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冬來,暮雪靄靄,青年鏟開自家門前雪,吐出幾口熱霧。他瞇細了翠綠色的雙眼,細雪落在他的衣裳上,融成水漬,望著厚重雲層覆蓋的天空,思慮著該不該進城擺攤。
一天不擺攤也不會怎麼樣吧?青年半身倚在鏟子上,腦海中忽然閃過模糊的身影,翠綠的眼眸歛下,他勾起一絲無奈微笑,轉身回到屋內。
冬天總不會有多少艷陽高照的好日子,但男人身在的花園卻彷彿不知冬天到來,依舊盛開著美麗的花朵,他安靜地站在高樓上,纖長手指搭在藤蔓攀爬的欄杆上,視線似乎在尋找什麼一般。
對上了嗎?男人自問,盯著那有一頭米白色東翹西翹的捲髮、總是顯得無精打采垂下的翠綠雙眸的青年,他認真的和青年對眼,就算他的面容因距離而顯得模糊,不過他好像看到了青年在對他笑,而他也不禁露出了罕見笑容。
搞什麼要在下雪天穿上刺眼的白禮服?青年臉頰微紅,不遠處高樓上的男人令他炫目,金色的絲線反著男人耀眼身分,他知道不管他看多久,都不可能與他有所交集。
身上流有王族血脈,統治著這城邦的高貴親王。是從何時開始他們會如同這般相看,青年沒有任何記憶,只是當他意識過來的時候,他們便一直如此。
青年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而苦笑出來,也許男人從沒將目光放在自己身上過,那只不過是他自作多情罷了。
擺好的攤子上來來去去都是些化妝品、保養液、香水或精緻的飾品,價錢合理,論品質當然是用過的都說好,若和青年交情好的,還會便宜幾錢。
本來還在市集採買蔬果的婦女們,雙目一亮,通通都衝到青年的攤子前,嘰嘰喳喳的和青年搭話:「約書亞、約書亞,我們可終於等到你來了!你知道我們等你多久嗎?」
「我才兩天沒來擺攤。」約書亞無奈的反駁了如狼似虎的婦女們,眼見他們不再搭理自己,開始挑選商品,便聳了聳肩,坐在充當椅子的木桶上。
直到婦女們心滿意足,約書亞荷包裡賺得滿滿,市集上人潮逐漸散去,坐落於城鎮中心的大鐘正好敲響早上十一點的鐘聲,約書亞開始思慮著午餐該吃些什麼時,一名身著華貴低胸蓬裙的嬌俏女人朝他走來,還撐著一把花俏的粉紅色蕾絲大傘,擋開細細綿雪。
約書亞朝女人眨了好幾下眼,才擠出幾句話來:「可可,現在可是冬天,你不冷嗎?」
「就你只會注意到這個!」可可嫵媚的眼神瞪了約書亞,一眼嬌媚可人渾然天成,勾住了路過男人們的目光,他嬌嗔著跺腳,「人家今天穿了新衣服你都沒發現嗎?」
「你不是每次都穿新衣服嗎?」約書亞無奈的嘆口氣,從補貨的箱子中拿出一瓶香水,「這是你上次跟我訂的香水,拿了就快走,我可不想要待會被圍毆。」
「約書亞你對我真冷淡。」可可噘起紅豔的小嘴,不依的隔著攤子想要靠近約書亞撒嬌。興許是從小到大跟著叔叔做生意慣了,面對過許多和可可一般女人的媚術,約書亞不為所動的拉過可可的手,將香水慎重的放在他的手中,「快走。」
「人家本來還想跟你說拉圖爾先生的事情。」可可噴了點香水在手腕上,聞著上頭的清香,雙眼高興的一亮,「果然約書亞做的香水是最棒的!」
「那還真是承蒙你的誇獎。」想趕人又趕不走,約書亞無奈的嘆口氣,「你想和我說那老頑固什麼事啊?」
「他說想要請你幫他調一組粉畫筆。」可可收起了香水,染上鮮紅色染汁的指尖挑起約書亞圓滑的下頷,「我說約書亞你的手怎麼就這麼巧呢?做什麼都實用好看?」
「大部分都是買來的。」約書亞拍開可可肆意的手指,隨手拍掉了他肩頭上的細雪,「我明白了,做好我會親自替他送上門的。」
「什麼?為什麼我讓你替我送香水你不肯,替那個頑固大叔就可以?」對於這差別待遇,可可孰可忍孰不可忍,委屈作態的似有大哭大鬧的架式。
「因為他會造成我很大的困擾。」約書亞開始感到頭痛,怎麼他叔叔給他留下的客源都是這麼難以對付的?那些會抱怨他不常出現擺攤的婦女們還比較親切。
「怎麼說啊?」可可不依不撓,定是要約書亞給他一個滿意的回答。
「上次吧……他讓我幫他做一組畫刀,我和他說好了領貨的日子,結果他竟然給我提早三天來領,之後的事情你知道了吧?」想到那不堪回首的記憶,約書亞覺得頭越痛了。
「嗯,他三天日夜不休的盯著你把畫刀做好,讓你虧了三天沒有擺攤的錢。」可可意會過來的笑著點頭,算是接受了約書亞的理由,「還不都是約書亞你人太溫柔了,明明可以把拉圖爾先生趕回去的啊!」
「反正錢再賺就有了。我看雪越下越大,你趕快回去,我也要收攤了。」約書亞收拾著攤子上兩三樣沒賣出去的商品,開始趕人,「不然你感冒的話,我可不知道要怎麼和海格薇夫人交代?」
「那好吧!約書亞謝謝你的香水!」可可微笑著湊到約書亞的身邊,在他的頰邊落下一吻,留下一襲芳香。
約書亞揉了揉印上唇印的臉頰,看著可可那我行我素,說走就走的背影,嘆了口氣苦笑出聲:「終於肯走了。」
當他整理完攤子的時候,照著以往的習慣往高樓看去,那耀眼的身影早已不在,僅留下一地鮮豔花瓣,似是被人輾爛一般,可這一地花瓣約書亞看不見。
孩子詠唱聖歌的聲音於寧靜的雪景裡分外顯耳,正巧吸引約書亞的注意,他提起黑色陳舊的箱子,披上了刷毛的棕色外套,隨著歌聲拐進巷子,走到一座說不上富麗堂皇的教堂前,一名孩子正畏冷摩娑著發冷的雙手,嘴裡喃唱著葛雷格聖歌,他的雙頰凍得發紅。
「真難聽。」約書亞朝著孩子走上前,聽到有人嫌棄他的歌聲,孩子抿著唇不再哼唱,只繼續兀自發顫。約書亞拆下脖子上的圍巾,繞到孩子頸子上,將手上的手套摘下戴在他手上,「葛雷格聖歌可是要滿懷虔誠信仰而唱,可不是你這樣被冷得要死才唱的。」
孩子委屈含淚,盯著在眼中看來溫柔異常的約書亞,突然教堂的門被人拉開,是一名既嚴肅又不苟言笑的老修女,他瞟了一眼約書亞,刻薄尖酸的笑出聲:「鼎鼎大名的奸商安瑟家少爺怎麼會關心一個孤兒?」
「真失禮,我可是用心良苦的在做生意呢。」約書亞輕聲反駁老修女刻薄的話,溫暖的雙手摀熱了孩子冷若冰霜的臉頰,孩子在無意識下蹭了幾下他溫暖的掌心,「而且安瑟家已經在我祖父那時候就沒落了。」
「是啊!包藏了一個女巫當然會沒落。」如針刺般,老修女的話狠狠戳在約書亞未癒合的傷口上。
「我姊姊不是女巫。」約書亞放開了溫暖孩子的雙手,對著老修女微笑,「他只是比你們這些沒受過教育的蠢人聰明太多。」
他的姊姊只是擁有了常人沒有擁有的天賦,僅觀望星空,便能知曉未來發展,如同聖經上的先知,能夠觀聞到神的旨意,比誰都聰慧許多。
只不過傳達的教義與教皇不同,就讓不知從何而來的獵巫獵人指控為女巫,那時候他還太小,不了解的事物太多,沒辦法替姊姊做任何辯解,也無力阻止獵巫者綁走姊姊。
而殘忍的女巫銬問,一個未滿十歲的小女孩又要如何挺過,只為逃離那苦楚,痛苦的承認自己是女巫,和所謂的惡魔做過交易。他見過的……披著黑色的斗篷,在漠視的人群之間,目睹著衣不蔽體、殘破不堪的姊姊被釘在十字架上,如同解脫般讓大火吞噬。
大火帶走了他的姊姊,荷著大鐘鐘響,姊姊在大火中放聲大笑大哭的模樣歷歷在目,人們依舊愚蠢的指責還未滿十歲的小女孩……
「你……」老修女氣得指著約書亞,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狠毒的咒罵:「惡魔!安瑟一家之所以會發達,都是因為崇拜惡魔!」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你沒有證據。」約書亞聳了聳肩,脫下身上的外套裹住了孩子瘦弱的身子,隨手將黑色的手提箱放到老修女的面前,「賽維爾我帶走了。」便抱起孩子轉身走人。
老修女發楞的望著離去的背影,看著那陳舊的手提箱,他曾經有看過手提箱內裝過的東西,瞬間他壓不下內心的貪婪,拿著手提箱回到自己的房間裡。
如他所想一打開,大把大把的鈔票沉甸甸的塞滿整個手提箱,到唇邊的笑意止不住,「啊啊……光靠賣化妝品怎麼可能賺得了這麼多錢呢?果然他有在做什麼非法交易。」末了,他一頓,莫名的憐憫起被帶走的孩子,「真是可憐賽維爾那個孩子。」
被憐憫的孩子乖巧地待在約書亞的懷中,他知道約書亞並不是壞人,只是不明白為何他不像過往一般,塞給他一些東西就離開,反而將他帶走。
「約書亞……」賽維爾扯了扯約書亞抱著自己的衣袖,約書亞順著他的動作望向他。
「我待在教堂不好嗎?」就算會被老修女如今天這般趕出門外罰站,賽維爾仍然不覺得這不是虐待,而是懲罰,因為他的父母親都是自殺的罪人,為了償還父母的罪刑,讓他們能夠早一日從地獄解脫,他必須得代為受罰。
約書亞並沒有回答賽維爾,他還無法平復下內心的怒氣,不管是老修女揭開他的瘡疤,還是賽維爾問他的問題,都讓他自抑不住怒火,將本該是今天的得利都拿來買下賽維爾。
通通都是一股腦,不想後果。
在外頭愣是淋了一場雪,約書亞替賽維爾脫下了衣物,將他丟進燒好的熱水中,便轉身回到房間內換下衣物,留下賽維爾站在水桶中不知如何是好。
賽維爾一直都有個秘密,他能夠藉由碰觸而讀到他人的內心,也為此一直活在驚恐之中,那是不管如何禱告祈求都無法平息下來,他知道老修女一直都將他視為毒瘤,神父則對老修女的所為睜隻眼閉隻眼。
只有約書亞他讀不到,所以初遇約書亞的時候他每天都在期待他的到來,為這個他讀不透的人,他大方的坦承自己的秘密,但約書亞卻不準他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就算是以後都不能再說出自己有這個能力。
時至今日他不懂約書亞的理由,乖乖的不再向任何人提起,甚至是知曉的約書亞,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他便能理解約書亞的用心良苦。
「賽維爾,你喜歡畫畫對吧?」約書亞拿了一套自己小時候穿的舊衣服給賽維爾穿上,柔軟泛黃的布料比起他之前所穿的要舒服,賽維爾好奇的摸了摸身上的衣服笑瞇眼,「嗯,喜歡。」
「那知道拉圖爾嗎?」約書亞牽著他到廢棄的火爐旁,給他圍上了保暖的毯子,因為家中只有一張躺椅,索性他便讓賽維爾坐在他的膝蓋上。
「聽過。」賽維爾眨了好幾下眼,他常從神父口中聽到這個名字,但具體他是什麼樣的人他就不知道了。
「那想學嗎?」約書亞對著賽維爾溫暖的笑著。彷彿意會出什麼,賽維爾壓住心底的難過,乖巧的點頭,「想。」
「好,那我明日便帶你到拉圖爾那裡。雖然他脾氣頑固了些,但他不是個壞人,雖然我也不能保證他是好人就是了。」約書亞苦笑著搔了搔臉頰。
「約書亞嫌我麻煩嗎?」一不小心脫口而出,賽維爾摀住自己的嘴巴,一時空氣沉默了下來,之後約書亞摸了摸賽維爾的頭,「你是不是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並沒有想把你送給他,他們家並不缺小孩。」
約書亞無奈的扯了扯賽維爾柔軟溫暖的臉頰,「我不可能帶著你去擺攤子,所以打算先讓你和拉圖爾學些畫畫的基礎。」
市集上人來人往,加上他如果一忙起來就顧及不到賽維爾,也不肯將他一人獨留在這家中,畢竟他家也離城裡有一段距離,是座落在山腳底下,人煙罕至。
賽維爾猶豫的坐在約書亞膝蓋上晃著腳,其實他只不過是想畫畫而已,至於請人教他畫又是另外一回事,於是他搖頭,「那我不要。」
「讓你去就去。」約書亞看小孩得寸進尺模樣,二話不說拉扯他柔嫩的臉頰,「等你再大一點,我就讓你和我去做生意。」
「我已經十歲了!」賽維爾朝約書亞大喊,本來心底要被拋棄的想法蕩然無存,開始和以往一般同約書亞撒嬌。
忽然約書亞一頓,不敢置信的瞪著坐在自己膝蓋上,明顯發育不良的小孩,「你看起來只有七歲啊,賽維爾。」
「十歲!十歲!我十歲了!」賽維爾大聲鬧鬧嚷嚷,讓約書亞一把掩住嘴巴,「別吵,你先下來,我去準備午餐。」
「我也要做午餐!」賽維爾跟屁蟲似的跟在約書亞身後進了廚房,捲起了袖子,踮著腳替約書亞攪拌濃湯。
約書亞家中本就有存放些乾糧,在這大冬天裡能夠吃好並不簡單,對於時常因為修女的懲罰而挨餓的賽維爾來說,那沒有任何餡料佐味的乾糧是珍饈,加上約書亞並沒有要餓著他,便讓他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獨自一人灌暖呼呼的濃湯喝。
看賽維爾瘦巴巴的模樣,約書亞瞄了眼掛在牆上的獵弓陷阱,打算過幾日開始融雪,上後山捕獵兔狐,給賽維爾養出點肉來了。
雖然是他一氣之下而造成領養賽維爾的後果,不過竟然禍是自己惹回來,就只好摸摸鼻頭認了,帶回家好生伺候。
「待會我會替你做些家具,今天晚上你就先睡我床上吧!」約書亞撥掉賽維爾嘴邊的碎屑,將碗打水清洗乾淨。
「那約書亞睡哪?」賽維爾蹲在約書亞的旁邊,撐著吃得鼓鼓的臉頰發問。
「打地鋪睡地板啊。」約書亞甩乾了手,揉了揉賽維爾的頭髮,「想要來看看我的工作室嗎?那裏有多餘的椅子可以給你坐。」
「好!」賽維爾高興的牽起約書亞的手,約書亞讓他的動作弄得閃神了一會,隨後輕笑著帶他到在屋子旁,一座叔叔留給他的工作室。
裏頭工具一應俱全,約書亞揀了適合賽維爾坐的凳子給他坐後,就開始拿起鋸刀鋸木,賽維爾在旁邊看無聊了,開始唱起了午時課的聖歌,重複純粹的旋律帶來一股異常的寧靜感。
約書亞聽著想起了他初遇賽維爾時,他跪在教堂大門外,對著裏頭的十字架吟唱彌撒的垂憐經,那是很一般的彌撒曲,乾淨嗓音吟唱出不是聖潔,而是請求與絕望,畢竟那時候他還哭著,畢竟老修女拿著戒鞭在鞭打他,要求將音唱準,每唱錯一個音,便責打一下。
那時他身邊經過了多少人,並沒有一位願意為賽維爾駐足,只當他是罪人之子,無須給予幫助。那本該出面阻止的神父不見蹤影,約書亞終是聽不下,而去制止老修女。
宛如是神的安排,每當賽維爾被老修女苛待的時候,他都會剛好發現,每一次都是聽到賽維爾如同求救般的歌聲,不論明明那聲音微弱的需要仔細傾聽才能注意。
現在傳入他耳中的不協調音調,響徹安靜的工作室內的不再是祈求,而是寧靜與淺淡的溫柔喜悅。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賽維爾高興的抱著屬於自己的椅子走出了工作室,跟在他身後上鎖的約書亞,則是扛著一組畫架和一張符合賽維爾高度的小桌子。
餵飽了賽維爾,約書亞就讓賽維爾拉出了屋外看夜雪,與其說是看雪,不如說是玩雪。
約書亞在賽維爾要撲進雪團裡時,及時的拉住他,替他圍上了圍巾,在那被責打的滿是疤痕的手套上過大的手套,才準他回到雪堆裡野。
那樣天真的嘻笑玩鬧,恍如昨日,他還在一片雪白的世界裡和姊姊堆雪人,似無顧忌的砸疼愛他們的父親雪球,那樣的時日單純平凡,卻是他一輩子珍貴的回憶。
再也回不去那個時候了。
「約書亞!」忽然賽維爾喊了一聲,引起約書亞的注意力,在他抬眼的瞬間朝他丟了顆雪球,完美的在約書亞臉上炸開。
賽維爾得逞的笑倒在雪堆之中,「哈哈!砸到了!約書亞好弱!」
約書亞抹掉了臉上的雪塊,二話不說把笑得岔氣的賽維爾扛回屋裡,在他喊著想繼續玩雪的時刻,殘忍的拒絕他,「睡覺!」
賽維爾紅通通的臉頰正氣鼓鼓的,約書亞絲毫不領情的戳著他鼓起的臉頰,「還是想要聽床邊故事?」
「床邊故事?」賽維爾雙眼騰的亮了起來,期待的盯著約書亞,約書亞無奈地替他蓋好了被子,才緩緩開口:「這是很久之前流傳下來的詛咒。」
「詛咒?」賽維爾將自己縮進被子裡,只露出一雙眼綢著約書亞。
「嗯,一個關於王室的詛咒。」他拍了拍那擔驚受怕的小腦袋,「城裡的高樓裡曾關過一位公主,他是魔女亦或不是魔女已經不可考了。我們只能夠知道他仇恨把他關起來,限制他自由的國王,憎恨使他發狂、失去理性,在死前他詛咒自己的後代,永生永世不得安寧。」
「公主死後,詛咒成真。在王室裡每一代都會出現一個瘋子,那座高樓裡的火,從沒有熄滅過的時候,永遠都有人駐留在那裡,和公主一樣,永生永世都被關在高樓、品嘗公主的孤獨,直至死亡。」眼見著賽維爾已經怕得將自己整個縮在被窩裡,約書亞熄掉了微弱的燭火,側躺在床上,抱住了那獨自顫抖的被團,「要睡了嗎?」
「嗯!」賽維爾露出了顆小腦袋,蹭進了約書亞的懷裡,約書亞扯來一張毯子,將就的蓋在自己的身上。
這樣寒冷的冬日,應該是點燃那火爐保持室內溫暖的時候,但是約書亞討厭燃燒的火焰,只好買多點禦寒的衣物和毯子。
「我再說個別的吧……」知道賽維爾尚未睡去,約書亞藉著窗外照射進來月光,欣賞起冬日的夜色。
「以前有一名少女,他能看見天使們,聽到神的聲音,他照著神和天使們的旨意帶領自己深愛的國家,打破百年來不曾停歇的戰爭,但是……」他直直地看著賽維爾,輕輕的摩娑著他滿是傷痕的雙手,「他在一場戰役下被敵國所俘,虔誠的少女被指控為女巫,最後被處以火刑。」約書亞對上賽維爾些許難過的神情,輕笑,「知道他是誰嗎?」
「法國英雄貞德。」賽維爾有從別人的口中聽過貞德的故事,每聽一次心裡彷彿燃起了一點星火,一名少女在戰場上,騎著戰馬揮舞著國家旗幟迎來勝利。
「可是……他卻被誣陷成女巫。」
約書亞捏了捏賽維爾小小的鼻樑,「別這樣,未來他一定會被正名成聖女的。」
「約書亞為什麼知道?」賽維爾眼睛閃亮的盯著約書亞,忽然約書亞一頓,臉上的笑容稍縱即逝,手蓋上他的雙眼,「晚了,睡吧。」
賽維爾儘管內心再怎麼好奇,想要偷讀約書亞內心世界,卻不管怎麼都讀不到,只好放棄乖乖的閉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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