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雞鳴,望東看去太陽尚未升起,僅翻著魚肚般的白線。夏雲石三人便已收齊了行囊,到市上買了套炊餅,接著又上馬趕路去了。夏雲石嘴裡咬著炊餅,一陣模糊卻又抹滅不去的記憶油然而生。剛剛逃離廟子鎮時,他也是這般咬著炊餅充飢。
大概是昨晚烤肉的香氣太過誘人,此刻咬著餅回憶中的感觸就更加清晰。想到了馬三陪著自己大老遠上到華山,夏雲石也不禁好奇,在那之後馬三過得如何。或許是像從前一樣繼續顧著布行,偶爾替朋友送送大米,說不定又在哪兒遇見了受欺負的人,而上前相助。
一個炊餅吃完,夏雲石也不再多想,只是心裡暗道:「下回再來山東,必定要去趟臨淄,找馬叔叔敘敘舊才行。」
馬不停蹄的趕路之下,才剛過午,三人就已到了兗州府。
找了間客棧下榻後,三人即上街問明兗州府官邸所在。又經過一番喬裝,三人看起來就像是大宅裡的長工,一把灰泥往臉上抹去,蓬亂的頭髮,粗糙的衣服,任誰也不會多看一眼。於是便頂著灰頭土臉輕身翻進了宅內。
雖說夏雲石體內毒藥未全部散去,然已不影響內力的流轉。旁人看來高大難越的圍牆,在武林人士眼中不值一提。就見夏雲石腳下運勁,使了個壁虎遊牆的勢子一翻而過。看著雖然俐落,夏雲石心中卻明白,此刻的內勁並不如以往,額尖亦冒出了細汗。
既入了宅院,江凌提議道:「這個宅院不小,若是一同搜索怕要多費些時辰,不如分頭探查,再回到此處會合如何?」看這宅院的大小,王緣道也是贊同,於是三人將大宅粗略劃分了區塊,各自探查去了。
夏雲石此刻心中念著高靈安危,腳下更是快上了幾步,喘息之間,只覺力不從心,暗道:「那千毒聖手可當真厲害,就連師伯以內力相助,都不能痊癒。這下不如直奔那將軍而去,先探明高兄弟的情況才是。」心中剛想著,夏雲石腳下便換了方向,朝著兗州將軍所在尋覓而去。
宅中庭園錯落複雜,剛過了座假山,夏雲石正自盤算,忽聽轉角處一陣人聲說道:「姐姐,這藥茶好香啊!」另一個女聲回道:「可得小心些,這是要給老爺的茶,若是翻倒,免不了杖打責罵的。」說話之際,兩名婢女捧著茶點出現在假山之前。
夏雲石此刻伏身於假山之後,聽著兩人對話心中一喜,正愁找不著路,這就來了兩個領路人,忙不迭得便跟了上去。夏雲石小心翼翼地跟在兩女身後,一路上穿迴廊,繞畫坊,走了好長一段路,其中就聽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話著,說的僅是老爺平日理事忙,總關在書房籌劃政事之類的話。聽來聽去,也聽不出有關高靈的下落。
這一路跟進了大宅深處,兩女來到一扇房門之前,輕扣門板說道:「青兒、萍兒將老爺的茶點送來了。」說完兩人不約而同地向後站了一步。夏雲石剛剛躍上房梁,果然便聽到房內傳來中年男人文雅厚實的聲音。
這個聲音夏雲石並不熟悉。原以為房內的人必定就是當時所見的帶頭的將領,現在想來,那人自然不會是最高的將軍了。一個州衛如指揮使這樣的大官,必然只有在重要的場合才會親身帶隊,屠殺百姓以冒軍功的事,可不會是這種人親自出陣的。
心念至此,夏雲石不免失落,剛要離開再尋線索,卻突然轉念,心道:「興許待在這兒能獲得更完善的信息亦未可知。」於是又留在了房梁之上。
這麼一待又是半個時辰過去,除了先前的兩名婢女,再無人來到此處。夏雲石正想著離開時,走廊盡頭卻又出現兩人。夏雲石定睛一看,心中怒意頓生,走在前頭這人夏雲石是絕不會看錯的,雜亂的鬚髮,肥厚的下巴,正是當時駕馬對立的將軍。
不多時,兩人即來到近前,那將領身後的似乎是宅內的管家,謹慎而卑微的走到將領身前,扣了扣門板說道:「老爺!李將軍有事求見!」裡頭的人聲隨即說道:「進來。」
於是管家將門推開,退至一旁,等到李將軍走進房內,這才闔上房門離去。
夏雲石本來甚感不耐,此刻卻是來了興致,全神傾聽著房內的動靜。就聽李將軍令人憤恨厭惡的聲音說道:「大人!那日萬豐村抓回來的女奴,已全數做瘦馬販賣到兗州府各個青樓,長相較差的,也都找到買主。二十二人共收入了一萬一千兩銀子。至於抓回來高家人的事情,青州高家已然知曉,聽探子來報,是高含親自帶隊,正朝兗州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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