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柳玄辰
如意郎君
擂臺上擺了三張矮案,案上備好了文房四寶,丁零、胡硯郎、孟軍三人入座坐好,胡歸山上臺抱拳,朗聲說道:「我赤虎莊有賴各位江湖上的朋友賞臉,在武林中佔有一席之地,一向以武功為立足之本。但雖然如此,列祖列宗也曾留有家訓,門下弟子,練功不忘讀書,習武不忘修德。第二場比試,便是文試。」他一頓,又接著道:「六藝門祖師爺官拜翰林,丁幫主尊師又有武林儒生的名號,門下弟子個個文武全才,江湖上人盡皆知,這一場文試的考題,在丁幫主眼中,只怕難免顯得兒戲,還請丁幫主多多包涵。」
此話彷彿未比便已先分出了勝負,給足了丁零面子,但反過來想,倘若丁零輸了,那面子可就丟大了。丁零微微一笑,抱拳還禮,一旁胡硯郎卻冷冷一笑,成竹在胸。
胡歸山繼續道:「文試很簡單,請三位默寫一篇文章,以字體、謬誤為考量,選出最佳者勝出。」
須知尋常江湖中人,識字的便已不多,能把文章完整背誦,端正寫出,已屬難得。赤虎莊雖然要求弟子「練功不忘讀書」,但又不是要弟子去出仕當官,能做到這一點,便已算是「能文能武」了。不過這時丁零一聽,臉上不動聲色,心裡卻已忍不住笑了。這種試題,在六藝齋時,十歲以後,都已不曾提過了,果然名符其實的「兒戲」。
胡歸山一頓,繼續說道:「請三位默寫的文章,便是——」他沉吟了片刻,擡頭說道:「莊子的《逍遙遊》!」
胡硯郎本來一直冷笑,此時一聽見題目,突然臉色大變,忍不住跳了起來,愕然瞪著父親。原來胡歸山果然早已和兒子串通,商量好要默寫的本該是赤虎莊的《家訓》。為許意選婿,這本是非常合理的試題,這篇文章赤虎莊弟子大都耳熟能詳,胡硯郎與孟軍俱都是倒背如流,但孟軍為人五大三粗,字體寫得實在難看,兩人商量好,如此安排,即不顯偏頗,又能確保胡硯郎必勝。胡硯郎本來心想,丁零一個外人,只怕此生從未聽聞過這篇文章,更遑論背誦了,是以此前才信心滿滿,成竹在胸。
不料胡歸山一來不想丁零落敗,二來不想得罪高千韻,三來在外人面前,提出如此試題,難免顯得偏心自家弟子,這個臉自然丟不起,於是臨時換了試題。《逍遙遊》乃是道家大家莊子留下的千古名文,凡讀書之人,無不曾涉獵,即便是胡、孟二人,也曾背誦過,以此為題,其實甚為公平,在高千韻面前,也說得過去。胡歸山也知道此舉必會引來兒子不滿,但招丁零為婿,於赤虎莊有利無害,男兒志在四方,又豈能拘泥於兒女私情?再過了一段時間,兒子自然也就會釋懷,明白為父之苦心了。此時他也不管兒子的抗議,別過了頭說道:「一炷香時間,第二場比試,這便開始!」
胡硯郎心中大怒,所謂知父莫若子,他心念一轉,馬上便明白了父親的用心。早前父親讓丁零參加筆試,他還道是逼不得已,如今才恍然,原來父親是為了巴結丁零,決意要犧牲兒子了!可是他與父親串通試題之事,卻總不能當眾說出來,這一下真可謂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自己知。他狠狠地瞪了父親一眼,見孟軍二話不說,提筆沾墨,已開始默寫了,心中想道:「為今之計,別無他法,只好拼了!這篇文章既然大家都會背誦,我把字寫仔細些,未必便會輸給丁零!」
另一邊,丁零聽見了試題,搖頭微笑,卻並不急著動筆。他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身上衣衫,起身抱拳道:「默寫不難,但請莊主賜好酒一罈!」
胡歸山奇道:「哦?比試當前,丁幫主卻想喝酒?」
丁零微笑道:「《逍遙遊》行文雄奇壯麗,瀟灑飄逸,玄幻迷離,神鬼莫測;欲寫此文,非旭、素之狂草,難描其神縱變化,超邁前古。在下不擅書法,無酒不成狂,所以請莊主賜酒!」
張旭、懷素乃古時狂草書法大家,胡歸山不明所以,似懂非懂,但還是揮了揮手,示意下人送上一罈子酒。丁零拍開封紙,舉罈灌飲。六藝齋平日戒酒,丁零別的本事學過不少,酒量卻始終沒練出來,幾大口酒入肚,頓覺酒意上湧,心神俱醉。趁著三分醉意,仰天大笑,提筆狂書。
他起筆雖晚,寫得卻快,寫了一段,又喝上一口,不多時,一炷香時間將至,他筆鋒一轉,畫下最後一勾,把筆一甩,大笑道:「痛快、痛快!」與此同時,胡硯郎、孟軍兩人也已完成,下人收下卷子,交到胡歸山手上,胡歸山道:「素知侯爺不但機智神勇,更是出口成文,文武全才。高家乃書香門第,高小姐亦是飽讀詩書,學富五車。請高小姐與胡某一塊看卷點評,選出最佳之作。」
高千韻點頭稱好,胡歸山展開第一張卷子,乃是孟軍所書,只見文章雖然完整,字體卻歪歪斜斜,參差不齊,高千韻速覽了頭幾句,便已發現了好幾處謬誤,微微搖了搖頭,也不願作出任何點評。胡歸山又打開第二張卷子,乃是胡硯郎所書,只見紙上滿滿的蠅頭小楷,端正工整,高千韻揚了揚眉,接過卷子細讀了一遍,謬誤不多,對一個江湖中人而言,有此素養,已屬難得,於是點了點頭,說了一句:「不錯。」
胡歸山心中一喜一憂,喜的自然是兒子沒有丟臉,憂的卻是只怕丁零陰溝裡翻船。打開第三張卷子,不禁眉頭一皺,只見滿紙符咒般圖樣,一眼望去,竟認不出一個字來,不由得大感尷尬。不料高千韻一看,卻倒吸了一口氣,搶過了卷子,凝目瞪了良久,才說道:「這篇狂草筆走龍蛇,狂放不羈,瀟灑姿肆,飛動張揚,果然有張旭、懷素之遺風!以此詮釋《逍遙遊》,盡顯文中之波瀾壯闊、奇縱變化;北冥之鯤、南海之鵬,躍然於紙上,凝神細讀,竟叫人有物我兩忘、超脫三界之感,寫得好極了!」
胡歸山見她讚不絕口,也分不清她到底是衷心讚賞,還是有意偏幫丁零,但無論如何,如此也正中下懷,忍不住跟著點了點頭道:「小姐說得極是,翰林神劍與武林儒生的傳人,果然名不虛傳。」於是擡頭朗聲宣布道:「第二場比試,還是由丁幫主勝出!」
如此一來,丁零連勝兩場,第三場也不用比了,新郎人選提前出爐,圍觀眾人都大聲喝彩。孟軍和胡硯郎又驚又怒又沮喪,丁零則哈哈大笑,朗聲問道:「如此說來,許意姑娘便是在下的人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出一手,邀許意上臺。胡歸山似乎也甚為歡喜,點了點頭。許意神情驚恐,手足無措,高千韻瞪了丁零一眼,見他笑嘻嘻地,雖然猜不透他到底還有何後著,但深知他人如其字,狂妄不羈,絕不會真的看上許意,甘心當赤虎莊的女婿,於是親自拉著許意走上擂臺,把她交到了丁零手中。
丁零牽著許意的手,轉頭笑著向群眾鞠躬謝禮,群眾皆鼓掌慶賀。現場正一片喜氣洋洋,丁零卻突然臉色一沉,回身一掌扇了過去,狠狠地打了許意一巴掌!
奇變突生,所有人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全場頓時變得鴉雀無聲。胡歸山大怒跳上擂臺,指著丁零罵道:「丁零!你這是何意?」
丁零冷冷一笑,悠悠道:「許意已是我丁零的人了,我打自家妻子,各位何必大驚小怪?」
胡歸山怒髮衝冠,喝道:「我赤虎莊的女兒,豈能容你說打便打?」他雙掌成爪,正要出手教訓,突然卻想到了高千韻,不由得一頓,說道:「高小姐,此人是你帶來的,此事還請小姐評評理!」
許意被一掌打得天旋地轉,口角溢血,好在高千韻就在身旁,把人扶著。這時他被胡歸山質問,也不由得眉頭一皺,正想出言斥責丁零,突然卻似乎終於想到了他的用心,於是便示意許意別說話,靜觀其變。丁零也不容她說話,便大笑道:「以前是你赤虎莊的女兒,如今便是我彩翎幫的壓寨夫人了!我彩翎幫的規矩,入門的女人便是要打!非但要打,還得當牛作馬,侍候我彩翎幫上上下下數百弟兄!」
他出手搶親,本來只為了幫許意選婿,但話說到此處,心中難免又想起了當初胡歸山的一爪之仇,忍不住要出一口惡氣,趁著三分酒意,他繼續說道:「胡莊主呀胡莊主,現在你總該明白了吧,以一場比試大會,來決定女兒一生幸福,是多麼愚蠢、多麼荒謬之舉!」
胡歸山遭當眾奚落,忍無可忍,怒喝一聲,一爪打出,直取丁零,同一時間,胡硯郎、孟軍二人早已怒不可遏,見師父出手,更不遲疑,雙雙也朝丁零打去。丁零早已提防著,此時身形一動,突然躲到了高千韻身後,三人三爪打到高千韻面前,大吃一驚,急忙煞住了手。丁零哈哈一笑,抱拳對臺下眾人道:「各位江湖朋友,鄉親父老,在下此前大概是久睡初醒,眼神花了,如今看清,又覺得這許姑娘模樣實在一般,可配不上當我彩翎幫的壓寨夫人!我如今便要出賣妻子,大夥在場的,人人有份,價高者得!黃花閨女一位,如假包換,各位當中有年邁鰥寡的、缺妻缺妾的,趕緊競標,萬勿錯過!」
臺下眾人聞言,都覺得丁零此舉實在陰損過份,忍不住暗暗搖頭,議論紛紛,但也有一些地痞無賴忍不住笑了出來,正蠢蠢欲動要起哄叫價,臺上胡硯郎卻突然喊道:「我買!一百兩銀子,我胡硯郎買!」
丁零嘴角一笑,還沒答話,孟軍也急著叫道:「我也願買!我出二百兩!丁零,價高者得,你可得說話算話!」這二百兩可是孟軍的畢生儲蓄了,但胡硯郎身為赤虎莊少莊主,卻顯然更為寬裕,更何況即使叫高了價,也還有父親代還,於是想也不想,馬上跟著叫道:「我出五百兩!二師弟,你就別跟我爭了!」
孟軍又急又怒,但就算把身上汗衣都賣掉,也湊不來這許多銀子呀。正躊躇間,丁零又笑道:「我丁零堂堂彩翎幫幫主,難道還缺銀子?不,我不要銀子。」他一頓,側頭想了想,突然把長劍往地上一插,說道:「我要的不多,就一條手臂好了。你們誰想要買許意的,這便把自己手臂卸下吧!」
胡硯郎、孟軍二人聞言,都目瞪口呆,胡歸山擔心兒子衝動,更跨前一步,把胡硯郎攔住,不過他似乎也是多慮了,胡硯郎根本沒有自斷一臂的意思,他指著丁零罵道:「丁零!你瘋了!為了一個女子自斷一臂,天底下哪有這樣的買賣!」就在這時,孟軍突然大喝一聲,往前一衝,拔出了長劍,眾人都吃了一驚,許意大驚失色,嘶聲叫道:「二師兄不可!」孟軍高舉長劍,叫道:「師妹!我不能讓你嫁給這姓丁的混蛋!為了救你,便是要取我性命,亦在所不辭,何況一條手臂?姓丁的,手臂這便給你,你要是敢食言,我孟軍跟你沒完!」
話說完,他仰天長嘯,舉劍一揮,便往手臂砍去!千鈞一髮之際,劍鋒砍到手上只剩兩寸,丁零總算出手了。他手一伸,快如閃電,兩指一夾,便扣死了長劍,內力一發,輕輕一震,孟軍但覺虎口一麻,退了一步,長劍便已被丁零奪回。
孟軍滿臉驚愕,擡頭望著丁零,只見丁零依舊一副笑嘻嘻的樣子,說道:「孟少俠且慢,在下還得問問娘子,是否願意跟你呢。」
事到如今,高千韻總算也明白丁零的用意了。他把比試大會如此一攪,非但逼得胡硯郎、孟軍顯露了真性情,更把選擇之權重新交還到許意的手上。於是便對許意道:「許意姊姊,自己的夫婿,不該由別人來選。事已至此,眼前這兩個男子,你到底想嫁給誰,又或是兩個都不嫁,也該是時候作出選擇了。機會難得,姊姊可得想清楚了。」
許意被剛才驚險的一幕嚇得淚流滿面,如今經高千韻一說,如夢初醒,想也不想,一衝上前,便與孟軍緊緊抱在了一起,相擁而泣。
這場比試大會的結局已經很明顯了,胡歸山與胡硯郎被丁零耍得團團轉,極盡羞辱,若不是高千韻在場,只怕早已痛下殺手。丁零見狀,也不著急,收起了狂妄的笑容,轉身又向臺下一臉茫然的群眾抱拳說道:「叫各位虛驚一場,丁零在此,給各位賠禮了!各位,實不相瞞,方才的這一場戲,其實乃是胡莊主、高小姐、與在下所精心安排,這一場戲,便是今日比試大會的第三場比試,才是今日真正的比試!所比試題,便是要看看胡、孟兩位少俠,到底誰愛許意姑娘更多一些,好讓許意姑娘,能選出真正屬意的夫婿!胡莊主愛女情切,深怕女兒嫁得不好,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這番苦心,著實叫人敬佩啊!」
此話給足了胡歸山面子,群眾聞言,「恍然大悟」,對胡莊主一致讚不絕口。胡歸山一口怒氣發不出來,臉色卻黑得想殺人。高千韻走到他身邊,低聲道:「胡莊主請息怒。小女子這麼做,也是為了許意姊姊好,如有得罪之處,還請胡莊主寬宏大量,莫要怪罪。」
既然高千韻也開口了,胡歸山只好打碎了牙齒往肚裡咽,撇下了兒子,走到臺前,說道:「不錯,今日三場比試圓滿落幕,比試勝出者,便是劣徒孟軍!如今新郎人選已定,今晚大婚之禮如期進行,到時望各位都能賞臉到場喝杯喜酒,盡興而歸!」
——
搶親之事鬧得有點彆扭,礙於侯爺的面子,胡歸山與胡硯郎表面上雖然不敢發作,但卻也沒給高千韻、丁零好臉色看。婚禮之後第二天,兩人也不好多呆,便向胡歸山辭別。胡歸山臉面上保持客氣,但當初說的「多留幾日,好生討教」云云,自然不再作數了。
兩人牽著馬出了赤虎莊,高千韻才鬆了口氣,瞟了丁零一眼說道:「丁零,你這事幹得實在大膽,若非爹爹還震得住胡師傅,只怕你我都已命喪黃泉!」
丁零苦笑道:「丁零冤呀!當時可是小姐逼著丁零出手啊!」
高千韻噗哧一笑,突然又神神秘秘從包袱裡取出一物,問道:「你可知這是何物?」
丁零一看,乃是一卷白紙,還沒答話,高千韻已迫不及待笑道:「便是堂堂彩翎幫幫主、六藝門傳人丁大俠的墨寶!我好不容易,才從胡師傅那裡討來!」
丁零笑道:「還道是何寶貝,原來只是在下的塗鴉。小姐想要在下的字,吩咐便是,何須苦苦去討?」
高千韻道:「那可不一樣,這一幅字可有故事!日後有人說起這一回書,回目叫作『彩翎幫主撒野搶親,六藝傳人醉書狂草』,我手上的,便是證據!」
丁零搖頭苦笑,突然身後有人急急追來,喊道:「高小姐!丁幫主!」
回頭一看,原來正是孟軍、許意兩人。原來他們得知兩人離去,特意追來送別。孟軍說道:「在下與師妹得以成親,全賴高小姐、丁幫主幫忙,此番恩德,孟軍沒齒難忘!」
丁零抱拳回道:「言重了。當時為求逼真,出手不知輕重,傷了孟夫人,還請見諒。」
許意忙道:「不敢!丁幫主那一掌猶如當頭棒喝,打醒了小女子,小女子感激涕零,怎敢怪罪?」
孟軍想起往事,慚愧嘆道:「想當天在蘭子溝,我師徒三人,曾把丁幫主打傷,萬沒想到,如今丁幫主竟能不計前嫌,以德報怨,在下實在……無地自容啊!」
許意急著幫丈夫說情,便道:「師兄對當天之事,確實已懊悔不已,請丁幫主大人有大量,莫再怪罪師兄了。」
丁零還沒說話,高千韻已搶著笑道:「丁幫主宰相肚裡能撐船,又怎會對以往小事斤斤計較?丁零,你說是不是?」
丁零苦笑道:「小姐的話,當然不會有錯。往事就一筆勾銷了吧。」這話似在逢迎高千韻,但其實在他看來,赤虎莊雖然助紂為虐,但除了胡歸山曾經把他打得重傷,事實上卻不曾殺害過六藝齋任何一人。孟軍只是聽師命行事,如今又已知道悔改,更在胡歸山面前為六藝齋抱不平,心中對他也確實也不再仇恨了。
高千韻高興了片刻,又悵然嘆道:「與許意姊姊相聚不過半日,便要分別,實在不捨!下次再見,不知又是何時了!」
許意也一陣黯然。丁零問道:「經此一事,只怕你們二人,也很難再留在赤虎莊了。敢問兩位此後,有何打算?」
孟軍一怔,嘆道:「丁幫主真料事如神啊。本來之前,師父與在下便已心生嫌隙,從昨天起,師父、師兄更沒少說難聽的話。在下也想帶師妹離開赤虎莊,只恨自己沒本事,天大地大,卻竟不知何處可以容身!」
丁零沉吟片刻,取出一根彩翎,說道:「孟少俠如不嫌棄,可以去在下的彩翎幫,當我彩翎井衛。以此彩翎為證,到臨市口找到傳功堂堂主朱山碳,他自會妥善安排。」
孟軍聞言大喜,拜謝收下彩翎。四人又說了一些道別的話,才分道揚鑣,繼續上路。走了不久,高千韻又道:「丁零,你還真大膽,竟敢在本姑娘面前,招募私兵?」
丁零一怔,苦笑長嘆道:「小姐突然又提起此事,大概是又有事情要丁零去辦了吧?」
高千韻大笑,說道:「丁幫主無需太擔心,要你辦的也很簡單,本姑娘獨自回江漢城,覺得孤單無聊,你送我一程吧,到了戲鷺園馬上便放你走!」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ALhNfrRz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