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三天,江泠海遵照著醫生的指示按時服藥,表現得就像一個正常人,盡管他過往兩年病歷讓人驚心動魄,但在醫護人員面前就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普通人,竟然沒什麼問題,醫生也只能放人出院回家,讓下一位貴賓病人入住。
江雁林的父親向來不喜歡江泠海到那個地方去,所以兩人等到他有事得到外地談工作,才動身前往一條破舊骯髒不堪的街道,那裡的建築物以矮房居多,街道狹窄堆滿了住戶的雜物,雖然是一條前往大路的捷徑,但如果沒人結伴,根本不會有人想單獨走這條巷道。
柏油路面皆是坑洞,他們注意著腳下,來到一棟早已無人居住的矮房,兩年前這棟屋子以幾十萬拍賣出去,這棟屋子也在兩年前成為凶宅,無人敢過問或經過。
但毒蟲卻喜歡在這屋子附近進行交易,他們看到穿著整潔乾淨的江泠海和江雁林,本想上前叫囂,卻被江雁林身上生人勿近的氣場給趕跑。
他們也不是特地到這裡緝毒,便不想管那群跑走的青少年。
江泠海拿出一把鑰匙打開屋子的門,江雁林跟在他的身後,將屋下的破舊三角錐移進屋內,把他人隨意丟棄的鐵柵欄收拾起來。
走進屋子裡,兩年前的記憶開始慢慢被拼湊起來,江泠海來到一間浴室,地板磁磚的間隙中還留有褐色的血跡,他靠近碎裂一角的陶瓷浴缸,彷彿看到了什麼,正想要伸手觸向破碎的一角,便被江雁林喊住:「叔叔。」
「你答應過我的。」江雁林抓住江泠海的手,將他帶離了浴室,「我們回去了好嗎?」
「再一會……」眼見著江泠海古怪的神色,江雁林不想太刺激他,只好放開手讓他繼續在破敗陰暗的屋裡走來走去,江雁林安靜地跟在他的身後。
他不會忘記是一通電話,讓江泠海見到慘絕人寰的自殺場景,成為他永遠的夢魘。
這裡因為有兩年無人打理,四處都是翻倒的桌椅還有灰塵,緊閉的窗戶只透近幾絲光線,室內陰暗的讓人不寒而慄。
江泠海走到一間房間裡,牆壁上還貼著明星的海報,室內還保持著兩年前的樣子,而他曾看過的日記,現在作為證物歸檔在警局裡。
兩年半前他在這條街上碰到一個出來援交的女孩,女孩長得並沒有特別漂亮,臉上的妝容也看得出來是使用廉價的化妝品。
那天他心情很糟糕,加上夏季的夜晚十分悶熱,江泠海並不想要走到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於是盡走些人煙罕至的巷道,碰到抓著他的手臂纏上來的女孩,他臉上帶著天真諂媚的笑容,身上穿著能顯露身材的背心和短褲,「大哥哥,一個晚上兩千五百元你說好不好?」
「不好。」本就心情糟糕,江泠海抽回自己的手臂,開始對著就算有化妝,但一看就是未成年的女孩說教:「我說你今年幾歲?小小年紀不好好讀書,在這種陰暗的街巷裡做什麼色情交易?」
「不要就算了,你憑什麼對我說教!」女孩一整個莫名,他一反剛才諂媚的模樣,生氣的回嗆江泠海,突然一位肥胖打著領帶的中年上班族,攬住了女孩的肩膀,「他竟然不要,那我來陪……」
「我給你五千。」江泠海一看到那位肥胖的中年上班族,就想到早上談工作的好色顧客,心情更加不好,二話不說開了兩倍的價格,遷怒的將女孩攬到自己身邊。
女孩當然是好,沒有掙開江泠海,而那個上班族身上沒有更多的錢,惱羞成怒的譏笑江泠海和女孩,「哈!竟然付了五千塊給一個破麻,看這位先生樣子不俗,竟然還會喜歡這樣的婊子。」
感受到懷裡的女孩僵硬住,江泠海挑了下眉頭,冷淡的勾起微笑,「也不比這位天蓬元帥沒錢沒女人來得好。」
「你……」上班族氣得想要上前揍江泠海,卻被他鄙視掃了一眼,嘴上更是不饒人,「怎麼還有暴力傾向,難怪沒人想要服務你。」
他將女孩護在自己身後,「如果你想要打我可以奉陪,只是到時候我可不付醫藥費。」
被江泠海的話給誅心氣得步行,上班族二話不說撲上來,「還不知道是誰不付醫藥費呢!」
江泠海看他渾身破綻,鄙夷的嘖了一聲,側身閃開上班族的拳頭,抬起膝蓋往他的下體踢去,瞬間讓人痛得在地上打滾。
女孩看著開始圍觀的路人,拉著江泠海到巷口裡的一座矮房裡。
江泠海打量了下矮房,「你都是在這裡接客?」
「你到底要不要做?」女孩瞪了眼江泠海,早就知道江泠海根本沒有這個打算,自己會纏上去只是不想和噁心難纏的中年大叔援交,江泠海會走到巷子裡說不定只是他心情差,想要一個人沉澱心情。
「我對未成年的可一點興趣都沒有。」江泠海從自己的皮包裡抽出五張一千元鈔票,「不過你得告訴我為什麼你要援交,不然這五千元我是不會給你的。」
「不要拉倒!」女孩翻了江泠海一個白眼,將江泠海推出屋內,「滾出去!討厭鬼!」
鐵門直接在江泠海面前被大力甩上,江泠海皺著眉頭,剛才環視了下屋內,他知道這棟屋子裡還有其他人一起住,到底是什麼樣的家庭,可以讓女孩將男人帶回家中援交?
突然他身後出現一個穿著背心短褲夾腳拖蓬頭垢面的中年男人,他提著一袋啤酒正是他在矮房內看到的酒罐,男人嚼著檳榔對著江泠海笑出滿口爛牙,「怎麼樣?我女兒做得還不錯吧?」
「那是你女兒?」江泠海眉頭深鎖,忍住噁心的感覺反問。
「是啊!」男人長得獐頭鼠目,不善的目光打量著江泠海的穿著,一看就知道女兒拐到一頭肥羊,正想要和江泠海打好關係,就看到他眼神如利刃,透出刮人的寒意。
男人打哈哈著開門走了進去,江泠海站在那個家裡外面,不出幾分鐘,聽到裡頭傳出女孩的慘叫聲,以及男人破口大罵大聲音:「幹!你在衝三小!一整個晚上的時間竟然就只有三千塊,拎北剛剛看到一個肥羊,你是不是有給我私藏起來。」
「沒有!我沒有!」女孩哭喊躲閃男人的拳頭,「爸,那個男人根本沒有和我……」
「幹!沒路用的咖小!拎北養你幹嘛!」男人施暴的手開始脫下女孩的衣服,不顧女孩的尖叫抗拒,扯下褲頭,「媽的!哭三小!」男人不耐的打了女孩一個巴掌,女孩便捂著紅通通的臉頰啜泣,放棄所有的抵抗。
碰碰碰的大力撞擊門的聲音響起,男人停下動作,轉頭看著那扇不停被敲打的鐵門,不爽的起身正想要去開門,鐵門上生鏽的螺絲被這粗暴的敲門行為給弄壞,鐵門應聲倒下。
江泠海黑著臉走進屋內,男人看著面色不善的江泠海,感到懼怕的倒退幾步,「你、你要做什麼?」
突然他的臉上被甩上五張一千元鈔票,江泠海的面孔在只有一盞昏黃的燈底下顯得有些模糊,帶著令人畏懼的殺氣,「拿著錢給我滾。」
男人知道江泠海不好惹,諂媚笑著蹲下身子撿錢,正要起身離開,就被江泠海給踹倒,「快給我滾!」
男人打哈哈笑著,握緊手上鈔票,忍住膝蓋上的疼痛逃離自己的屋子。
女孩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廉價的化妝品因為淚水糊髒了臉蛋,江泠海脫下身上的外套,蹲下身給女孩披上,「跟我去報警吧。」
「不要。」女孩流著淚水拒絕江泠海,他撐大了眼眸,憎恨的瞪著江泠海,「這不關你的事情,走開!」
「我給你爸錢了,我就是有關人士。」江泠海直直對上女孩憎恨的目光,女孩卻撇頭不再看他,咬著牙不停落淚。
「這是你的人生,我希望你可以想清楚。」江泠海不是沒有看過做父親的讓自己的女兒下苦海去賺錢,只是他依舊無法忍受這些女孩們即使被凌虐也不肯抵抗,還想要包庇父親們的行為,只因害怕自此沒人可以「照顧」自己。
江泠海耐心的蹲在女孩身邊,看他這麼淒慘的哭泣,就知道一切都不是他自願的。如果今天女孩執意要將他趕走,江泠海便會去通報社會局,讓他們介入去處理這件事情。
女孩終於停止哭泣,他抽著鼻子,「你也會被捲進來的……」
「我以為當你抱住我的手臂的時候就會想到。」江泠海勾起嘴角,壞心眼的回覆女孩。
女孩馬上回頭瞪了他一眼,揉了幾把眼睛,「可是我不想去警察局。」
「不然我帶你去就近的社會機構好嗎?」女孩點了點頭,看著江泠海查詢著地標,對著他揮了揮手,「你先去換件衣服,我在這裡等你。」
「你為什麼要幫我。」女孩抓著江泠海的外套坐起身,眼角通紅的望著眼前的男人。
江泠海查詢的手一頓,抬頭認真的眼神進入女孩的眼底,「因為我今天心情不好,不然我平常不會這麼強硬。」
「喔……」女孩這才忍著被毆打強暴的疼痛,走進自己的房間將被扯爛的衣服換下,把臉上早就糊掉的裝卸下。
江泠海將他帶到婦幼相關的收容所,值班的社工們一見到他們的時候還滿臉猜想,將他們帶到一間擺設舒適的房間裡,聽完江泠海所報告的事情。二話不說撥通了電話,請醫院裡的相關單位來給女孩做檢查,過程女孩都非常配合,江泠海則是被帶到另外一個房間隔離起來。
江泠海給收容機構的工作人員一筆錢,正當他們想要拒收的時候,江泠海趕忙解釋:「那個女孩跟我來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帶,你們可以先用這筆錢帶他去買些衣服和吃的。」
「江先生,我可以問你為什麼要為一個陌生人付出這麼多呢?」社工收下了錢,對江泠海的所作所為不禁動容。
「因為我碰到了,就不能不管。」江泠海撓了撓短髮,拿出自己的名片給了社工,「就當我多管閒事吧!麻煩你們多多照顧他了。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出面的話,就撥上面的電話,可以馬上聯絡到我。」
「好的,我明白了。」社工慎重的收起江泠海的名片,見他轉身準備離開,疑惑的留住他,「江先生,你不想和寧心說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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