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想他現在應該不想見到我。」
「怎麼會呢?你是第一個對他伸出援手的人啊!」社工不同意江泠海話搖頭,「至少和他道別一聲也好。」
江泠海拗不過社工。等女孩做好了所有的檢查和關懷,他已經洗好了澡,安靜的坐在舒適的沙發上,絲毫不見初遇時的焦躁。
「寧心,江先生來和你道別了。」社工溫柔的聲音引起劉寧心的注意,他看了眼江泠海,「謝謝你……」
江泠海看他委靡不振,思緒憂慮的模樣,就猜出他在擔心什麼,嘆了一口氣,「你有手機嗎?」
「有。」劉寧心微微點頭,疑惑的望著蹲下身體的江泠海。
江泠海將自己的手機交給他,「把你的電話號碼輸入進去,我的工作室正好缺一名工讀生。」
「咦?」劉寧心眨了好幾下眼。
「你不是擔心你之後的生活嗎?你來我的工作室工作,我給你薪水,你就能養活自己了。」江泠海秉著好人做到底的精神,硬是從自己的工作室中找到一個職位給女孩。
劉寧心有些慌張的望向一邊的社工,社工早就知道江泠海是專門設計訂製傢俱的工作室,不是從事什麼奇怪行業的男人,便對女孩微笑點頭,女孩這才把自己的手機號碼輸入進去。
「好,劉寧心。」江泠海喚了他的名字,「從現在開始我要你繼續去學校讀書,學費都會從你的薪資裡扣掉可以嗎?」
劉寧心愣愣的點頭,「可以……」
「那就這樣,等你休息好了,再打電話給我,社工師那邊有我的聯絡方式。」江泠海盡量溫柔的叮囑劉寧心,「如果需要什麼,都可以和社工師說。」
「好……」劉寧心還有點無法回神過來,依舊愣愣的點頭。得到了他的回應,江泠海這才站起身準備離開,卻被劉寧心拉住袖子,「那個……你的外套,等我、等我洗好,我會到公司還給你的!」
江泠海先是一頓,隨後露出溫和的笑容,「好,我等你。」
劉寧心也跟著笑了出來,這是他活到現在第一個真心高興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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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人生可以就此改變,但是命運卻不放過他,將所有的希望磨滅殆盡。
只要是放假的時候,劉寧心都會到江泠海的工作室幫忙打雜,像是幫設計師和裝潢師傅們訂飲料或是便當,幫忙打掃工作室的環境,諸如此類的一些小事。
設計師和師傅們因為他年紀小,又是老闆親自找來的,都對他非常好,偶爾還會關心他的課業。
有一天劉寧心碰到了同事們口中的老闆侄子,他似乎知道自己的事情,對他並沒有太好的臉色,但是辦公室的設計師們又說他本來就是這樣,別太放在心上。
江雁林小他三歲,正值國二的年紀卻比他看起來成熟穩重許多,而且眾所皆知的,江泠海非常疼愛江雁林,每次看到江雁林都是笑容滿面,只差沒有親上去了。
劉寧心在收容所的日子過得很安逸,只是收容所沒辦法長時間收容他,於是他拒絕了社工師的幫忙,回到那個烏煙瘴氣的家中,請人把鐵門修好,將家裡好好打掃整理。
現在他的父親正被緝捕當中,劉寧心甚至在這街巷附近發現便衣刑警的蹤跡,也知道他們在這裡抓獲了幾起色情交易。
他回到家裡的事情,江泠海也知道,他得了一個空的時間,把江雁林抓來幫忙整理。
劉寧心本來陰暗冰冷的世界開始溫暖起來。
江泠海在他家的門口安裝了警備系統和監視器,還給他一組防狼噴霧器,「你一個女孩子生活,還是要注意安全。」
「但是警察都會到這附近巡邏。」劉寧心收下了防狼噴霧器,想起不知為何勤勞起來的警察們。
「就算如此,你還是要學會保護自己。」江泠海有些無奈,他伸手彈了下劉寧心的額間,「乖乖聽話。」
劉寧心嘻笑著捂著被彈紅的額頭,「好喔!」
他真的以為他的人生已經不一樣了……
三個月過後,江泠海發現劉寧心已經有五天沒有來打卡,問起了和他關係不錯的設計師,也直言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來。
看江泠海擔心的模樣,江雁林便提議到他家看一眼,當他們到劉寧心家中,發現到他家門前被人用紅色的油漆寫著大大的婊子、破麻等難聽字眼。
旁邊還留下一桶紅色油漆加上刷子,江泠海皺起眉頭按響門鈴,在門外大喊,「寧心!是我!」
不出多久,哭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劉寧心打開門,江泠海拉著將雁林走進玄關,「寧心,外面這是怎麼回事。」
「被知道了……被同學他們知道我的事情了……」劉寧心抱著自己蹲下身體哽咽,「學校裡有個老師曾經是……他威脅我跟他發生關係,我不答應,他就讓同學們知道這件事情……」
「海哥怎麼辦?我不想去學校了!我不想去了!」劉寧心崩潰的大聲哭喊,江泠海馬上上前安撫劉寧心,直到他尖叫掙扎哭著昏過去,江雁林才上前幫忙江泠海帶劉寧心進去房間裡。
「你還要讓他去上學嗎?」江雁林和江泠海一邊走出劉寧心的房間,一邊詢問江泠海。
「先堵住學校裡那群渾蛋的嘴,再讓他轉學。」
「所以每次一被發現你就打算這麼做嗎?」江雁林不大贊同江泠海的作法,江泠海也知道這是治標不治本,只會讓劉寧心受到更多的傷害。
看著沉默下來的江泠海,江雁林開口提議:「不然讓他和明熙一樣,到其他國家讀書好嗎?」
「也只能這樣了……」
「叔叔,你已經仁至義盡了。」江雁林望著擔心的江泠海,「而且劉寧心不是個這麼脆弱的人。」
他是個會把握住機會的人,只是需要有人在後面推他一把罷了。
劉寧心一睜開眼,便如同沒有生命的木偶,冷淡的望著關心他的江泠海,他的情緒在江雁林眼裡看來有些不穩定。
現在不能獨留劉寧心一人在家裡,於是江雁林讓江泠海先盯著劉寧心,自己先去外面買些東吃的來填飽肚子。
當他買好了晚餐回到那個陰暗的街巷時,發現一台救護車出現在劉寧心的家門前,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上前,看到劉寧心手腕上有個被用力割出來的傷口,大量的鮮血直從那個傷口裡冒出來,他的叔叔憔悴疲憊的靠在門邊,直到醫護人員要求他一起坐上救護車,才腳底虛浮的移動身體。
江雁林放心不下江泠海,也一起坐上救護車,一路上江泠海沒有說什麼,只是沉默地盯著臉色發白的劉寧心,他手上的傷口經過急救後已經止血,包上了層層繃帶。
江雁林並沒有問江泠海,劉寧心是怎麼成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自傷,只是默默地握住了江泠海發冷的手。
當他們一下救護車,聞風趕來的警察們先攔下了江泠海,想要做些筆錄。江泠海便讓江雁林代替他去照看劉寧心,跟著警察在急診室的一間小房間裡做筆錄。
當江雁林離開去買午餐的時候,劉寧心便和江泠海說自己想要洗澡,而江泠海則不疑有它的讓劉寧心一個人去洗澡。
誰知浴室裡突然傳出敲碎東西的聲音令他感到不安,正想要關心的時候,裡頭劉寧心就喊了聲沒事,是自己不小心打破了放在浴室裡的杯子。
可是江泠海冷靜一想,浴室之中根本沒有放上玻璃製的杯子,只有塑膠製的漱口杯和牙刷,他對著浴室裡喊了幾聲都沒有聲音,趕忙弄壞門鎖,就看到劉寧心趴在缺了一角的浴缸邊,裡頭放滿了的水逐漸染上鮮紅溢出浴缸,他的另外一隻手上還拿著被弄碎的浴缸陶瓷碎片。
江泠海只覺得眼前一黑,跌坐在浴室裡,頓了幾秒鐘之後趕緊起身打了救護車,依照著他們的指示先給劉寧心做簡單的止血,之後救護車就趕來了。
不幸中的大幸是江泠海發現的早,緊急的做了止血處置,劉寧心的一條命才懸了回來。
江泠海基本上是寸步不離劉寧心的病床邊,不管他做了多少努力,劉寧心笑也好、哭也好都能讓他安心下來,但他卻像個失去靈魂的空殼,沉默的躺在床上不開口,阻絕了外界所有的聲音。
或許江泠海並不應該在他好不容易開口而鬆懈下來。
「江哥,我想吃點冰淇淋可以嗎?」長達兩周的沉默,這是劉寧心第一次開口,興高采烈的江泠海當然什麼都依他,留下江雁林到醫院一樓超商買冰淇淋。
「大冬天的,就只有你有這個興致吃冰淇淋了。」江雁林勾起淺淡微笑,調侃起終於不再封閉自我的劉寧心。
「雁林,我有點口渴了。」劉寧心沒有反駁江雁林,笑著拿過床邊的保溫瓶給江雁林,江雁林下意識地起身接過,走到門邊時察覺一絲不對勁,他回頭望向一直笑著的劉寧心,微微歛起眉眼走回位置上,「等叔叔回來我再替你裝,不然你就下床跟我一起去。」
劉寧心安靜了一會,臉上笑容不再,「我討厭你這樣……」
「看破我所有的想法,一個勁的阻止我……這是我的命!我的人生!江雁林你不能插手!」
看著面前開始歇斯底里的劉寧心,江雁林寸步不移,沉默地望著眼前的女孩自言自語,一會哭又笑,就像個不定時炸彈般,永遠都不會知道他下一步會做什麼,而讓他更不能離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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