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教官有些無奈的扶著他,知道他還有些腿軟,打算直接帶他到目的地,再去處理,「我先帶你去輔導室,再去報警。」
「輔導室?」周行峰一頓,「為什麼要帶我去輔導室?」
「和那裏的老師聊天不好嗎?」教官被他這麼一問有些尷尬,「連續兩天碰上這種事你還真不是蓋的,該不會你看得到吧?」為了消除尷尬,教官難得的和學生開起玩笑。
本以為周行峰會回答他不會,卻得到一陣的沉默,讓氣氛變得更加尷尬還增添一絲詭譎,教官乾笑著,「輔導室到了,你就在這裡先休息一下,正好輔導室的老師也能替你包紮一下傷口。」
「嗯,謝謝教官。」
周行峰走進輔導室,輔導老師面對在上課時間走進來的學生,帶著友善的笑容迎接他,「怎麼了嗎?」
「教官建議我來和老師聊聊。」周行峰坐上舒適的椅子,有些拘謹的和輔導老師解釋。
「你……不喜歡學校嗎?」老師仔細的觀察周行峰,覺得他應該不會是什麼讓老師們頭疼的學生,大概是近期生活發生重大改變,無法適應或找到方法解決的學生。
「不是,只是我今天又……」
「又……?」老師微笑著循循善誘。
「發現一具屍體了。」周行峰有些不自在的絞著手指,現在他的身邊有數不清的東西晃來晃去,這太讓他不舒服了,隨時都想回教室躲回名為薛竹修的固有結界裡。
老師臉上的微笑凍結起來,昨天學校老師們有開過一場重大會議,就是關於校內發現屍體的事情,對於發現學生的處理是讓他先回家休息,那時候他還提出如果老師們覺得需要的話,就盡快讓那個學生來輔導室做心理輔導。
想不到提議很快就生效,而且還知道另一個更衝擊的事情。
「所以你覺得很害怕嗎?」
周行峰一頓,在還沒碰到呂鴻之之前,小時候的他很常被引導找到那些沒被發現的屍體,那時候他還被附近鄰居小孩躲著,因為只要和周行峰一玩,就會碰到一些詭異的事情,所以鄰居家長們都不太喜歡自己的小孩們和他玩。
家中的長輩們也通過各種管道想要處理自己這種體質,畢竟隔三岔五就要被警察敲門,祖母和祖父兩位老人家真有些吃不消。
「我想休息一下。」
周行峰臉色糟糕難看至極,老師也沒有打算繼續會談,簡單替他包紮好手上的傷口,便讓他躺在輔導室裡唯一的一張床。
老師拉著床簾,「有需要的話喊一聲,老師在外面。」
「好。」周行峰點頭,接收老師一絲擔憂眼神,便安靜地閉上眼。
當他再睜開眼時,已經是中午要吃午飯的時間,他又整整翹了一個早上的課了……
「有好一點了嗎?」聽到熟悉的聲音,周行峰迷茫的望向聲音的方向,看到朋友們身上背著書包有些擔心的模樣,他勉強扯出微笑,「還可以。」
「阿峰,我們先送你回家吧!」林建嘉將周行峰的書包交給他,「聽說今天又發現一具屍體,在學校內吵得沸沸揚揚,校長和老師便決定讓我提早回去了。」
明天正好是周末,到時學校會為了讓警方方便辦案,將整個校園關閉,不開放給學生假日來讀書或是打球運動。
「這樣啊……」周行峰拿著書包穿上鞋子,打算下床時,突然一陣噁心暈眩,身體往前傾差點跌下床,幸好有薛竹修先一步地把他攙住。
「還可以嗎?」薛竹修摸了摸他額角冒出的冷汗,皺著眉頭更加擔心。
正當周行峰想硬撐著起來時,張淵誠已經推著輪椅過來,「這是我到保健室借的,阿峰你就先坐在這上面吧!不然我怕你走到半路昏倒。」
周行峰看著輪椅十分抗拒,「才不會!」又想要勉強自己起身時,整個人便往下壓在撐住他的薛竹修身上,連帶林建嘉嚇得抓住他,下一刻他馬上獲得三人關愛的眼神,才不甘願地坐上輪椅。
「我只是不舒服而已!」周行峰有些窘迫的表達自己目前的狀況。
跟在一旁的張淵誠答腔,「是是,你是不舒服,不是殘廢。」
聽到張淵誠無奈的回應,周行峰噘著嘴,心裡想著待會一定要抓住薛竹修帶他到神社去,然後親手獲得呂鴻之「親手」寫的護身符才肯罷休,這太恐怖了,一天都還不到,他的護身符就報廢兩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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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朋友們的護送下成功回到家,周行峰好好的向林建嘉和張淵誠道謝,目送他們離去。
薛竹修將他推進家裡,走到輪椅旁,「好一點了嗎?要試著起來看看嗎?」
「嗯。」他們剛剛一路上打鬧,再沒有精神也已經被林建嘉逗得有精神。他撐著扶手慢慢地站起身,確定沒有在保健室的無力感,才高興的直起身子,總算擺脫了輪椅命運。
「阿修,謝謝你。」周行峰將輪椅壓縮收拾起來,對一路上陪伴自己,幫自己拿書包的朋友道謝。
「沒什麼,你沒事就好。」薛竹修苦笑著回他,打算再留在他家一會陪他一下。沒想到周行峰蹭進房間換下了制服,就又拉著他到神社去。
很不幸的,他們穿過鳥居,抵達參拜的佛寺前簡單合掌拜了一下,就什麼人都沒看到了。
「看來映溫姐和阿鴻還沒回來……」
「為什麼又要來這裡?」不知自己被當作保鑣的薛竹修納悶地發問。
「因為我昨天求的護身符又爆了。」周行峰生無可練的回答薛竹修,拉著他坐在寺廟的迴廊前等呂映溫或呂鴻之回來。
雖說時值冬日,但逐漸轉春的天氣還是帶著一股燥熱。
對最近莫名奇怪的周行峰有滿腹疑問的薛竹修,還是耐不住內心的好奇,在周行峰已經快要開始打盹時開口:「阿峰,你到底都來這裡求什麼符?」
周行峰神智有些恍惚,聽到有人用溫柔的音調問他事情,想都沒有想該不該隱瞞,就趴在膝頭上回應:「因為我看得到鬼啊……然後被他們纏上。」他闔上眼,「如果沒有來到這裡的話,我可能就碰不到你了吧……」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我大概會受不了,被送去精神病院或是自殺了哈哈……」說出內心最黑暗的那一面,周行峰將自己最害怕的結果告訴了薛竹修,在懵懂的時候或許還承受得了,但隨著年齡漸增,因為易於常人的一面,而被周遭孤立。
連同他的父母也不能理解,只當他是鬧脾氣想要博得注意的小孩。直到事情變得越來越嚴重,他的生活受到嚴重影響時,他被蠱惑過結束生命。
他還記得沒有碰呂鴻之之前,曾拿著一瓶洗浴室用的強酸一直盯著,當他想要不計後果喝下去的時候,就被及時回家的祖父母給阻止。
祖父母一直抱著他大哭,連接到消息趕回家的父母也露出難以置信的模樣,最後他被帶到醫院接受精神治療,那時他甚至被強迫服下百憂解。每天都有固定的一位護理師姊姊來關心他,每天他的祖父母和父母都會輪流來醫院看他,而他也得每天強迫自己無視醫院裡每個角落的陰影。
他迫切的想要離開醫院,試圖讓自己像個正常的小孩一樣,試圖做出在大人們眼中最正常的行為,就算他連想要畫圖都得在護理師姊姊的監視下也沒關係。
最後如願以償出院時,他發誓再也不要回到醫院。
「好不容易在上國中時停下了服藥,我才不想要再回到那樣的生活。」周行峰一邊喃喃自語,一邊不敵睡意的在迴廊底下睡著。
這些事情他從不願對誰提起,就算是呂鴻之也是,而在他的潛意識當中,也拒絕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心靈的防衛機轉將這件事情解釋為差點發生,直到連續兩天的異常,又讓他想起了那段不願面對的過去。
他一直都很喜歡這座神社,不僅這裡不會有他害怕的東西,還有寧靜安全的感覺。在知道這個神社的時候,他幾乎每天都到這裡和呂鴻之玩。
畢竟也只有呂鴻之肯陪他玩耍。
住在周行峰家附近的鄰居,也漸漸遺忘了周行峰小時候的異常,開始和他們一家有互動。偶爾還會送些好吃的東西給周行峰,感嘆著那時脾氣有些古怪的孩子也能變得這麼乖。
周行峰極度依賴神社的護身符,就像另外一種處方一樣,帶著絕對安定的效果。
薛竹修沒想到周行峰會向自己坦言這麼多過去的事情,在認識他之後,最多只能知道他國中之後的種種、認識的朋友,再更早以前也就只有他和祖父母的記憶。
而他也曾發覺到周行峰的祖母也很少提及他國小時候的事情,甚至是小時候。
明明老人家都最愛講自己孫子還小的過往不是嗎?
原來還發生過這些令人難過的往事……薛竹修脫下制服外套,批在周行峰身上。他是無神論者,對於陰陽眼之類的事情都抱持著懷疑,今天聽到周行峰的自白,雖然帶著點疑惑,不過還是選擇相信周行峰。
沒有一個人會特地扯了一個謊去博取別人的同情,也許別人會,但薛竹修相信周行峰不會。
並且比照著這兩天詭異的事情都與周行峰有關,薛竹修垂下了眼,看著自己的右手。他還記的在保健室裡抓著他,不肯讓自己走的周行峰,有點懊惱為什麼就這麼輕易離開。
也許那時候他心裡很不安吧……
「那個……」薛竹修抬起眼就對上翹了最後一堂課回來的呂鴻之,他對薛竹修露出溫和的笑容,「請問我可以為你們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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