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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薇安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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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我沒有寫日記，因為不知該如何下筆。我花了很長時間抄寫那些信，她生前的信。那些字跡在燈下閃著溫暖的光，像她的聲音一樣，輕輕地喚著我。我不斷地抄寫，試圖記住每一句話，記住她的每一個細節。可她的聲音終究遠去，我再也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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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寫給漢克的信。每一封信都像她的聲音，溫柔卻堅定，字裡行間充滿了希望，像是她在對著未來說話。可如今我才明白，她的那些信，早就不再有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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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漢克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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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在岸邊找到的漂流者。他的身體隨著海水漂來。當時我不認識他，只當他是又一個被苦海吞沒的無名者。可我發現他手裡緊緊抓著一封信，信封上寫著艾薇的名字。我愣了很久，直到那封信的字跡告訴我，這個漢克，就是艾薇安娜一直在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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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艾薇安娜。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也不敢打破她的希望。她一直以為漢克還在等船，還在為他們的未來努力。她的信裡寫滿了鼓勵和期盼，可我知道，那些話再也無法傳達到他的耳朵裡。我把漢克的信藏了起來，藏在自己最不願觸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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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的那天很安靜，就像她這一生大多數時候一樣。當她把那個小木盒交給我時，她的手微微顫抖，眼神裡藏著一抹看不透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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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朵，這些錢，是我一輩子的罪孽。」她的聲音很輕，但我聽得清清楚楚。我愣住了，望著她蒼白的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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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過很多壞事，霧朵。」她繼續說，眼神飄向遠處的霧海，像是在回憶什麼。「那些錢，是偷來的、搶來的……甚至有些，是我出賣別人換來的。」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絲苦澀的笑容，「我沒做過什麼值得驕傲的事，但至少，這些錢最後能幫到你，也算是……贖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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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說些什麼，可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樣，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我看著她眼中的疲憊和悔意，突然明白，她的生命從來都不是她自己選擇的。她在霧海和破敗的橋上掙扎了一生，做過壞事，也救過人，卻始終無法擺脫那些陰影。這些錢是她的罪，也是她的心血，而現在，她卻毫無保留地交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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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它們，好好活下去。」她最後說，聲音幾乎低得聽不見，「至少，別像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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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了點頭，眼淚卻忍不住流了下來。我知道她的時間不多了，可我沒想到，她會走得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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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她的身體用破布包起來，拖到懸崖邊。她很輕，輕得讓我覺得難以置信，像是一片枯葉。如果不是那些銀色的斑點，我幾乎會以為她還活著，只是睡著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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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海的霧比平時更濃，水聲在遠處低低地響著。我站在懸崖邊，看著那片無盡的灰色，感覺自己的心也像霧一樣，飄散得找不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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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薇安娜，你會去更好的地方嗎？」我問她，雖然我知道她不會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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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緊牙，把她的身體推下了懸崖。她很快就消失在霧裡，像從未存在過一樣。我跪在地上，抱著小霧，哭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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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薇安娜是我唯一的家。現在，她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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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破屋，坐在床邊，翻看她的木盒。裡面的錢、那些石子、她的信，還有漢克的那封信，像一道道鎖鏈，將我困在過去裡。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一切，也不知道該怎麼告訴自己，未來還有什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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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克和艾薇安娜的故事已經結束了，而我還活著。艾薇安娜的錢，是她的罪，也是她的遺願，她希望這些錢能讓我活下去，讓我有機會過上不一樣的生活。可是，我能做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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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會去找那個推著小車的女人，或者試著做點什麼。艾薇安娜的錢會讓我撐過一段時間。她給了我一條路，而我不能讓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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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晚上，我只想坐在這裡，抱著木盒，想著她和漢克，想著他們未完成的夢，想著那些漂流者的故事。也許，他們終究會在海裡相遇，像霧裡的兩顆星星，短暫地閃爍，然後一起消失在無盡的灰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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