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六家茶坊,沐雲楓恍然大悟,拉著溫愈道:「我聽祖父說過,江湖中人有著許多暗語,其中就有用茶水擺陣,傳遞訊息的。之前咱們在襄陽所遇,亦是天水幫以茶水所為之暗號。」兩人細細觀察方勤益的動作,便看方勤益每每要了杯茶都只喝一口。接著又將杯蓋斜倚著茶杯,以小指霑了茶水,先是在桌上點了三點,隨後又以茶水在外畫一圈。
直到天色漸暗,方勤益已然跑了三四十家茶館,隨後才帶著溫愈二人,找了間客棧入住。換了套衣服,方勤益並未休息,囑咐了兩人在客棧裏看照好包袱,便又背上長劍信步而出。
想到早先方勤益的舉止,沐雲楓實在好奇,於是換上夜行衣,俏皮地說著:「好徒兒,你可得乖乖待著看好行囊啊,我出去一會兒,你可不准亂跑喔!」說著就從窗戶翻了出去,跟蹤方勤益而去。留下溫愈滿臉無奈,坐在炕上。
方勤益一路沿著正陽門大街,來到一家酒樓。沐雲楓遠遠看著牌子上寫著「查樓」。查樓乃查氏所建,實為查家別墅。查家是官宦人家,因喜好戲曲,乾脆便搭了戲台,把別墅弄成了酒樓。又因喜愛江湖異聞,總是招待許多江湖人士,是以在京城之中,各路鏢行、武人常聚之地便數這「查樓」了。
方勤益入了查樓,一眾鏢師、豪客早便坐滿了。唯獨二樓中央,靠著欄杆視野最好的位置始終空著。一名虯髯大漢見了方勤益,忙喊道:「方道長!這邊請!」方勤益稍稍點頭,隨著大漢入了空缺的座位。
隨著方勤益坐定,本來熙熙攘攘的酒樓,瞬時安靜了下來,只有戲台上,歌女仍舊撩撥著姿色,婉轉鶯啼。方勤益起身向四周一揖,隨即道:「落雁劍方勤益,今日勞煩各位朋友到此一聚,實在感謝各位賞臉,在寒風之中不辭遠近而來。」隨著內力催動,平穩的嗓音沁透酒樓各個角落。許多鏢師不禁暗自讚嘆。
沐雲楓雖知方勤益厲害,但此刻仍是驚嘆不已。在屋簷上找了處立足之點,沐雲楓便即凝神傾聽樓內的聲息。方勤益對著大夥講述近來武林情勢,同時也道出了鐵手門和自己的想法,讓眾人將訊息傳遞各方,以攏各派之勢。
沐雲楓是知道落雁劍在江湖的地位的。然而此刻見方勤益遠在京城,那些生活在天子腳下,一個個桀驁無比的鏢師、豪傑都對其一呼百諾,這才真正明白了落雁劍的威勢。
讚嘆之際,屋瓦上傳來了陣陣敲擊之聲。沐雲楓初時只道天寒,屋瓦鬆動相互敲擊。但聽東兩聲,西兩聲,各方樓舍接連應著節奏敲擊,瞬時便知不對。於是沐雲楓手握雙鉤,腳步輕挪,隱於暗處而觀之。
過不多時,敲擊聲止,一聲嘯響驚起,乍聽但如蒼鷹盤頂,見獵而啼。隨後五道人影齊聚,立於瓦上。沐雲楓悄聲聽聞其言,只聽一人道:「想不到落雁劍行動如此迅速,這下該如何是好?」另一人道:「無妨,這應該是湊巧罷了。依落雁劍現在的作法,對大局亦無影響。」又一人道:「確實啊!如果他落雁劍真有所察覺,那可不會是這般作法啊。」
第二人咳了聲道:「不要多言。這事還不必擔心。教主有令,讓那些傢伙繼續搗亂。接下來恐怕會困難一些,切記別意氣用事,他們若發現狀況不對就撤,不要被人給抓了。二月十五,群集濟南,南北戮力而攻之。」
又有一人道:「這幫傢伙確實也就這點價值了,希望他們別太早被滅光啊!」話語之間,沐雲楓身體忽地一震,不小心碰掉了屋簷上的冰柱。只聽得「哐啷」一聲,冰柱碎成三段,沐雲楓心裡亦是咒罵了一聲。
聽得聲響,屋頂上那五人瞬時發現了沐雲楓。沐雲楓毫不遲疑,提氣一躍便遠遠脫了開來。五人不敢大喝,只是靜靜追了上去。沐雲楓的輕功卓絕,這幾人當然是趕不上她的。不過沐雲楓靈光一閃,忽有一計浮上心頭,於是折回樓舍之間,繞著庭院、樓閣跑跳,怎麼也不逃離查樓。
五人見狀不明所以,卻也不打算任其逃離。於是包抄而上,一時竟將沐雲楓包圍在內。沐雲楓見一人追得緊,當即亮出雙鉤回身而攻。那人吃了一驚,舉刀相迎,只聽得「噹噹」聲響不絕於耳。餘人見狀暗道不妙,原來沐雲楓不逃,卻是要引得樓內眾人一擁而出。
幾人被突如起來的交手嚇了一跳,也不追了,轉身就要撤離。然而沐雲楓身如鬼魅,以一圍五,竟讓五人如甕中之鱉難以遁逃。不過幾個呼吸,方勤益等人果然自樓內而出,瞧見這幕。看大夥兒都出來了,沐雲楓也不再阻攔,退到一旁玲玲而笑。
那五人沒了沐雲楓的干擾,連忙躍上房頂四處竄逃。眾鏢師、豪傑中立時就有幾人追上前去。方勤益則是看著沐雲楓,才剛要開口,就聽柔膩又沁人肺腑的嗓音說道:「二月十五,眾幫派將齊聚山東,戮力合攻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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