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會兒,方丈道:「沐姑娘所言不無可能。然若如此,實是無從查起,不如就先以白蓮教為首要,以此進行探查為優。不過思及姑娘所言,這事也不能不放在心上。圓道,待會兒可能請宗擎師叔來與我相談,且讓師叔前去老君山探查一番,如此總是不會錯的。」
眾人一聽皆是認同,不住點頭。方丈眼神之中也現出一絲對沐雲楓的讚賞。待到眾人談畢,天色早已暗沉。方勤益三人在少林寺待了一夜,接著又向其他門派而去。至於宗想、宗岱、宗擎亦是早早離了山門,為火藥一事奔走忙碌。
方勤益三人離了少林,又轉往山西太行山去。想當初馬家滅門一案之後,太行山鐵手門就不曾停止追查。相較其他門派,對白蓮教轄下勢力的了解也更加深入。
三人一路縱馬,沿途泥雪堆積難行,六百里路卻也走了四天。眼見年關已深,除夕將近,沐雲楓不由得一陣嘆息。趕路的日子裡,每每入城,總能聽得叫賣之聲此起彼落,大街小巷張燈結彩,一戶戶人家,哪個不是忙著辦年貨的?就是城郊生活寒磣的貧苦人家,也得城裡城外的奔波,該還的債還了,這才湊合著幾貫銅錢,斟酌著換幾塊新布。
十幾年來,每到年節沐雲楓總跟著祖父在一塊。偶爾有幾年賣藝的錢攢得多了,就找間客棧住他個幾日,再帶上隻雞鴨,這個年也就算過的好的了。可此刻沐雲楓身邊雖有人相伴,卻全不知祖父去向,不免得有些懊悔。心裡不時自責道:「早知道就不該這般不告而別的。祖父養我育我,就是賭氣,卻也該讓祖父知道行蹤啊!眼下身處異店,兩地相隔。天下之大又該何處尋覓?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可有吃飽穿暖?可會擔心我?」
思慮之間,三人已入了大名府。大名府便是從前的邯鄲城,位於太行山東麓,乃現今河北與山西交界。邯鄲之大,自非一路來各個城鎮所能比擬。方勤益找了間稍大一些的飯館,叫了三斤牛肉兩壺酒,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這飯館裡的客人形形色色,其中便有不少江湖人士。時近午時,又是年尾,店小二早忙得焦頭爛額。一邊招呼著各路大爺,一邊叫喚著賒帳賒得多的老熟客,讓他們快些去找帳房把帳結清了。
這才剛坐定,叫了菜,門口又來了一趟走鏢的。趟子手一進來把旗立了,就是一頓吆喝,一邊挪桌子搬椅子的好不大聲。待鏢師們都入了座,趟子手又對著小二斥喝起來,道:「你個狗娘養的,老合兒的酒到這回都沒送上來,沒挨過拳頭不是?再拖拖拉拉的餓著了老合兒,準叫你吃不完兜著走!」
聽著這番話,心情本就鬱悶的沐雲楓,眉頭更是緊鎖。至於溫愈,一路上早瞧出了她的心事,一邊替方勤益和沐雲楓斟酒,一邊安慰道:「不過是些粗人,沐姑娘也不必理會。待這些事忙完了,我定陪著沐姑娘尋祖父去的。」
那趟子手聽見了溫愈所言,怒上心頭。手掌在桌上用力一拍,站起身就要上前理論。誰知一旁鏢師向方勤益瞧了一眼,還只一愣,竟是一巴掌乎在那趟子手臉上。趟子手只覺得臉上熱辣辣的,回過神來已翻到在地上,正自不解,便聽鏢師小聲怒斥道:「好你個不長眼的東西,也不看看那是何方高人。落雁五傑是你惹得起的嗎?整日就知道惹事生非!」
「落雁五傑」四個字一出,那趟子手隨即驚出一身冷汗。一時間手腳發顫,好一會兒都爬不上椅子。這一幕好是滑稽,沐雲楓本來深鎖的雙眉終於舒展開來。方勤益也不理會鏢局眾人,只對著溫愈兩人道:「這些日子讓兩位奔波相隨,余甚感激。沐少俠又有恩於落雁劍,待事情忙完,定助少俠尋覓祖父。眼看年節將近,雖稱不上豐盛,湊合著也稱得上是頓年菜了。且讓我們互敬一杯,願來年平安。」
有方勤益這句話,沐雲楓心頭鬱鬱稍減,笑容浮現。而溫愈一邊吃著肉淚水更是奪眶而出。這些年受盡苦楚,此刻不再是一個人在暗牢中過年,心中自是百感交集。菜都上了桌後,三人便不再交談,各自品味著嘴裡芳香。
不知過了多久,忽得一聲碎響,一只茶杯被摔在地上。飯館裡的客人只道是有人喝開了,動作大了些,皆不以為意。卻見十幾個人同時起身,拔劍抽刀便往餘人身上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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