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華承仁2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2Wq9AOih1
雪夜驚變
天色已黑,天上無月,蘭子溝一帶,果然下起了鵝毛大雪。
為免打草驚蛇,雷奔雲等人離六藝齋尚有里許之遙,便已下馬,徒步前進。好在下雪不久,積雪未深,行動不算困難。領頭幾人身負武功,自不必說,後面的銀槍軍也是訓練有素的精銳之師,百餘人的隊伍,鴉雀無聲,加上風雪飄搖,把人聲掩蓋,神不知鬼不覺。
不多時前方出現一排竹欄杆,雷奔雲打了個手勢,示意眾人隱蔽好行踪。一眼望去,院子內黑燈暗火,人似乎都已熄燈入睡。寒風肅殺,嗚嗚而響,宛如天地悲鳴。雷奔雲甚是謹慎,凝神望了良久,才按之前商量好的策略,叫大夥分成四隊,各領部分銀槍戰士,從四個方向包抄圍堵,不能使逃脫一人。
各個將領正要行動,就在這時,竹門卻突然緩緩打開,一人慢步走了出來。雷奔雲吃了一驚,急忙示意眾人停下,伏身靜觀其變。
從竹舍中走出來的人正是華承仁。他絲毫沒有發現四面埋伏的敵人,在門口負手而立,仰望飄雪,任由寒風刺面,眉頭深鎖,一言不發。不久,又一人走了出來,乃是妻子唐萱。唐萱替華承仁披上一襲棉袍,柔聲問道:「夜已深,郎君轉側難眠,是否擔心爸爸?」
原來當天姚慈回到蘭子溝六藝齋,時日飛逝,不知不覺過了一月有餘,眼見元旦將至,卻仍不見華白年回家,不由得一天比一天憂心起來。幾個弟子關切追問,姚慈這才說起會見高臻天之事。弟子們聽了,都皺起眉頭,覺得事有蹊蹺,商議好明天便到江漢城去查探消息,卻沒曾想到,他們已遲了一步。
當下華承仁點點頭,唐萱又說:「郎君適才不是還說,大概只是那高臻天好客,多留了爸爸幾天?」華承仁嘆道:「為夫只是在安慰娘親而已。爹一向淡薄權利,不愛與官府交往,每年元旦,都和我們一起過,若非出事了,今年又怎會遲遲不歸?」
他倆低聲說話,群雄隔在四五丈開外,都聽不清楚內容,但瞧兩人神情,都不像已發現伏兵,雷厲風按捺不住,突然搶過身後銀槍戰士的長弓,彎弓搭箭,瞄準了華承仁。高展元與他同在一隊,見狀忙道:「小雷將軍且慢,莫要打草驚蛇!」雷厲風哼道:「他倆毫無防備,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他臂力驚人,兩石長弓拉得飽滿,不等高展元再說話,指頭一鬆,利箭應弦射出,疾如閃電,直取華承仁!
華承仁正心煩意亂,毫無防備,但多年練就的功夫沒有白費。他耳聽八方,聽見利箭破空之聲,猛地回頭,眼明手快,手一抓,便握住了箭桿,箭勢急猛,又往前衝了幾寸,離胸口不足兩指,方才停下。華承仁勃然大怒,喝道:「何方毛賊,到此傷人?」說著腿一蹬,便向雷厲風方向衝了過去。雷厲風見狀,也不示弱,從草叢中跳了出來,迎上了華承仁,兩人雙雙出手,對了一掌。雷厲風存心殺人,卯足全力,而華承仁不知對方虛實,出手時卻留了三分力,但即便如此,這一番較勁,卻還是華承仁佔了上風。雷厲風一陣驚恐,心想:「六藝門的武功著實厲害!」不由自主趁著掌力反彈之勢,迅速往後一跳,想暫避其鋒,不料華承仁迅速回氣,如影隨形跟了上來,雷厲風不得已,一退再退,不知不覺引著華承仁,遠離了六藝齋,漸漸不見了踪影。
唐萱出嫁以前,也算是個武林中人,雖然武藝遠不如六藝齋眾人,卻也不是弱不禁風的婦孺。此時她見丈夫追上敵人,心裡不放心,回頭喊了一聲:「有人偷襲,大家小心!」警示了六藝齋其他人,隨即拔足躍起,也跟著追了上去。
雷奔雲伏身在草叢中,一見雷厲風出手,便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打草驚蛇,二弟衝動誤事!」銀槍軍包圍之勢未成,便驚動了六藝門人,完全打亂了計劃。待見到華承仁和唐萱雙雙遠去,又想起適才那一掌,擔心雷厲風不是華承仁對手,於是對高展元示意,命他趕上支援。
高展元點頭領命,點了數十名銀槍戰士,便朝雷厲風方向追去。就在此時,從竹舍裡又出來兩人,卻是楊世英與丁零。兩人在睡夢中被屋外動靜驚醒,趕忙提了劍出來查看。此時唐萱已然遠去,兩人四處眺望,雖然夜色漆黑,雪花飄舞,看不清人頭,但正巧這時高展元帶著銀槍戰士行動,難免草木晃動,發出些微聲響,楊世英眼神銳利,發現異動,喝道:「在那裡!」兩人拔腿急奔,雙雙追了上去。
部署大亂,雷奔雲又氣又急,加上這兩人要是追上高展元,傷著了他,自己可萬難向侯爺交代。他當機立斷,對胡歸山道:「事已至此,只能改變計劃,兵分兩路了。胡莊主,你帶人追上展元公子,對付逃離的三人,本將軍馬上發動攻勢,把其餘的人困在此處!」
胡歸山聞言,正中下懷,擺脫了雷奔雲,自己便可大展身手了。於是應聲領命,帶著胡硯郎、孟軍二人,一躍而起,施展輕功,朝楊世英和丁零追去,瞬間便不見了踪影。
雷奔雲也不再猶豫,等不及包圍六藝齋,馬上下令喝道:「弓箭手準備!」剩下的銀槍戰士排好陣勢,彎弓搭箭。雷奔雲舉手一揮,再喝道:「放箭!」只聽破空之聲不絕於耳,百箭齊發,射上了半空,再居高臨下,朝院子內幾間竹舍落去。銀槍戰士不同凡響,個個經嚴格訓練,身懷百斤之力,使的都是兩石長弓,箭勢又急又猛,碰上竹舍,幾乎都可破牆而入。銀槍軍連續射了四五輪,幾間竹舍都被射成了破篩子,屋內卻沒有絲毫動靜。雷奔雲舉起了手,下令停止射擊,群雄屏住呼吸,靜觀其變。
等了良久,不見動靜,雷奔雲大著膽子,率大軍緩緩逼近,一腳踢倒了竹欄杆,走進了院子之中。就在這時,從幾間竹舍之中,幾乎同時射出了一枝箭,勢頭似乎比適才更勁更猛,四枝利箭,不約而同地朝雷奔雲射去。雷奔雲一驚,急忙就地一滾,堪堪躲過。還沒爬起身子,又聞「喀嚓」幾聲巨響,竹舍爆裂而開,從中射出四條人影,衝向眾人。雷奔雲見弓箭攻勢絲毫沒傷著他們毫髮,心裡又驚又怒,大喝道:「大夥上!」同時自己揮舞著手上長槍,一馬當先,迎向敵人。
從竹舍出來的四人,一男三女,便是馬嘯風、姚慈、和柳玄星、柳玄辰兩姊妹。姚慈雙手持著當年揚名江湖的鴛鴦刀,其他人則提著三尺長劍,他們雖然不知來者何人,但也知道敵人眾多,不敢大意。與此同時,高揚天、嚴萬殲、狄同仇、章磊、還有十餘個武藝高強的銀槍戰士,一擁而上,把六藝齋四人團團圍住。雙方也不廢話,馬上便激戰了起來。
——
話分兩頭,卻說楊世英和丁零追入叢林,不久便趕上了高展元和數十名銀槍戰士。兩人看見對方是全副鎧甲的士兵,都不由得微微一怔。楊世英先開口問道:「你們是什麼人?夜訪我六藝齋意欲何為?」銀槍戰士沒有回答,他們見敵人追到,不由分說,擺了陣勢,舉著方盾挺著槍便朝兩人攻去。若在平地,這數十名軍士也並不好對付,但此處地形崎嶇,林木茂密,銀槍軍兵陣多有制肘,威力大打折扣,在楊世英和丁零眼中看來,不足為懼。他們展開身法,在林木間遊走,遠的劍挑,近的掌打,游刃有餘。但銀槍戰士有方盾防身,雖然被打得少有還手之力,但卻也還能勉強穩住戰線。
丁零心思敏捷,眼見如此打下去沒完沒了,環顧一周,發現高展元藏身幾名銀槍戰士身後,料知他定是頭領,於是一躍而起,想越過前方銀槍戰士,擒賊先擒王。此時銀槍戰士的實力總算發揮了出來,丁零身形才剛躍起,後排銀槍戰士料敵先知,舉起長槍往半空齊刺,時間方位均拿捏得分毫不差,丁零若不閃開,身上定被刺出幾個窟窿,一驚之下,急忙在半空中身形一扭,堪堪閃開,但卻也被逼得落回地面。一旁楊世英見狀,知道師弟心意,一躍而起,來到丁零下方。丁零半空中翻個了筋斗,雙掌與楊世英相擊借力,施展出六藝門的「絕澗渡」輕功絕學,身子又再拔起丈餘,一個起落便翻到了高展元身後,一掌拍下。
高展元大驚回頭,出手招架。他雖不是武林中人,但幼承庭訓,在父親高鼎天督導下也是自小習武,只不過造詣比之丁零卻差了不少。這時他使出家傳的「思祖掌法」,見招拆招,丁零無意取他性命,收了長劍,使出六藝門的「清淙掌法」,打得高展元險象環生。兩人掌風凌厲,步法多變,其餘的銀槍戰士也插不上手。數招一過,丁零使一招「尋山問水」,直取高展元胸口,高展元無力招架,眼見便要失手,突聞一聲猛喝,宛若虎吼,一人從天而降,朝丁零打去。
來人正是「山中虎」胡歸山。他五指屈成虎爪,居高臨下,如猛虎下山,爪風凌厲,逼得丁零不得不放下了高展元,退守自保。胡歸山毫不放鬆,乘勝追擊,落地後身子一翻,手上「唰、唰、唰」又往丁零發了三招,一爪狠似一爪。丁零重新拔出了劍,一一化解,但只需三招,便知對方武功在自己之上,而且他一雙肉爪,似乎下過鐵砂之類的苦工,練得刀槍不入,開山裂石,丁零雖有利劍在手,卻絲毫佔不了便宜。
這時胡硯郎與孟軍也緊跟在師父之後來到,二話不說,也加入了戰圈。他們功力不如師父,為補不足,使一雙精鋼五指爪,握在掌內,刀槍不侵。丁零本已左支右拙,如今以一敵三,更是心中叫苦,如若與師兄聯手,或有勝算,但如今楊世英被銀槍戰士隔在另一邊,卻無法可施。苦撐數招過後,便被打得節節敗退,凶險萬分。
另一邊,銀槍戰士雖然傷不著楊世英分毫,但要把他困住一時半刻,卻也不難。楊世英左衝右突,好不容易殺了幾個士兵,但卻始終無法脫困,眼見師弟凶險,心裡只有乾著急。突然靈光一閃,從胡歸山的招式中把他認了出來,便朗聲怒罵道:「你們是赤虎莊的人!胡歸山!你堂堂江湖前輩,以多欺少,恃強凌弱,豈是英雄所為?」
胡歸山與胡硯郎一般心思,一心殺人立功,充耳不聞,出手更是狠辣,孟軍聞言卻微微一怔,似乎也覺不齒,手下頓了一下。丁零見機不可失,使了一招「銀鞍照白馬」,長劍一轉,由下而上,取孟軍左肋。不料胡歸山卻老謀深算,嘿嘿一笑,右手虎爪早已等著,此時一爪閃電抓出,丁零大驚,避無可避,正中胸口,頓覺劇痛入心,一聲慘叫,身子不由自主往後飛出丈許,落在黑暗之中,同時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奪喉而出,染紅了空中片片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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