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他以為自己被穆銘衍討厭了,因為穆銘衍不再理會過他,就算是在同組也很少會和他搭話,但平常就是如此,他也如平常一般一人默默的喜歡他,之後他的抑制劑被人惡意掉包而陷入發情期的地獄,他那時候很絕望,每個人都在嘲笑他,他逃回了宿舍,發現到宿舍裡的抑制劑都被人泡水不能食用。
絕望和痛苦侵襲著他,他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到保健室求助,然後碰上了在保健室睡覺的穆銘衍,在僅有兩人的空間裡他被標記了。
因為這件事情,他被不需要了,因為學生會認為B級的Omega沒有作為,將那些對他的惡意推的一乾二淨,他回到家得知此事的卓若宸狠狠的揍了一頓帶他回來的人,嘴裡罵著不曾從他口中聽到的髒話,那時他第一次看到弟弟的失控,就連媽媽都被嚇到。
是啊……那時候卓若宸已經是大學四年級生了,也不過是一年前的事情,卓若宸紅腫破皮的手他還記得,氣得紅通通的雙眼他也記得,那場失控連他和媽媽都制止不了,是剛好下課的劉懷碧和趕回家的爸爸才得以阻止。
當他正想要和爸媽一起向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人道歉的時候,卓若宸不準他們道歉,他說:『他們有向哥哥道歉嗎?竟然沒有的話,我們憑什麼也要和他們道歉?』
一向溫和老實的弟弟發飆起來就連那些知識份子也怕,那些帶他回來,送上賠償的人都不說一句趕緊的走人,那一次爸媽都說是弟弟出生以來第一次大發雷霆。
在他的記憶中,他永遠記得的是他每年一次回家時卓若宸對他的笑容,回到機構時溫柔的關心,所以在他無措的時候,第一個想法是想要回家,看看卓若宸也好,或是被攬進媽媽的懷裡,聽著爸爸的笑話。
他也會希望穆銘衍能夠時常在他身邊,但穆銘衍很忙,讓他不敢要求太多。
「我只是捨不得哥哥而已……」卓若宸噘起嘴嘟嚷,他不喜歡哥哥被人當作軟柿子捏的感覺,所以才會替他打抱不平。
「嗯……謝謝你……」哥哥笑著將最後一個洗乾淨的盤子給卓若宸。
卓若宸接過擦乾水珠放在碗槽裡,有點頓住,今天他被人謝謝了好多次啊……
「小蓮,銘衍來了喔。」媽媽靠在廚房門口,臉上帶著無奈的笑容,剛才他好不容易阻止爸爸把人鎖在外頭。
哥哥微微愣住,他看了一眼卓若宸,卓若宸看著他,就拉著他走到了客廳,穆銘衍筆挺坐在單人沙發上,他看見了哥哥便站起身,「若蓮,跟我回去。」
卓若蓮心底非常的開心,穆銘衍來接他了,這樣是不是代表他在穆銘衍的心中還是佔了一點角落?他點頭正想要答應和穆銘衍走的時候,媽媽卻牽住他,親和的笑出了魚眼紋,「阿衍啊……其實媽媽我的甜點店最近有點忙,還招不到人員來幫忙,反正你也不常回家,就讓小蓮待在我們這裡幫我吧!」
穆銘衍突然一頓,「岳母的意思是?」
「聽不懂嗎?我想讓他住在這裡幾天,反正你也不常回家。」媽媽特地重複了一句話,穆銘衍頰邊好像滴落一滴冷汗,他看著卓若蓮,「若蓮,你想要跟我回去嗎?」
他知道卓若蓮的家人都非常疼愛他,如果卓若蓮堅持想和自己的回去的話,他根本不用在這裡和難纏的岳母鬥智。
「銘衍……想要我回去嗎?」卓若蓮一雙眼盯著穆銘衍,穆銘衍永遠都不懂那雙眼裡在想些什麼,就算在一起一年也是如此,卓若蓮不曾和他鬧過脾氣,就算是撒嬌也很少,他有點懊惱的對上那雙眉眼,「你已經是我的Omega,就不該這麼隨便的回到娘家。」
讓他一回家見不到人,擔心的要命。
穆銘衍的語調平淡,但裡頭的責怪讓卓若蓮感到抱歉,「對……」
「憑什麼不行?哥哥難道說是你的物品,可以呼之喚去嗎?」卓若宸生氣的反駁,抓緊了卓若蓮的手。
「我不是這個意思。」穆銘衍簇起了眉頭,他看了眼卓若蓮,心底無奈,他在這裡就像是個外人,他在客廳桌上放下一個盒子,「這是要給你的,你想要在這裡多久就待多久吧……」
便對著岳父岳母點頭,「那麼我走了。」
「路上小心。」媽媽笑著對穆銘衍揮了揮手,「放心,小蓮想要回去的話我會讓他回去的。」
那還要多久?穆銘衍淡著一張臉道別,他習慣不管有多晚,在返回家中的時候,將等累的卓若蓮從沙發上抱起回到床上睡,他知道自己不是合格的伴侶。
也許讓卓若蓮先待在這對彼此都好。
卓若蓮拿起桌上的方形小盒子,心裡其實還有點不捨穆銘衍離開。
「要打開看看嗎?」卓若宸好奇著盒子的內容物,但畢竟這是穆銘衍送給卓若蓮的東西。
卓若蓮盯著小盒子,想著裡面會是什麼東西,穆銘衍不曾送過東西給他,雖然心裡也跟著卓若宸好奇,但他搖搖頭,「我想讓他親自打開送給我。」
他和穆銘衍不像外頭的Alpha、Omega伴侶,沒有經歷過所謂的談情說愛,就在一場惡劣的玩笑中成為伴侶,沒有戒指的定情,沒有甜言蜜語,甚至不曾通過訊息。
他以為穆銘衍至少會打電話來問他在哪裡,結果沒想到他直接找來了家裡,也許他知道自己除了這裡,也沒有地方可以躲了。
卓若蓮收起了盒子,「媽,你的店真的需要幫忙嗎?」
「當然,你都不知道你媽媽做的甜點多受歡迎?」媽媽挑起眉頭,揉了揉卓若蓮的髮頂,「你也累了,先去洗澡吧!」
「好。」卓若蓮乖乖的點頭,回到房間內。他的房間依舊維持著原有的擺設,不曾被誰碰過動過,不見一絲灰塵,媽媽總是會固定清掃他的房間,不管他在不在。
他將盒子放進了上鎖的抽屜裡,坐在床上發了一個訊息給了穆銘衍後,才去拿了衣物準備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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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卓若宸按掉了鬧鐘,打著呵欠換下睡衣,洗漱完全身打理好的走到客廳,桌上早已擺好了爸爸買好的早餐,上面留了紙條表明晚上會加班,卓若宸喝著放溫的豆漿,突然手機響了起來。
他像是還在遊神般愣愣地接起手機,「喂?」
『早安,醒來了嗎?』一早能夠聽到這麼好聽的聲音也還不賴,卓若宸還沒有清醒,慢半拍的回答,「醒來了。」
『好,我在外面等你。』電話裡的聲音音調中帶著一點好笑,卓若宸眨了幾下眼,愣愣地回答:「啊……好。」
然後當他按下結束通話鍵的時候,過了好幾秒才意識過來聲音的主人是誰,他徹底清醒的倒抽一口氣,抱著公事包,馬上衝到玄關蹭上鞋子,下了樓就看到一台低調的黑色跑車已經停在了甜點店門口。
元陽旭靠在車門上,摘下了墨鏡對著有點狼狽的卓若宸調笑,「睡美人,清醒了嗎?」
被調侃成童話故事裡的公主,卓若宸不禁笑出聲,揉了揉眼睛,「旭哥,你怎麼突然在我家門口?」
「來接你去錄影棚。」元陽旭打開了車門,歡迎卓若宸坐上副駕駛座,卓若宸看著他曾經坐過的座位,還有元陽旭的邀請。
他走到了元陽旭的身邊,有點疑惑,錄影不是說下午一點開始的嗎?「不去公司嗎?」
「不去,我有一個地方想帶你去看看。」元陽旭指頭輕敲車頂,像是在催促卓若宸上車,他壞心眼的勾起一邊笑容,「放心,不是把你抓去賣的。」
「我才不是擔心這個……」卓若宸對元陽旭擺了張鬼臉,就鑽進了副駕駛座,想到卓若宸如孩子般的舉止,卓若宸關上門後勾起寵溺的微笑,坐上駕駛座發動車子帶卓若宸到國立美術館,這讓卓若宸一下車愣了許久,對元陽旭表示不理解,「為什麼帶我到美術館?」
「我有一個展覽想看看。」元陽旭鎖上了車子,「不願意嗎?」
卓若宸點頭,「願意,是什麼展覽?」卓若宸想起他以前也喜歡獨自一人到美術館看展覽,以前還沒上大學的時候都是拗著一兩個朋友一起來的,之後他發現朋友們都不太喜歡來這裡,便開始習慣一個人觀展。
「西方神話特展。」元陽旭和卓若宸一同走過青翠的草皮,經過幾座石雕藝術來到館內,美術館一直都是免費開放參觀,兩個大男人一大早剛開館就出現在館內,難免幾個經過的工作人員都會好奇的看幾眼,畢竟今天是平日,看到校外教學小孩機率還比較高。
元陽旭並沒有急於到展覽場,只是拉著卓若宸在安靜的館內走來走去,有些舊的象徵性藝術展品還在,還有些新的是卓若宸不曾看過,他停留在一尊像是要融化的抽象塑膠雕像,觀摩了許久,才納悶的開口:「這尊雕像我看了好幾年,還是看不出他想要表達什麼。」就連該有的標題也沒有。
元陽旭卻挑了挑眉眼笑著,「我倒覺得這很像熱到快融化的牛。」
「牛嗎?」聽元陽旭這麼形容,卓若宸也感到有趣的在腦海裡具象了一頭快要融化的黑白乳牛。兩人抱著這樣輕鬆的情緒繼續逛著,一樓主要是放些雕像,二樓則是分了特展區和一般常駐的展覽區,三樓則是戒備最為嚴格的名畫區,裡頭的畫都是真跡要價上億都不嫌貴。
美術館外面還設有露天餐廳,只是還在準備未開放。
走出美術館一條空中走廊,還有座數位方舟的別管,裡頭都是偏未來性的科學藝術,有時會播放一些立體電影。
兩人到了二樓,特展剛好準備完成,開放參觀,門口站著一位櫃台小姐,甜美的詢問:「請問是兩人嗎?」
「是的。」元陽旭回答了櫃台小姐,櫃台小姐便拿出了一箱據說是參觀小禮物讓他們來挑,裡頭都是些象徵符號,卓若宸能看出幾個所代表的意義,便隨手挑了一個三叉戟胸針,而元陽旭則是選了個小巧的黃金蘋果胸針。
他們在櫃台小姐的歡迎下走進了展覽室裡頭,展覽包括了近代知名藝術家所繪畫有關神話的人物或是一些不分材料的雕刻作品,室內的裝潢貼上一大片的星辰,荷著以西方古代樂器演奏的音樂,帶入了一種幻想的氛圍。而卓若宸並不明白為什麼元陽旭會挑選一個黃金蘋果的胸針,「旭哥為什麼會挑一個有黃金蘋果的胸針嗎?」
「你說這個?」元陽旭拿出了放在風衣口袋中的胸針,卓若宸點了點頭,元陽旭便帶著他到一幅畫像前,畫上一名金色長髮的女神正坐在一棵樹上採擷著金黃色的果實,「在北歐裡金黃色的果實是青春之果能夠永保年輕不死,對會衰老死亡的北歐諸神來說很重要。但是在希臘裡是造成滅國的果實、造成諸神之間鬥爭的導因。」
「聽起來還真兩極。」卓若宸認真地聽完元陽旭講古,又看了一眼女神手中的果實,元陽旭笑笑的收起了胸針,「意義都一樣,一顆單純的金色果實滿載著私慾。」
「所以到底為什麼要選這個胸針?」卓若宸聽了這麼久也不明白元陽旭的意思,元陽旭只笑著搖頭,「這個嘛……沒有理由。」
卓若宸愣愣地眨了幾下眼,也不再追問,跟著元陽旭一個一個的觀賞起展覽作品,畫作是出自同一個畫家之手,色彩運用、筆觸都能看出一二,大部分畫作都以女性神祇作為創作,卻有一幅是一名柔美的男性依傍著水瓶看著前方的畫作,所有的女神畫作,只有這一幅是名少年且不是神祇。
他看了眼底下的標籤著「Aquarius」,旁邊附上了翻譯水瓶座,下面還有一段字句,看起來是畫家特意寫上的:「他是我夢中的少年,卻讓一頭無禮的老鷹帶走,遠離我的世界。」
「果然叔叔還是忘不掉他呢……」元陽旭湊了上來,看著眼熟的畫像,不禁感嘆。
「叔叔?」卓若宸愣愣地回問,可是那個標籤上的名字不管怎麼看都是外國人,元陽旭則是指著那個作畫者標籤,「他是和我沒有血緣關係的叔叔,是在我出生兩年前被我爺爺奶奶收養的小孩。」
「然後畫上的這個模特兒呢……」元陽旭頓了頓,「是我失蹤很久的堂哥,也不知道叔叔找到了沒有。」
「你都不擔心嗎?」接收到了龐大資訊的卓若宸,到嘴邊的問句只變成了這句關心。
「不用擔心,只是一個欲擒故縱、一個腦袋還沒清醒。」逃掉的那個就是欲擒故縱的,找人的那個倒是還傻傻的四處作免錢展覽,只為找到那個夢中的少年,明明都勸過他最好放棄了。
反正到最後會受罪的是他的堂哥。
卓若宸有聽沒有懂,只是眨了幾下眼,元陽旭抬手看了眼手錶,「十一點了,你有想要吃什麼嗎?」
「我剛剛看外面有在賣滷肉飯。」卓若宸聽到要吃飯,肚子就開始餓了起來。
「說起來你真的很喜歡吃五十元就能解決的食物。」還正打算請卓若宸吃個大餐,元陽旭有點無奈,他以為卓若宸是因為方便所以才常買餛飩麵、滷肉飯、炒飯、肉圓或是炒麵等五十元硬幣食物,結果他是真喜歡啊……
「咦?旭哥不喜歡嗎?」卓若宸覺得可惜的眨著眼,那些平民美食可是支撐過他大學四年的早午餐……
「不是,是指你太好養。」元陽旭拉起卓若宸的手,「所以我要帶你去吃餐廳,把你胃口養刁。」
「什麼?不用啦!滷、滷肉飯加豬血湯……」
「駁回。」元陽旭笑的如同暖陽,身後的卓若宸還在做無用的掙扎,「你把我胃口養刁了,誰來跟我媽負責?」
「我來。」元陽旭回頭笑瞇了眼,卓若宸不知想到了什麼,到嘴邊的說詞通通都吞進腹內,旭哥回他了什麼?
他們剛才的對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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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內正撥放著悠揚的輕音樂,卓若宸和元陽旭就坐在角落的雙人位,桌上都是精緻的菜色,因為等會還要開車,元陽旭拒絕了服務生的紅酒推薦。
煎得軟嫩還佐上大廚的特製醬汁,飄散著陣陣香氣的牛小腿,讓卓若宸不禁吞了一口口水,手上拿著刀叉卻不知該從哪裡下手?
元陽旭撐著下頷看著饞得不行,但無從落手的卓若宸,一雙眉眼生笑的伸手替他將肉和骨頭分開,「客人,這樣還行嗎?」
本來正想要感謝元陽旭的幫忙,聽他這樣調侃自己,卓若宸噘起嘴,抬眼看到元陽旭的笑容時,到嘴邊的反駁都化為無奈的撇嘴一笑,「行行行,真是謝謝你的幫忙了。」
解決了無從下手的問題,兩人才開始正式的用餐,兩人之間都沒有對過一句話,但偶爾的雙眼對視,都不是一種尷尬,而是一種對話。
『還想吃滷肉飯嗎?』元陽旭挑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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