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李雅想要隨意地開個話題打破沉默,歐溫卻先開口:「可以和我說說爸媽是怎樣的人嗎?」
李雅一楞,忽然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說起,思慮了片刻,「你的母親,就是我的姊姊,我和他曾經分開生活一百年,我只能和你說些我和他相處的事情行嗎?」
「不管是怎麼樣的事情我都想要多聽一些。」對於那陌生的雙親,歐溫還是抱著好奇,他想知道將他生下來的母親在舅舅的記憶裡是什麼樣子,會是如他所想一般溫柔的女性嗎?
「姊姊他和我一樣都因為外表受人矚目,他自小很得人疼,但因為我們媽媽,也就是你外婆,他對待我們十分嚴苛,加上之後他和爸爸相處不和睦,最後他們離婚,各自帶著我們分開。」
李雅說到這裡,羅伯特剛好準備好了咖啡以及點心,他給了歐溫喜歡的藍莓起司塔,任他靠在自己的肩上聽李雅說故事,李雅從羅伯特的手中接過熱咖啡,喝了一口潤潤喉,才繼續說下去:「在我記憶中他是個好姊姊,什麼事情都願意與我分享,他很喜歡笑,喜歡照顧人,但之後如我之前所說我們分開了一百年,在那一百年間我追逐我的夢想到了軍校學習機甲技術,在那裏認識你的父親。」
李雅深呼吸一口氣,篤直地盯著因為認真聽他說話,而幾乎沒有動口吃藍莓起司塔的歐溫,「之後媽媽因為一些事情,把姊姊短暫交給爸爸照顧,在那之間姊姊透過我認識了你的父親。」
李雅停了下來,思索著該不該繼續說下去,歐溫今年有七十歲了,按照心靈層面來說他只是個年輕的少年,這個時候的孩子都會特別衝動,怕是他繼續將事情說下去肯定會給他造成不小的衝擊,看著歐溫還想要繼續聽下去的模樣,李雅苦笑放下了熱咖啡,「之後就有了你,然後我再也沒有他們的消息。」
歐溫眨了幾下眼,慢慢的消化李雅的字句,「所以我的父母親在有我了之後就沒有消息了嗎?」
「是的。」李雅嘆了口氣,在別人眼裡或許他是為了歐溫的雙親而嘆息,但事實是李雅為自己撒了謊而嘆息。
他確實是沒有姊姊的消息,但對於歐溫父親的消息他簡直瞭如指掌,可偏偏伊洛斯到現在都還沒將對歐溫的心結給打開,如果這樣冒然的透漏不適合的訊息,只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歐溫不自覺地摸上了右臉上的傷疤,內心裡的情緒很難表達,帶著一點悶滯令人喘不過氣來,「至少我不是被拋棄的對嗎?」他這麼輕問著,不是問李雅,也不是在問羅伯特,而是在自問。
羅伯特拍了拍他的頭,「再不吃起司塔的話,小綿羊可都要吃掉了。」
「咦?」歐溫低下頭,就看到小綿羊前腳搭在盤延,大快朵頤著他的藍莓起司塔,吃得嘴角都是碎屑,歐溫趕緊拿起叉子將剩下的起司塔吃完,不滿的拉了拉小綿羊的腮邊笑罵:「貪吃鬼。」
「咩……」小綿羊甜軟叫了一聲,便蹭了蹭又咬了咬歐溫的手指。
李雅喝完了濃郁甘醇加了適當牛奶調味的咖啡,他放下了杯子,「歐溫趁著這段休息的時間,你可以和羅伯特到處去玩,當然開銷的話不用擔心。」李雅笑瞇了俊雅的眉眼,拿出了一張黑色鑲金邊的卡片給了羅伯特,「我也該走了,如果有什麼問題的話,隨時都可以到隔壁找我。」
歐溫也跟著起身,陪著李雅走到門邊,看著李雅側身推門,他將手背在身後,對著李雅笑著道別:「舅舅再見。」
「再見,祝你們玩得愉快。」李雅也跟著回以笑容道別。
歐溫走回客廳,羅伯特正愜意的坐在沙發上和小綿羊嬉鬧,小綿羊喜歡咬指頭磨牙,羅伯特偏偏就不讓他磨又吊著他,躲著手指任他次次張嘴撲空。
歐溫撲到羅伯特的身側,捧起了軟綿綿的小綿羊,抓了羅伯特的手指遞到小綿羊的嘴邊,小綿羊終於如願以償的含住磨牙。
羅伯特想掙扎也不能掙扎,只能騰出另外一隻手弄亂歐溫的頭髮,「F星以花都為名,你想要去看看嗎?」
「花?」歐溫雙眼放亮,「是那個聞起來很香、看起來很漂亮的花嗎?」
「不然呢?」羅伯特悶笑著,他明白歐溫為何會如此期待,地球上資源匱乏,偏遠地區堪稱寸草不生,對於只看過一些大樹而不聞花香的歐溫來說,確實是新奇的東西。
「去去去!我要去!」歐溫高興地拋起了小綿羊,就打算往房間跑去換身衣服,卻愣在了樓梯口,羅伯特隻手接住感受地心引力快感的小綿羊後,在客廳大喊:「往上走第一間房,裡頭還有更衣間,衣服不准亂丟要摺好!」
「知道了!」歐溫歡脫的跑上了樓梯,開了房間的門頓時愣住,他的房間很大,裡頭有很大的一張雙人床,桌上和書櫃上放著他在地球上畫的機器人設計圖,還有他寶貝的繪本,房間另外隔出了浴室以及更衣室。
歐溫走到了為了通風而打開的窗邊,望出去是一片片粉嫩如同撒上金粉的世界,房內地板飄散著幾片花瓣,顏色各異摸起來柔軟,荷著花香,讓人心情好起來。
歐溫開心地換好了衣服,跑下樓就先給羅伯特一個大擁抱,還興奮得跳腳,「好漂亮!好漂亮!這房子太棒了羅伯特!」
「喜歡的話就去和李雅副將道謝吧!這棟房子是他找來的。」雖然他一剛接手的時候十分破舊,但只要好好整理的話,就是一幢舒適宜人的屋子。
「嗯!那我們先去買些謝禮,待會送過去給他,可是……」歐溫從羅伯特的懷中抬起臉來,「舅舅會喜歡什麼?」
羅伯特將小綿羊放到歐溫的頭頂,勾起笑容,「你送的他可能都會喜歡。」
「咦?真的嗎?」歐溫跟著羅伯特走出了屋子,繞著他發問。
他鎖好了門,拉過歐溫的手牽著,「試試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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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都是F星上知名的都市之一,以綻放多種花卉聞名,風景舒適宜人,空氣中瀰漫著不濃烈且溫和的花香味,當初伊洛斯便是在這座城市上以多艘的戰艦包圍,才讓F星王族降投於地球聯邦成為其屬國。
一開始F星人厭惡以蠻力奪取他們國家的伊洛斯,但他們卻不能否認伊洛斯為他們星球帶來的幫助與利益,況且他只是這座星球的絕對擁有者,內部的政治運作還是交給原先統治他們的王族。
伊洛斯還在這座星球上組織起一系列的自衛隊,能夠抵抗突如其來的外來侵襲,對於這方面相當弱勢的F星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保護系統,所以他們對伊洛斯有再多的怨言,也不敢輕易的將伊洛斯逐出F星上。
人類與F星人長得十分類似,只差沒有像F星人一般自帶灑花功能,隨時隨地身上都會飄灑出柔軟的花瓣,在人類還沒立足於這顆星球時,他們就為街頭上滿患的花瓣困擾過,之後地球的生物科學家出現後,研發出了能夠抑制他們體內花瓣溢出的藥劑後,頓時街道上不再滿滿都是花瓣,看來乾淨整潔許多。
歐溫站在一株樹下,捧著手盯著手中堆積起來的輕如雪的白花看,他湊到堆積起來的白花之間嗅聞,這種花沒有香味,花瓣也是簇擁而開,只稍微風輕吹便從歐溫手中散開,歐溫忙得握起了手,卻張開後什麼都沒握住,他有點失望的聳下了肩頭。
羅伯特張開了手,棉軟花瓣一點不留戀於他掌心的溫暖,落到地上化作一攤水,「這是雪雨花,無色無味,落到地面便融成水,只要小心收集起來就是特殊加工棉花的原料。」他笑著對歐溫解說著,指著趴在他肩膀上的小綿羊,「也是小傢伙身上皮毛的原料。」
「咩!」小綿羊叫了一聲,從歐溫的肩上飛起,開心地趴在雪雨花樹上,像是一團棉花糖一般黏在樹枝上,不論歐溫如何叫喊都不肯下來。
「會不會就這樣變成花啊?」歐溫好氣又好笑的插著腰,望著那要和雪雨花融為一體的小綿羊。
羅伯特壞心眼的勾起嘴角,「那就讓他變成花吧!反正我還可以做出另外一隻。」
突然還黏在樹上的小綿羊彈了起來,咩咩叫的衝向羅伯特,軟綿綿撞上羅伯特的胸膛上,發現無法給羅伯特實質傷害,還弄得他不痛不癢,生氣的正要繼續攻擊時,卻讓歐溫抱入懷裡,歐溫臉頰蹭著柔軟的羊毛,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好啦!別生氣,我就只要你這麼一隻就好。」
這對小綿羊十分受用,蹭了蹭歐溫的臉好幾下,才又愜意的趴回歐溫的肩頭上。
「往前再走幾條街就能到市中心了。」
「我們可以在那裏買東西送給舅舅!」歐溫興奮不已,拉著羅伯特就往市中心走去。
「走慢一點,小心摔倒。」羅伯特無奈的任歐溫拖拉,還不忘提醒他小心注意,下一秒歐溫卻踢到延伸出地面的樹根,正要和地面相見歡時,一雙有力的臂膀攔住他。
歐溫以為是羅伯特,不好意思的抬眼正想要道歉的時候,卻對上一張陌生的臉龐,到嘴邊的抱歉通通嚥回肚子裡。
攔住他的是一名黑眼圈很重氛圍異常壓抑憂鬱的男子,他雙眼毫無光彩帶著幾絲頹廢氣息,他的嗓音低沉沙啞,彷彿來自於深處的低語:「小心一點。」
「謝、謝謝!」歐溫趕緊站好身子,在這飄散著粉嫩花瓣帶著馨香的環境裡,男子的存在非常突兀,他一身都包裹在黑色的大風衣裡,看來異常的纖細與不堪一擊。
「不用客氣。」男子雙手插進了大風衣的口袋裡,他側頭看到了正在查看歐溫有沒有傷到其他地方的羅伯特,那雙無神的眼突然瞪大,不可置信的佇在原地,目光一瞬都離不開。
「請問有什麼問題嗎?」羅伯特對上了男子的眼,一股莫名的熟悉懷念湧上了他的心頭,不管他搜尋幾次資料,都沒有他見過男子的印象,但這股懷念是從何而來?他無從知曉,就算想開口問他是誰,到嘴邊卻變成陌生的問話。
男子感到自己的雙手在發顫,雙眼蒙上一層霧氣,他克制住自己湧上心頭的悲傷,勉強扯出怪異的微笑搖頭,「沒事。」便轉身快步離去。
「怎麼了嗎?」歐溫隻手還搭在羅伯特的手心上,羅伯特沒有平時的冷靜,反而透著一股焦躁不耐,這讓歐溫有點不知所措,「那位先生……」
「沒什麼。」羅伯特打住歐溫的話語,溫柔的拍掉飄到他頭頂上的花瓣,「走吧!我們不是還要選禮物送給李雅副將的嗎?」
「……」歐溫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羅伯特,觀察著他略帶焦慮的神色,「你真的……」
「歐溫。」羅伯特牽起歐溫的左手,不自覺閃避了歐溫的目光,「再不走,店就要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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