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花三滴混合苦橙葉四滴會有比較好的成效。」店長用精美的紙袋包裝好精油交給江雁林,「你家中有可以薰精油的器具嗎?」
「有。」江雁林將精油收進背包中點頭,那是他母親以前到夏威夷買回來的,一直放在倉庫裡沒有被拆開使用過。
「那歡迎你們下次光臨。」店長對著他們揮了幾下手,低下身對著呂鴻之微笑,「有空我會到神社裡聽你誦經幫我祈福。」
「好。」呂鴻之被店長的話逗笑。
「你都會誦經給你的信徒聽嗎?」
「不是我的信徒,是偶爾會來我們神社祭佛的施主。」呂鴻之笑著糾正江雁林,總是被這樣說,他真的很怕自己哪天莫名變成什麼詭異宗教的頭目,「假日如果沒事,我早中晚都會各誦經一次。有時候來參拜的人都會選擇在神社裡休憩幾分鐘,如果聽到我在誦經,就會到誦經房裡聽我誦經,偶爾有幾個也會和我一起。」
「說起來為什麼你每天都要誦經呢?」江雁林不大明白,甚至覺得要遵守這些規矩有點累人。呂鴻之在他面前雙手合十,繼續前行,「修身養性,讓自己的脾氣更好一點沒有什麼壞處吧!」
「你就是脾氣太好,才會被班上那些欺善怕惡的傢伙給捉弄。」江雁林有些無奈,打從他坐在呂鴻之隔壁開始,就沒少見過有些人無聊得來找他裝神弄鬼。如果照一般人一定都發火了,偏偏呂鴻之消極的很,根本是無視無視再無視,不能無視的時候就裝傻矇混過去,都沒有想要解決這種困境的行動。
讓他開始觀察呂鴻之這個人,在看不過眼的時候幫他一把,沒想害他在班上處境變得和自己一樣,以為他會埋怨自己。呂鴻之卻樂得這樣的結果,每天都怡然自得的來上課放學,一點沒有剛開學身分曝光時的困擾模樣。
「我這不就剛好有江施主罩著我嗎?」呂鴻之笑著回應江雁林,多少能夠聽出他語氣中的不滿,但他一點都沒打算要改變,覺得自己這樣挺不錯的。
「你太與世無爭了!」
「佛家人本該如此。」
對於每次呂鴻之如同棉花般軟軟的回應,江雁林就沒有那個力氣勸他脾氣硬一點。
呂鴻之的行為舉止都溫和的可以,不知道是不是本性如此,他說話會讓人感到如沐春風,一掃他人心中煩憂。
「你就沒有野心嗎?」在江雁林的生長環境中,並不乏充滿野心的人,有得人會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但有的人卻會保留原則,就算會辛苦一點,也拚盡所有去達成。
「我從小到大聽太多了。人生在世,可能短則十幾年,長則百年,活得自在高興點不是更好嗎?」他望著江雁林有些複雜的神色,「這就是我的野心,只求能夠不問世事,萬事平安。」
江雁林思考呂鴻之的話半天,不禁小聲嘟嚷:「你會不會哪天真的出家啊……」
呂鴻之露出笑容,本來想和江雁林說出自己已經是半個出家人的事實,突然江雁林的手機鈴聲響起。
江雁林拿起手機看了眼來電便接了起來,隨著江雁林越來越鐵青的臉色,眼神中閃現著驚慌,當他結束通話時眼角發紅,「鴻之對不起,我可能要先離開了……」
「沒關係,你先去處理事情吧……」呂鴻之摘下他隨身的護身符,交給了江雁林,「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我希望你能夠冷靜下來。」
江雁林抓緊呂鴻之給他的護身符,攔下了一台計程車報了地址,「謝謝你。」
他只來得及和呂鴻之道聲謝,計程車便已經踩下油門,帶他前往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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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雁林趕到醫院來,跑到了急診室詢問護理師找到了自己叔叔所在的病床,本來總是容光煥發的叔叔,現在彷彿被掏空的軀殼輸血,手上剛被包紮好的傷口告示著他自殘未果。
「叔叔。」江雁林靠近了病床邊,叔叔聽到了他的聲音,本來沒什麼焦距盯著天花板的雙眼移向了他,盡管沒有這麼空洞,但其中的絕望令人感到窒息。
江雁林什麼都沒有問,握住他叔叔因為食慾不振而骨感的雙手,「我在這裡。」
「我知道。」叔叔悠悠的開口,憔悴的望著趕來的姪子,他沒有平時超齡的成熟穩重,讓他感到抱歉,「我很抱歉,我知道我不該這麼……」
「沒關係!都沒事了……」江雁林打斷叔叔的道歉,他已經聽過無數次,也為此心疼無數次,他想將自己的堅強分一點給脆弱的叔叔,卻怎麼也傳達不到。
叔叔患有嚴重的創傷後壓力症候群,就算有在吃藥控制,但多次的自殘下,醫生經過評估後也不願意給叔叔加重藥物,怕叔叔的身體負荷不了精神藥物的副作用。
「我在這裡不會離開,休息一會也好……」江雁林江先前呂鴻之給他的護身符放進叔叔的雙手中,讓他緊緊的握住。
「你去替我求護身符?」叔叔虛弱地露出笑容問江雁林,江雁林則是偏頭微笑點頭,「祝你有個好夢,叔叔。」
「承你吉言。」不想再看到江雁林強顏歡笑的模樣,叔叔如他所願闔上雙眼。
江雁林慢慢放開握住叔叔的手,看著他沉沉的睡去。
正巧他的父親也趕上,身著筆挺西裝,向來整齊的瀏海也凌亂不堪。父親揉了幾把江雁林的頭,「阿海怎麼樣了?」
「才剛睡著。」江雁林如實的告訴父親,一點沒有抗拒父親的動作,「爸,他們會不會把叔叔送去精神病房?」
「我不會讓他們送的。」父親嚴肅地說出會令醫護人員們為難的話,可在他的想法之中,他的弟弟確實不必被送去精神病房,就算待會醫生來勸他,他也不會聽的。
江泠海如果被送去那個地方,他們就沒有辦法好好陪伴他。
說時遲那時快,剛好醫生走了進來,和他們說想要將江泠海送到特殊病房裡,說是特殊,其實是什麼都沒有的病房,防止有自殘傾向的病人進一步的自傷,而且不允許他人進入。
父親果決了當直接回絕,為了不打擾好不容易好眠的江泠海,父親直接把醫生請到病房外討論病床的事情,最後還直接連絡上了他們上層,幾番溝通之下,江泠海被送到VIP單人病房,只不過那裡會像特殊病房一樣什麼都沒有,但是家屬們可以待在那裡陪伴。
難得一睡無夢,江泠海久違的感到輕鬆,一睜開眼入眼的便是趴在床邊沉睡的江雁林。
想必他守了整個晚上吧……
「醒來了嗎?」整天都沒有睡的父親瞧見弟弟清醒過來,輕聲的詢問。
江泠海緩緩點頭,看到窗邊桌上的幾罐咖啡,「我有睡很久嗎?」
「你睡上了一整天,不過你現在看來精神很好。」難得看見哥哥露出笑容,江泠海也跟著勾起嘴角微笑,「對不起……」
「不準道歉。」父親伸手撥了幾下江泠海的瀏海,「想吃些什麼?我讓人買過來。」
「都好。」其實江泠海並不感覺到餓,但又不想讓哥哥擔心,便讓他替他決定了。
「好好休息。」似乎早就知道江泠海會這麼回答,父親走出門外撥通電話,請人送來好入口的瘦肉皮蛋粥。
江泠海想要伸展一下身體,感覺到脖子有一條冰冷的感覺,伸手去摸,才發現他的脖子上掛著一個護身符,想起這好像是江雁林替他求來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動作弄醒,江雁林緩緩地甦醒過來,一抬頭就看見早已清醒的叔叔,揉著還有點酸澀的雙眼,「早安……」
「早安。」
「睡得還好嗎?」看到江泠海握著護身符,江雁林眨了幾下眼詢問。
「還行,一個夢都沒有做過呢。」江泠海左右翻看了番護身符,「你去哪求來的,效果還挺不錯的。」
「朋友給的,大概過了一段時間要還給他。」
「還給他?」
「嗯,這個護身符他一直都戴在身上。」江雁林看著江泠海吃驚的模樣,沒想到他會直接拿別人使用過的護身符給他。
「等叔叔出院了,我再去他家請一個相同的護身符給你。」也許是心理暗示或是什麼,才讓江泠海迎來睽違兩年的安眠。江泠海只要不發病就和常人一般,但只要發病起來,正常人都會對他散發的氣場退避三舍,不敢接近。
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兩年,這兩年之中江泠海一發病便會自殘,來回進出醫院無數次,有幾次還嚴重到生命垂危,但接受治療完又像沒事一樣,聽從醫師的指示服藥。
江雁林有段期間會特地到江泠海的工作室監督他吃藥,卻還是眼睜睜看他發病自殘,還傷到了自己,自此江泠海因傷到姪子感到內疚導致病情加重,失眠問題日益嚴重,只能將工作室暫時交由自己哥哥管理。
在醫院期間他只要乖乖按時服藥,復原情形不錯就可以出院,江泠海突然想起什麼,和江雁林提起,「雁林,我出院後想到那裡一趟。」
「我也要一起去。」江雁林知道江泠海想到那裡,盡管不願他到那裡,又不想強加無謂的逼迫給江泠海,江雁林權衡之下只能一起過去。
「那裡烏煙瘴氣的……」
「我不在意。」江雁林簇起眉頭,握緊了雙手,「我不想你一個人到那裡。」
江泠海沉默的望了江雁林一眼,自打江雁林呱呱墜地開始,江泠海就一直在照顧這個侄子,現如今卻反過來,是這個侄子在關照身為叔叔的江泠海。
江雁林並不想他的外表一樣強硬的人,和他父親一般容易心軟,只是他們自己沒有查覺到而已。
江泠海眼見江雁林因為自己沉默而開始感到不安,無奈的扯出苦笑,「好吧……」他能對真心擔心他的親人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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