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靈聽得嘴巴不自覺地張開,彷彿入定一般。這一坐便是半個時辰。正當川雲子自顧自地化著雪水喝時,高靈才「啊」的一聲,幡然醒悟。不等川雲子喝完水,高靈便拿著樹枝跳起來道:「前輩!能否再與小女子交手一回!」
川雲子從容站起,口中小聲道:「哈!真是不知長幼的丫頭!且讓老頭子看看妳這麼短的時間能進步多少吧!」說著也將樹枝從腰間抽了出來。
高靈手持樹枝,擺了個刀架。不過兩個呼吸,高靈動作又變,心道:「所謂刀架,雖能快速做出預想的動作,卻也讓人得已猜想將施展的招式。難怪前輩身上總不見什麼武術站架,只是以兵刃對準對手而已。」
見到高靈把樹枝從頭上放下,直直對準自己眉心,川雲子會心一笑,凝神以待。這回兩人誰也沒有先出手,步伐不時前後移動,像是跳舞一般,探詢對方節奏。此刻的高靈既已頓悟,腳下「天雨行步」的功夫也就更加難測。
就在試探之際,高靈趁著川雲子進步,忽地發難,手中樹枝直刺其左胸。川雲子樹枝一偏,將刺來的樹枝滑開,尖端卻依然對準高靈咽喉。高靈眼看來勢洶洶,難以駐足,忽地前腳一軟,竟蹲了下去。接著一個打滾,手上樹枝纏頭裹腦便往川雲子右腳招呼。
川雲子心中對此變招頗為讚賞,同時抬腳躲過攻擊,而高靈也起身退開。這一回合誰也沒佔得優勢,不過川雲子自頭到尾保持站姿,身形更加穩健。於是趁高靈剛剛站定,川雲子便又急衝而上。
面對瞬息而至的川雲子,高靈既不見其樹枝動向,自然難以預料其後手。對此只能被動揮擊,先出手以求自保。卻見川雲子忽然停頓,持棍之手向上一揮,抬得老高。兩枝樹枝相觸,格擋之際,高靈連忙停手以避免露出破綻。就在此時,川雲子樹枝若天雷下劈,打得高靈猝不及防,頓時便覺腦內一陣翁鳴,果然又敗下陣來。
川雲子笑道:「不錯不錯,進步甚巨,小姑娘算是有在動腦了。接著就是累積交手的經驗了。在月亮出來之前,我們就不停對戰吧!」說著,也不給高靈喘息的機會就又攻上前去。石淙山內「托、托」聲響直至月上樹梢,不曾斷絕。
至於夏雲石,在洞穴之中一躺便是三日。尤其第二日時,忽得高燒,汗流不止。好在冬日山谷之中盡是白雪,不過半日,便燒退轉好。待到夏雲石清醒,已是第三日傍晚。斜陽落入山後,洞穴中僅靠柴火照明。
恍惚之際,夏雲石先是朝著火光處看去。只見火堆一旁坐著一人,火光映照其面容,亦壓不住其白皙的肌膚。小巧的嘴唇不施胭脂便如寒梅中誘人的粉嫩,幾縷青絲勾勒,更顯得臉型穠纖合度。一對眸子在篝火的照映下,恍若星河。夏雲石揉了揉眼睛,心道:「我這不會是死了,上了天宮吧!否則怎會有人竟如仙女一般,更坐於此處?」
夏雲石從未見過如此美貌的少女。就是沐雲楓來,也不免稍嫌遜色。加之火光渲染,夏雲石一時瞧得出神,不知年月,不知身處何方。洞穴裏的時間彷彿暫停了。除了火光搖曳,木柴不時的爆裂聲,一切確實如停止了一般。
或許十個呼吸,或許一炷香,也可能更久。夏雲石只是瞧著高靈的側臉,一動不動。直到高靈一回眸,驚呼一聲:「夏大哥你醒了!」夏雲石眼神這才順著髮絲、脖頸、衣裳往下游走。看著些微凌亂,佈滿皺摺的男裝,夏雲石終於有了反應,艱難的坐起道:「姑娘是⋯⋯高兄弟⋯⋯不對,高⋯⋯高靈?」
高靈身影閃動,坐到夏雲石身旁,扶著他坐直。此刻的高靈臉上紅噗噗的好似一朵桃花,鮮豔欲滴。閃爍的眸子顯然壓抑不住激動,就連呼吸中亦透著靦腆。這一切瞧在夏雲石眼裡,不免覺得恍惚,一時驚訝難言。
至於高靈,傾盡全力按耐著胸口劇烈的起伏,緩聲道:「夏大哥還好嗎?可有覺得不適之處?傷口還疼不?呀⋯⋯夏大哥⋯⋯是說高靈瞞了你這許久,實在對不住。只是我一女子之身,行走江湖大是不易,這才扮作男兒。本來想早早以真實面貌與夏大哥相示,卻遲遲不見時機。直到此刻,竟在不得已之際,以此衣裝、面容與夏大哥坦承。夏大哥可會惱高靈相瞞之過?可會厭我不修邊幅之狀?」
夏雲石一時難以答話,好一會兒才喃喃道:「難怪⋯⋯難怪⋯⋯」
高靈臉上擔憂未褪,問道:「怎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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