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千毒聖手,雖然並不似雲南蠱仙教所下的毒那般令人匪夷所思,卻也算是中原使毒的好手,只因這次天水幫主要求活捉二人,故所使的毒專門麻痺對手經脈,這也是千毒聖手百思之後所下的決定。
若用類似蒙汗藥那般讓人暈厥之毒,對手不知情確實可行,然若有所防備,只消稍加運氣將毒逼出體外,便即失效。
當然也可用麻木肌肉之毒,但對手若是內功深厚,尚可以氣運勁,動作固然遲緩了些,卻仍能凝力而鬥。
夏雲石、高靈二人所中的「香風迷魂散」卻能使內力膠滯於經脈之中無法運轉,並且使其精神恍惚。
兩人中了毒仍能逃脫至此,一是如千毒聖手所講,藥力給氣流沖淡了,再來便是因為兩人內力基礎甚好,這才能勉強支撐,然而到得此刻,越發覺得力不從心。
不待多想,夏雲石首先策馬脫離官道向林間去而高靈緊隨其後。只聽熊得力沉聲說道:「這不是伏虎會青山堂主嗎?咱們天水幫的事情你們來攪和什麼。」
徐青山毫不理會,調轉馬頭率眾便又追去,熊得力見狀咒罵了聲相競追去。高靈跟著夏雲石,漸行漸喘,又逃出數十里,便見人煙,似是到了個村落。然而兩人還未進村,卻見村里屍橫遍野,殘破不堪。
兩匹馬踏入了血紅的村道,一白一棕乍看之下倒有些似陰間那黑白無常前來收魂。夏雲石見得此景怒由心生,眼中肅殺之意驟現,寒光一閃頓時仰天長嘯。
聽得這聲怒吼,徐青山只覺耳中如有金石崩落,不禁駭然,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年竟有如此深厚的內力,卻勝過江湖中不知多少成名好漢,心中暗道:「不愧是落雁門弟子,好生了得。」
為眼前景象所怒的,不只夏雲石,高靈一張俏臉此刻陰冷若寒鐵,鬢髮顫動不止。自從知曉自己身世,高靈便對這燒殺擄掠為非作歹的賊人恨之入骨,又常聞父親兄長剿匪事蹟,就是這次離家闖盪,亦滅了不少盜匪強人。
但想這些年饑荒之苦,這些村民好不容易挨了過去,此刻見得此番慘狀自是怒不可遏,乃至於將逃命之事置於腦外。
適才夏雲石那一聲咆哮牽引了周身經脈,原為香風迷魂散所滯的真氣一陣暴衝,卻硬是運轉了起來。
夏、高二人目光循著地上紛亂的馬蹄掃至林間,忽然天地大震,若有大批人馬疾馳而來,林間飛鳥驚起,同一片黑壓壓厚重陰雲般,成群而去。
在後追擊的熊得力等人急忙勒馬,望著前方林鳥蓋天,慌忙喊道:「不對勁,再往前怕是要攤上麻煩!撤!」
眾人聞言莫敢不從,隨即調轉馬匹向來時路退去,離村落較近的徐青山眾人此時也紛紛掉頭撤離。
一邊後撤,一人問到熊得力:「舵主,那兩小子這就不追了嗎?」熊得力則回道:「操他奶奶的,那兩小子總有再捉的時機,此刻若是不撤,咱們怕是都別想撤了。」
夏雲石兀自惡狠狠的瞪著前方,高靈則又將視線轉回到滿地的屍體之上,卻赫然發現,屍體的左耳竟都給人割了去。
轉瞬間,林間衝出數十匹官馬,一名將領當頭而立,與夏雲石、高靈交目相視。就聽當頭將領說道:「爾等小賊為禍四方,敗壞法治,還不束手就擒!」
夏雲石眼中稍有詫異,正要出言,卻聽高靈冷聲道:「曾聞有軍官為了功績,以民充賊,去其左耳論功邀賞。這些村民,可是將軍你殺的?」
夏雲石聽高靈之聲陰冷若暗谷寒風,再看向那將軍臉色一沉,但覺荒謬,怒意更深。將軍怒道:「大膽賊人!竟還敢含血噴人,毀謗軍官!」頓了頓,忽然「哦?」了聲,臉上不禁露出狡詐的笑容。
高靈又說道:「軍官本該維護百姓安全,然若做起盜賊的勾當,那當真是豬狗不如,天誅地滅!」
將軍笑道:「說得甚是,看閣下座騎鞍轡上的圖騰,是青州府高家的吧!身為青州左衛指揮使,底下之人卻來我兗州犯案,該當何罪?」
看著高靈,將軍彷彿見到了寶貝,一個能讓自己加冠進爵的寶貝。聞言至此,夏雲石心中已有判斷,朗聲說道:「我落雁劍門人受師訓,行走江湖當行俠仗義,盜賊為禍,不過害人錢財,朝臣作亂,則將危邦禍國!此等惡徒,當為我輩中人所除之!」說完拔劍駕馬,蓄勢待發。
見夏雲石拔劍,一眾軍官各自亮刀,刀子上仍有殘血未乾,高、夏二人更是相信了自己的推斷。高靈此時亦緩緩抽出柳葉刀,然而內力不如夏雲石那樣深厚,適才所中之毒已完全凝滯手太陰肺經,斗大的汗珠不時自高靈額頭流下。
恍惚之間,夏雲石已和一眾軍官鬥了起來,孤身敵眾,衣袖翩翩,一時卻有鴻鵠大雁之狀,一柄長劍左刺右劃,寒光之間更是蒼勁而優雅。
劍到之處,哀聲四起,夏雲石雖怒,卻也知官兵不能隨意殺害,故不傷及性命,每一劍皆是衝著對方手腳而去,叫這些人沒法再危害四方。然而如這將軍,那是絕不能放過的,這種不以百姓性命為重的官員,若不除之,則天下眾生將受其荼毒,陷於水火之中。
夏雲石本已中千毒聖手之毒,此刻雖強運內力與眾兵一戰,然而消耗甚大,隱隱如虛火,後力不繼。腳下輕功不停,手上劍光閃閃,喘息之聲卻越發沉重。
只見夏雲石身形驟變,如脫弦箭弩直取將軍首級,一旁高靈卻是無法動彈,眼前迷茫,只見得夏雲石如天雷劈閃,寒茫直向將軍咽喉,剎那之間,高靈眼前忽得一黑便此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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