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柳玄辰
同甘共苦
玉女崗下一戰,彩翎幫大獲全勝,我方傷亡僅三十餘人,卻殺敵近兩百人,其餘數百人盡數投降,全被併入了彩翎幫下。當中大半本是鹽井工人,經吳範和傅修考核,或破格直接納為弟子,或暫留為學徒,再作觀察,一律遣返回原本鹽村,繼續鹽工本職,以確保眾多新佔據的鹽村鹽產不受影響。為安撫人心,丁零又向吳範、許契求情,讓未能被納為弟子之人,工餉不減,俱與以往一樣。這些人本就只是勞苦鹽工,只要工餉如常,能養家糊口,大都不太介意名頭,加上知道村裡家眷並無傷亡,又見丁零神勇機智,於是都樂意為彩翎幫效力。
其餘小半降兵,本非鹽工,在金杖幫充任打手,如今則併入新設的「井衛營」,交由朱山碳統領、訓練。如此一來,井衛營人數突增,已有兩三百人之眾。丁零並不滿足,命朱山碳繼續招收井衛,要建立一支至少五百人的隊伍。
如今黎風、磬花兩縣內所有鹽村,總和約有二十餘處,都歸彩翎幫所有,江湖中再無「金杖幫」的名號。丁零在彩翎幫本來的老弟子當中,挑選能幹可信之人,派往各處鹽村當村長,又派井衛輪班駐守,以防新佔據的鹽村有人叛變。彩翎幫老弟子當中,多有獲得陞遷的,都大讚新幫主雄才偉略,英明神武,個個拜服。
本來金杖幫花費大量人力物力,霸佔各處碼頭,以圖壟斷鹽運,丁零一聲令下,撤銷了此方針,從此加強與洞庭幫合作,彩翎幫專事產鹽,運鹽之事,盡數交由洞庭幫負責。如此不但剩下一筆開支,亦省下人手,或調回鹽村從事生產,或調到井衛營加以訓練。丁零又與許契詳述了與江海川之間的協議,從此不再向磬花縣繳鹽稅,省下的開支,一部分交付江海川本人,一部分則納入彩翎幫,經一番盤算,果如丁零所言,盈餘翻數倍而增。五堂堂主見狀,終於一改此前的懷疑態度,對丁零刮目相看,心悅誠服。
最後,此次大戰有功之人,均都有賞,其中董大成、麻六更在輔佐丁零當上幫主之事上立有大功,不得不賞。丁零把董大成提拔為機事堂堂主,麻六本只是學徒,如今則直接擢陞為正式弟子。除此以外,也在井衛營中挑了幾個能幹之人,加入了機事堂,其中便有當初在金杖幫船上,被丁零挾持的大刀老九。他在金杖幫時屬費爺陣營,大戰時也參戰了,但並不太熱心,一見丁零早有部署,便知大勢已去,是當時最早投降的一批人。他早就見識過丁零的武功,心中佩服,如今見他不計前嫌,破格重用,更是感激涕零,誓言肝腦塗地,誓死效忠。
辦完這一些,已是玉女崗大捷三天之後了。這一晚,彩翎幫包下了香滿園,在湖畔大排宴席,慶賀新幫主榮任、玉女崗大捷、鹽幫大一統,三喜臨門,彩翎幫新、老弟子,所有人均受邀出席。席間美酒佳餚,盡情暢飲;美人絕色,輕歌曼舞;歡聲笑語,鼓樂喧天;種種歡樂喜慶之情,恕不贅言,單說丁零喝得有三分醉意,卻悄悄離開了人群,走到了紅袖的小樓之前。
小樓看似沒有任何人把守,任人出入,但丁零才剛走近,梅姨便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攔下丁零,冷冷說道:「公子滿身酒氣,不如下一次再來吧!」
丁零一笑,作揖說道:「上一次蒙梅姨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盡,看來梅姨所受內傷,也已康復,幸甚、幸甚。」說完,他又朗聲對樓內人道:「以往丁零來此,心裡都是愁雲密布,見了紅袖姑娘,也只顧著吐苦水。難得今晚心情暢快,此刻最想見的人,便是紅袖姑娘,只望能與紅袖共飲一杯,有福同享。紅袖能與丁零共苦,難道便不能與丁零同甘?」
樓內紅袖似乎帶著笑意,輕聲說道:「梅姨,讓他進來吧。」
梅姨已活了大半輩子,人生之中,已很少有什麼事沒見過了。一對年輕男女,情投意合,喝得半醉,共處一室,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她似乎已心裡有數。她一陣遲疑,最後搖頭輕嘆,縮手放行。
丁零走進樓內,看見紅袖,突然走起四方步,兩袖一甩,作揖彎腰而拜道:「紅袖姑娘在上,小生這廂有禮了。」
紅袖噗哧一笑,也屈膝垂頭,還了個大禮,笑道:「今晚是丁幫主三喜臨門之日,丁幫主不在宴席上歡承賓客祝賀,怎麼卻跑到小女子樓裡來了?」
丁零板起臉道:「誒,此話不對。想當初若非紅袖出手相救,丁零只怕早已當了師姊劍下亡魂,又怎有這彩翎幫主?若非看在紅袖的面子上,彭三爺也不會仗義借兵,又何來玉女崗大捷?所以丁零今日所得,皆拜紅袖所賜,丁零豈可不來敬紅袖一杯?」
他一邊說,一邊拉起了紅袖的纖纖玉手,到地上案前坐下,把酒杯斟滿。話說完,兩人相視而笑,舉杯一飲而盡。想起當天柳玄星大鬧香滿園,紅袖心有餘悸,說道:「當天與柳姑娘一戰,的確驚險萬分,九死一生。不過,經當天一事,你難道對梅姨與紅袖的身份,便沒有絲毫好奇之心?」
丁零笑道:「當然有,我好奇死了。丁零早知紅袖絕非平凡女子,紅袖若願意說,我便洗耳恭聽,紅袖若不願意說,丁零也絕不多問。不管紅袖是何身份,在丁零心中,紅袖就是丁零的紅顏知己,絕不改變。」
「哦?」紅袖側著頭問道:「那倘若我是你的仇家呢?」
丁零輕輕一揮手,不屑道:「倘若紅袖是丁零的仇家,那丁零只好此生不再報仇了!」
丁零當然也是個一言九鼎的男子漢,但男女之間,情到濃時,綿綿情話,半真半假,在所難免,可當不得真。丁零自遇上紅袖以來,所作所為,都志在對付高家,紅袖心知肚明,非但從未出手阻止過,更多次從旁相助,他可以肯定,紅袖身份尊貴,但卻與江漢郡七大豪強家族,都沒有半點關係,這才大膽說出此話。紅袖聰明絕頂,這一層自然也心裡有數,但無論真假,此話聽在耳中,卻只覺分外受用,滿心甜蜜。兩人深情相望,丁零見她秋水明眸,含情脈脈,酒暈潮紅,羞娥凝綠,正如詩云:對面虛人無處避,轉頭佯看畫屏風,忍不住湊前一手攬住了她纖纖細腰,在她耳旁輕聲說道:「丁零今晚不想再以紅袖玉腿為枕了,丁零想,與紅袖共睡一枕!」
紅袖心如鹿撞,面紅耳赤,垂頭細聲說道:「你當知道,我並非香滿園的姑娘,你要是如此做了,今後……可不得始亂終棄!」
丁零輕輕托起紅袖下顎,望著她雙眼,聲音溫柔而堅定,說道:「丁零對天地起誓,今生絕不負紅袖!」紅袖羞澀地閉上了雙眼,丁零輕撫著她的臉頰,深深地吻了下去,紅袖嬌軀輕輕一震,情不由主,雙臂挽上了丁零脖子。燭光搖曳,似乎漸漸變得昏暗,兩人緊緊相擁,共赴巫山。
——
清晨,彩翎幫人早已散去,昨晚留下的杯盤狼藉也早被收拾乾淨,香滿園又恢復了一片幽靜。
丁零輕輕推門,走出小樓,在湖邊大吸了一口清新空氣。想起昨晚一夜纏綿,令他精神大振,一擡頭,卻又看見一個胖胖圓圓的身影,站在不遠處的畫舫之上,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正是彭三爺。
丁零心裡暗嘆了一聲煞風景,跳了上船,抱拳笑道:「丁零讓三爺久候了,還請恕罪。」
若非要等丁零,像彭三爺這樣的人,又怎會輕易出現在人前?這時他笑嘻嘻地,彷彿看透了丁零,拱手說道:「恭喜丁公子,賀喜丁公子,丁公子不但身負彩翎幫三喜,而且還……」他本想說:「還艷福不淺呢。」不過望了小樓一眼,突然似乎有些驚恐,咕嘟一聲又把話吞了回去。
丁零見狀,耳根微微發熱,只好扯開話題,問道:「三爺要見在下,不知所為何事?」
彭三爺上下打量著丁零,說道:「丁公子果然是文武雙全啊,不但武功高強,原來更精通兵法,用兵如神啊。玉女崗一戰,調虎離山,以小博大,牛刀小試,大獲全勝,前途實在不可限量啊。」
丁零輕輕一笑,回道:「雕蟲小技,不足掛齒,三爺過譽了。若無三爺的黑衫刀士,丁零斷難有此大捷。當天向三爺借兵,三爺堅決分文不收,在下便已知道,這個人情遲早要還。三爺有何吩咐,不妨直言。」
彭三爺哈哈一笑,直認不諱說道:「沒錯,彭某正有一事拜託。」他拉過兩張藤椅,與丁零兩人坐了下來,繼續說道:「這件事很簡單,彭某只要丁公子舒舒服服地坐著,聽彭某說一段故事。」10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nThs0Qqv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