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興道人點了點頭道:「說得不錯,兩位之後且再琢磨。兵刃相交,步為首要,待瞧準機會,一旦出招,便快速脫身。兵刃不似拳腳,觸之必傷,貼身而戰實為下策,應當注意。」說著又轉身道:「雲石、凌兒,接下來就讓你們來招待客人了。」於是和落雁五傑轉身往書房走去,想來,金掌門等人此刻已等候多時。
又待了一日,金乘風等人這才告別落雁峰。每個人身負重任,其中如鐘南山掌門荀天,本就是個隨性而為的人,此刻也不回終南了,更是直接出發前往南方。
就在離別之時,長興道人又叮囑道:「高小友此刻失卻內功,又怕白蓮教盯上青州高家,貧道且讓勤益和雲石相送。至於宋一韓那邊,緣道已然啟程追查,溫少俠莫要擔心了。」
只聽金乘風笑道:「同往山東,便與老夫同行吧!免得路上無聊沒伴嗑牙。」長興道人則道了聲:「再好不過。」這時金乘風忽然想到了什麼,竟從寬袖之中抓出了兩隻鴿子道:「長興兄,差點兒忘了!這兩隻信鴿便放在落雁劍,至於我哪兒信鴿都飛回來你這了,在給我兩隻帶回去吧!」
長興道人點了點頭道:「也好!免得還要等下回拜訪泰山時才能順道送去。」於是令一旁陸奇連忙去鴿舍帶兩隻信鴿過來。
眼看眾人相繼下山,沐雲楓兀自猶豫不決,又想跟著高靈同去,心裡卻又惦掛著爺爺。掙扎了一會兒,自忖:「反正也不知道祖父現下在哪,不如跟著靈哥哥,指不定就找到祖父了呢!」想著當即拖著溫愈也跟了上去。
待一行人下山騎上馬來,天色已現暗沉,朔風呼呼而起,風雪漸大,眼看行路又添了幾分困難。這次回來落雁劍不過月餘,又再次外出奔波,雖說出外歷練總是好的,不過夏雲石心中不免稍微感慨。自知如今已到了行走江湖的年紀,卻對當年廟子鎮之事仍所知甚少,更無從查起,心中一時就如天上陰鬱的雪雲一般。好在此時身邊有高靈和師父相伴,也不至於孤獨。
一路上,金乘風和方勤益話題不斷,高靈則與夏雲石並肩騎行。見夏雲石似有心事,高靈也就默不作聲,只是時不時瞧向夏雲石。而後面沐雲楓二人則是時而鬥嘴時而沉默,有時兩人同時出神般,也不知在看著或是想著什麼。
到了夜晚,一行人便在真武廟歇腳。而方勤益和金乘風一路聊著,此刻正聊到了朱安那事上頭。卻說朱安這人,要說他是大盜,反而更貼近司馬遷《史記》所說的遊俠。《韓非子》有言「俠以武犯禁」所謂俠者,乃養私劍者,在從前,那就是如孟嘗君這般,有私人武力者。然放到如今,武林中人仗劍而行,人人是俠。不過也不是空有武力便行,俠者,「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阸困,既已存亡死生矣。」這便是司馬遷的原話。
朱安這個人,在地方聲望頗高,時常行走四方,多在西安、洛陽一代,可說是取予然諾、振善趨急、廉潔退讓,算得上一方有頭有臉的角色。卻也因此目無王法,藏命作姦、借交報仇。若是瞧那些權貴不順眼,動手便抄了,可說是亦正亦邪、不矜羞伐。
金乘風此刻問起方勤益這回替朝廷捉拿朱安的事,方勤益笑了笑,臉上一時慨嘆交錯,甚是無奈道:「這朱安,雖說亦是藏命作奸、借交報仇之徒,然而也是個有原則的人,他這回所盜所滅的三戶富賈,各個壓榨百姓,危害鄉里,哪個手上沒有個幾十條人命?就可憐了那些貧困之人,別說那官府與富賈私相授受,暗通款曲,就是要告官,也拿不出銀子『孝敬』這些個官,到頭來反而是非顛倒,又多給人壓榨一筆,可謂是家破人亡,全無王法。只能說這三戶富賈被朱安或抄家或滅門,那才是正義之舉。」
金乘風聽了,表情上不見變化,心裡卻也是無奈,這許多年下來,看多了不公不義之事,早對所謂朝廷官府失卻信任,若要說暴豪黑道之中,誰是最為惡極者,那非朝廷莫屬。奈何天下百姓,多得是平凡人家,誰有那個能耐與朝廷做對?
就是他們這些個武林門派,多數時候,也得替朝廷捉拿這些「惡徒」來維持生計,到頭來只能憑著良心,盡量只捉拿真正作奸犯科、罪大惡極之人,實現些微的公平。至於其他的,卻是杯水車薪,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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