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楊世英
欲擒故縱
丁零的計策說白了也很簡單。當時他是這麼說的:「赤虎莊、錢萬貫、刮骨散人,三大勢力搶奪天星,逼得蔣百駿龜縮不出。此時倘若這三家突然自己打了起來,落得個三敗俱傷的下場,想來蔣百駿便會放下大半顆心了。」他一笑,又道:「當然了,真打假打,只要演得逼真,外人是看不出來的。」
當時胡歸山揚眉問道:「演戲假打?錢萬貫和刮骨散人陰險奸詐,昨晚對我等也頗為敵視,他們能同意合作嗎?」
丁零嘴角微笑道:「正指望著他們的奸詐。奸詐之人,沒有朋友,自然也沒有敵人。為了搶奪天星,他們便一定會答應。」
奸詐之人,心中只有利與慾,只要摸清了利慾之所在,人心便不難測了。所以按丁零的計策,胡歸山秘密會見了錢萬貫和刮骨散人兩方人馬,對他們說道:「我們三家如今目標一致,大可聯手合作,演一場好戲。待把蔣百駿賺到城外,你我再各顯神通,看看最後星落誰手,也不遲。」
早在雲來客棧之中,錢萬貫與刮骨散人便已達成了合作協議,此時聽了胡歸山的提議,只微一沉吟,便欣然答應了。
不久,在漢陽城最繁忙的大街之上,胡歸山帶著徒弟和銀槍戰士,由街頭走向街尾;錢萬貫則帶著家丁,由街尾走向街頭;刮骨散人正好便與三個徒弟,在中間閒逛;三家碰面,互相叫囂,初則口角,繼而動手,三方大戰,嚇得行人驚叫奔逃,商舖閉門躲難。官府聞訊大驚,太守沈將軍帶兵趕來鎮壓,卻正好看到胡歸山與刮骨散人一爪一掌,打中對方;錢萬貫在三個女道士和銀槍戰士圍攻之下,也不敵中掌,現場陣陣慘叫,三大巨頭口吐鮮血,倒地不起。餘下手下大半負傷,見官兵來到,匆忙擡起自家師父、主子,狼狽竄逃,一哄而散,留下現場一片狼藉。
沈將軍見三夥惡人自相殘殺,三敗俱傷,忍不住開懷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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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家勢力倒下,」丁零繼續說道:「其餘的人便不足為懼了。寒霜鋒刃任鋒表明了無意染指,可以忽略,剩下的莫先生身份不明,但似乎也沒有打算要出手強搶,想必蔣百駿也不會太放在心上。」
高展元眨著眼問道:「丁少俠是不是還忘了兩個人?」
丁零輕嘆一聲,道:「我五師兄和秦霜,雖只有兩人,但卻是最棘手的。」
高展元再問:「難道憑你們的關係,也無法說服他不要插手?」
丁零苦笑道:「在下這位五師兄,只要認定了一件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他是打不服,嚇不退,勸不聽,說不動的。」
比起奸詐之人,這種人更難對付,也更難預料。高展元臉上似笑非笑,悠悠說道:「丁少俠有言在先,我自然不會強人所難。若是下不了手,這兩人可以由我們自己去對付。」
丁零道:「以公子的計謀和手下的實力,要殺這兩人固然辦得到,但自己也難免會有損失,於奪星大計不利。何況,」他聳聳肩,坦言道:「倘若有人想要加害我六藝齋同門,在下是絕不會坐視不理的。」
高展元一笑,道:「丁少俠既然保下了這二人性命,想必心中已有對付他們的妙計?」
丁零點頭道:「辦法是有的,不過卻要勞煩二公子,助我一臂之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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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臨元穿著一件耀眼的杏紅色袍子,不可一世地獨自走在街上,看見路邊有一攤賣金剛酥的,徑自上前,拿起一塊便咬了一口。攤販嚇了一跳,大叫:「客倌,你還沒付錢呢!」高臨元怒目圓瞪,喝聲罵道:「你看本少爺會付不起銀子嗎?」他嚼了兩口,「呸!」地一聲吐了出來,大罵道:「難吃死了!比泥巴還難吃!」說罷,他突然一腳把攤子踢翻,扯著嗓子罵道:「欺神騙鬼的東西!看本少爺砸了你的攤子,也免得你再弄這些泥巴害人!」說著一腳一跺,把攤子的鍋碗瓢勺踩得稀巴爛。攤販嚇得跪地求饒,行人圍觀漸眾,指指點點,動靜鬧得越來越大。高臨元似乎還不解氣,揪起攤販,再罵道:「罷了罷了,本少爺送佛送到西,索性把你一掌斃了算了!」
他高舉手掌,正要拍下,終於聽見一人怒聲喝阻道:「住手!欺人太甚!」
他放了攤販,回頭一看,果然便是楊世英與秦霜。他再見秦霜,有點心神蕩漾,見她與楊世英形影不離,又大感嫉妒。他一拍腦門,惱怒道:「又是你!你為何陰魂不散,總是那麼巧出現在我眼前?」這當然不是巧合,楊世英和秦霜此時正在攤子旁的茶館裡吃麵,探子早已查得清清楚楚。
大庭廣眾之下,楊世英不想動手,只冷冷說了一個字:「滾!」
不料高臨元卻哈哈大笑道:「本少爺愛去哪便去哪,愛殺人便殺人,就像當天殺你師父師娘一般,你又能如何?」說罷,他再次舉掌,拍向攤販。
楊世英果然忍不住了,突然一衝上前,一劍刺向高臨元。高臨元雖然早有防備,但這一劍之快,卻也出乎意料之外,慌忙中就地一滾,狼狽躲過,拔腿便跑。楊世英一劍不中,見他孤身一人,身旁竟沒有半個護衛,心中忍不住大喜,報仇雪恨,更待何時?高臨元雖不是師門大仇的元兇,但也是幫兇,況且此人惡名昭彰,早已死有餘辜,怪只怪你,囂張跋扈,大意落單了,於是殺心頓起,腳一蹬,追了上去。秦霜冷眼旁觀,本來不想介入,但一轉念,想到高臨元可能身繋天星得失,於是也跟了上去。
高臨元似乎慌不擇路,逃進了一條後巷。楊世英追到之時,只見他已跑到巷尾,一縱身跳上了房頂。楊世英心中冷笑:「偏你囂張,穿一件大紅袍,跑得再遠,也無所遁形,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不作停留,急急跟上。他走了之後,秦霜也趕到,嬌吒一聲:「看你還能跑多遠!」呼嘯而過。
兩人走後,巷子中一扇小門卻突然被推開,一人探頭探腦張望。這人一身杏紅長袍,一臉輕蔑笑意,不是高臨元是誰?那剛才那紅袍人又是誰?
本來按照計劃,把楊世英引到巷子之中,再躲進門內,高臨元的任務已經圓滿達成。但出乎意料的是,秦霜竟也跟了上來。高臨元眼珠一轉,色心忽起。如此美人,放過著實可惜。況且,難得高展元另有任務,不在身邊囉嗦,實在是天賜良機。於是他脫下搶眼的紅袍,心中念著:「小美人,我來也!」悠悠地朝三人方向走去。他並不著急,因為他知道楊、秦二人正走入一個陷阱。陷阱倘若不能湊效,他去得再急也沒用;反之,他慢慢走到那座院子之時,便將正好是兩人中計倒地之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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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展元親自出馬,孤身一人,來到了漢陽任家府邸。這項任務很簡單,但他還是得親力親為,因為手下的人都已有其他任務在身,就連堂弟高臨元也身負重任。
高展元不走正門,也不走後門,而是蒙上了臉,悄悄地翻身過牆,潛入院中。這些年任家人丁凋零,偌大一座府邸,卻是空蕩蕩地,連下人也很難見到。高展元如入無人之境,幾乎把整座宅院逛遍之後,才總算在後花園一座涼亭中找到了任鋒。
任鋒正和莫先生在亭中對弈,聚精會神,並沒有發現高展元的身影。高展元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一把飛刀,手一揮,飛刀帶著書信,不急不徐地射向任鋒。任鋒警覺接下,擡頭再看,留書之人已不知所踪。他打開書信一看,頓覺喜從天降。信上只有短短一行字:「今日黃昏,五里坡上,如君所願,一決高下。」署名不是旁人,正是六藝齋楊世英。
同一時間,城內坊間已傳出謠言,說六藝門楊世英接受了寒霜鋒刃任鋒的挑戰,今日黃昏在五里坡上,將有一場兩大劍法高手的對決。六藝門名頭不小,但楊世英此人卻名不見經傳。不過有資格被任鋒挑戰的人,本事總不會太小。於是只不過短短一個下午,消息便不脛而走,傳得沸沸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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