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站在離山崖邊有數步距離的巨石上,它頂部還算平坦,是座天然平台,不過有些地方表面長有青苔比較滑。相反的另一側則是一片蒼綠樹林,高聳巨木比比皆是。這裡並不是整座山最高的位置,卻是視野相當好、能遠眺山下景致的地方。
由於天氣晴朗少有雲朵,視野可以看得很遠,就連鄰近村落都一清二楚。此時陽光正大,但時值仲春下旬且高處較涼,倒顯得溫暖。
先前借來的增幅道具也依強弱分配好,擺放在四個角落。
此時,愛薇希雅微笑著並握緊一臉悲傷的伊維兒雙手,尤里特神情凝重地站在旁邊,其他人則是站得遠些、嚴肅而心情複雜。
「小維,這幾天來很謝謝你和你的同伴,受到你們諸多幫助與照顧。不僅陪我聊了許多事、讓我完成見小洛他們及感謝恩人們的願望、貼心的以魔法為我免除可能出現的痛苦,而且還選了這樣好的地方讓我能欣賞整座瓦諾城及周遭風景,我真的很高興、很感激,有你們真好。」語畢,愛薇希雅給伊維兒一個擁抱。
這讓伊維兒也反過來抱緊她,說著:「高祖母大人請千萬別這麼說!這些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而大家知道您的情況後,都很樂意幫忙!」
聽到這話,炎毫不猶豫地立即附和:「是啊,愛薇希雅女士不必客氣,為你這樣惹人憐愛的女性做事,我甘之如飴!」
伊維兒注意到尤里特瞥了炎一眼,因角度關係沒看到臉,但想必和稍早前的表情差不多,不禁無奈地暗想:『看來他是認為炎大哥喜歡拈花惹草吧。』
果不其然,維爾斯和荒接著發言時他就沒特殊反應。
「就是說啊!就算女士不是弟弟妹妹的親人,也一樣想幫你!我還覺得我們其實沒幫到什麼,只做了那些簡單能辦到的事!」
「同感。」
海德茵跟著點頭贊同,堅定地說:「我也這麼認為!只要您開心就好!」
關於吃醋的事,海德茵還是沒有向愛薇希雅提起。一方面感到難為情、怕相處起來會尷尬而說不出口,另一方面則是感受到她也很排斥伊萊斯大概不會想聽。
鬆手面對眾人,她笑著道:「無論如何,我都很感謝你們的幫助。雖然相識的時間不多,但有各位待在小維身邊讓我很放心。」縱然最後這句也想再跟不在場的光說一遍,不過她相信先前互動時已傳達到了,她會祝福兩人永遠幸福。
彼此互看了一下,他們異口同聲地笑答:「放心,我們會好好照顧小維!」
「嗯,謝謝你們。知道小洛、小維現在和以後都會過得很好,我已無牽掛。」看伊維兒唇瓣微動似乎想說什麼,她就以食指輕點唇,笑說:「回歸到一個正常人類該有的階段是我的決定、我的心願。這樣的結果是必然,而且再怎麼樣都不是你們的問題。雖然我知道你們心裡肯定會感到難受,可我還是希望大家能放寬心,不要為此自責。我終於能停止無止盡的精神折磨,請別為我傷心。」
聽到這裡,尤里特愧疚似的默默低下頭。
『心願……』海德茵也想起先前的事,心不由得揪緊,握緊拳頭。
那時海德茵無從選擇,本能就是驅使她殺人,致使意識被另一個自己所取代。現在她懂得控制本能的衝動了,但還是儘可能與愛薇希雅保持距離。此外她感受到其想死的念頭也遠遠沒那位領主她們來得強,或許是因為這些天內心滿足之故。
察覺她的異狀,炎摸摸她的頭,輕聲說著:「做決定的不是我們,你別怕。」話雖這麼說,面對好端端的一名女性即將消逝在面前,炎心裡也很難受。
海德茵應聲,神情難過地小聲回應:「我更擔心小維。雖然她的情況和我不同她不是執行者,可面對的卻是有相處過的家人,肯定是另一種的悲傷和無奈。」
「是啊。」炎嘆了口氣,心疼她們才這年紀就遇到如此痛苦的事。
旁邊的維爾斯也不禁搖頭,語帶不捨地低聲道:「妹妹雖然平時看來樂觀又堅強,但一定非常難過。待事情結束後,短時間還是別讓她獨處比較好!」
「嗯,多關心。」
四人點頭,對此皆有共識。除了關注這些,他們對週邊情況一直都有提高警戒,同時也仔細留意另一邊是否傳來通知,絲毫不敢鬆懈。
很快地,他們又看回伊維兒那裡,其心情似乎比剛才平靜一點。
「可以施術了。」
聽愛薇希雅這麼說,伊維兒強忍悲傷情緒退了開來,步至海德茵等人身旁,一起遠離兩人。邊走邊望了眼似乎仍沒打算說出心裡話的尤里特,忍不住微嘆口氣。
此外,已知時空逆轉之術可能對靈魂造成傷害、深怕術法施展失敗,眾人默默祈禱進行順利,臉色皆很凝重。
隨即,就見尤里特深吸一口氣,那對黑瞳漸漸轉為金色。凝聚力量以做準備時,他也依照聽來的使用方式啟動增幅道具,只見每一樣都發出淡淡的藍光,藍光之間相互連結形成一個方形。很快地,方形區域已成為增幅結界,減輕他的負擔。
「上古之印、限界之門、時空之輪……」
在他讀出咒文之後,那泛著金光、由上古圖形及文字構成的魔法陣再度出現,然而此次施術範圍比先前兩次都要來得小,魔法陣覆蓋處以愛薇希雅為中心至其身邊多兩步的距離。位於最外圍的圈是靜止的,顯示其時間沒有在動。
以為他要繼續讀咒之際,他面對愛薇希雅,苦笑開口:「愛薇希雅,我對不起你、對不起逝去的他們,縱使一切早已太遲、縱使你不想再聽我說這些,但那時全家……就連小洛都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無法走出失去最重要的你的傷痛,我毀了其他重要的東西,我真的很愚蠢!他們明明也是那麼重要的啊!那天我說過我後悔了……即便意識到後悔就好似白白犧牲他們的生命、好像在為自己辯解,所以總是不想說,卻騙不過自己。我,很懊悔卻又無能為力。」雖自覺有些語無倫次,他仍是持續說下去,希望能在最後將情感傳達出去。
見狀,愛薇希雅也沒打斷他,默默聽著。
神情顯得複雜、時而不敢正視愛薇希雅的他做了次吸吐,又續道:「大家的怨恨化作沉重的鎖鍊將我困在地獄中接受懲罰,我明明甘之如飴,可又想做點什麼。所以,偶然被天帝紫曙的雷電擊中將面臨魂飛魄散的命運,卻能擁有一個願望做為補償時,我選擇回到人間。希望在剩下不多的日子中不只為你解開停滯的時間、替別人做些事來贖罪,也能懂得一般人的情感、明白該珍惜所有重要之物。雖然我好像還是失敗了,但作為我的轉生,這孩子做到了。今後,直到消逝的那一刻,他也還是會持續下去吧。」他深信,這魂魄中僅存的光明會閃耀到最後。
原先一臉淡漠的愛薇希雅多了分訝異,不過依舊沒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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