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特感受到歐溫靠在他的背後,雙手緊緊地捉著他的衣角,這樣的歐溫安靜地讓他不安,卻發覺到後背的布料濕了一塊,他輕聲嘆息,手溫柔的揉了幾把歐溫的髮絲,對上帶著困擾和擔心的李雅副將微笑,「他還有點暈船,我先帶他回去休息,等歐溫好一點了,我會親自帶他去見您的。」
李雅副將欲言又止,瞥見羅伯特微扯起眉間搖頭,便苦笑的側身湊近了些歐溫,「那歐溫你先好好休息吧!如果還是這麼不舒服的話一定要說。」
「嗯……」歐溫乖巧的點頭應了一聲,在羅伯特轉身的時候,便一頭撞進他的懷中蹭著,羅伯特有點無奈,抱起了歐溫就往他們的休息室走去。
留下李雅副將看著他們的背影遲遲不離去。
「有什麼好看的。」冷淡如同冬日的冰雪,李雅轉身就看見伊洛斯靠在走廊的玻璃牆上,臉上帶著令人心疼的假笑。
「他和你很像。」第一眼瞧見了歐溫,他的氣質面容都和以前的伊洛斯十分相似。
見李雅並不走向自己,伊洛斯倒是靠了過去,他的身高並不高,頭輕輕的靠在李雅胸膛上,「我沒有他臉上的燙傷。」
「……果然是燙傷嗎?」
伊洛斯冷哼輕笑幾番,「一把火就能輕易的讓一個嬌嫩的嬰兒燙傷了不是嗎?」
「是你做的嗎?」李雅下意識的脫口問了出聲。
面對李雅的質問,伊洛斯的心尖處抽疼,他自嘲的推開李雅,一眼都不看他,像是閃避著不讓他看自己眼眶中要溢出的淚水,「你說呢?」
用盡了一切的方法將人留在身邊,卻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未痊癒的傷疤上留下新傷,還留著膿水的傷口又被人割開,他知道他自己只要說不是,李雅就會相信他,但是不管如何,伊洛斯的內心又是如此的不坦白,他希望李雅能夠更了解他的人格,這種傷害嬰兒的舉動他才不屑去做,為什麼?親眼見過他在戰場上殺人不眨眼的殘忍,卻能夠這樣的懷疑他?
他不是照了他的希望,將那個賤種接來戰艦上了嗎?
「伊洛斯。」和這個彆扭的人相處了許久,李雅多少猜到自己的心直口快傷到了他,李雅感到些許困擾,伸手想要抬起他的臉時,卻讓伊洛斯大力的拍開,「不要碰我!」
這真真是開始鬧脾氣了……李雅苦笑的搖頭,只好先放下了姿態,「對不起,我不應該這樣懷疑你的。」
伊洛斯對他這一段話並沒有做出反應,李雅只好更努力的哄他,「我以後不會這麼說了,也不會這樣懷疑你,伊洛斯?」
「還有以後?」沙啞帶著一點快哭的成分,讓伊洛斯變得委屈脆弱。
「沒有了!」李雅搖搖頭,或許他應該要將腦海中對姊姊的印象抹滅,他和姊姊曾經分開生活有一百年左右,姊姊在媽媽那裡過著壓力極大的生活,而他在爸爸這裡是享受了自由和追求夢想的權力,這一百年輕易的就可以改變了當年膽小溫柔的姊姊。
他們再一次碰上對方的時候,伊洛斯就已經和他是關係很好的朋友,姊姊十分的喜歡伊洛斯,但伊洛斯明確的拒絕了他,之後他就再也聯絡不到姊姊。
卻沒想到能夠在碰到他的時候,是他偽裝成戰艦中的清掃人員,對那時快要升上上將的伊洛斯下藥,好不容易逃出了戰艦,腹中懷著歐溫找上了他,要求他保護自己躲過伊洛斯的追殺。
那時他並沒有想太多,只是將姊姊藏在安全的地方,自己去找伊洛斯拜託他別這麼做,但卻狠狠的傷了伊洛斯,伊洛斯的自尊很高,他根本沒辦法接受自己被下藥又被強迫和一個女人上床,那時的伊洛斯已經面臨崩潰的邊緣,他的思緒變得混亂,哭的滿臉都是淚水,嘴上卻是帶著殘忍的笑容,『閉嘴!李雅你是想要看我去死的話就說明白一點,你要我放過那個女人和他肚子裡的賤種?你作夢!』
於是他就什麼都不要求了,只做了他會待在伊洛斯的身邊,不會讓他再去找他的姊姊。
他一上伊洛斯的戰艦,伊洛斯取消對姊姊下達的通緝令,只是異常的黏在他的身邊,不管他到哪裡,伊洛斯就會跟上哪裡。
「雅……」伊洛斯悶在他的懷裡輕喚他一聲,李雅低下頭看著他的髮旋,「嗯。」
「我不會見那個孩子的。」伊洛斯悶悶地提醒了他一句,「別以為我把他接上了戰艦我就是接受他了。」
李雅在心底嘆息,拍了拍伊洛斯聳拉的頭,「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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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這樣會悶壞自己的。」羅伯特扯了扯鼓起來的被子角落,卻讓被子裡頭的人給拉得更緊,羅伯特再拉了幾下無果,只好靠在被子團上,「你看來並不喜歡你舅舅。」
「我不是不喜歡他,只是……」歐溫蠕動了一下,又萎靡的繼續將自己縮成一團,「只是我沒想到我有舅舅……」
「我以為、以為……」以為我沒有親人了……歐溫在被子裡困惑的閉上眼,眉眼都扯在一起。
「你有的,他找你有七十年了……」羅伯特當初對找尋七十年這句話是半信半疑,但李雅的眼神又是如此的誠摯,讓他不得不相信。
「所以我並不是被拋棄的小孩是不是?」歐溫掀開了被子,半跪起身子,雙眼發亮看著坐在床上的羅伯特。
羅伯特不假思索的點頭,他並不知道,但是他希望歐溫能夠往好處去想,他將歐溫拉到自己的身邊坐好,「所以你準備好去見他了嗎?」
「他還會見我嗎……」歐溫揉了揉哭紅的雙眼,有點委屈又期待,羅伯特將早已準備好的濕毛巾替他擦了擦,「還暈船嗎?」
「不暈!」
羅伯特微勾起唇角,「待會就帶你去他的辦公室吧……」
不過得是他先去探勘過,不然誰知道會不會撞見伊洛斯。
當他確定伊洛斯不在,準備拉歐溫進李雅的辦公室的時候,歐溫卻和伊洛斯在門口碰上對方,伊洛斯冷淡的瞟了歐溫一眼,就走進了李雅的辦公室,經過羅伯特的時候,兩人的眼神碰撞出火花。
『你為什麼會出現?』這是將小雞歐溫護到身後的母雞羅伯特。
『你沒事帶他來找雅做什麼?』這是嫌棄小雞的老鷹伊洛斯。
「你們不進來嗎?」李雅明顯注意到門口的羅伯特和伊洛斯的火花,只能苦笑的提醒一聲,一些士兵們讓他們兩人的對峙給吸引過來了。
伊洛斯傲慢的輕哼一聲,好奇的士兵們一哄而散。
「請問……是上將大人嗎?」歐溫被羅伯特護在身後,只能探出半張沒有燒傷的臉輕聲發問,他有在經過的走廊看到伊洛斯的肖像畫,下面還貼著伊洛斯上將的紙牌。
見著歐溫小心翼翼的模樣,伊洛斯只感到厭惡的皺起眉間,轉身走進辦公室又大力的關上門。
羅伯特感覺自己的衣服被歐溫緊扯了一下,他嘖了一聲,早知道就不該帶歐溫來見李雅的!簡直氣死人不說,還將人給弄哭了。
羅伯特轉過身,並沒有他預想中哭得唏哩嘩啦的歐溫,他抬著還有點發紅的雙眼,「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沒有,你沒有做錯。」羅伯特溫柔的摸了摸歐溫的臉,錯的是那些想將過錯都推到你身上的大人。
羅伯特沒繼續說什麼,他牽著歐溫在戰艦上閒晃,反正只要知道伊洛斯是在李雅的辦公室裡,就沒什麼好忌諱了,他也不想讓歐溫悶在房間裡,這樣只會徒增他胡思亂想的機會。
歐溫並不是太外向的人,但如果想和人相處好的話,他會盡自己的所能去和那個人搭話,可每每都會先被他臉上的傷疤給嚇跑,羅伯特能猜得到歐溫過往的生活,想和跟自己同年齡的孩子玩,卻被拒而遠之。
久了,就只能嚮往書中世界,把自己埋在機械裡製作機器人。
啊……這樣讓他上這艘戰艦,會不會讓情況更糟啊?
「羅伯特?你在想什麼?」歐溫晃了晃羅伯特牽著自己的手,心情有點平緩下來的笑著問他,很難得可以看到羅伯特這麼懊惱的模樣。
「在想你這麼邊緣,會不會搞得我一起邊緣。」
「啊──壞蛋!你又嫌棄我了!」歐溫像隻炸毛的小貓一般,猛得一頭撞在羅伯特的肩頭上,卻忘了羅伯特雖說是擁有擬真皮又溫暖的外表,但內在時則是一堆鋼鐵所組合而成的,投立馬痛得不行。
開始悶在羅伯特的懷裡悶嚎,他又不能叫出來,不然會引起注意的……
羅伯特無奈的揉了揉歐溫溫的頭頂,嘴壞的低罵他一聲:「笨蛋。」
「壞人!」歐溫也不甘的回罵,「不準嫌棄我!」
「好好好。」羅伯特溫柔的哄他,「等會我們到醫務室要些冰塊吧!」看著那微微腫起來的額頭,歐溫不免擔心起來。
「嗯!」歐溫對這艘戰艦的好奇心十足,只要羅伯特帶他到哪裡他就到哪裡,反正不管如何羅伯特都會保護他的。
他們進到醫務室內,坐在裡頭的女性醫務官交疊著修長的黑絲襪美腿,一雙細緻的眼上戴著眼鏡,增添書卷氣,嘴角微微勾起完美的親和微笑,「哪裡受傷了嗎?」
當醫務官看見所有機器人們傳來傳去的羅伯特也不禁挑起眉頭,「如果是需要做維修的話,應該去機械……」
「只是來要些冰塊而已。」他的體內裝置自我修復系統,根本就不需要和這艘戰艦上的機器人一樣維修,羅伯特抓過因為看到醫務官的美貌而自卑躲到他身後的歐溫,「順便幫他看一下前額,剛剛他直接撞上我的身體。」
「唉呀!那可有多痛?來,不用怕,過來。」醫務官的笑容變得柔和,他拍了拍身前舒適的小板凳,讓歐溫坐到他的面前,這讓歐溫猶疑了起來,眼睛游移在羅伯特和醫務官之間,忽然醫務官雙手抱臂,「你臉上那一點小傷可嚇不到我,戰場上還有被炸爛的我都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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