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爾溫點了點頭,姊姊的事情對他來說已經是很久遠以前的事情,但曾經跟他相處過的過程歷歷在目,「在我的記憶裡,姊姊就像天使一樣,但身體一直很孱弱,總是躺在病床上,他喜歡唸故事給我聽,我一去看他,他的臉上就會掛上亮麗的微笑,那時候,我總是愛跟姊姊說夢話,說一些我想當超人之類的話,他總是笑著聽我講。」
「想像不出來你會說出想要當超人之類的夢話。」教授打趣一般的回應,「我以為你從那時開始,就已經立志要當醫生了。」
柯爾溫低笑幾聲,抿了一口咖啡,微微皺起眉頭,又開了半包砂糖加進去,「那是後來的事情了,那時我可是還像個普通的小孩一樣讀小學,雖然成績優異的其他小孩都比不上。」柯爾溫再抿一口,滿意的舔舔嘴唇,「我還記得她走的那天,天氣異常的晴朗,他彷彿知道自己的死期,把我支開,當我最後一次看到他時,他人已經穿上他最愛的衣服,躺入棺材下葬了。」
「你很難過嗎?」
柯爾溫愣了一下,溫柔的笑出聲:「難過是一定有的,不過我覺得他解脫了,他不用再做那些令人痛苦的化療,也不用怕我們擔心而強顏歡笑。我還記得他把我支走的笑容,很難形容,但我隱約的感覺到他那天就會永遠離開我們……」
「姊姊過世後我才想當醫生,想要幫助和姊姊一樣生病的人,至少能夠用更溫和的方式去醫治他們,讓他們不會更加痛苦。可是……」柯爾溫輕輕的摸上自己的左眼,「當爸媽走出失去姊姊的哀傷時,那是我們第一次的家庭旅遊,然後我就碰上了綁架事件,失去了一隻眼睛,這個夢想,我想我很難達成了。」
「……」老教授放下了報紙,眼神裡透露著遺憾。
「不過也不盡是壞事,我至少有現在的工作環境,已經是很幸運了。」柯爾溫放下手對著老教授笑著。
「你真的……」老教授嘆息了一口氣,「是個好孩子。」
「謝謝。」柯爾溫戴上了耳機,開始轉著頻道,「故事講完了,我想該讓我休息一下了。」
老教授微微頷首,拿起報紙繼續翻著,「好好休息吧。」
柯爾溫將頻道轉到古典音樂台,隨著緩和悠揚的音樂閉上眼陷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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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熱……當他醒過來時四周十分的昏暗,只有幾縷陽光照射進來,爬起身端詳了四周,當他的眼神掃到角落的人影時,再掃回去是個男孩,男孩坐在角落雙手抱著膝蓋盯著他,他想要開口詢問,但喉嚨十分乾啞。
男孩一個手指向他身後的方向,他轉頭望過去,一個裝水的碗放置在那裡,揉了揉額頭走過去抬眼定睛一看,他被關起來了,一個密閉的房間,那幾道照射進來的陽光是從唯一的高處窗戶照射進來,在房間角落下方開了一扇門,那道門上厚重的鎖。
可惜他沒有電視上那些江洋大盜的本事,不然這種鎖憑他們應該很容易解開。
發現到自己在胡思亂想,他低笑幾聲拿著碗,一口將水喝下,雖然那水夾雜著泥土,讓他難以下嚥,但至少也潤滑了他的喉嚨。
他走向坐在角落的男孩,「你是誰?」
男孩僅抬著頭看他不說一句話,男孩的眼睛看來是純正的藍色,但好像又帶了點紫色,髮色是如同獅子般的棕金色,看男孩不答話,他也只能尷尬的坐在他旁邊,「這裡是哪裡你知道嗎?」
男孩疑惑的盯著他,「你不知道這裡是哪裡?」
他聳肩,「不知道啊……一醒來就只有看到你,和這會讓人得憂鬱的房間。」
「這裡是奴隸集團用來關商品的地方。」
「嗯?」他的笑容僵掉,男孩淡定的回望,「放心吧,聽說這個集團的主要交易對象是有錢人和貴……」
「停,這不是問題的重點。」他無奈的搖頭,「我們是被關起來了,還要被賣掉耶。」
「這很正常啊,我家常常都會有這類人。」男孩覺得沒有甚麼的回答。
哪個國家販賣人口是正常合法的?就算是西亞,也不會這麼高調吧?他不禁冒起冷汗,看向男孩,「你就沒有想要離開嗎?」
「想啊,但是沒用,不要看這裡沒有人看管,只要你一撬開這看來很好解的鎖,等在你後面的是一群只會用力氣的莽夫。」
「你今年幾歲?」他突然覺得眼前的男孩說出來的話,非常不符合他外表該說的話,該不會是童顏,但那至少比自己矮上幾吋的身版都在告訴他不是。
「八歲。」
「沒有騙我?」
男孩白了他一眼不再答聲了,那驕傲的小模樣讓他有股熟悉感,「你叫甚麼名字?」
「很重要嗎?」男孩皺起眉頭回問,彷彿摸不透身邊人在想甚麼,他穿著異國服裝,身上的氣質明顯和普通平民不同,看來是從某個稍微富有的人家抓來的。
「很重要啊,我接下來的幾天不都是要和你度過嗎?」
「……」
「說嘛……」他搖了搖沉默下來的男孩,眼裡閃著期待,讓男孩覺得礙眼的可以,差點承認那雙眼睛十分漂亮,只好勉為其難,臉蛋紅撲撲的開口說出自己的名字,但他聽不到只能看著男孩的嘴巴動著,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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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醒了過來,柯爾溫被老教授搖醒,「醒醒,目的地到了。」
柯爾溫迷濛的揉著眼睛,還有點遲鈍的站起身,眼前就一片暈眩,要不是一旁的教授及時拉住他,他應該又要倒回去坐椅裡了。
「請問您還好嗎?先生?」在一旁替老人拿下行李的空姐瞧見,盡職的柔聲詢問,柯爾溫回以一個笑容,「沒事,只是有點低血壓而已。」
「需要甚麼東西嗎?」空姐擔心的走到他的面前。
「不用,等等下飛機休息一下就沒事了。」柯爾溫拿下自己的行李,就默默聽到身邊的老男人嘀咕了幾句:「哎喲,現在的年輕人喔……」他苦笑了幾番,遣走了空姐。
希臘的陽光十分刺眼,柯爾溫帶上了墨鏡,他的瞳色與常人相比淡上許多,在強烈陽光的照射下很容易閃神。
比如說他現在和教授走失的情形,他拉著行李箱在希臘的小道上亂晃著,手上拿著飯店的地圖,可是不管他怎麼轉怎麼看都覺得詭異至極,偏偏小道上連一個希臘人都沒有,他明白希臘因為經濟問題而蕭條許多,但也不到連個人影都沒有吧……
還是走到大馬路上隨便攔下一台計程車,將地圖丟給司機讓他帶呢?這麼想著的同時,一個小孩迎面跑來,這種情形在美國的路上見多了,柯爾溫將行李往身後一藏,小孩摸空的立馬撲地,知道自己失敗正想要起身拍拍灰塵閃人,就被柯爾溫一把拎著。
「小鬼,你爸媽沒教過你偷竊是不好的行為嗎?」柯爾溫拎著小孩子,和他眼對眼,見他咬牙切齒,一點想回答的態度都沒有,才發現這小孩可能聽不懂英文,看他渾身上下都是泥,衣服還有點破爛,不是孤兒就是乞丐了……
柯爾溫將飯店的地圖拿到小孩的面前,說著不太流利的希臘語,「知道這個飯店在哪嗎?」
小孩只瞥了一下,晃動幾下想要掙扎開,一邊閃躲著小孩的拳頭,柯爾溫無奈的開口:「錢。」
小孩的眼裡冒出了精光,柯爾溫無奈的手腳並用著,將自己的破希臘語能夠讓男孩聽懂,「只要你能夠帶我去這裡,我就給你錢。」他將小孩放在地上,將地圖攤在他的面前,手指頭在地圖上行走,最後掏出了錢包在小孩的面前晃啊晃,男孩在懵懂之中聽明白了柯爾溫的意思,馬上大力點頭,拿著地圖,拉著柯爾溫就往飯店的方向走去。
小孩子啊……真的很現實……柯爾溫苦笑的任由著男孩拉著走,聽不太懂他嘴裡碎念著甚麼,只能隱約聽到他在說著食物的名字,是打算拿這筆錢去買食物嗎?
真是幸好這小鬼碰到的是自己,如果是其他人肯定吃不完兜著走,還會被送去警局吧……他根本就會沒有時間能夠去苦惱晚餐吃甚麼了。
「這裡!」男孩扯了扯柯爾溫的衣角,指著坐落在馬路轉角的一間飯店,飯店前還有警衛服侍著看來是有錢人家上下車。
「謝謝。」柯爾溫拍了拍男孩的頭,從錢包裡隨意拿出幾張紙鈔給了男孩,看他睜大嘴巴和雙眼捧著手心裡的紙鈔傻愣,是他給的太少了嗎?柯爾溫又打算給男孩幾張時,就被男孩拒絕,看他飛也似的逃跑了。
「……」他是會吃人嗎?
嘆了不知今天第幾次的口氣,柯爾溫拿下墨鏡,走入飯店。
老教授早已在服務台前的休息處等他良久了,「嘿,我正打算報警呢。」
「……」柯爾溫乾笑了幾番,你老人家就不知道還有手機這玩意嗎?柯爾溫回憶起他正想打電話給老人時的窘境,他壓根就忘了泥古不化的老人家就是不愛用手機!
向櫃檯辦理入住手續,要了一張收據準備報公帳,決定一切在希臘的開銷都交給了世界文化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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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噢,戰神阿瑞斯?」老人將一塊板子上的沙塵吹散,吹了一聲口哨,將板子盡力遠離自己的視線,好讓自己那雙老花眼能看清上面的圖畫或字句。
「甚麼樣子的?」柯爾溫從老人的手中接過,為他的舉動悶笑幾番。
「嘿!小子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在偷笑。」老人沒好氣的推了推厚重的老花眼鏡,指了指一名正在揮舞拳頭擁有健美體魄的男人,「看到沒?那個看起來隨時想揍人的男人?」
「你確定不是甚麼路人?」柯爾溫不怎麼認同的皺起眉頭,板子上刻出的阿瑞斯和他認為的那位孔武有力、有勇無謀的阿瑞斯扯不上邊,阿瑞斯的身材應該還要更健壯一點,和他在電視上看到的那些健美先生一樣,想到那些擠著肌肉展示身材,露出白閃閃牙齒的三角泳褲男人們,柯爾溫不禁惡寒幾番。
「瞧瞧那身盔甲和頭上的插翎,喔老天,認不出他,我還怕他會出現在我夢中拿銅矛刺我。」
柯爾溫對於老人的分析無從反駁,只好開玩笑的開口:「確定不是雅典娜?」
「小心我們的智慧女神讓你不再智慧。」老人順著他的玩笑吐槽了回去,將板子收了起來,「這只是一部分,也不能確定是不是阿瑞斯,我只是憑經驗在推測而已。」
老人揚了揚眉角,「當然不會錯過雅典娜。」
柯爾溫僅淡笑的回應老人的玩笑,在這段考古旅程之中他過得十分愉快,他的家人們並沒有找來,而是他的手機泡爛了,這是他在希臘的第一晚接到快要將近數十通電話,而他受不了將手機扔進窗外的水池裡讓他徹底消音為止。
反正還沒找來,肯定是在他的衣服裡用上甚麼微型追蹤系統,隨時都在定位他的位置。
對於這種行為,教授僅古怪的抽動了幾下眉頭,欲言又止的乖乖去拼湊他的泥板。
嘛……麻煩不找上門來,就沒有他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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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很沒有金錢概念……」教授對於他剛剛差點被狠狠敲詐一筆,不禁無奈的嘆口氣,「不懂貧窮的小孩都這樣嗎?好歹你家經商啊。」
「可是我從醫。」柯爾溫抱著一袋水果,心情愉悅的回應,顯然易見的他的希臘語有進步了,雖然因為他對金錢觀念上的不足,讓他差點被騙,但至少能普通的對話就好,儘管老闆把他當笨蛋凱子在騙。
「你家到底給你多少錢,讓你能夠這樣揮霍無度!」老教授憤恨不平的豎起他濃密的眉毛,想當初他為了賺錢養家,不僅擔任大學教授還身兼數職,那時他賺錢賺到掛急診,才意識到子女都已經長大不需要他來養,才慢慢放開工作,好生休息,能夠在授課完回去和他家老婆子鬥嘴,減少失智危機。
「教授,你忘了我有在工作嗎?」柯爾溫不甚在意老教授的逼問,反而在意起他會不會血壓過高昏倒,「好歹我家經商啊。」
「喔,令人討厭的天才。」老教授抽搐著嘴角,瞪著眼前優秀的青年。
沒有物價觀念卻會操控金錢,經商的人家子弟都是瘋子!
咳咳,老教授您是否太過於仇視有錢人家了呢?
「至少跟我報一下下周的華爾街紅股。」
「教授您人在希臘。」
「讓我享受一下那種大筆錢入帳的感覺好嗎?」
「再考慮。」柯爾溫哼著輕快的旋律踏進了飯店,無視了在後頭唉嘆連連,喃語有錢人真討厭的老人家。
畢竟他接觸財經不到五年,之間確實輸了幾小筆,不過那也是一開始接觸的事情了,要說更厲害的還是他大哥,他理財的能力還不及他呢。
「不然我把我哥的電話給你?」兩人一齊走出電梯,柯爾溫提了提厚重的袋子,吃力的問著。
「免了,當我放棄發財夢。」老人家挑起一眉,勾起嘴角靠在門邊搖頭拒絕。
「分我一顆蘋果就行了。」教授自那一袋水果裡,挑了又大又紅的蘋果啃下一口,「你真的不去交誼廳和那些對你感興趣的女孩們聊天嗎?」
「只要他們知道我有一隻眼看不見,就會打退堂鼓了,連施捨個笑容都不願意呢。」柯爾溫回憶起自己那段苦不堪言的談情時光就不想再說了。
他長得算是普通,本身也不算有甚麼存在感,為此他還曾經向他外婆抱怨過他的髮色和瞳色都太淡,連同那膚色都白得很不正常,抱怨到最後他外婆給他一個大擁抱和親吻終結他的碎唸。
『誰說你長得不好看,哥哥幫你去揍他。』那是跟他相差五歲的大哥的暴力發言,那時他也因為這句話而被逗笑了,哥哥那弱不禁風的拳頭最好可以威脅到甚麼人,他還必須得擔心他只搥了人家一下手就扭了。
人見識多了,所謂的美醜他也看開多了,漸漸的就不再介意自己的淡色,唯獨那不時隱隱作痛的左眼。
十年過去,左眼就像夢魘一般纏著他,男孩的哭泣聲也日漸清晰,再也無法無視。
他沒有戀童癖更不是同性戀,只是……
『執念過甚便成魔。』腦海裡莫名閃過了嚴肅的外公所說過的話,小時的他坐在外公的腿上,聽著他唱著爺爺的時鐘,昏昏入睡前他聽到了外公如此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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