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早你們都會面對這樣的場景,只是早晚問題而已。」班長拍了幾下查理斯的肩膀,「一小時後再來看看他的情況。」
他們一起離開冷凍庫,班長還沒脫下保暖的外套,就被一群醫療兵簇擁著拉走,外面激烈的槍聲以及各種嘶吼聲都暫停下來,像是為了下一波的攻防做準備。
亞克和神父還沒有清醒過來,威廉身邊需要修復的治療艙不減反增。查理斯蹙起眉頭,不管威廉的勸說,執意一起修復治療艙。
「我記得這個帳篷裡的治療艙沒有這麼多的。」查理斯修復好了一台,又拉來一台檢查需要修復的位置。
「其實還有其他帳篷裡來著。」
查理斯的手一頓,威廉苦笑著聳肩,「在邊境會修理治療艙的治療兵不多,大部分都是集中在首都軍隊裡,加上剛才你和班長帶泰莎學姊去……降溫時,有幾個治療帳篷被敵人炸了,現在可不僅多了傷兵還有受傷的醫療人員。」
「這樣就更依賴治療艙了……」
治療艙是被用來治療重傷到恐怕危及性命的人士,時間長短依嚴重程度而不同,在戰場上重傷的人比比皆是,判斷是否要丟進治療艙治療就是班長的工作之一。而醫療資源一直耗損,只會讓更多人倒下。
兩人再沒有對話,持續專心的修復醫療器械,現在能夠修好一個就一個,救活一個也是一個。
「援軍要來了!」一位傳令兵衝進帳篷裡大吼出聲,給陰暗焦躁的帳篷內迎來一絲光明期盼。
照以往經驗,在沒有傳送門之下,位在附近的援軍如果要以最快的速度到達摩安鎮,他們這裡還得要再撐一個晚上。而這樣的好消息,讓焦頭爛額的班長既是興奮又怕傷害的激動回問:「怎麼會來的這麼快?」
「是鎮中心的馬特萊軍校的學生!他們破壞敵方的蟲洞,還保護工程師們完成緊急傳送門的設備程式!」
突然帳篷內的醫療兵們紛紛往還在努力修理治療艙,對這樣天大的好消息置若罔聞的威廉和查理斯看去,他們專心致志的彷彿有一顆炸彈炸在身邊,也不會離開這個工作崗位一步。
「可是他們好像都在這裡……」班長腦袋一時糊住,愣愣的比著修復機器的兩個學生,還有在治療艙內還沒醒過來的羅比和亞克,喔對了,還有一個金星混血在冷凍庫裡降溫中。
「還有西德尼。」威廉吐了一口氣,放下手中好不容易修好的零件,「在鎮中心幫忙的學生是我們二年級的學長姐。」
「二年級?」傳令兵吃驚地睜大眼,「那種實力就算說是待過軍隊裡實習過,也不為過啊!」
而且還英勇地破壞仍有敵兵湧出的傳送門,不管怎麼樣這種膽識與能力都……
「西德尼他們在期末考的評分是同年級最高分。」也是全校考試最高的,畢竟是面對真正而非虛擬的敵人,還能不受傷以最快的速度解決,他們的評分怎麼不高?要不是政府希望讓無辜受敵的學生們,不要再置身於危險中,不然活蹦亂跳的西德尼組,是會被派去執行需要教官跟隨的功課,而不是幫助小鎮重建這樣的課業。
結果他們還是受敵了……威廉和查理斯對看苦笑一下。
帳篷的簾子被人輕輕地掀起,來人是馬特萊軍校的教官石川潾,他身後還跟著受了不小皮肉傷的西德尼。班長上前簡單的和教官交涉幾句,其他的醫療兵則是拉過西德尼包紮傷口。
「西德尼組和威廉組的學生們,立刻和我回到學校去。」
「咦?」查理斯修理機器的手一頓,眨著眼望向發號司令的教官。
「我不能夠和你們教官保證這裡不會被炸。」班長心疼的望著能夠修復治療艙的兩位學生,儘管心裡不捨,但執意將他們留下,就違反他不讓非士兵的人置身險境的原則,「所以你們還是趕快和你們的教官回到學校,那裡對你們來說是最安全的。」
竟然馬特萊軍校已經派他們的教官來接人,他也沒有不放人的理由。
「可是亞克、羅比學長和泰莎學姊還沒醒過來……」查理斯抱著手中的治療艙,越來越沒有底氣地越說越小聲:「還有治療艙我也還沒修好。」
石川潾望向查理斯身邊的威廉,他雖然安靜沒有說句話,但一副就是還想待在這裡幫忙。
儘管帳篷裡傷兵有漸緩的趨勢,但外頭重新響起的槍彈聲,也顯示著隨時都會有傷兵被搬進來,而這裡看起來能夠修復治療艙的,也只有眼前的兩位學生。曾經跟過軍團,知道維修兵的重要性,石川潾權衡之下,輕嘆了口氣,「你們能和我保證不離開這裡?」
威廉和查理斯馬上大力點頭,「能!我們保證!」
「好吧!那我就在外頭,有什麼狀況隨時連絡我。」石川潾無奈的笑出聲,比了比自己的左耳,示意他們利用微型晶片連絡,不用傻傻跑出來找他。
等石川潾離開帳篷,班長用著不大認同的目光,望向違抗教官命令的學生,「你們應該知道在軍隊裡,長官的命令是必須遵從的,就算你們是學生,教官的命令對你們來說也是不得違抗。」
尤其這是為了保住他們性命所下達的。
「是啊,所以幸好是石川教官。」包紮好的西德尼找來維修器具,坐到威廉身邊開始動手修理醫療器械。
「他不是那種被頂撞就會惱羞成怒的教官,事事都會以學生們的想法為重,就算我們真的很亂來,他還是會護著我們。」
「畢竟他真的很強。」西德尼打斷班長還想要駁斥的話:「班長,又有傷兵被搬進來囉。」
「啊──所以我才不喜歡你們這些不怕死的臭小鬼!」班長有些懊惱的踱了幾下腳,匆忙的趕去指揮治療,援軍帶來的醫療班長也恰巧來和他確認營中所剩物資。
確定班長短時間內沒空來嘮叨他們,威廉看著西德尼身上包紮好的傷口,想起重傷的泰莎和羅比,以及剛才傳令兵傳達的消息,擔心的皺起眉頭,「西德尼你們在鎮中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會受到這麼嚴重的傷?」
「突然遭遇敵襲,自作主張破壞敵方的蟲洞傳輸點,外加代替陣亡的士兵保護工程師,然後被石川教官的雙生兄弟勒令到這裡接受治療。」西德尼言簡意賅地描述驚心動魄的一天,聳了下肩頭,「至於重傷呢……是我們思考不周……」
他望了眼羅比躺著的治療艙,「泰莎呢?」
「呃……在冷凍室。」查理斯有點心虛的回答西德尼,做好被他責備的準備。
「他的燒有降下來了嗎?」似乎並不意外泰莎被送去那裡,西德尼眉頭微微蹙起追問。查理斯想起一小時快到了,班長又忙不過來,於是放下手中修理好的治療艙,站起身,「這就去冷凍室看看吧!」
二話不說拉起威廉和西德尼,往冷凍室的方向走去。
「報告!負責修理治療艙的軍校生逃兵了!」
「逃什麼兵!他們是去冷凍室啦!」班長沒好氣的往來報告的醫療兵頭上打下去,「而且他們連士兵都不如,只要不出這裡,就不用管他們了。」
「那壞掉的治療艙……」
「就先放著,他們會回來的。」班長換下一副無菌手套,到下一個手術床前,「把治療艙的痊癒度調整到百分之六十。」
「咦?」聽到班長下達命令的醫療兵們不敢置信的驚呼,雖然要讓士兵們重返戰場,治癒度達到百分之六十分就行,但平時班長都會堅持百分之七十五才會放人走。
「平常叫你們學修復醫療機器都不學,現在竟然還要依靠三個軍校生才行,還不調低痊癒度,是要讓那三個學生累倒嗎?」
「是……」被嫌棄一通的醫療兵們縮起肩頭,默默地調整治療艙的痊癒度。
要成為醫療班班長必須什麼都要會,在戰場上他們的功用是分擔緊急手術的重擔,還有判斷傷兵是否進入治療艙,以及重返戰場;其餘修復治療設備、補充醫療用品等等雜事,他們一概都不動手,只需要監督即可。
普遍醫療班出生的人都不會修復醫療設備,這項技術是進入醫療班後,由政府安排的職業訓練,屬於非強迫性質,所以大部分的醫療兵都會選擇不學習。反正現在停戰協約都簽了,要攻打地球,等同於與整個太陽系宣戰,所以他們有恃無恐,醫療設備壞了直接登記維修就好,對於他們來說,只有想要成為班長的人才會去學習。
結果沒想到現在就栽了一個大跟頭,他們班長本來就有點脾氣大,專制了一點,這次敵襲挺過去,他們賭一千琉瓦的虛擬幣,班長一定會押著他們每個人,去參加修復醫療機器的職訓。
堂堂一個醫療班一百五十人,楞是只有班長一個人會修復機器。
會被發派來邊境的醫療班,大多不是什麼醫術了得,只想謀得一個餓不死職位的人,那些奮發向上有志氣的人大多會選擇在首都發展。
突然外頭再次響起砲彈聲,他們提起膽子,挺直背脊繼續拯救生命。
泰莎的體溫終於降了下來,本來緊張的三人都鬆了口氣。他們盡量不動到泰莎身邊的白布,慢慢的將他抬出冷凍室。
甫一放下泰莎,帳篷外傳來一陣歡呼聲。班長正想要出外查看,石川潾先掀開帳篷,「外面情況已經越來越危險了,馬特萊軍校的學生們都跟我回去,再有意見就先記過,回去學校後嚴懲。」
他嚴厲地掃了眼瞬間噤聲的學生們,向班長致意後,他身後跟著的校方醫療班,抬著他們自己帶過來的治療艙,將失去意識的學生們先帶走。
班長留住幫了大忙的學生們,「雖然我不認同你們反抗教官的舉動,不過我們還是得感謝你們的幫忙。」他對學生們鞠躬,得空的其他醫療兵也跟著致意,「謝謝你們。」
他們有些高興又得帶著謙虛跟著致意回去,來不及說上幾句話,石川潾已經在門口開始趕人,「記住你們還是學生。」
看著三個學生身體一僵,洩氣的乖乖轉身離開帳篷。石川潾再次和辛苦的醫療兵們行軍禮,繼續執行他來到這裡的任務,確認沒有遺漏的學生留在戰場上,並且已經通過緊急傳輸點回到學校。他關閉傳輸點回到醫療帳篷,和駐守在帳篷附近的雙生兄弟碰頭。
「潾,你不跟著回去?」他的兄弟蹙起眉頭,拔出腰間的長刀將飛來的砲彈劈開,隨著被斬開的砲彈落到地面的重擊聲,石川潾搖頭,「上校希望我能夠留下來,他說你最近狀況不大好。」
「胡說,我好得很。」石川憐嗤笑一聲,確定暫時沒有任何砲彈會來打擾他們,轉身擁抱許久不見的兄弟,「但我真的很想你。」
石川潾安撫的拍了拍他撒嬌磨蹭的頭,迎面一顆砲彈又飛來,他拿過石川憐手上的長刀,又有一顆砲彈來不及完成使命被破壞掉。
「憐,認真點,這裡是戰場。」他將長刀還給石川憐,伸手拍了下他的額頭,走進帳棚內幫忙醫療班。
不遠處傳來機械運作的聲音,一艘戰機正迎面飛來。石川憐瞇細眼確認來者不善,幾步跳躍上半空,像一尊千手修羅般將戰機連帶敵人破壞殆盡。
是,他得認真點,畢竟石川潾,他打從出生開始就一直在一起的雙生兄弟在這裡,他得將這裡保護的密不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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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擊摩安鎮的外星人是來自人馬座矮橢球星系的M54,是圍繞著地球所在的銀河系的衛星星系,人馬座中最明亮的圓形星團,距離銀河系的核心在五萬光年內。這來自人馬座的外星人佔領了摩安鎮長達幾千年,後來被將軍帶領的軍隊,還有鐵薔薇會的幫助下奪回,剩餘的人馬座星人撤退至還未淨化的區域,一邊修復時空跳躍機器,一邊計畫如何反攻。
最後他們的傳輸蟲洞被來自馬特萊軍校的學生給破壞,援軍也意料之外的快速抵達,反攻計畫徹底失敗。因為人馬座星人破壞了宇宙和平條約,除了必須支付地球大筆賠償金,還得停止所有武器研發活動五千個地球年,重創了M54圓形星團的經濟和國防。
相關的新聞播報,也在因開戰而受重傷的學生們完全恢復後的一個月消停。
所幸泰莎的高燒並沒有傷及神經,不需要在治療艙內再多躺兩個月。而亞克比羅比早離開治療艙,可是因為M54兵器的舌頭中帶有麻痺神經作用,就算治好了傷,他還是得接受復健,讓麻痺的肌肉神經恢復正常,令他非常心不甘情不願,要不是有威廉和查理斯定時押著他復健,他早就撒手跑人。
「明明威廉也和我受差不多的傷,為什麼沒有被麻痺神經?」在前往保健室的路途中,亞克發起了牢騷:「而且還比我早醒來!」
「我也不太曉得,但是上次期末考受傷時,我感覺身體裡的某一部份變得很奇怪……但是應該是我的錯覺……」威廉微微皺起眉頭,回想起上次在治療艙中感受到的異樣,但之後抽血檢查也沒有問題,便當作是自己的錯覺。
「還是因為你是將軍的兒子?」亞克想了一會,假設可能性的發問。
「這跟那個有什麼關係?」威廉聯想不到這之間有什麼聯繫,感到好笑地反問。
「因為將軍是衝鋒士兵啊,課本上不是都說,衝鋒士兵的身體機能都比平常人來得好,不受毒蝕或是輻射汙染,甚至擁有卓越的自癒能力。」
當初接受衝鋒士兵計畫的傑出士兵有二十人,如今僅存的只剩下統帥和將軍,實驗計畫也被永久凍結,有關衝鋒士兵更多的細節都被列管為國家機密。
而統帥和將軍的子孫是否也繼承了基因,是沉迷於衝鋒士兵的科學家們想研究的,但顧慮是位高權重的統帥和將軍之子,以及研究未成年青少年是不符合人道的行為,所以沒有哪個科學家敢提出研究衝鋒士兵子孫輩的計畫。
「那竟然如此,查理斯的自癒能力也很好啊。期末考時我們可是受了差不多的傷,他還比我早離開治療艙。」威廉和亞克一同看向查理斯,查理斯搔了搔臉頰,「我也是在受了一次重傷後,自癒能力也變好了,說不定是體質關係。」
「那為什麼我沒有……真羨慕你們……」亞克長嘆了口氣,在威廉和查理斯無奈地對看苦笑後,聳了聳肩,「算了!再去計較這些也沒用,還是做好復健早點自由吧!」他豁達地笑著拉開了保健室的門。
校內唯一能夠復建的地方是保健室,而唯一有放置治療艙的也是保健室,於是在治療艙內閒得發慌的羅比和泰莎,抓住來陪伴和復健的學弟們,開始生動地講起破壞敵方傳接器的過程。
人工作都會有疲累的時候,才會有休假的出現,這種現象不外乎出現在能周休二日的學生們身上,被當作免費高級勞工不眠不休工作長達一個禮拜也會吃不消。儘管羅比已經補好眠,他們還是有默契地躲著偷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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