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柳玄星
結伴同行
楊世英早在說話之時,居高臨下,也早已發現了敵人踪影,見任鋒動手,也不落後,一躍而下,一邊朝埋伏殺去,一邊大喝喊道:「有埋伏,殺出去!」
與此同時,一陣號角聲響起,突然戰鼓錚鳴,殺聲四作,震耳欲聾,全身盔甲的士兵從四面八方湧現,瞬間不但已把門口堵死,更把眾人團團圍困,一眼望去,人數數之不盡。他們二話不說,挺起刀槍,便朝眾人殺了過去。秦霜、常歡和毛牛來不及與楊世英會合,已被士兵隔絕開來,三人大驚,不及細想,馬上亮出兵刃應戰。
秦霜劍鋒凌厲,毛牛斧勢驚人,但常歡的五郎棍法在千軍萬馬之中,卻更顯威力,橫掃之處,士兵片片倒地。他見敵人勢眾,不得不大開殺戒,長棍一點一挑,搶過了一把精鋼長槍,以槍代棍,威力更盛,無人敢近。以三人的武功,面對千軍萬馬,自保自然不成問題,不過士兵鎧硬甲厚,要擊退也是不易,加上人數眾多,殺之不盡,時間一久,只怕便要落於下風。這一點三人自然清楚,也不戀戰,邊打邊退,只想殺出一條血路,衝出院子。不過門口卻早已被士兵排開盾陣堵死,三人輪流強攻,竟也難以衝破,一時不由得暗暗叫苦,束手無策。他們衝不出去,士兵卻步步逼近,他們有一些以盾牌護身,以長槍遠刺,又有一些持刀衝上前拼命,人數眾多,三人縱然武藝高強,也頓覺疲於應付,漸漸顯得左支右拙,險象環生,越打越是心驚。
另一邊,楊世英也一樣陷於苦戰,他心念急轉,邊打邊朗聲喊道:「擒賊先擒王!」他運氣發聲,聲若洪鐘,壓過了千軍萬馬,清晰傳遍任府每個角落。遠處三人聽見,只有心中苦笑,毛牛更怒喊道:「廢話!領頭的在哪?看得見老子早一斧劈了!」
不過這一番話卻提醒了任鋒。他臨陣倒戈,雖然出其不意,殺了士兵們一個措手不及,但對方很快便已回過了神來,終究無法扭轉局勢,殺了好幾個士兵之後,自己也陷入了包圍之中。這時聽見楊世英提醒,不由得想到,沈將軍領軍埋伏,自己當然也須得在現場督戰,可是環顧四周,卻只見黑壓壓地盡是士兵,不見沈將軍踪影。他對自家府邸地形當然瞭如指掌,略一思忖,心裡便已有計較,橫掃一劍逼退了士兵,突然腳一蹬,身子拔地而起,衝入了一座閣樓之中。
這座閣樓位處主殿之旁,本是府中藏書之處,樓高三層,可以俯瞰整個前院,他料定,沈將軍必定藏身於此,居高督戰。他幾個起落,躍了上樓,一腳踹開房門,只見房內家具早已被清空,數十個士兵藏身其中,沈將軍果然也正在此。一眾士兵一見任鋒,頓時警覺,結起了陣勢,豎起了盾牌,把沈將軍嚴密守衛在陣中。任鋒衝上前舉劍一劈,不料盾牌堅實,竟難傷分毫。忽聞一聲:「我來助你!」回頭一看,原來正是楊世英跟了上來。只見他手持一把墨黑長劍,衝到陣前奮力一掃,「鏘、鏘、鏘!」連續聲響,精鋼盾牌宛如棉絮豆腐,紛紛裂成兩半!
任鋒一揚眉,忍不住讚道:「削鐵如泥,好劍!」說罷更不遲疑,趁士兵陣腳大亂,一衝而入,快如閃電,手上長劍已抵住了沈將軍咽喉。
沈將軍不愧身經百戰,毫無懼色,怒喝道:「任鋒!你當真要背主叛國?難道忘了『忠武蓋世』嗎?」
任鋒冷冷道:「將軍嘴上離不開一個『忠』字,任某倒想看看,將軍為了盡忠,是否願意賠上性命?」他把劍又逼近了半寸,繼續道:「馬上命士兵停手,否則任某要你命喪當場!」
沈將軍怒目圓瞪,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揮了揮手。一旁副將驚恐地敲響鉦鈴,鳴金收兵。樓下士兵聽見鉦響,紛紛住手,但卻依舊守住了院子,並未退去。任鋒收起了劍,一抱拳道:「事出緊急,沈將軍,得罪了!」寒霜鋒刃在江湖上有頭有臉,若非別無他法,也不至於做出此等以性命要挾之事。他雖然收起長劍,但沈將軍卻倒也明白,兩位高手近在咫尺,要取他性命易如反掌,是以也不敢輕舉妄動,只狠狠沉聲說道:「楊世英,本將軍勸你,趁早束手就擒吧!你等深陷重圍,縱然逃得出任府,卻只怕也逃不出這漢陽城!」
楊世英想了想,微微一笑道:「多謝將軍提點。如此,便只好麻煩將軍送我等一程了。」
他和任鋒對視一眼,任鋒心領神會,突然提起了沈將軍衣領,往門外一躍,落到了院子之中,與秦霜等三人會合。楊世英緊跟在後,見三人衣衫之上血跡斑斑,也看不出是否受了傷,心裡頓覺萬分愧疚,但眼下還未脫離險境,無暇細問,只朝院子門口一請,對沈將軍說道:「將軍請領路。」
秦霜等人知道沈將軍是自己離開漢陽城的一道護身符,雖然並沒有把劍架在他脖子上,卻也不敢大意,自覺地走到了他身旁三尺之內,暗暗把他圍了起來。沈將軍雙眼似要噴出火來,但卻束手無策,只好對著門口士兵怒喝道:「退下!」
士兵面面相覷,卻也不敢違背。楊世英等五人便如此押著沈將軍走了出去,數十個士兵挺著刀槍緊緊跟隨,不敢放鬆,但將軍性命在敵人手中,投鼠忌器,也無人敢輕舉妄動。楊世英似乎成竹在胸,對他們也不予理會。眾人招搖過市,路上百姓紛紛驚恐讓路,出了南門,來到漢水北岸一座碼頭,楊世英回頭一看,見大隊士兵依舊緊跟在後,便對沈將軍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請將軍讓部下止步吧。將軍把我等送過了河,你我便可各奔東西了。」
沈將軍怒道:「你若食言,又待如何?」
楊世英還沒答話,毛牛突然大喝一聲,掄斧一劈,把地上一柱盤口粗細的拴船樁一斧劈成兩半,答覆得乾脆利落。沈將軍雖然憤怒,卻也無可奈何,只好照辦。
於是眾人把追兵撇在了岸上,乘船過河。到了漢水南岸,離開了碼頭,眾人見再無士兵跟來,方才鬆下一口氣。楊世英對沈將軍道:「多謝將軍相送,你我就此分道揚鑣,後會無期。」
話音剛落,毛牛突然又大喝一聲,舉斧要劈,這次不再客氣,目標正是沈將軍!楊世英還沒來得及阻止,突然「噹!」地一聲,一把長劍擋下巨斧,借勢一撂,巨斧失了準頭,重重劈在了沈將軍腳邊,激起塵土飛揚。
毛牛擡頭一看,出手的卻是任鋒。他大怒道:「這狗官設下埋伏,要取我等性命,老子殺他報仇,你為何阻攔?」
任鋒冷冷道:「人是任某抓的,要殺要放自然任某說了算!」
楊世英見狀勸道:「毛大哥,此人雖然手段卑劣,死有餘辜,但在下有言在先,不傷他性命,請毛大哥手下留人。」
毛牛忿忿不平,說道:「這狗官壞了老子好事,不但眼見到手的銀子又飛走了,連當初下注的銀子本金也全輸光,老子不殺他,難解心頭之氣!」
常歡笑道:「原來毛大哥是心疼銀子。」
楊世英嘆道:「漢陽官府是衝著在下而來,此事說到底,還是在下連累了大夥。毛大哥若要怪罪,在下願負全責。眼下在下身上並無多餘銀兩,但願意寫下欠據,日後一旦力所能及,必定盡數償還毛大哥應得的銀子!」
秦霜聞言睜圓了眼道:「荒唐!盤口賭局,與你何關?這種事你怎麼也攬上身?」
毛牛卻不管秦霜,眨著眼睛問道:「此話當真?你會還老子銀子?」
楊世英挺胸道:「在下一言九鼎,言出必行!所以也請毛大哥莫要壞了在下對沈將軍的承諾!」
毛牛為人本就豪爽,當下也不再猶豫,哈哈一笑,收回了巨斧。任鋒回頭對沈將軍道:「你走吧!」
沈將軍冷冷瞪著任鋒道:「任鋒,你當真願意為了一個燕國奸細,捨棄祖上家業?」
任鋒道:「將軍逼迫任某背信棄義,任某絕不能忍,家父倘若在世,也必不能同意!任家不幸,到了任某這一代,早已沒落,任某孑然一身,無親無故,名聲家業,俱是身外之物,有何難捨?」
沈將軍冷笑道:「好,你們一幫江湖亡命之徒,空談仁義道德,其實愚蠢無比!今日放了本將軍,日後必有爾等後悔之時!」說罷也不敢再作停留,回頭便急急走了。
他才一走,毛牛卻突然一聲悶哼,彎腰跪倒了在地上。楊世英一驚,上前查看,才發現適才一場惡戰,毛牛身上多處掛彩,一直強忍至今。他深感自責,毛牛卻哼道:「區區皮外傷,要不了老子的命,睡上一晚,立馬生龍活虎!」話雖如此,但他失血不少,臉色煞白,似乎已連站也站不穩了。
秦霜道:「眼下雖然暫時撇下追兵,但我等仍身處魏境,還沒脫離險地,只怕毛大哥想找個安枕之地,也不容易。」
楊世英贊同道:「當務之急,是逃離魏境。既然燕、魏兩國都容不下在下,在下想南下楚國。不知各位有何打算?」
任鋒道:「如今任某也無法留在魏國了,何況你我尚有未了之戰,好,任某便與你一道南下,進了楚境,你我便可盡情一戰!」
常歡笑道:「在下四處遊歷,本就為了結識天下豪傑,既然有緣與各位相遇,當然不捨就此分別。在下也願一同前往,路上也好互相照應。」
秦霜此次下山,雖然連連遇險,卻覺得如此快意恩仇,仗劍行俠,比在山上練功痛快多了,加上相處日久,其實心裡也捨不下楊世英,當然不想就此分別。但她卻不願坦言,只好說道:「我此次下山,本來旨在天星。如今天星鑄成神劍,你冒冒失失地,倘若路上再遭人埋伏,天星豈非又回到了魏國手上?看來本姑娘只好勉為其難,再送你一程了。」
毛牛喘著氣叫道:「你還欠我銀子,可別想輕易把老子甩下!」
楊世英笑道:「毛大哥請放心,你因在下而受傷,在下就算揹著你走,也絕不會棄你於不顧。」他望了眾人一眼,哈哈一笑,繼續道:「好,我等便一塊南下楚國!路上有各位好友相伴,不亦悅乎?」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fvRypYck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