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圖麻痺苦澀的神經。
等他不知不覺將甜點通通都吃完時,眼淚才潰堤出來,他哽咽著,努力擦掉淚水。
「壞人……」他不滿的啜泣著責怪起花非華,摸上自己的唇,哽咽著大喊:「大壞人!」
『連嘴巴也是甜的……』他回憶著那柔軟的觸感,和迷醉的花非華所說的話,趴在桌上細細抽著鼻子哽咽,皺著眉頭噘起嘴,「我吃了很多的甜餅啊……」
「嗯……很甜……」花非華輕吻上他的唇角,朝他溫柔的笑著。
葉朝欽被偷香了一口,羞紅著整張臉猛得從桌上起身,一把抱住了花非華,霸道非常,「你親了我要負責!」
「好,我負責……」花非華額頭抵著葉朝欽額頭,將他抱了起來,「現在就把你娶回家吧!」
「那……非華可以叫我名字嗎?」不知為何,葉朝欽心底堵得慌又不安,他點頭如此和花非華要求。
「好啊!安蓮……」兩個字將葉昭欽打入冰窖之中,他開始掙扎起來,「我不是二小姐,我是、我是……」
「朝欽……朝欽!」婦人大力的搖醒像是陷入惡夢的兒子。葉朝欽迷濛的睜開眼,茫然的掉著淚水。
「娘……娘……」也許還未完全清醒過來,葉朝欽委屈埋進母親的懷中,他啜泣著汲取母親的溫柔。婦人一時也被葉朝欽弄得手足無措,只能軟聲安撫兒子。
直至哭聲漸消,婦人捧起葉朝欽哭得眼角發紅發腫的臉頰,「誰欺負你了?讓你這麼難過?」
葉朝欽搖頭不肯說,用袖角擦去印在臉上的淚痕,拉著他的雙手,帶著哭腔反問:「父親找您有什麼事情嗎?」
婦人以手帕擦掉他的淚水,並沒有因葉朝欽沒回答他的問題而生氣,他是理解葉朝欽的。「和我聊聊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葉朝欽疑惑的扯起眉間,他以為父親喜歡找母親說話,卻一定不會過問任何一件關於他的事情。
看葉朝欽的模樣,婦人很是無奈。葉朝欽還未五歲之前,除了母親之外的人誰都不親,就連身為親生父親的葉家主,也被他拒於千里之外,將葉家主想要好好疼愛葉朝欽的耐心都磨光了。直至葉朝欽五歲過後,想要親近父親的時候,卻讓彆扭的葉家主嚴厲以待。
讓葉朝欽以為父親並不喜歡自己,而逐漸不再做任何能討父親歡心的事情。
至於現在葉朝欽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讓婦人於心底長嘆,「當然,他說想讓你和二小姐一起練琴。」
葉朝欽沉默下來,對於婦人轉達父親話語的內容,抱有十二萬分的懷疑,可他相信母親不會說這種謊來騙他。
「阿欽,你不是一直都很敬仰黎老先生嗎?二小姐的琴藝便是由他傳授的。」
這讓葉朝欽動搖了一下。他在某天很偶然的機遇下,能夠有幸於一家茶館聽黎老先生彈琴,黎老先生一直都是頗富盛名的詞人,當然連同他的琴藝也是聞名天下。
那時他坐在茶館的一隅,聽著黎老先生用蒼老手指所談出的樂曲,不禁潸然淚下,怎麼也停不下。
驀然琴聲停下,黎老先生那雙眼中總帶著幾分桀驁,可不知為何在看葉朝欽時卻炯然有神,他帶著期待,好像自己壓在心底的感情被人理解。黎老先生的聲音是老來的沙啞,卻能唱出深入人心的歌謠,他用著那樣的嗓音問著坐在角落的少年,『孩子,告訴我你為何而哭?』
葉朝欽一頓,老先生所彈奏的樂曲不講技巧,只講情,那情是一種悲傷,就算拚盡所有想要得到的人,卻一點都沒對自己動心的難過。
讓他忍不住想起遠在天邊的花非華,心有所感而心痛。可他僅壓下那幾乎要脫口而出的情感,擦掉淚水。
『因為太好聽了。』偏頭一笑,詞不對心回答老先生。
如今黎老先生就在葉朝欽面前,糾正他撫琴的手勢。神情認真、耐心十足,讓葉朝欽更不敢分心去想一些事情。
直到授課時間結束,他緊繃起來的神經也終於得以放鬆。葉朝欽正想要收拾周遭時,葉安蓮突然罕見地向他搭話:「黎老先生很喜歡你。」
「什麼?」葉朝欽一楞一楞的,似乎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葉安蓮卻扯起眉間,杏眼微腦的瞪著小幾個月同歲的弟弟,「黎老先生當初教我的時候,可沒像教你一般耐心。」
想起他那被萬人頌揚的琴藝,都是自小被罵出來的,葉安蓮就感到不平衡,轉了轉黑壓壓的眸子,又噘起嘴來抱怨:「那個臭老頭真是可惡!」
葉安蓮短短一句讓葉朝欽石化在原地,他從沒想過,素來溫柔端莊的二小姐,竟有罵人臭老頭的時候,表情還如此生動。
他開始懷念沒什麼表情,只會淺淺微笑的二小姐。
「怎麼?難道說我還要在家人面前裝端莊嗎?」二小姐看著葉朝欽的神色,更是炸毛,他鼓起紅潤的雙頰,顯得他更加美麗動人,「葉朝欽,我可把你當弟弟看待,你卻只當我是葉家二小姐?」
葉朝欽很想點頭,卻在面對生動活現的美人時又不敢,深怕惹得他更火,只好悶悶的垂頭沒說話。
「葉朝欽,你就連去向爹道謝一聲都不肯嗎?雖然是先生肯教你在先,不過讓你有這個機會拜師的人可是爹。」葉安蓮終於說出自己的目的,複又返回先前那溫柔端莊的神色,收起了以柔暖黃楊木製成的箏,才領著貼身侍女離去,留下葉朝欽傻坐在軟墊上。
跟著葉安蓮離去的侍女低頭發話:「小姐明明不用……」
「住嘴!葉朝欽是你可以批評的嗎?」葉安蓮微皺起眉頭,冷淡的瞟了眼侍女,讓侍女不寒而慄,頭低得更低,「是奴婢越矩了……」
葉安蓮看侍女害怕的模樣,嘆了口氣,「罷了,是我口氣不好。不過紫衣你得記住,就算他表面和爹有多不合,爹心中依舊有他的位置,甚至更甚於我。況且他姓葉,不管身分為何,都是葉家的子孫。」
「但是紫衣怕……」侍女慌張地抬起頭,再次的讓葉安蓮打斷,「他的母親不是二姨娘是三姨娘。況且紫衣你該明白,三姨娘對葉家的幫助是有目共睹的,加上他還十分敬重娘,每日的奉茶都不像二姨娘裝病推掉。」
不管是什麼樣的日子,葉朝欽的母親都會早起,準時帶著葉朝欽泡上一壺茶奉給大房和丈夫喝下,也從來不和葉夫人爭風吃醋,也無心於讓自己的兒子能夠坐上葉家主人的位置。
至少現在的三姨娘比二姨娘更加值得信任,連同他所教出的兒子。
葉安蓮抱著琴,停下了步伐,佇立在宴會上喝醉酒的花非華曾寄宿的房間前,心裡湧起不是滋味的感覺。
那日他親眼目睹花非華親了葉朝欽,讓他氣得很想上前抓爛葉朝欽的臉,但一見葉朝欽不再讓他胡來,推著他進房間,多少那怒火也下去了,畢竟再怎麼說也不是葉朝欽去勾引花非華,而是花非華太醉。
不過現在站在這房門前,想起前幾日花非華同他問起葉朝欽的事情時,危機感油然而生,那對誰都同樣態度,同樣溫柔的花非華,竟然會青澀結巴問他事情。
而他卻該死的覺得可愛!那時的花非華如同情竇初開的少年郎,讓他不由得更加喜歡。
可是……可是!猛得葉安蓮捶向柱子上,力道大得讓柱子凹陷一個窟窿,讓身邊的紫衣嚇得快要哭出來。
他卻怎麼也討厭不起來搶他喜歡的人的葉朝欽!
腦海裡不斷的閃過葉朝欽被他的舉止,嚇得一楞一楞的傻樣。
「怎麼他偏偏就遺傳了爹的眼呢?」葉安蓮無語問蒼天,被葉朝欽那副似夢而幻的雙眼直盯著,無人不有好感,無人不受吸引,葉家主的風流史,也多虧了這雙眼的功勞。
「小姐……」紫衣就算有多怕,他還是上前拿自己的手帕,細細清掉葉安蓮傷口上的木屑,草草包紮,「我們趕快回屋吧!讓紫衣重新替您包紮。」
「紫衣。」葉安蓮捧著自己帶傷的手,與紫衣一同返回院落,叫了一聲身後的侍女,紫衣趕緊上前,卻不敢逾越到他的身邊,「在。」
「謝謝你,然後……」葉安蓮停下了步伐,對著紫衣無奈地輕笑,「這一路上沒什麼人,走到我身邊,陪我聊聊吧。」
紫衣看著葉安蓮溫柔的笑容,用著袖子擋住不禁緋紅起的臉,「是……」
葉安蓮在他的眼中,比起任何人都還要來得好看,雖然有時很嚴肅,但是他當年對他伸出援手,是他給他衣食無憂的生活,不需要再去害怕夜風露宿裡,會遭遇到什麼危險。
此時葉朝欽正徘徊在父親的書房前,要去敲門的手舉起又放下,他望著那扇帶著壓迫感而來的門,心一橫,轉身就想要跑,殊不知房門直接被打開。
「跑什麼跑?你就不能再有點膽子來敲嗎?」藉著門間雕刻縫隙,目睹著葉朝欽傻呆呆又猶豫的模樣,葉明煜本還有耐心待他來敲門,卻沒想到他轉身就要逃跑,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怒氣騰上來,額冒青筋推開門怒吼。
葉朝欽被嚇得縮起身子,倒抽一口氣,乾笑著回頭,「大……大少爺……」
「大什麼大?你就不能喊聲大哥或哥哥嗎?」葉明煜讓他這樣一喊,更加生氣,更加怒火中燒。
「大哥!」葉朝欽馬上改口,他剛剛本想要喊大哥的,可是怕葉明煜會不高興,所以才改口喊大少爺。
葉明煜這才心裡舒服多的迎葉朝欽進書房內,「你是來找爹的嗎?」
「嗯,我想和父親道聲謝。」葉朝欽關上門,面色談不上高興或是有其他情緒,只是單純的認為葉安蓮說的話有理。
「道什麼謝?」葉朝欽轉身,便對上了葉家主,他對面坐著一個人,那個背影令葉朝欽很是熟悉,不過他明白現在應該是要好好回答葉家主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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