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要他土法煉鋼收集石頭來濾淨水嗎?那在那之前他應該會先渴死。
「那個……」少女感到難為情的動了動自己被人抓著的手,柯爾溫再次乾咳幾聲的尷尬放開手,「你們有火嗎?」
「有。」
「那能夠幫我把水煮沸嗎?」
「你想要喝熱水?」少女感到不可思議的驚呼,在這麼炎熱的夏季喝熱水嗎?他突然一瞬間覺得眼前的人腦袋可能被熱暈了。
被熱暈?少女小跑到柯爾溫面前,將手放在他的額頭上。
「……」現場靜默了很久,柯爾溫看著少女認真的小表情,還是忍不住感到可愛而笑出聲,「如果可以的話請幫我放涼吧,還有我沒有被感染,燒過的水會乾淨點,但是如果有泥土的話就是另一回事了,嘛……如果沒有泥土的話,燒過也可以給大家喝,不過不能放超過半天喔。」
「嗯……」少女放下手,「為什麼一定要燒過呢?」
「因為帶來不幸的東西都會被燒死,他們藏在生水裡,隨時都想從人類的口裡進入散播不幸。」少女害怕的抓著小心臟盯著嚇唬人嚇唬得很開心的某人,雖然他不懂生水的意思,不過就是要把從河流中舀出的水燒過就對了。
少女似懂非懂得謹慎再次確認,才再次推開厚重的青銅門,將鎖鎖上便離開了。
所以還是要鎖他啊?柯爾溫納悶的撐著下巴盯著青銅門,彷彿那扇門在嘲笑他,再聰明又如何?你打的開我再說。
果然人在陰暗的地方待久了會腦子不正常,柯爾溫拍了拍腦袋,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走到窗前看著少女自河中舀了一碗水離開了他的視線。
得到黃熱病的人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痊癒得到終身免疫,另外一種則是沒有接受治療而死於高死亡率之下,黃熱病真正可怕的地方是病毒會經由皮膚擴散到淋巴組織之間繁殖,然後進一步的侵入臟器,雖然侷限於肝、脾、腎、骨髓和淋巴結,但致死率高是在於其病毒會讓肝臟和肺臟壞死。
致病性聽來可怕,不過在臨床上,得到黃熱病的病人痊癒之後不會有後遺症,不管在感染期間發病的多嚴重,只要痊癒了就是完全康復,這種病有很多的疫苗。
不知道他家人找來了沒,這樣就可以聯繫到外面,運一些疫苗給這裡的村民使用了。
話說他……忘了問……這裡是哪裡了……柯爾溫喪氣的在床上滾了幾圈,打算等少女捧一碗乾乾淨淨毫無雜質的水過來之後再詢問,之後再請他收集一些圓石頭和砂石,來濾淨有泥土和其餘雜質的水吧。
然後……要離開……這裡……明明睡了很久,卻還是疲乏不已,柯爾溫打了個呵欠,慢慢的闔上雙眼,希望自己一醒過來是在舒適的被窩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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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柯爾恩……」
「是溫喔……」他揉著酸澀的眼睛,揉了幾下男孩手感極好的頭髮,抱著他坐起身,足足打了個大呵欠,全身上下散發著懶散氣息。
「睡不好嗎?」明顯趴在某人懷裡而睡得非常好的男孩,興致高昂的拍了拍柯爾溫的臉頰,將他剛剛發音錯誤的事情拋在腦後。
柯爾溫瞇起雙眼捏著男孩柔嫩的臉頰搖晃幾番,「當然啊……被某個睡不著的人吵著唱歌當然會睡不好。」雖然有很大的原因是他不習慣躺在堅硬的地板上。
男孩絲毫沒有感到不好意思,揉了揉臉頰,繼續坐在柯爾溫的懷裡蹭了幾下他的頸窩,「你現在可以再唱一次。」
「休想。」柯爾溫扯起一絲壞笑的捏了捏男孩的小鼻梁,「小悶騷。」
一開始認識時還驕傲的跟甚麼一樣,熟了之後就會盡自己的一切辦法來撒嬌。
第一天還像隻小貓一樣,自己一跟他搭話就豎起整身的毛,這種情況直到第三天男孩發噩夢為止,他不耐的將男孩抱進懷裡,嘴裡唱著走調的歌謠,但男孩還是慢慢入睡,而且還睡的十分香甜到會偷笑,之後的每一晚男孩都會鑽進他的懷裡,有時睡不著就會一直睜著老虎一般的大眼睛盯著他看,直到他無奈的開始唱歌才肯閉上眼睛。
男孩失望的垂著頭,看到柯爾溫腳上的鞋子,還是感到好奇的開口:「柯爾……嗯……你是哪裡的人?為什麼身上的衣服都看起來這麼奇怪?」
「奇怪的是你們吧……」柯爾溫將下巴抵在男孩的頭上,皺起眉頭反駁,來送飯水的人身上穿的衣服和男孩的款式看來差不多,但是男孩身上穿的還要更加精細,懶懶散散的勾起唇角,刻意的嘆了口氣,「你還是不會發我名字的最後一個音啊……」
男孩認真的看著柯爾溫,柯爾溫也回以認真的眼神,男孩張大嘴巴,似是要把一生裡的力氣都使出來一般。「柯爾……溫!」
「嗯……對了。」柯爾溫扯著笑容,獎勵的在男孩的額頭親了一下,男孩開心的抱住他的頸間在他的臉頰回吻,藍色的眼睛勾著柯爾溫,「也叫叫我的名字嘛……」
柯爾溫笑著,打算要以十足溫柔的聲音喚男孩的名字時,喉嚨卻像是被甚麼東西噎住一般,他發不出絲毫的聲音,腦海裡本該閃過的名字卻再也抓不住,眼前一片發黑。
他努力睜開雙眼,映入眼簾是少女擔心的目光,墨黑的雙瞳裡溢滿著急,「你做了甚麼夢嗎?」
少女手裡小心翼翼的捧著一碗水,遞給了渾身冷汗的柯爾溫,柯爾溫愣了很久才接過,一口氣將碗裡的水都喝完,才搖搖頭,「沒甚麼……」心尖莫名疼痛起來,他微喘著氣壓著胸口試圖想讓噪動停下來,少女更加擔心的望著柯爾溫,「真的嗎?」
柯爾溫將空碗還給了少女,對上了少女焦急又擔憂的臉蛋,勉強扯起了笑容,「真的,只是老毛病而已。」
「……」少女看來不大怎麼相信某人的話。
「這裡是哪裡呢?」柯爾溫為了不讓少女問下去,而轉移了話題,「看來不像希臘呢……」
「希臘?那裡是你的國家嗎?」少女眨著眼睛,他從來都沒聽說過希臘這個國家。
「不是嗎?」
「不是。這裡是薩佩比亞帝國喔。」
「薩……薩甚麼?」柯爾溫一時之間昏了頭,為什麼這個國名他沒聽過呢?
「薩佩比亞帝國。」少女耐心的重複了一次,這次還加重了聲音,充滿了肯定。
帝國……二十一世紀還有人用帝國稱呼自己的國家嗎?柯爾溫忽然感到大事不妙的倒抽一口氣,跩緊了身上的衣角,喔……他真希望他腦中的猜測是假的。
眼前少女的穿著是類似古希臘,而這裡的一切又都是青銅器,他揉著額角發問:「知道鐵嗎?」
「鐵?那是甚麼?」少女歪著頭,一臉疑惑,他不明白為什麼眼前獨眼的男人總是會說些他聽不懂的東西出來。
柯爾溫彷彿腦袋被人狠狠的砸了塊大石頭,暫時停止運作,在監牢裡悶熱異常的環境裡只剩下蚊蟲拍動翅膀的聲音,柯爾溫狠狠的打死停在自己手臂上準備吸血散播瘟疫的蚊子,老天,他來到了西元前兩千多年了嗎?柯爾溫帶著猙獰的笑容將手在泛黃的希馬申上大力擦了幾下。
這又不是甚麼科幻小說!
柯爾溫憤怒的站起身,嚇到了一直在一旁的少女,他抓緊了手中的銅碗,吞著口水看著莫名發火的男人,為什麼突然生氣了?他剛剛有說甚麼惹了他生氣了嗎?
發覺到自己失控且驚嚇了少女,柯爾溫敲了敲怒火燃燒的腦袋,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可怕的勾起唇角扯出笑容,「你叫甚麼名字?」
少女盯著柯爾溫恐怖的笑容,手心護著被嚇的劇烈跳動的心臟,結巴的回答:「亞莉……亞莉克西雅。」
「可以叫你亞莉嗎?」柯爾溫繼續揉著額角輕聲的發問,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少女點了點頭,睜著小鹿驚嚇的大眼睛,聲色裡充滿顫抖,「你、你生氣了嗎?」
柯爾溫聽到少女這樣楚楚可憐的發問,讓人腦人的怒火頓時削減了幾分,他沉悶的連嘆了幾聲,為什麼穿越這種情節會發生在他的身上呢?他抬眼望向少女,他被河流沖來了這裡……想起了那幾十年得不到完結被他母親罵的要死的漫畫。
喔……為什麼是他呢……?是甚麼人在向他惡作劇嗎?那少女的演技也太精湛了,讓他看不出絲毫的破綻。
少女見柯爾溫不回答,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對不起……」
「嗯?」柯爾溫疑惑了,為什麼要向他道歉,正想要開口詢問時,就看到少女抽抽咽咽的抓緊手中的碗,「本來……我才是祭品……但是……我真的、真的……不想死掉……所以……嗚……對不起……我去和村民們說是我騙他們的!」便丟下了銅碗,轉身快步跑離了監牢。
柯爾溫張著嘴巴,眨巴著右眼,呆愣的望著少女離開的方向,他說他本來才是祭品,是他嫁禍給他的?終於從那斷斷續續的話語裡了解意思的柯爾溫皺起眉頭,跟著邁步想要追上少女防止他做傻事,不管他是否穿越了,假設眼前的問題是真的,那很嚴重,現在對失去理智的村民坦白謊言,亞莉肯定會活活的被打死的,更甚是被逼的馬上執行祭祀。
這種沒有文化水準的事情他才不允許在他眼前發生!
「亞莉!」柯爾溫跟著泥地上的腳印,穿過樹林,來到了村子中心,他看到亞莉被村人粗魯的抓著手腕,跩著來到一棟大木屋前。
在他來到這裡的那一天,指著他硬逼他成為祭品的老男人拄著拐杖,提起來就往亞莉那纖瘦的身板抽,明明在他的眼前哭的一蹋糊塗,但在村人們的眼前卻連一滴淚都不掉!
再次竄起了怒火,柯爾溫咬牙不管結果的推開包圍著亞莉和老人的村人們,衝到老人面前硬是替亞莉扛下一棍,劇痛讓他輕呃了一聲。
少女驚慌的倒抽一口氣,試圖用自己纖細的身子護住柯爾溫,為什麼他跑出來了?
「你是怎麼出來的?」老人氣急敗壞的用著拐杖指著柯爾溫的鼻頭。
柯爾溫揉了揉被打的地方,抽動著嘴角,被人沒禮貌的指著鼻頭,可是誰都會不悅的,他語氣冰冷的回問:「這很重要嗎?」
亞莉微微的顫抖了一下,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柯爾溫用這樣的語氣,聽來像是怒火爆發寧靜的前夕。
「讓開!都是他!村人們一定都會死在他的謊言下!」老人舉起了拐杖又要打了下來,亞莉畏懼的緊閉起雙眼,沒有意想中的劇痛,他抬眼,便看到柯爾溫抓住了拐杖,「我不想和老人一般見識。」
他一把將老人的拐杖奪過往一旁扔,一時之間沒有東西可以攙扶的老人,氣得腳軟差點往後跌去,被柯爾溫拉住,他抓著老人的臂膀,「你們認為有祭品祭祀就可以阻止瘟疫了嗎?不要說笑了。」
「你……」
「害死你的村民是這裡的環境,你們都沒有想過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蚊蟲嗎?」
「你有甚麼辦法嗎?如果瘟疫再繼續下去,我們村子可是會被命令燒光的啊!」老人眼眶泛紅、泛淚,情緒激動的扯住柯爾溫的衣領憤怒的對著他怒吼,鄰近就有一座村子被燒光了,村民們沒有一個倖免,通通都被燒死了,不管是有沒有得病的。而他的村子每一天都有人死去,連同他們的唯一希望──巫醫也得病了。
「我會讓瘟疫害這裡在被命令燒光前得到控制。」柯爾溫盯著老人,怒火逐漸平息下來,以同理心他能夠明白老人的想法,一天一天,瘟疫逐漸擴大,畏懼死亡和絕望壓垮了他們,竟然如此就讓他來幫忙吧,以他曾經在醫學院畢業的那天的希波拉底誓言起誓。
沒有醫學發達的時代,他不能做出大量疫苗和抗生素來治療病情,但是至少能夠讓疫情得到控制。
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他扶正了老人,撿起被他扔在腳邊的拐杖交給了老人,「如果沒有改善呢?」老人不敢信任柯爾溫的問著。
「我一定會讓他得到控制的。」柯爾溫堅定的回答老人的疑問,「相信我,我是醫師。」
黃熱病盛行的最大問題是環境,只要改善環境,疫情並不會繼續傳播下去。
況且他受夠了這裡到處積滿水的容器了!髒死了!
「好吧……姑且就讓你試試。」已經沒有辦法了,老人只能退一步試著相信男人可以控制疫情。
得到首肯的柯爾溫用他這輩子最大的音量大喊:「首先!先給我把容器裡的水通通倒掉!」指向在他視線範圍內的木屋,「室內的也要。」
「可是那是我們儲水的……」
「你們都存放多久?」柯爾溫打斷了一位村民的問話。
「三、三天。」
「倒掉!水只能存放一天。」柯爾溫對於村民們的衛生觀念幾乎快要昏去,「還有你們從河裡取得的水都要燒過才可以喝,具體原因亞莉會跟你們說。」
村民們都呆愣的望著柯爾溫,柯爾溫無奈的扯出笑容,「快點動作吧,你們不是都不想被燒死嗎?」
「這……這跟瘟疫有甚麼關係嗎?」
柯爾溫耐著性子解釋:「你們得到的病是和環境有關,大量的蚊蟲是此病的來源,要終止來源,當然要除去他們的溫床,那些積蓄在外或室內已久的水都是他們的暖床,你說要不要倒掉?」眾人吞了吞口水,放棄思考眼前男人的身分,都先開始動作了起來。
「亞莉。」柯爾溫叫住了正打算要去幫忙年老的老人倒水的少女,「你可以幫我收集大石頭和小石頭嗎?」
「要做甚麼?」少女不解的歪頭,柯爾溫笑一笑,「之後再告訴你,你可以幫我嗎?」
「好。」亞莉點頭回以笑容,轉身離開。
現在他還沒得到大家的信任,他應該做出點成績出來,柯爾溫揉了揉頭髮,走到拄著拐杖的老人身邊,「你們都怎麼處置得病的人?」
「隔離在那棟屋子裡。」老人指著遠處坐落在草叢中簡陋的木屋群,「那裡很少人會靠近。」
「你們讓病人住在這麼簡陋的環境?」柯爾溫遠眺著,眉頭不悅的皺起,老人用拐杖不滿敲了幾下地面哼了幾聲,「得病的都是年輕人和成年人,只剩下女人、小孩和老人,你認為我們可以做甚麼?沒有他們幫忙耕種、打獵和捕魚,現在我們都只能吃要熬過冬天的醃製食物了。」在二十一世紀,這樣講大概會被女權協會抗議,啊──這不是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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