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巨大的機械,少年擦掉了臉上的機油,開心的啟動了機械的開關,他滿懷期待,歷經了一千多次的失敗與修改,No.1527第一次開啟正常,望著那亮起的藍色雙眼,少年頻繁眨著眼,看著機械動了起來,他那散發幽幽藍光的眼睛看了幾眼自己的手,慢慢的蹲下了身子,卻還是得低頭和努力仰頭的少年才能對視。
但少年沒有管得太多,他一把抱住了機械的頭,「太好了,1527呃……不對!呃呃呃……我該叫你什麼?」
我們姑且就叫那大型機器人為1527吧!1527沒有反應,只是個擁有人工智慧的機器人,但是1527發揮了他那非比尋常的人工智慧,用著冷冰冰絲毫沒有起伏的聲音回答:「羅伯特。」
顯然這是經過多次失敗,多次絕望後得到的一束曦光,少年用力的蹭著機器人冷冰冰鐵製的頭,「好,從今天開始就叫你羅伯特!」
「你是我的機器人喔!要好好的陪著我過生活知道嗎?」少年笑嘻嘻地提醒著冰冷的機器人。
這是名為羅伯特的1527號機器人和少年的初次相遇,雖然他覺得少年十分的聒噪,不過他不知道在那之前少年已經對著他那機械模樣相看長達二十年左右。
今年是西曆一萬六千年,地球經歷太陽被炸掉,漫漫無期的黑暗世界,迎來了人工太陽,不再受太陽恆星的引力,其他的行星離地球越來越遠,只徒留那一顆月亮越靠越近,停留在一種微妙的距離上,不管早中晚,都能看到那顆巨大衛星。
喔對了!地球面臨多次生物浩劫,現在不是靠著高科技移民的移民,不然就是只剩下一些窮人和不想離開的人類以及被留下來的機器人一同度日。
地球上的窮人很稀少,大部分都是孤身一人,卻擁有超過一千多年的壽命,在這漫長又無趣的生活之中,只剩下機器人是唯一的娛樂工具,但大多數擁有機器人的卻都是留下來的富有人類。
少年今年有七十幾歲,從五十歲立志要製造一個機器人的開始,就不停地去收集報廢被丟棄的機器人的零件,開始拼拼湊湊的製作出羅伯特,想當然沒什麼相關知識的少年就是不停的失敗再失敗,可是他的時間很多,不管不顧的努力收集零件,努力製作,終於在今天成功啟動羅伯特。
這是多麼值得慶祝的事情!所以少年讓羅伯特待在也是弄鋼鐵製作出來的家中,自己跑到街上換了吃食。
當他拿著那少得可憐的吃食回來的時候,羅伯特頗嫌棄的用著他巨大的身體捉住幾隻飛在空中的鳥,這些暴露在感染源當中的鳥,少年是不能吃的,但是羅伯特利用了他們機器人與生俱來的淨化能力,將鳥中的致病原以及病毒都淨化掉,才升起了火堆烤著。
「你叫什麼名字?」羅伯特坐在少年的身邊,替他擋掉了刺骨寒冷的風,少年穿得很少,坐在營火旁取暖。
「我沒有名字。」少年搖搖頭,摩擦著掌心,他是被人拋棄的孤兒,因為自己半張臉上都是火燒過的疤痕,大家都很排斥他,根本就沒有人想要靠近他。
剛才上街換取食物的時候,那些老闆都是用既同情又慶幸自己和他不同的換吃食給他。
羅伯特的聲音是擬人的男聲,是少年在垃圾區挖來的,人工智慧也是他碰上了快要報廢的機器人所給予的,但那人工智慧上所有的檔案記憶皆被消除,羅伯特對於自己曾碰過少年絲毫沒有印象。
「要我替你取嗎?」羅伯特藍色放光的雙眸直直盯著那火紅色的營火,高掛在天空上的人工太陽是假的,卻能維持一切生物的機能,那大得異常的月球襯得天空小得詭異。
「好啊好啊!」少年開心的撲到羅伯特的腿上,不如說是接著關節的鋼鐵幹上。
羅伯特轉過頭,仔細的端睨著少年,少年的臉上有著醜陋的疤痕以及雀斑,頭髮如稻草般凌亂,眼睛卻是漂亮的祖母綠,大大的,散發著期待的光彩,身材是長年不得溫飽的瘦弱,面對這樣的獨自生活,他有顆不服輸的內心,努力的、認真的生活。
他想要讓少年能夠好好的過上生活,在心臟位置處的能量寶石逐漸改變顏色,由冷淡的淡藍轉為溫暖的鵝黃,這是只有機器人自知的改變,從一隻無心的機器人變為有感情的機器人,但是能量寶石有三個,卻只有一顆改變,說明了羅伯特還無法成為像人一般的優質機器人。
本來就是由廢棄的零件組建而成的,還有什麼好要求的?羅伯特的情緒並不能表達在缺乏各種器官的臉上,淡淡的,用著平淡的語調:「歐溫。」
「Owen……」少年笑笑地喊了自己的名字,Orphan……孤兒……確實是個很適合他的名字。
就連羅伯特也應該是取自Robot的諧音而來的吧。
「我等會要到垃圾區一趟。」羅伯特將烤好的鳥弄了溫一點後,塞進了歐溫的手裡。
「為什麼?」歐溫吃著烤鳥,不明白的發問。
「因為我受不了自己這種模樣。」如果羅伯特有眼白和眼珠的話,一定會大翻幾番白眼的,看看他現在什麼鬼樣子,通通都是用鋼鐵拼湊出來的模樣,還是好幾百年前的款式,所幸他的人工智慧裡有如何製造機器人模型的方法,不然他一定會和歐溫沒完,他可受不了自己這副樣子。
而且他家中的東西也太少了,只有一張床就什麼都沒了!這是一個家該有的樣子嗎?
「為什麼?我覺得你這樣很酷啊!」歐溫站了起來,張大了雙手,像是和他表達他這麼巨大的模樣是非常的帥氣。
但羅伯特並不領情,撇過了頭,態度堅定。
他並沒有細聽歐溫的呢喃抱怨。
於是羅伯特在歐溫不情不願的指引下到了垃圾區,滿滿都是人類所遺留下來不需要的物品,他留著歐溫晃著腳坐在不遠處的矮牆上,用著龐大的身軀搜刮著自己需要的零件,以及一些老舊的家具和能夠蓋屋子的材料。
他拿找來的破布將這些東西都收集好,讓歐溫坐在他的肩頭上回到他家。
歐溫的家是在一座孤寂的山坡上,沒有青草綠地,只有貧脊的土壤,沒有人做他的鄰居,因為他就像是被放逐一樣住在這人煙稀少的地方,不遠處是一座城市,沒人歡迎歐溫。
羅伯特把歐溫趕去睡覺,自顧自地開始改造自己,無視了身後那從窗中傳來的哀怨眼神,歐溫趴在窗沿上,努力的把羅伯特這巨大帥氣的身影烙印在腦海裡,因為不知在何時,羅伯特就會變成人模人樣的機器人了……
羅伯特這個樣子,是他從垃圾區撿來的一本書看來的,他不識字,只能從那些插圖中編故事、猜內容,他看到了羅伯特這種樣子的機器人是從烏托邦這夢想之地而來的,烏托邦的人都是美好善良的存在,令他嚮往不已,所以他才開始立志要製作出烏托邦的機器人。
卻沒想到羅伯特非常嫌棄這個樣子,還不聽他這個主人的話自顧自的自我改造。
他只想要一個與眾不同的機器人……那些人型機器人實在太像人類,總讓他分辨不出來,他們擁有高度智慧,面對既笨又是孤兒的歐溫,都抱著一種憐憫僥倖的心態,幸好他們沒有跟上這種什麼都沒有的主人。
他只是想要一個只屬於自己的東西,才製作出來羅伯特,他其實很怕……很怕羅伯特將自己製作成人形機器人的時候,會不會拋下他不管離開……
但他不敢去問。
最後在羅伯特製造出初型的軀殼時,洋洋得意地回頭時,就看到歐溫獨自一人趴在窗沿上沉沉睡去。
羅伯特想嘆氣卻沒有辦法嘆氣,於是他將那破舊彈出彈簧的床扔掉,無視那些堆在床下的東西,換上了乾淨舒適的沙發床,將單薄的被子收進剛才撿來的衣櫃中,抓著沉睡的歐溫放到床上,蓋上柔軟厚實的鵝絨被。
不禁感嘆垃圾區真的很多寶,那些有錢人也實在太浪費了。
待歐溫一早醒來的時候,他走到屋外正想要盥洗,就看到在破舊的屋子旁出現一棟更大看來更舒適的房子,然後他四處張望也找不到自己的機器人。
「羅伯特?」歐溫有點慌張起來,他沒想到自己一覺起來,一切都不似往日。
「幹嘛?」從那棟房子裡走出一名男人,他有張好看端正的臉,一邊瀏海撥往腦後,身上的衣著十分休閒。
歐溫張著嘴,試圖回想起他的烏托邦機器人,卻不管如何都被眼前的人形機器人給取代,他有點納悶的上前提腳踹了幾下羅伯特,羅伯特的腿是用上好的碳金屬製成,質地堅硬,歐溫踢久了也會痛,他更加難過委屈,「我是你的主人,你怎麼可以私自改變自己的模樣,改了就算了!還把自己弄得這麼帥!」這樣羅伯特能夠嫌棄他的理由又多了。
羅伯特有點無奈,他的人工智慧裡,自己的人形模樣設定就是這樣,如果有這麼多的意見的話,就去向製作他的人工智慧的人抱怨啊!
看著真的哭出來的歐溫,羅伯特感到麻煩,他彎下身子,摸著少年委屈的小腦袋,「你那間屋子就姑且作為儲藏室吧!」
歐溫抽了抽鼻子,皺起眉頭質問:「那我要住哪裡?」
這次羅伯特終於能夠翻白眼,他指了指自己身後的大房子,「這裡,你敢說不住,我就……」
「就知道你要離開!」到底是從哪來的怨婦啊?羅伯特抽著嘴角,不顧歐溫的掙扎把他扛進了房子裡,將他丟在浴室,就自顧自的圍上圍裙做早餐去,獨留下歐溫呆愣地站在浴室中看鏡子中的自己。
聞著依稀飄進來的食物香味,歐溫忽然有股作夢的感覺,他機械式的開始刷牙洗臉,離開了浴室到廚房,羅伯特正好煎好了香腸擺盤,放到流理臺旁的餐桌上,「洗漱好就來吃早餐,別傻站在那裏。」
「喔……」歐溫愣愣地上前坐到餐桌前,羅伯特便自他身後教他握叉子以及湯匙的禮儀,歐溫雖然覺得自己沒必要學,但是是羅伯特要教他的,他便乖巧努力的學習。
說起來仔細一想,羅伯特從沒說過要離開他的話,自己卻煩著他……歐溫有點窘迫起來,不知道羅伯特會不會嫌他煩?
確實羅伯特是嫌他煩,但無奈歐溫是製造他出來的主人,就算多煩他也得接受,殊不知現下的機器人經過多次的情感升級,已經開始會挑主人,甚至是離開主人另尋新主。
可是就算他知道,也不會輕易離開歐溫,他做過歐溫的人格分析,他自小都一個人過上一餐沒一餐的生活,外表上的殘缺導致他性格內向自卑,會想要製造一個機器人說不定是太過寂寞,才不管經歷多少次的失敗,也要將他製作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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