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麼一嘲諷,女同學們開始惱羞成怒,講出來的話特別難聽,「那又怎樣,周行峰不是服務股長嗎?維持環境衛生是他的責任吧!」
「就是啊!不然他大可以不要做啊!」
「真以為大家都喜歡他啊?這麼不要臉。」
「欸!你們會不會說得太誇張了?不要給你們臉還不要臉行不行?」聽不下去的林建嘉惱火的打住他們。
「至少比起喜歡你們我更喜歡行峰。」在門口就聽到女生們數落周行峰的話,薛竹修不悅的走進教室,明顯是站在周行峰這一邊。
薛竹修看到他桌上清的差不多的垃圾,簇起如畫般的濃眉,正想要斥責那些看到他就沒有剛才囂張氣焰的女生們,就被周行峰撞了一下肩頭。
「早安,竹修。」
「早……」很久沒有聽到周行峰向他道早,薛竹修有些發楞的回應他,今天的周行峰好像沒有平時只針對他的陌生。
周行峰打理好髒亂的桌子,無視一直盯著他看的薛竹修,突然想到早上的夢境,不安的想要去摸平常戴在頸子上的護身符,卻發現到什麼都沒有摸到。
他慌張了起來,往下摸了幾下衣服內側,都沒有找到,站起身想要跳個幾下,想說會不會掉出來。
「怎麼了嗎?」薛竹修看著他一系列古怪的動作上前關心。
周行峰一跟薛竹修對到眼,心裡沒來由的沉重起來,噁心的感覺自腹部湧上喉頭,他刷白整張臉搖頭推開薛竹修,跑到廁所正想要平復心情下來。
一抬頭,鏡子反射出臉色和他一樣蒼白的男學生,更心慌的轉頭卻什麼都沒有。廁所電燈詭異的開始一閃一閃,他顫抖著雙唇,再也克制不住的對著洗手台吐了出來,過程無助的伸手想要將水龍頭擰開,卻摸到冰冷的手指。這讓他不禁掉了幾滴害怕的淚水,心一橫的直接打開水龍頭,沖掉洗手台殘餘的穢物。
他告訴自己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要去聽,裝作沒有看見就好。殊不知一道聲音幽幽地傳來:『你明明看得到我……』
那個男學生吊掛著貼在他的面前,露出詭異的笑容。久違的恐懼讓周行峰想要放聲大叫卻連個單音都發不出來,淚水不受控制的湧出,噁心頭痛一股一股襲來。
他定在原地,腳不受控制的顫抖,他想要跑卻跑不動,彷彿整個人被纏上一般。男學生看到他被嚇成這副德性,突然站到他的身邊,『幹嘛怕成這樣,我又沒有想要對你做什麼。』
可惜他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沒有辦法向男學生表達他的恐懼。
男學生一樣對著他笑,『你又不是殺害我的人,我找你幹嘛?』說著,本來還一滅一閃的電燈消停下來,周行峰覺得喉中被哽住的感覺消失無蹤。
男學生對他指著廁所的天花板,『不過我想要你幫我和我家人說我在這上面,不要再找我了。』
「可是我不認識你。」終於能開口的周行峰擦掉了淚水,「我要怎麼聯絡你的家人?」
『誰都好,只要說我在上面就行了,這樣就足夠了。』男學生說完,就失去了蹤影,周行峰周邊的溫度開始回暖,身邊經過幾個洗手的學生,他照了下鏡子,鏡中的自己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只是臉色蒼白了一點。
薛竹修想周行峰一直沒有回來教室,跑到可能的地方來找他,尋到廁所就看到他拿著拖把,用木柄的地方去戳天花板,動作說不出來的詭異,有學生去阻止他,都讓他一一無視,只抽動著鼻子,好像在聞什麼東西一般,直到他看到一塊天花板角落滲出深紅的顏色,他大力頂開了那個天花板時,一股惡臭味撲過來。
周行峰盯著那被頂開露出的狹窄空間,一個痙攣就要倒在地上,讓薛竹修趕緊上前攬住,「行峰,你在……」
「找教官……」周行峰抓住薛竹修的衣領,臉色極差。其實不用薛竹修找教官來,教官也已經耳聞周行峰異常舉動而前來關心,卻不想一進廁所就聞到濃厚的臭味。
他讓薛竹修帶周行峰去保健室,遣開圍觀過來的學生們,教官摀著口鼻去看周行峰頂開的天花板,就瞧見一個麻布袋正滲著紅色發黑的黏稠液體,飄散出一股股惡臭。教官皺起眉拿來梯子爬上去,打開麻布袋嚇得往後重重跌在地上,久久才回過神報警並且封鎖住整間廁所。
周行峰半躺在保健室的床上,拉著薛竹修的衣角不肯讓他離開。不知什麼原因,打從周行峰認識薛竹修第一天開始,就知道那些東西都不喜歡靠近他,能夠離他有多遠就有多遠,現在天曉得薛竹修一離開,那些縮在保健室角落,對他虎視眈眈的東西會不會一窩蜂纏上來?
「行峰,你還好嗎?」薛竹修坐在床邊,給他倒來一杯水。見周行峰現在臉色這麼差,收起平時的玩笑,眼神中是說不完道不盡的關心。
「嗯。」周行峰接過水,腦子正轉著該怎麼讓薛竹修名正言順的待在保健室一段時間,聞風而來的班導已經推開保健室的門走了進來。
身後還跟著幾名刑警,薛竹修並沒有打算讓開床邊的位置,不過老師一看到他,就發號司令讓他先回去教室上課,周行峰一時胃疼。
「周同學,聽說是你先發現屍體的?」等薛竹修離開,為首的刑警就上前訊問周行峰。
「嗄?大概吧……」周行峰摀著胃,已經有一條蛇纏上了他的小腿,儘管這裡有刑警的正氣在,還是阻止不了一些精怪來捉弄他。
「你在發現屍體之前,為什麼要一直拿拖把去戳天花板?」
「因為我聞到味道。」周行峰如實的回應警察,幾滴冷汗開始滑落下他的頰邊,肚子開始越來越痛,他彎著背,不舒服到刑警也感覺得出來。
聞到味道的理由算是合理,刑警稍微撇除了周行峰的嫌疑,拍了幾下他的肩膀,窩在他肩頭上的幾隻黑炭順勢跌了下來,「好吧!周同學等你好一點,再請你接受調查,到時還請你配合。」
「是……」周行峰點頭。班導讓他先把手中的水喝完,扶著他躺好,替他蓋好被子,「行峰,你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可以找健保老師,他等等開完會就會回來了。」
周行峰乖巧的點頭,老師又是坐在床邊跟他交代個幾句,才起身離開。
一陣冰冷從腳底竄上心窩,周行峰睜著眼看著壓上來的女人,幾乎都要哭出來了,下一秒女人卻從他的眼前消失,身體忽然輕鬆起來,那位男學生就坐在他的床邊,直直的望著他。
「謝謝你……」周行峰其實很猶豫到底要不要感謝男學生,但是好歹是他出現了,那個女人才沒有纏著他,所以……應該……還是要托他的福……
『你這個體質還真特別。』男學生撐著下巴調侃起周行峰,雙眼幽幽的放著些許綠光,周行峰乾笑幾聲,這又不是他願意的。
『我會不會久了也和那個女人一樣?』男學生冷然的盯著窗外,沒有一絲焦距。自問會不會只剩下滿腹仇恨卻找不到仇恨對象,而開始迷失了自我。
周行峰看著心思複雜的男學生,他也轉頭看向窗外,並不知道男學生是反會變得和那個女人一樣。一台白色的轎車急速的開進校園,停在一堆警車後面,一對男女急忙下車,那位有些疲憊憔悴的女人似乎還哽咽著流淚。
『他們是我的爸媽。』男學生再次開口,引來周行峰的注意,『我認識你,你和我們學校的男神是好朋友對嗎?我剛剛還看到他來找你。』
「所以你和我是同屆的?」周行峰對著男學生眨了好幾下眼,他以為男學生比他大一屆。
『我是你二年級的學長,因為我喜歡的女孩子喜歡你朋友,所以多少有聽過他抱怨你不肯幫他們送情書的事情。』男學生使壞的露出笑容,再次調侃著周行峰。
「那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殺害你的人?」就周行峰過往的經歷,那些被謀殺的人,大部分都不知道兇手是誰,只要逮住一個可以看得到他們的人,就會瘋狂的纏上來,並不像這位學長一樣這麼平靜溫和和他聊天。
『哦……因為我有看到他的手上有刺青,刺著一隻老虎。』學長伸出自己慘白的手臂比劃了一下位置,正好是在前臂的中段,『白色的。』一邊補充著。
「那你還記得……」周行峰突然止住了嘴,發覺到自己接下來要問的事情,似乎有那麼一點恐怖與禁忌,於是他乖乖閉嘴。
『忘了,等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我就已經變成鬼了。』學長笑瞇了眼,想要碰碰周行峰,卻穿過了他的身體,他無奈的握了幾下手,『幸好我碰到的是你吧!幸好你有到那個廁所去。』
周行峰再次尷尬的微笑,只要有去學校的日子,他都會到那間廁所檢查環境,只是因為護身符的關係,學長他們才看不見他。
說到護身符,周行峰打定了主意不找了,放學馬上衝去呂鴻之他家神社再去求一個來用。
『我該離開了,你朋友來找你了。』學長緩慢起身消失不見,下一秒保健室的門就被打開,來者是來關心他的薛竹修、林建嘉和張淵誠。
林建嘉最耐不住性子,馬上衝到他的床前,「哇幹,阿峰有你的,竟然找到一具屍體。」
「這又沒有什麼。」周行峰哀怨地瞪了眼林建嘉,他身後的張淵誠也湊了過來,「阿峰,保健室的床好躺嗎?我可以躺躺看嗎?」
「可以啊!你現在去外面讓躲避球社的人拿球砸你的頭,你就可以來躺了。」周行峰被他們逗得好氣又好笑,開始跟他們貧嘴起來。
「欸不開玩笑了,你今天要不要先請假回家啊?你臉色真的很不好耶。」林建嘉收起玩笑,認真嚴肅的給周行峰建議,雖然周行峰的臉色比剛才好了許多,但還是不太好。
「所以我幫你帶你的包來了,回家吧!」薛竹修笑笑地將他的書包和外出單妥當的放在他的手上,周行峰愣了許久,才打了一下一邊林建嘉的手,「幹,你們什麼時候這麼貼心我都不知道。」
「少噁心,快回家啦!」挨了他一下打,林建嘉弄亂他的頭髮把他從床上挖起來,「假單記得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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