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繞著太陽旋轉,不是宇宙中心。尼古拉‧哥白尼教士被眾人譏諷嘲笑,沒人相信他的地動說,指控他是撒旦的教徒,猶大的子女。
他呼息著最後幾口氣,想起曾在義大利認識的畫家們,青春美好的歲月都停留在那,那裏永遠是文學與藝術之都。他曾悄悄自瓦爾米亞花了數月時間乘船返回義大利,跪在聖彼得大教堂地上,豎直目光盯著簽字廳的壁畫。裡頭有古雅典的學者們,偉大哲學家柏拉圖手持蒂邁歐篇,高舉食指闡述宇宙真理,身側學生亞里斯多德則拿著倫理學,手心朝下與恩師辯論,他所發表的地心說論點深深刺痛他的心。
看啊!那階梯底下用著圓規奠定數學的亞歷山卓的歐幾里得正在繪製幾何學的夢,他想如同歐幾里得一般,實現太陽為宇宙中心的夢,他想就快了……
哥白尼咳了好幾聲幾乎快要闔上眼,但他的姪子闖進他的房間,滿臉淚水的將天體運行論捧到他的面前,他撫摸幾下封面。
恍惚間他看見了中年的自己,走出聖彼得教堂的簽字廳來到梵諦岡宮殿中的西斯汀禮拜堂,那拱頂上是名為創世紀的傑作,上帝分開光明與黑暗、創造眾星、分開海洋與陸地、自天上而來伸出食指碰觸地下亞當手指給予生命,這是多麼不可思議,宇宙的萬象包含於一座拱頂,揭示夏娃的誕生與人類原罪,包括那驚心動魄的大洪水和先知諾亞,最年輕也是首位的女先知德爾斐高位寶座,手持預言之書似乎在宣告上帝的訓誡。
在死前還能憶起這幅作品令哥白尼欣慰,他擁抱著自己剛成功發行的天文著作溘然長逝,而這部巨作將會為後世掀起科學革命,挑戰教宗權威,只為以科學證實上帝存在。
那麼將時間往前拉到哥白尼與世長辭的幾十年前的義大利,被後人歌頌藝術復興的年代,在人文薈萃、藝術與生活相關的城市翡冷翠──佛羅倫斯。
一名中年蓄滿鬍鬚的男人摔破酒瓶,與年輕秀美的青年起了爭執。
「拉斐爾看看你那娘娘腔的筆觸去討好梅蒂奇主教,你還好意思沾沾自喜?」
基於對方是長者,被侮辱的拉斐爾優雅高傲的抬起下頷,不同他高聲怒罵:「哦是嗎?我怎麼聽說你上次還跪在我畫的聖彼得出獄圖前痛哭懺悔?」
「無恥的拉斐爾,你還將赫拉克利特畫作我以諷刺我對吧!」知道自己喝醉酒後的糗態被人謠傳,男人幾乎快要被氣炸,滿面通紅的繼續朝青年大吼。
「那麼你是知道自己性格頑劣孤僻,只活在自己世界裡的頑固大叔是吧!」拉斐爾雙手抱胸,哼了一聲撇頭,「我認為將你用作赫拉克利特的範本很貼切。」赫拉克利特是古希臘的著名哲學家,留下許多非常晦澀令人難懂的文章,傳說他生性憂鬱,本應該可以成王卻轉讓於胞兄,本有可以發達的機會,卻又視如敝屣,他是古希臘人眼中的珍稀異獸,一生不與人來往也無交心之人。
「拉斐爾!」男人氣得直跳腳,而拉斐爾也照過往般大肚的不再與他抬槓,指著不遠處正在招手身著華服的女人,「好了,米開朗基羅大叔你別再對我跳腳了,我請你喝一杯酒你就別再與我計較了吧!」只要給這個老酒鬼一瓶酒就能搞定他,拉斐爾屢試不爽。
米開朗基羅即便還是氣得吹鬍子瞪眼,還是跟在拉斐爾身後來到妓院。他們在那偶遇了也是蓄著長白鬍鬚的李奧納多‧達文西,他在妓院裡並沒有喝酒也沒有女伴,只是饒有興致的望著迷醉的男男女女。
他是柏拉圖的藍圖,信奉精神大於感官的戀愛,這位跨行多項專業的自學天才似乎對肉體歡愉不感興趣。
他一生解剖了三十具屍體,嗯……也許更多。在醫學院同意之下他與托爾醫師共同解剖三十具屍體作業,並且繪畫下無數的人體臟器,甚至托盜墓者找來懷孕吊死的未婚女性屍體,來繪製出子宮中的胎兒。那些密密麻麻的筆記還得拿鏡子映照才知道他在寫什麼,不得不說雖然他的脾氣比米開朗基羅好上幾倍,但在善於交際的拉斐爾眼裡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奇人。
但若不是如此脾性古怪,又如何繪製出一幅又一幅驚嘆眾人的作品?
達文西也和拉斐爾一樣不喜歡脾氣暴躁的米開朗基羅,卻欣賞他醉酒之後吐露的真言,並且聯合拉斐爾灌他一杯又一杯的酒,省得從他那張臭嘴裡聽到更多的辱罵。
向來脾氣暴躁自稱雕刻師的米開朗基羅抓著酒杯低泣:「達文西雖然我討厭你這個同志。」達文西停下手上的動作,面對大家投射來的目光回以坦然的神色,「他喝醉了。」於是眾人又再次迷盪於酒精的誘惑。
「不過你岩間聖母所使用的明暗對比太完美了!您是如何用這雙手與頭腦繪製出永遠對我微笑的蒙娜麗莎?」
垂垂老矣的達文西任由米開朗基羅糊裡糊塗的握起他的雙手細察,任由他將眼淚灑在自己的掌心,這些讚美都不可能從平常的米開朗基羅嘴裡聽到,而他也想問米開朗基羅是如何畫出創世紀那樣的巨作,狠狠的將他的名聲打進谷底。
不久米開朗基羅放開達文西的雙手,將目標轉移至年輕的拉斐爾身上,他像個老父親一樣捶打一下拉斐爾的肩頭,「小夥子,小心別死在女人床上。」
拉斐爾翻了個白眼,但米開朗基羅不放過他,「耶穌基督,誰能想到這流連於女人堆中的青年何德何能為赫利奧多羅斯廳畫出那麼美麗的拱頂,還不會肩頸僵硬?」
拉斐爾出於報復的回應:「因為我還年輕。」
「是啊……所以你的聖母才會如此美麗,筆下的天使能夠如此秀美。」
拉斐爾欲言又止,他看著米開朗基羅被酒精搞得痛哭失聲,腦海裡浮現米開朗的雕刻作品聖殤中的聖母,永不衰老年輕的聖母,慈悲憐憫的懷抱奄奄一息的耶穌基督。
拉斐爾拒絕交際花的陪侍,因他覺得這會是最後一次與兩位天才的酒局。
三人風格大相逕庭,但都一樣孤獨。
「我討厭作畫,我只想雕塑啊!」米開朗基羅以酒精麻痺理智,他的自卑無所遁形,外在的醜陋與內在精神的折磨令他變得越來越孤僻。
那些同時抱有孤獨的敵手先後去世,自學的天才達文西猝死於家中床上,而優雅秀麗的拉斐爾如他所言死在情婦床上,死前還迷糊發著高燒。
米開朗基羅偶爾會到他們的墳前飲酒痛哭,即便這兩人生前有多麼厭惡他,但相處過的時光卻又如此歷歷在目。
但他還是那個頑劣的米開朗基羅,不停敲打手上的雕刻刀,雕製出一尊又一尊栩栩如生的作品,圓潤的曲線,生動的表情,完美的身材比例,那精壯寫實的男體顯露他的慾望。
本該放置於儒略二世陵墓名為《勝利》的雕像,是一位偉岸俊美的男子踩著跪在地上老人的背脊,男人或許是他一輩子都無法碰觸的貴族卡瓦列里,而那個老人或許就是跪求卡瓦列里的愛情的米開朗基羅。
深愛古希臘藝術的他再次為教皇裝飾西斯汀禮拜堂,最後的審判因應而生,卻被眾人批評褻瀆眾神,使他飽受批判與力不從心的痛苦,唯有卡瓦列里欣賞他的藝術。
卡瓦列里啊……造就米開朗基羅一生中最美好素描的貴族,陪他度過因一生摯愛維多利亞‧科隆娜逝世所致的消沉時期,在米開朗基羅彌留之際陪伴,將他葬於永遠的翡冷翠。
這應該算是造成我低潮期的作品(欸
因為沒寫出想寫的陷入低潮,但很快又振作起來,我想我真的沒有文人的特質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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