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零九年他和親人們被奪權的愛德華侯爵軟禁起來,被迫勞動。
最後在一九一一年他和二姊在忠誠的士兵們協助下逃脫出來,但他的父親母親以及其他兩個姊姊死於亂槍掃射之下。
本以為可以和二姊一同逃往巴黎,等待復位的時機,但他和姊姊在同年於波羅的海碼頭被捉住,一同被叛亂組織押上絞刑台。人們在竊竊私語著,來不及拯救他們的士兵們在哭泣,他卻笑了,看著他的中將,「мертвых начинают。」
死亡就是開始,他明白這只是自己的垂死掙扎,不過是想給忠貞的士兵們活下去的希望。
在亞歷山大‧尼古拉斯皇儲、黛安娜‧尼古拉斯大公在聖彼得堡前的絞刑台行刑後,尼古拉斯皇朝正式落幕。
亞歷山大‧尼古拉斯正值十七歲的年輕青年臨死前的那句話,造成了國境內一陣的風波。有人謠傳亞歷山大皇子並沒有死,被行刑的並不是他本人等等諸如此類的謠言,但在愛德華侯爵的集權壓制下無人敢再提起尼古拉斯皇朝的任何人。
而亞歷山大在面臨死亡那種糟糕透頂的經歷後,他恢復意識睜開眼,是自己熟悉的床頂、柔軟的羽毛枕頭,還有舒適的床墊。他猛得坐起身,忽然覺得自己的視野變小了許多,揉了揉眼睛,終於發覺哪裡不對。將雙手置到眼前,稚嫩細白的十指柔軟的任自己抓握,無可避免的,他尖叫了一聲,那聲音還是小孩那種刺耳的高音。
女僕聽到他撕心裂肺的尖叫連門都不敲的破門而入,「薩沙皇子發生了什麼事?」
薩沙?喔對那是他的小名,雖然他更習慣有人喊他小太陽。但不對啊!為什麼蘿莎看起來這麼年輕?亞歷山大呆滯的望著闖進來的女僕,女僕讓他的表情給嚇壞了,這樣可不是他們天真如同天使的小皇子,於是上前搖了幾把小皇子,「薩沙皇子?亞歷山大皇子?」
亞歷山大終於讓女僕搖回意識,他抓住了女僕的手,「蘿莎,今天幾年幾月幾日?」喔天啊!他的嗓音就像還未變聲前的自己啊!聽來軟糯,如同加蜜的牛奶甜柔。
「今天是一九零一年五月二日,再過幾日就是薩沙皇子您的生日了。」蘿莎不管在什麼情況下總能盡快恢復冷靜,雖然覺得今日親愛的小皇子看來古怪,但還是很快的回答他的問題。
亞歷山大便攤回床上,將頭埋進了枕頭裡蹭,一九零一年?那一年不就是他剛好七歲的時候嗎?不對他現在還是六歲,畢竟生日還沒過,他是回到了過去?還是上帝在跟他開一場無聊的玩笑?
蘿莎見他將自己埋進枕頭裡,以為他想要賴床,便輕敲了幾把亞歷山大的頭,「薩沙皇子可不能賴床,等會用膳沐浴完,可要去學德語呢!您上次遲到了不是還遭老師一通罵過嗎?」
喔……那個可惡的地中海老頭確實現在還在俄羅斯負責指導他的德語,他不喜歡德語,但偏偏德語是母親的母語,除了那可惡的德語之外他還得學習法語、英語等等語言,學完了語言還要去學劍術,之後是歷史、作文、帝王學……想到這些課程,亞歷山大就覺得頭疼。
頭疼歸頭疼,亞歷山大不得不認命,這是他應該所學的。便慢吞吞地從床上蹭起身,在蘿莎的幫助下在床上用完早餐後,就去擦個冷水澡,父親為了不讓他們富貴成性,總是要求姊姊們和他早上沐浴的時候不得使用熱水,自有記憶以來,便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作息。
蘿莎替他穿好衣服後,依照過往的習慣帶他去照照鏡子。
鏡子中的男孩有一頭金褐色的捲髮,柔軟的覆蓋住了細嫩的頸子,清澈帶著水氣的藍色眼眸覆蓋在長長的睫毛下,微挺的小鼻子,紅潤的小嘴,肌膚白皙細緻毫無瑕疵,外人一看一定都會驚呼他是天使,還想要一親芳澤。
那小小的身版穿著禦寒的衣物,也許是蘿莎的審美觀作祟,總喜歡讓他的小皇子穿著短褲,露出小小紅潤的膝蓋,白色的襪子只到腳踝,腳下的定製皮鞋襯得他格外氣質可愛。
沒錯,這就是亞歷山大‧尼古拉斯的小時候模樣,也就是他自己。現在的蘿莎也是分外年輕,所以他真的回到十二年前了?這還真是個大驚喜……
現在他的腦中還記著愛德華侯爵所做的王八事,還有自己一家人被軟禁後的種種生活,忽然想要見見家人們……於是挖出記憶中對聖彼得堡的記憶,把蘿莎甩在身後,帶著一點踉蹌的腳步,想去找找自己一直敬愛的父親以及溫柔的母親。
「薩沙……」還跑到一半,就讓一隻強壯有力的臂膀給撈起來。在亞歷山大還沒回過神時,額上柔軟帶著鬍子的砥礪觸感讓他的眼眶發熱,「小太陽,你身為皇儲可不能在走廊上亂跑,知道嗎?」
低沉溫柔的嗓音,這是霍普欽一世對兒子的教導。亞歷山大抱住了父親的脖子,軟軟的聲音帶著一點哽咽,「知道……」
「怎麼了?做惡夢了?」為了培養亞歷山大的獨立,霍普欽一世讓亞歷山大四歲的時候擁有自己的房間,也嚴肅的告誡兒子晚上要自己睡,不能再鑽到父皇和母后的被窩中。
但時常做惡夢的小兒子卻常常會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捉著枕頭找他們,總是讓他們不捨,只好讓他又鑽進被窩中。
亞歷山大將臉埋在霍普欽一世的頸肩中搖頭,鼻尖是父親清爽的體味,父親不喜歡使用香水,身上總是一股淡淡的體香,乾燥的草香味,讓他無比的安心又心疼。
他來不及帶著父親他們離開,讓父親在一座黑暗的地下室被亂槍打死,連同他的母親、大姊以及三姊。本以為有機會可以重新奪回王位,但自己卻不爭氣的讓人給發現,最後下場是在絞刑台上結束一生。
現在他又回來了,回到十二年前,他是不是可以扭轉命運呢?父親將他抱到了書房去,三個姊姊以及母親就在裡頭。
調皮的三姊若麗葉總愛作弄他,看著他被霍普欽一世給抱來,便輕聲調笑他:「薩沙,過幾天你就要七歲了,還這麼黏皮糖?」
亞歷山大讓霍普欽一世放到地上,聽到若麗葉的調笑,臉一陣紅起來,跑到母親的身前請禮。
父親和母親很少會出現在書房裡。他依稀想起這一天德語老師抱病無法前來,他和姊姊們在做完功課後,笑鬧著到後花園玩遊戲。
「今天老師們決定要放你們一假,不過你們得寫完作業才能去玩。」皇后滿意的看著乖乖坐在位置上的兒女們,交代完便和霍普欽一世攜手離開書房。
蘿莎依著皇后的指令站在門口盯著他們寫作業,被吩咐只有皇子、大公們完成課業,才能放他們去花園玩。
亞歷山大很快地做完了功課。開玩笑,這根本就符合六歲時他的智力所出的作業,雖說現在身體是六歲男孩,但實際上裡頭的靈魂是十九歲的自己。
若麗葉看亞歷山大比自己早完成功課一點也不意外,老師們總是讚揚她這親愛的小弟是個難得一見的天才,亞歷山大自小聰明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所以悄悄的拉著功課朝亞歷山大湊過去,每當她這麼一做,亞歷山大也一定會湊過來,幫著她寫功課。而正當亞歷山大打算靠近若麗葉的時候,站在門口的蘿莎低咳了幾聲:「若麗葉大公,請您自己完成功課。」
「蘿莎!」若麗葉放下了鋼筆,認真盯著冷靜自持的蘿莎,「我正在寫功課,妳不能打擾我!」她橫眉豎目就像炸毛的小獅子,蘿莎又不是一天兩天侍奉尼古拉斯的大公、皇子們。她不卑不亢的對上若麗葉兇巴巴的目光,「那就請公主和皇子坐回原位。」
若麗葉和蘿莎僵持許久後還是敗陣下來,噘起嘴蹭回原位,繼續和艱難的功課奮鬥。
亞歷山大腳踩不著地,晃著腿趴在桌上看著姊姊們。
擁有皇位繼承權的大姊卡珊德拉‧尼古拉斯女大公,與他相差了要六歲。卡珊德拉擁有硬直的淡金髮就如同她的脾氣頑固,冷色系的灰眸總是讓人瞧著都不寒而慄,平常她是人人頌揚的大家閨秀,所有貴族千金小姐的榜樣。
二姊黛安娜‧尼古拉斯女大公,和亞歷山大齊名的天使,與他相差四歲。黛安娜感性美麗,波浪捲的金髮直到腰間,明媚的藍眸讓不知多少位士兵傾心於她。
三姊若麗葉‧尼古拉斯女大公,今年一過生日就是九歲。生得豐腴圓潤,在三個女兒中她最得霍普欽一世的寵愛,也是姊妹之中最機靈的,但總愛耍些小聰明。最喜歡和亞歷山大想主意捉弄老師,不過亞歷山大要澄清這都是若麗葉拉他下水的。
蘿莎悄悄的將這樣的畫面用相機拍了下來,沙皇和皇后都十分喜愛看自己的子女們在相機中活靈活現的模樣,當然他們更愛在他們面前活潑亂跳的孩子們。若說為何要照相,只是想要老來能夠翻開名為回憶的相冊,那時孩子們都會在他們的身邊一同觀賞。
忽然蘿莎覺得自己的裙襬讓人拉了幾下,低下頭就看到一個帥氣的男孩正躲在門邊。她看了下安靜的坐在位置上寫作業的公主皇子們,盡量放輕了腳步走出了門,「莫洛斯少爺,您今日是要來找黛安娜大公嗎?」
「不是!」男孩大力的搖頭,「我是來找亞歷山大皇子玩的……」
蘿莎看著有點羞窘的男孩,他背在身後的手還有一束亞歷山大喜歡的紫丁香。
哎呀……這可是……「亞歷山大皇子剛好做完作業,我替您叫他吧……」
男孩高興地抬起頭,「謝謝!」
蘿莎微微一笑,便領著男孩回到書房內,「薩沙皇子,瞧瞧誰來找您玩了。」
本來還趁著蘿莎不在書房內的期間偷偷幫若麗葉寫功課的亞歷山大,在秒速和若麗葉分開的時候看到了站在蘿莎身邊有點靦腆的帥氣男孩。他的頭髮剃得短短的,一身的小軍裝直挺挺的站立儼然像個軍人,只不過他一看到他心中的天使時,嚴肅的臉蛋染上一層紅彩。
「莫洛斯!」本來一直埋頭苦寫的黛安娜一看到男孩便不顧皇室禮節,情竇初開般緋紅著雙頰站起身。
莫洛斯……對了……他忠心的中將莫洛斯……這個時候他們關係很好,總是一同遊玩。莫洛斯說喜歡天使,亞歷山大知道指的並不是自己,而是黛安娜。
每次總找藉口說來找自己玩,其實根本就想看黛安娜一眼。於是亞歷山大跳下椅子,走到莫洛斯的身邊,就像過往一樣,總會踢一腳這遲鈍的小子,「莫洛斯,姊姊他們還有功課要寫,你先和我去花園玩。」
為了不讓亞歷山大發現即將要送給他的花束,莫洛斯將拿著花束的手往身前一躲,就讓黛安娜給瞧見。黛安娜露出美麗的笑靨,天真爛漫的將十指相扣貼在頰邊,「莫洛斯,這束紫丁香是要送給我的嗎?」
黛安娜和亞歷山大一樣都喜歡紫丁香,花理所當然的是送給女孩子的,這裡又只有黛安娜一個女孩喜歡丁香花。亞歷山大下意識認為這束花並不是送給自己,而是給可愛天真的姊姊。
嘖!這個悶騷貨怎麼還是和以前一樣?亞歷山大好氣又好笑,拉了拉有點慌張的莫洛斯,「快去送給黛安娜啊!她會欣然接受她最愛的士兵給的花的。」
「我……」莫洛斯焦急地和亞歷山大對上眼,正想要辯解這束花是要送給他的時候,卻讓亞歷山大往前一推。
這一推他就踉蹌的到了黛安娜的桌前,那束正飄著淡香的紫丁香就剛好遞到了黛安娜的眼前。黛安娜欣喜的從莫洛斯手中接過紫丁香花束,優雅的聞了幾番,幸福的勾起笑容,讓外頭的艷陽都為之淡色,「謝謝你,莫洛斯!」
眼見著花束就這樣讓人拿走,莫洛斯勉強自己扯出笑容,「公主喜歡就好……」
莫洛斯用眼角餘光看了眼正和蘿莎討論該如何拍下這一幕的亞歷山大,心口就不禁微微一扯。跑到亞歷山大的身邊抓住了他的手臂,「皇子!我們趕緊去花園吧!」
「嗯?哎?莫洛斯你別這麼急嘛……」亞歷山大讓莫洛斯一抓,踉踉蹌蹌的跟著突然不耐煩的莫洛斯跑走。蘿莎手上捧著相機,隻手捧上右臉頰,「哎呀!害羞了呢……」
黛安娜聽到蘿莎的話,在寫著作文的手一顫,露出甜蜜的微笑,瞥了眼放在桌旁的丁香花束,寫的更是勤勞。在經過方才的小小插曲,大公主卡珊德拉已經做完了作業。年僅十三歲的女大公優雅的對著蘿莎提起裙襬,「那麼,我也先去花園了。」
蘿莎趕緊回了一個禮,「還請公主多注意皇子和莫洛斯大人的安全。」卡珊德拉臉上帶著合宜的笑容,既成熟又可靠,「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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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知道紫丁香的花語嗎?」莫洛斯本就大了亞歷山大四歲又是上將的孫子,體能方面肯定比亞歷山大好。拉著亞歷山大穿過了走廊後,他乾脆抱起了柔軟帶著暖香的小亞歷山大。這讓亞歷山大不禁掙扎起來,小時候他可能會覺得這很正常,畢竟他很常被人抱來抱去,但可惜現在在這個小身體裡是十七歲的靈魂,「不、不知道,莫洛斯你放我下來好不好?」
「不要!」莫洛斯拒絕了他的要求,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這個固執的死腦筋!亞歷山大好氣又好笑,莫洛斯的性子還是一樣不曾變過……
反正現在自己是小孩,和一個一樣也是小孩的莫洛斯計較這麼多幹嘛?於是他放棄了掙扎,「紫丁香的花語是什麼?」
終於能夠好好的托著亞歷山大,莫洛斯的心情逐漸好轉起來,「Первая любовь……」本來認真嚴肅的聲音帶著一絲溫柔。亞歷山大眨了幾下眼後笑出聲來,初戀……「你果然喜歡黛安娜。」
莫洛斯腳步一頓,突然沉默了下來。發現到莫洛斯不再走路,亞歷山大感到古怪的摸了摸莫洛斯的額頭,「莫洛斯?怎麼了嗎?」
「我……」
「薩沙……莫洛斯……」卡珊德拉微喘著氣,終於趕上了這兩個男孩。
看到卡珊德拉優雅的走來,莫洛斯嚥下了要說到嘴邊的話。他將亞歷山大放下,對卡珊德拉行禮,「卡珊德拉大公……」
「你們可讓我好找了。」卡珊德拉溫柔的拉起亞歷山大的手,牽著他走去花園,而莫洛斯則是安靜的跟在他們的身後,目光放在小小的背影上。
亞歷山大偏頭望著那隻握著自己,纖細有些蒼白的手。卡珊德拉是所有的姊姊裡最疼愛他的,不大和自己置氣,雖然不會和他一起玩,但總會默默的坐在鞦韆上看著他,深怕他有一個不小心就會摔跤受傷。
在亞歷山大返回過去前,小時候想看書的時候會去找卡珊德拉,想找人玩就是若麗葉。
而黛安娜活脫脫就是個漂亮的小娃娃,她喜歡玩玩偶,亞歷山大則是喜歡騎馬打仗,所以兩人總是無法玩在一塊,兩人姊弟情份硬是比上其他兄弟姊妹來得生疏上不少。
到了花園,卡珊德拉坐到用鮮嫩花卉裝飾而成的鞦韆上,她用腳輕輕點地盪了幾回,看著亞歷山大和他身邊的莫洛斯,「你們兩個自己去玩吧!記得注意安全知道嗎?」
「知道了!」亞歷山大歡脫的拉著莫洛斯走到有樹蔭的地方。他隨地拿起兩個樹枝,一枝交給了莫洛斯,「莫洛斯,陪我一起練劍!」自小亞歷山大很少會問莫洛斯可不可以、行不行,他知道不管莫洛斯有什麼事情都會先選擇陪伴自己。---
莫洛斯接過樹枝,老實的點點頭,開始陪亞歷山大練習。現在好不容易能和亞歷山大獨處,他當然要好好的把握機會,不然都不知道下次能夠再見到亞歷山大是什麼時候了……
雖然有點可惜花送錯了人……
可是為什麼今天的亞歷山大這麼的厲害?莫洛斯有點吃驚的和他對招,過往只要放三成的實力和他練習,可如今得要用到八成,忽然一時的閃神,手上的樹枝就順勢的讓亞歷山大給打掉。他有點呆愣的望著洋洋得意的亞歷山大,正想要將樹枝撿回來的時候,亞歷山大卻拉著他往後一躺,落在片片的落葉堆中,他躺在莫洛斯的身邊笑得愜意:「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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