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夏雲石終於覺得氣戶穴有所鬆動,太陽已然斜傾山頭。至於全身經絡,在整日疼痛侵蝕之下,早也麻木。於是夏雲石二人全力催動內息,引氣強衝鬆動的氣戶穴。在阻塞之處突然貫通之時,夏雲石但覺全身舒爽,內力如江河入海,驚濤拍岸。自覺成長了足足一倍有餘。
暗沉的夜色裡,一聲呼嘯響徹雲霄,有雷霆之勢,如洪鐘綿延,震盪山石久久不絕於耳。其中快活之意不言而喻。
聽聞其聲,川雲子放開雙手,揮袖拂汗,接著跟著大笑起來。知道夏雲石內功終至大成,既欣慰又是感慨。心道:「如此年少,竟能將內功練至此境,縱有丹藥相助,也是自古少有了。」
夏雲石這一聲呼嘯,足足叫了五十個呼吸。嘯聲停歇,又過了好一會兒山林終歸平靜。漫天飛雪如絮,因風飄搖。偶爾幾株枯樹發顫,爾地抖落枝頭蓬鬆。夜色如常,彷彿恆古的墨色中,山谷總是寧靜,未曾受擾。而夏雲石此刻已不再發聲,而是欣喜地運行內息,感受經脈中奔湧不歇的內力。
一個晚上下來,高靈和川雲子只是靜靜坐在一旁。前者目光柔和,因夏雲石的歡喜而歡喜,明眸一刻也不曾轉移。川雲子則是感同身受的笑了笑,偶爾看看這對年輕男女,偶爾吃口烤魚。直至初陽探起,夏雲石吐了口濁氣,但覺體內內力充盈,渾厚不衰。
既已助夏雲石突破最終關隘,川雲子打理好了包袱,站直身子一拍塵土,這就要離去。夏雲石見狀連忙站起,說道:「外頭風雪未歇,前輩不再多留一會兒嗎?」
川雲子轉頭哈哈一笑道:「好小子,難不成要老頭子我留下來再教你們幾手功夫啊?」夏雲石道:「得前輩相救、賜予神丹,突破瓶頸,如此大恩已難回報,夏雲石怎還敢相求?只是此刻天後未朗,不忍前輩受風雪之寒,故有此言。」川雲子道:「人生在世,不過枝頭落葉,隨風而行。外頭是晴是雨,是暑是寒,又有何異?倒是小伙子你此刻經脈全通,將來定有一番成就,立於武林之巔。此刻劍傷未癒,那便好好養傷,切莫逞一時之快,落下隱疾。」
夏雲石搔了搔頭,知道留不住川雲子,於是彎身拜道:「既然如此,那便與前輩先道一聲再會了。」忽然,夏雲石又想到那夜與黑衣人的交手,黯然道:「不過雲石雖因前輩相助,內功圓滿,然於武道一途仍有太多未學之事。要闖出一番成就,怕還要許久啊!」
川雲子嘆了口氣道:「夏雲石,切莫妄自菲薄。你可知道當世將經脈全通者有幾人?」夏雲石搖了搖頭,川雲子又道:「不算上你,當世不過七人修得如此。此七人除卻老頭子我,無一不是武林中頂尖之輩。鬼谷居士獨樹一幟,長興道人、正道老和尚、玉天子三足鼎立,肩挑南北武林。金乘風金掌門獨霸一方。至於白蓮教教主,相傳亦將氣功練至化境。如今你小小年紀,便憑一己之力將內功練至如此,老頭子我也就是補上臨門一腳罷了。若無你原先功力,再厲害的神丹亦是無用。要說你未來不立於巔峰,任誰都不信的。再說落雁劍法絕非泛泛,你悟性又高,切莫妄自菲薄啊!」
離去之前,川雲子又道了句:「小姑娘,妳也是。憑妳此等悟性、武功,縱使內力難以恢復,亦能傲視群雄,好好加油吧!好啦,咱們有緣再會。」說著,川雲子便消失在了風雪之中,只餘下夏雲石和高靈在洞裡癡癡相望,久久不能言語。
卻說方勤益一行人在山裏找了半日,始終尋不得跡。又知火藥、五石散流通之事刻不容緩,終於放棄追尋,先轉向嵩山少林寺去了。此去少林不過五十逾里,三人縱馬加鞭,總算趕在山門關閉前入了少林寺。
聽聞知客僧相報,方丈心道:「前腳才剛走,著就折回來了,莫不是出了什麼事?」立即便令小僧招來達摩院首座明道、般若堂首座圓道兩位和尚,一同會見方勤益三人。
三人入山門已過申時,斜陽將人影拉得細長,鋪開在千年銀杏、翠柏、唐宋碑碣之間。三十來丈的通道緩不了方勤益急切之心,腳下輕點,幾步之間三人便穿過天王殿。在大雄寶殿稍一拜過,三人隨即來到方丈院。暮鼓重響,安定山林。沉沉鼓聲之中,正道、明道、圓道和方勤益等人已然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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