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夜晚,林子裡仍感受得到冬所遺留的清寒。樹洞前的石頭雖擋去了大半晚風,可洞裡的孩子仍在黑暗侵蝕中發著顫。
平時的這個時間,孩子總會聽到媽媽呼喊著:「大牛,睏覺去啦!」於是大牛依偎著樹幹,緊閉雙眼,卻是怎麼也無法入眠。
新月皎潔,明河在天,大牛趴伏著,小心翼翼地把頭探出樹洞。看著被樹葉遮去了大半的夜空,本該滿佈的星河,在樹梢之間卻只露出寥寥數點。
不知看了多久,銀河落,日當空,大牛在蟲鳴聲中猛然驚醒。回身慌張地確認了包袱還在後才稍稍放鬆。扭了扭痠痛的肩頸,大牛背起包袱,背對著太陽走去。
林子的西方便是滋江,大牛一路走著,果然來到了江水邊,又順著滋江走了大半天,終於看到了一個較大的城鎮。江邊的渡口泊了些輕舟,渡口上工人忙著下貨。
大牛驚奇地看著眼前的景象,鎮裡忙碌的人們竟比小鎮的市集還多,第一次離開家,大牛不禁張口環顧。
不過好奇不了多久,飢餓便壓了過去。在繁雜的街道上,大牛看到了一間賣炊餅的,於是遙遙晃晃走了過去,怔怔盯著攤子看。
過了一會兒,賣炊餅的大爺便抬頭看向大牛,說道:「小子,飢困了嗎?炊餅一個三文錢呢!」
大牛眨了眨眼,便卸下了包袱,從裡頭隔層中取了那貫銅錢出來正自數著,賣餅大爺忙道:「小子,一個三文錢便行。」
於是大牛取下了三枚銅錢,交給大爺,捧著炊餅便開始吃了起來。賣餅的大爺又道:「小子!先把包袱收拾好吧!」
大牛一聽,慌忙得把包袱收拾好背了起來,又向賣餅大爺道了聲謝謝,就邊走邊吃離開了。
稍微填飽肚子,大牛開始思考著該怎麼找到布塊上寫的人。左顧右盼,大牛一時也不知該找誰幫忙。
就在思慮之間,一個乞丐從暗處衝出,一把扯住了大牛肩上的包袱。
大牛尚且搞不清楚狀況,只知道死死抱著包袱不放,一時間大街上就見一個乞丐,正和剛高過他腰際的小孩拉扯個包袱。
大牛的力氣自然比不過那乞丐,不一會兒功夫,大牛便倒在地上被乞丐拖著走。乞丐本以為大牛看上去愣頭愣腦的,自己又突然出手,必定能搶大牛個措手不及,誰知道大牛卻是拚了命的拉住那包袱不放。
眼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乞丐又不願意放棄大牛包袱裡那貫銅錢,心裡一急,一腳踹向了大牛。大牛吃痛,強忍著淚水,狠狠地咬住了乞丐的支撐腳。
乞丐忽然被咬,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於是就在議論聲中,大牛咬乞丐,乞丐踹大牛,一邊踹口裡還怪叫著。
這麼滑稽的鬧騰了一陣,終於乞丐搶下了包袱,爬起身轉頭就要跑。就在轉身之際,乞丐一頭便撞上一個寬厚的胸膛,又重新跌在地上。
乞丐緊抱著剛搶來的包袱,一邊往後爬一邊警惕地看著適才撞上的人。只見眼前那人濃眉大眼,一張國字臉看上去很是兇悍。雖說山東人多長得高大,但眼前那人的身材卻活像是東北林子裡的熊,一只粗壯的臂膀上還扛了袋大米,濕了半截的褲管,說明那人剛從渡口下了貨過來的。
這人開口說話,卻原來不是本地人:「好不要臉的東西!連個娃兒的包袱你都要搶,他奶奶的今天撞在老子手上,老子若是不出手,那情願給老天霹了!」
乞丐此時被那漢子低沉的嗓音嚇出一褲子尿,懷裡揣著包袱,身體卻抖得厲害。
見乞丐還是不願意放下手中的包袱,漢子把米袋一放,走上前去一把將乞丐提起,又把乞丐懷中的包袱抓了過來,接著又將乞丐仍了出去。乞丐在地上滾了幾圈,然後聽漢子道:「以後再敢動這些歪腦筋試試,他奶奶的有種沖我馬三來!」說罷,馬三又將米袋扛起,拿著包袱走到了大牛身旁。
將包袱還給大牛後,馬三又道:「娃兒,你的爹娘呢?下回記得顧好自己的東西,別讓這些禽獸給得逞了。」說罷便扛著那袋米離開,留下大牛瞪大著眼遲遲未反映過來。
馬三扛著米袋沒走多遠,就發現大牛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後,直到馬三把米袋送到定點,往渡口走的路上,終於回頭看向大牛問道:「娃兒,你還有什麼事,怎得不去找你爹娘反倒跟在我後面?」
大牛想了想說道:「爹娘不見了。有個叔叔說這個人可以幫我找到爹娘,但是我不知道他在哪。」說罷便將那塊布塊給馬三看。
此時馬三定睛,才發現大牛的衣著竟是破爛不堪,顯然經過一番折騰,於是接過布塊,看看大牛所說是何許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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