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擁有如鮮血全紅又凸出的雙眼,趴伏在地的身軀上有無數的肉瘤,長著一顆顆的玻璃眼珠來回浮動,而它正吐著細長的舌頭,發出詭異的共鳴嘶吼,朝他們大聲威嚇,又像是在召喚同伴。生物看他們立著不動,舌頭便迅速的往他們抽來。學生們立時憑著本能避開,在沒有任何武器之下,空手上前和那隻詭異的爬行生物搏鬥。
總之先把神父搶回來!
正當他們這麼想的時候,和生物長得一模一樣的東西包圍了他們,對著他們此起彼落地嘶叫,面對突然增加的敵人,就算他們有多過人的體力,也會在瞬間耗盡,尤其是面對未知敵人的時候,連生物是什麼?弱點在哪裡都一概不清楚。
生物的皮膚黏滑堅硬,拳頭打在上面一點效用都沒有,躲過了一隻的舌頭攻擊,也會被下一隻攻擊到。
眼見駝著神父的生物越來越遠,威廉直接掐住襲來的舌頭扯掉,絲毫不聞生物憤怒的哀號,踩踏上包圍來的生物的背脊,往神父的方向奔去,將手上的舌頭甩去纏住神父,拉回身邊。
發現身上的人類被奪走,生物回身嘶鳴。本來還在和亞克、查理斯纏鬥的生物們,全都爬向扛著神父的威廉。
只剩一隻手的威廉無法對抗猛然襲來的攻擊,只能硬扛全身如鞭打般的疼痛,死抱著神父不放。
「我先去幫威廉,查理斯你先去找信號彈。」亞克不等查理斯回應,縱身跳進生物堆中,替威廉承受部分的攻擊。
查理斯扭頭直接跑進修女們的房間,便看到他們已經全副武裝,對他丟了個信號槍,什麼都沒說直接離開房間,不久便聽到連續的槍聲不絕。
查理斯探出修女們房間的窗戶,連續發射了三個信號彈,直衝天際的震耳聲響,荷著刺眼的光芒炸裂開來,三朵薔薇正綻放在繁星點點的夜空中。
查理斯在修女們的房中找到急救箱,從窗戶跳了出去,便看到威廉和亞克已經重傷半跪在地,圍繞在他們身邊的生物,也在修女們的掃射下全數倒地不起,而神父在威廉和亞克的保護下並沒有大礙,只是還昏迷著。
查理斯馬上上前幫威廉和亞克急救,替他們噴上止血噴霧,抹上能夠迅速復原傷口的藥膏。
修女們則是在他們身邊戒備,等到查理斯將初步的急救完成,才轉身將還無法行動的人都丟上了車子,「我們先去鎮中心。」
查理斯安置好搭檔,轉頭看向那些倒地,像蜥蜴又吐著紅舌的奇異生物,心有餘悸的發問:「那些東西是什麼?」
「哼……只是被趕走的孽黨留下來的兵器而已。」坐在副駕駛座上,擁有東方面孔的修女末夏冷笑出聲。
「我還以為他們都被我們趕走了。」輪廓深邃的修女依莉絲嘖了聲,從後照鏡看出查理斯的茫然,請末夏耐心地為他解惑。
「我和依莉絲是鐵薔薇會的修女。」末夏顯擺了幾下手上的槍枝,在把柄的下方刻有一朵薔薇,表示他們是被允許使用槍枝的人類,「摩安鎮這裡一直都棲息戰後沒有離開的外星敵人,他們大肆汙染這裡的土地和空氣,直到神父到來,才被我們鐵薔薇會和軍方的人驅趕走,你們剛才看到那些沒有智慧,吐著噁心長舌頭像蜥蜴的生物,就是他們製造出來的兵器。」
「大概是還有些餘黨藏了起來……」依莉絲蹙起眉頭,「不知道政府來不來得及關閉蟲洞。」
「我看來不及了。」末夏打開車子的窗戶,往後頭追趕來的生物兵器投擲一枚炸彈,炸開了一群又遞補上一群。
末夏將依莉絲的武器交給查理斯,「戰鬥吧!」
查理斯拿好了槍,正打算探出車窗攻擊,沒想後方的窗戶被長伸而來的舌頭給打破,他迅速的轉身給打破車窗的生物一槍,再瞇細了眼朝其他隻掃射。
「槍法還挺準的嘛!你真的是一年級生?」目睹查理斯一發一隻的準度,末夏不禁脫口稱讚。
查理斯撥開車窗碎片,將最後一隻吐著長舌的兵器解決掉,苦笑著回應:「軍校生都會密集的訓練槍法和戰鬥的。」
「如果是在白天我還會信,可是現在是晚上喔。」人類在晚上的視線會變差,槍口會容易偏移,但他看剛才查理斯的動作迅速,一點都沒有遲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有歷練過的軍人,不是單純在學校和虛擬投影過招。
查理斯沉默著不肯回答,只盯著漆黑的道路。
修女們看他沉默,便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車頭燈照亮了前方,離將軍的軍旗越來越近,依莉絲知道駐紮邊境的軍隊已經趕來了,不需要再往前到鎮中心,他向前來盤問的士兵出示鐵薔薇的證件,而查理斯也出示馬特萊軍校的學生證,才被謹慎的士兵們放行到更裡頭的醫療營。
依莉絲踩下剎車,「下車吧!先讓神父和這兩個孩子給醫療班治療。」
「好。」查理斯將搭檔們和神父各自背下車,交給推來治療床的醫療班。
末夏留下確認神父的狀況,而伊莉絲則是離開醫療營來到前線和上校會合。
「教堂那邊看來是淪陷了。」領軍前來的上校離開坦克,拿著望遠鏡看著教堂方向燃起的大火,爆了粗口,「媽的,果然還是讓他們透過宇宙蟲洞入侵。」
「所以你打算怎麼辦?」依莉絲睨了眼爆粗口的暴走上校。
「我已經先派一支軍隊去鎮中心疏散民眾到安全地點,現在只能先守住這裡的陣線,直到將軍的軍隊抵達。」
地球土地劃分了三個區域駐紮軍隊,靠近首都的部分是由元首訓練出來的軍隊鎮守;首都以東是將軍軍隊的管轄部分;首都以西則是由統帥大人管轄。直轄於他們的軍營都是落座靠近首都的城市,邊境的軍營則是交由上校等級的軍官來管理。
摩安鎮位於首都以東的邊境,要等鄰近摩安鎮的援軍抵達需要時間,畢竟摩安鎮這裡的蟲洞通道還沒建設好,處於極度不穩定的狀態,無法快速傳送軍隊來援助。
「神父現在如何?」上校明白神父的重要性,忍住半夜被擾眠的怒氣和醫療營通訊。
「還可以,只是為什麼沒有中毒反應?」醫療班的班長疑惑的抬起神父的手臂,上頭有明顯注入毒藥的發黑傷口,卻在他的體內沒有測出毒性。
神父的體質是不能隨意透露,上校只吩咐了幾句:「沒有中毒就好,替神父治療好就讓他和學生們先撤離。」
「至於鐵薔薇會的修女們。」上校結束了通訊,對表情冷淡、總是看不透情緒的依莉絲行禮:「感謝你們通知鐵薔薇會的人來協助。」
剛才那三發信號彈便是鐵薔薇會的緊急號令,但凡隸屬於鐵薔薇會的神職人員,都必須全副武裝前往該地,而持有這種信號彈的只有鐵薔薇會的兩位創始修女──依莉絲和末夏。
他們的軍隊剛剛已經和幾十名在首都以東的鐵薔薇會員匯合了,這種迅速的行動力讓上校都不禁咋舌。
「不用客氣,只是我們剛好在這裡而已。」依莉絲對趕來的會員下達好指令,就讓他們到各自的崗位去,「不過我們現在主要是以保護神父為目的。」
「這個我知道,你們保護神父,我們守住邊境。」上校回到坦克內,對著投影擺了下手勢,蓄勢待發的軍隊馬上排好陣行,屏息以待襲來的敵人。
這可是自從停戰後,第一批來挑釁的外星敵人,他們還以為這裡的土地是屬於他們的嗎?
不過這必定是一場苦戰,上校皺起眉頭,先不論現在是晚上,摩安鎮的所有建設都還沒完成,在這種我方在明,敵方在暗的緊急場合下,他連敵軍數量有多少都不能估計,況且離這裡最近的援軍最快也要一天半才趕得過來,何論首都的將軍援兵。
突然他的耳邊傳來急報:「上校!兵器透過蟲洞來突襲鎮中心了!」
上校站在坦克上,直接對有明顯色差的兵器首領的腦袋開槍,一時井然有序的敵軍隊伍像是無頭蒼蠅般亂竄,分不清敵我。
上校回覆急報,「數量多少?」
「差不多三千。」
「給我撐住!先把顏色異常的兵器殺掉!」
「是!」
「上校,敵人太多了!」一波接著一波的敵人,讓僅有十艘坦克,兩萬人的軍隊招架不住。
「通通退後,激光坦克上來!通通都戴上護目鏡!」上校回到坦克內下達命令,他們這裡唯一一台激光坦克輾斃幾隻兵器,對著要爬過來的兵器發射激光掃了一圈。
上校拿開護目鏡,算是抵過好幾波的兵器攻擊,他透過紅外線望遠鏡,望著遠方靠近的熱點,「全部戒備,接下來他們要自己上來了。」
查理斯待在醫療班的營帳裡,本想要出去貢獻一己之力,卻被醫療班班長攔住,「你不能出去,太危險了。」
「但是……」
「接下來要對付的可不是沒有智慧的兵器,而是真正的敵人你知道嗎?」班長言詞嚴厲,他向來不喜歡自己出去送死的士兵,尤其是連士兵都還不如的軍校學生。
「班長說得對,你就在這裡照顧傷患們吧!」確認神父無礙後,末夏將槍枝重新裝填好子彈,拍了幾下查理斯的肩頭,「如果威廉和亞克醒來知道你在外面,你想他們還會乖乖接受治療嗎?你們都還年輕,不必上趕著去送命。」
查理斯望著末夏,他冷漠的面龐和雙眸中,透出隱隱的不認同,大有查理斯不聽勸,就會直接把他敲暈的打算。
「好,我會待在這裡幫忙……」
「聰明的孩子。」末夏勾起微笑,背好了槍械掀開帳篷簾子返回戰場。
目送走末夏,查理斯轉頭走向正在指揮醫療兵治療的班長,「班長我會初步的急救治療,修復醫療機器,請問我可以幫上什麼嗎?」
「你會修復醫療機器?」班長突然眼神放光,像是看到獵物直盯著查理斯。
「是的,以前我有學習過。」
「成功修復過幾台?」
「十台左右。」
「那那邊的三台可以先交給你嗎?」班長指向放在角落,顯然被使用過的治療艙和其他醫療器械。
醫療機器是極其複雜精密的儀器,容易過度使用而故障,如果沒有一定專業程度的人來修理,會直接讓醫療機器報廢。有鑑於現在不停有傷兵被抬進來,邊境的醫療班資質參差不齊,更何論有修復醫療機器專業的人根本沒有。在這樣人手不足的情況下,查理斯簡直就是一打強心劑,能讓急救過程更順利。
查理斯遵從指示,認真的修復治療機器,當他好不容易修復完一台,就會有另一台故障,而被送到他身邊,於是他只能埋頭拼命修。
在他快要被錯綜複雜的線路給弄昏頭時,清醒過來的威廉接受完初步的治療,感覺自己並沒有什麼大礙,便來替他接手。
「你真的不要再休息一會嗎?」查理斯眨了幾下酸澀的眼睛,從機器中抽空,關心的望了眼威廉。他身上大部分都是外傷,只在治療艙中躺十分鐘就被請出來,離開治療艙時還被班長繞著檢查一圈,表情有些難以說明的放他到查理斯的身邊。
「不用了,我很好。」威廉給查理斯一個要他安心的笑容,「查理斯,讓我來幫你吧!」
「威廉你以前有學過?」查理斯揉著有些發疼的太陽穴,將多出來的修復工具交到威廉手中。
「西德尼的爸爸以前是醫療兵,他曾經有教過我。只是沒有實作的經驗,還需要你在旁邊盯一下,等到沒問題時,你就趕快去休息吧!」
「好,謝謝你。」查理斯笑著點頭,耐心地指導威廉修復醫療機器,在修理第一台時花了不少時間,但到了後面威廉越來越上手,就趕著查理斯去休息了。
當查理斯到一個不打擾人的角落準備小憩時,帳篷外突然傳出喧嘩,一頭棕色毛茸茸的四腳生物,正駝著一個受傷暈厥的女人走進帳篷,因為四腳生物太過稀奇以及具有威攝力,連班長一時都不敢靠近。
唯獨查理斯起身走過去,他不確定的開口詢問:「是羅比學長嗎?」
高至查理斯腰間的四腳生物用腦袋頂了下查理斯的手,示意著他背上駝著的女人,查理斯細看才發現是發高燒的泰莎。
他趕緊將泰莎抱起交給班長,自己則是拿了急救箱,為老虎灼傷的背部治療。
「學長你不能變回人類的型態嗎?」查理斯為難的看著大老虎,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治療,只是盯著他不停滴血的背部急紅了眼。
大老虎眨了幾下貓瞳,乖順的變回人類,還來不及站穩腳步,就被背脊上大片的一、二度燙傷給痛得壓倒查理斯。
「學長!」被壓倒在地的查理斯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手才剛想要把羅比扶起,羅比就牽扯到背脊上的灼傷而低吟,讓查理斯嚇得不知所措。
所幸帳篷內的醫療兵趕緊上前幫忙,他們讓羅比趴在急救床上,剪開他身上沾黏傷口的衣物,一時血腥混合肉類燒焦的味道瀰漫在整個帳篷裡。
班長戴上無菌手套,在物資最低限度的情況下給羅比打麻醉,將水泡刺破,把燒焦的腐肉迅速割除後止血,指揮其他醫療兵將羅比小心搬進治療艙內,才算結束療程。
這段時間查理斯一邊看顧高燒的泰莎,一邊擔憂的望向手術台,直到羅比被搬進治療艙,他才放下心來,但又擔心起泰莎全身上下如被火燒過的熱燙,先前給他打的退熱針藥效也還沒作用。查理斯看了眼趴在治療艙內的羅比,又看了眼泰莎,大力拍了幾下雙頰,提起精神拿額溫槍給泰莎測量體溫,仍是比一般金星人還要高上幾度攝氏。
「還沒退燒嗎?」班長湊過來看額溫槍上的溫度,又望了眼紀錄板上的溫度記錄,已經經過施打退熱針後半個小時,體溫一點都沒有降下,反而有越燒越厲害的架式。
「把他塞進冷凍庫裡!」
「嗄?」查理斯一時反應不過來,猛得看向班長。
「他是金星人,凍不死的。」班長扛起泰莎一邊的臂膀,示意查理斯去扛另一邊,「一般來說也燒不死,但是他是金星混血,擁有人類一部份基因,發高燒不降熱,他的腦神經還是會受損,你應該明白神經受損可就要躺上三個月的治療艙才能治癒了。」
查理斯點了點頭,抬起泰莎的臂膀,和班長一同將泰莎搬去暫置死亡士兵的冷凍庫裡。
「不知道泰莎學姊醒來後會不會被嚇到……」冷凍庫裡雖然陳屍不多,不過一醒來就忽然面對屍體,就算覆蓋了白布,饒是經驗老道的老兵也是會被嚇得一楞吧……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IOA82DYl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