敏充這種重大裁決案件,皆會在初秋來臨時開審,而現今隨著夏季的遠去、秋天的來臨,這也代表了吵了幾乎一整個夏天的是否廢除死刑一事也逐漸進入將要接曉最終結果的尾聲了,一切的一切,都會在開庭審判之後見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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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母」
皮膚黝黑且一對眼珠子呈琥珀色、很早就拜入前代國王最為企重的近臣,陳楠,的門下,並且年紀輕輕聲名便已響透了整做米加爾列宮的包化慈走入陳李宜青在米加爾列宮中安居的房間內,謙恭有禮地向陳李宜青請安道。
「化慈,最近你忙,就不用天天都來了」身穿一身深灰色衣裙的陳李宜青看向包化慈道。
「份內之事,化慈不麻煩」包化慈說。
陳李宜青看了一眼包化慈,然後說:「那好吧,要是沒事的話,就去忙你的事情吧」
然而包化慈卻沒有退出房間,陳李宜青其實早已心知肚明今天包化慈並不單純地只是來向她請安的,因為平時包化慈都是穿著官袍來的,這代表著他到自己這裡請完安後便要直接前往「法部」,現如今由於包化慈被女王欽點成為魏敏充一案的主要負責人,這讓包化慈在官場上的未來可期性就變得更高,最初大家都想著他再怎麼有陳李宜青的幫忙,若能在不惑之年成為法部部長也已是最快的速度了,但如今明年才要而立之年的他,恐怕在魏敏充一案之後,明年便要被提拔成了法部部長了,而立之年的三十歲,相比於要出體力活的武將,對於文官來說,幾乎就跟雛兒沒有兩樣,但凡不要做錯什麼天大的錯事,幹個三十年都不為過,無論是顯赫的大官還是無名的小吏,這月月的薪水俸祿難道不香、不叫人眼紅嗎?正因為如此才會有不論江南或江北,古往今來都盛傳著那句歷久不衰的名句:「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而現在包化慈距離及冠入職還不到十年,便已成為法部中史上最年輕的檢察官,同時也是當今最為炙手可熱的法部部長候選人,若真是在明年官拜法部部長,那未來他要承接他的老師過去以及他的師母現在的位子,似乎也就成了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但今天包化慈卻是身穿便服而來,這便說明了包化慈並無直接去法部的意思,陳李宜青對包化慈點了點頭,然後說:「既然不急,那不如坐下來喝杯咖啡」
包化慈也沒有推辭,就像是兒子受到母親招呼一般,順其自然地坐了下來,陳李宜青替包化慈倒了一杯咖啡,包化慈小啜了一口,心中不由一驚,杯中咖啡味道之苦且口感之澀,實在不像是一向對咖啡品質口感相當在乎、極為講究的陳李宜青會喝的咖啡,做為陳楠的門生,包化慈更是親眼目睹過有一次因為老師陳楠為了急著進宮上早朝而胡亂地充了一壺咖啡便要出門,卻被師母陳李宜青攔下來,說什麼都不讓陳楠帶那壺在她眼中就不能算是咖啡的咖啡出門,老師和師母兩人當天還因為這件事大吵了一架,而且那天的早朝陳楠也罕見的遲到了,這讓當時國王冷忠德當著百官之面笑著調侃了陳楠一番。
現在自己手上這杯咖啡肯定遠比陳楠那壺咖啡還要來的不像話,可是包化慈卻看著陳李宜青慢條斯理、不改其優雅風範地喝了一口,就像是那杯咖啡是由上等的咖啡豆並且以極為高超的技術手沖的高級單品咖啡,這讓包化慈不由地又看了一眼手上的咖啡,他甚至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錯亂了,他又再次淺啜了一口,然而當咖啡杯湊近之時,毫無咖啡香氣的咖啡已經讓他心生動搖,而在入口後更是令他相當確定不是自己的味覺問題,而是眼前這杯咖啡本身就屬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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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旦喝慣了上等的精品咖啡,吃多了精緻的美食佳餚,往往就會忘記最初的自己是喝什麼樣的咖啡、吃怎麼樣的食物」
陳李宜青幽幽地說道,並且抬眼看向包化慈,包化慈說:「師母,學生」
然而陳李宜青卻擺手打斷了包化慈的話,她說:「自從我提出『廢除死刑』一事後,我就開始喝這樣的咖啡,吃也只吃一至二餐,食物呢,那是宮中沒有女王也不讓,不然我可能會去找別人的剩菜剩飯來吃」
「師母,您這是為什麼?」包化慈驚訝且不解地問。
陳李宜青放下咖啡杯,看著杯中如看不見底部的深淵一般黑的咖啡,說:「化慈,師母其實知道你今天想來跟師母說什麼,師母也知道你其實並不太認同師母,我說的沒錯吧」
「師母」包化慈低下頭。
「的確,自古以來,有仇報仇、有冤報冤、有債還債、有恩報恩,這是自開天創世以來,便是我們人類,甚至是整個大自然萬物最基礎的原則,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師母,那您為什麼還要執意推行將死刑廢除?」包化慈問。
「因為生命太複雜,只要有生命的地方,就有立場,有立場就有是非,但究竟孰是孰非,化慈,你說的清道的明嗎?」陳李宜青看向包化慈,問。
「是非公道在人心,而且我們還有法律,法律就是告訴我們、規範我們是非觀念的公理所在」包化慈語氣堅定地說。
然而陳李宜青卻是不怒反笑,並且點頭,稱讚道:「當初你老師安排你入法部,看來是個很正確的選擇,未來當你執掌大權的時候,我跟你老師也都會很放心的」
對於陳李宜青的反應,包化慈心中不由愣了愣,隨即連忙說道:「謝謝師母,化慈一定會更加努力」
陳李宜青搖了搖手:「你既然今天選擇脫下官袍,僅僅以學生包化慈的身分來私底下見我並且坐下來與我談話,我自然也會跟你說心裡話,你從小就在我家,我也從不把你當外人看,你年長於亭綺,我從以前就把你當做是亭綺的哥哥,所以不用跟我客氣、說客套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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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化慈一雙琥珀色的眼珠子望著陳李宜青,陳李宜青接著又說:「很多時候,人與人之間就應當是如此的簡單,只是當我們開始懂得穿衣服的時候,我們就不僅僅只是穿衣服而已了,一件又一件、一層接一層的隔閡就出現了,所以化慈,師母我能接受你對我的反對,師母並不怪你,就如我不會去怨懟徐泰順和謝允處處與我作對一樣,畢竟這就是每個人所站的立場」
包化慈感覺此時眼前的陳李宜青既像是一尊雕像又像是一團棉花,有如雕像一般的堅硬決心,也有如棉花一樣的承受打擊力,這樣的陳李宜青是他第一次見到,也許過去不曾知道陳李宜青有這一面是因為萬事皆有陳楠的關係,但如今看起來,陳李宜青的堅韌心性絕對不遜於陳楠,這或許也就是為什麼陳李宜青如今能與女王王位接班人二公主冷姮娥一同把持朝政並且做為扶龍之臣的原因。
不過能年紀輕輕就坐上高位並且受到女王青睞的包化慈,也並非是只因為有陳李宜青這樣的靠山在而平步青雲的紙糊老虎,包化慈在處理事情、面對問題上擁有的能力也絕非浪得虛名,誠如陳李宜青所說,既然今天願意脫下官袍,以門生的身分來找師母說話,包化慈就絕對不會輕易地打退堂鼓,包化慈雖然對陳李宜青現在表現出來的氣宇感到敬佩,但是於情於理,他都必須達到今日來的目的,這也是他做為陳楠的門生所應該做的。
包化慈收斂了下自己的心神,然後緩緩地說道:「師母,化慈曉得師母所堅持的理想,只是如今贊同的人少於反對之人,而且在反對的群體當中,還有很多有著激進的心態,這些人不只是市井百姓,就連在國家學院中的學生們也都包含在內,如果因此產生事端,恐怕對師母來說會相當的不利,化慈希望師母三思」
「你說的,我都知道」陳李宜青語調從容地說。
「學生甚至聽說有揚言要大鬧審判庭的流言蜚語,學生認為這件事會影響到師母的安危以及未來」包化慈不衣不撓地繼續勸說道。
然而卻是換來陳李宜青微笑道:「嗯,這我也知道,謝謝你的關心」
陳李宜青的表現讓他感到驚訝,陳李宜青的淡定和泰然就像是陳李宜青早就料到包化慈要說的事情一樣,相較於陳李宜青,包化慈眼見陳李宜青的不退讓,反而顯得心急了許多,他終於還是將一直壓在心底其實不太願意說的話給說出口:「師母,有化慈在法部,您又何必一定要將這件事做得如此絕呢?」
「化慈,小心你的言詞,你是你的老師萬裡挑一和精心培養的學生,你老師不是從以前就不斷告誡你做人做事皆要秉持著光明磊落嗎?難道你忘了嗎?」陳李宜青雙眼瞪向包化慈,道。
「但是」
「的確,官場之詭譎,遠比市井流言的還要更加複雜難測,但若人人皆只會隨波逐流,那我驪昌國就不會有更上一層樓的機會,化慈,你聽好了,如今二公主有女王庇佑,所以她可以大膽放手地為自己的未來培養勢力,而你,你認為你在這盤大棋中,將要扮演著的角色,就是在二公主登基成為女王之際,成為下一個過去你的老師以及下一個現在的我!」
包化慈雙眼瞠大,不可置信地望著陳李宜青,陳李宜青又接著說:「廢除死刑,師母的確有我自己的私心,但你若能真正看懂這一局,你就會發現廢除死刑這件事,遠比表面上來的更加影響深遠,化慈,師母希望你不是做那個萬千隨波逐流的人流中的一員,師母希望你有著做『眾人皆醉,唯我獨醒』之人的決心,如果你有,驪昌國未來才會有再往上進步的可能,同時也不負你的老師當時耗費了他幾乎大半輩子所積攢下來的人脈將你護住而不讓你上戰場的苦心」
陳李宜青的一席話讓包化慈聽的是目瞪口呆,包化慈看著陳李宜青,陳李宜青將自己的咖啡杯倒了八分滿,用極為平靜的語氣,說:「就讓他們來吧」
「師母!」
陳李宜青邊拿起咖啡杯邊說:「他們有他們的萬千算盤,我自然也有我的千方百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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