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散落林間,映照著一片白晃晃的世界。深冬的夜裡,所有的事物都應當沉寂。就連颳得人臉生疼的北風,此刻都已入夢,不再作聲。至於高靈的長劍捅入那人肩窩,自然也是了無聲息。看著對手長劍朝著自己胸口襲至,高靈不眨一下眼睛,秋水般清澈的眸子如廣闊的星空一般坦然。
「噹」的一聲,高靈不懼死亡,只是嘆息:「沒能以真實的面貌與夏大哥相示,好生可惜⋯⋯」
長劍嗡鳴,彷彿震動著整個樹林,約莫五個呼吸,世界才重歸寧靜。這時高靈才驚訝地發現,那人手捂著肩頭耷拉在一旁,長劍早已脫飛出去,斜立於白雪之中。隨後,高靈對著一個身影開口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可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看著碎了一地的雞骨頭,高靈實在難以想像。眼前這衣著邋遢,與濟公形象一般的道人,內力是如何深厚?方能以一塊雞骨頭砸開那人蓄滿威勢的一擊。更難以相信自己是何等運氣,方能逃過一死,得高人相助。
道人揮著衣袖,將嘴邊的油漬擦去。一邊說道:「小姑娘挺不錯的啊!實力不俗,膽識過人,就是可惜了妳竟然毫無內力!單靠金前輩那身法,和你的刀法,要想獨步武林那還是挺困難的啊!嘖嘖!」
對於道人的稱呼,高靈不免一驚,詫異道:「前輩您怎麼⋯⋯」
「怎麼看出妳是女兒身?哈!就憑妳這點易容偽裝的功夫,騙騙那傻小子還行,其他人哪個看不出妳是女扮男裝,那準是個瞎子!」道人晃悠地說道。高靈下意識看了看夏雲石,自忖:「夏大哥該不會早就看出來了?」
道人好似看透了高靈心聲,道:「莫要擔心,雖說那小子武功是真不錯,這般年紀能有此等功力,短短幾年想必便能成一流的高手,往後實力恐怕能在他師父五人之上哦!不過論及見識,初出茅盧的小子,在落雁峰上恐怕女人也沒見過幾個,瞧他那樣子是真不知妳是女兒身啊!哈哈哈!」
這時,高靈才發覺其餘兩名黑衣人,此刻竟也倒在地上,同屍體般一動不動,不知生死。至於眼前那人,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嘆道:「閣下可是川雲子前輩?那一手暗器功夫打我輩三人,既快且準,竟還是同時丟出,實在令人開眼。卻不知我等何嘗招惹前輩,使得前輩出手助敵?」
高靈聞言越發震驚。這幾日在落雁峰上、跟著夏雲石一行,倒也長了不少見識,對於川雲子武林第一人的名頭,還是知道的。回想整夜,高靈喃喃自語:「先是碰上了鬼谷居士的弟子,又為邋遢道人川雲子所救,這可都是什麼運氣啊!」
川雲子拍著手掌道:「幾位均是以布蒙面,著夜行衣,老頭子我連閣下身分都難以猜測,怎會有狹怨出手一事呢?」
那人臉上雖是蒙著塊黑布,然而此刻高靈亦看出他面色鐵青,正強忍怒意。不過眼下有川雲子在一旁,心情輕鬆歡快,也不覺得可怖。反倒是這川雲子,瞧上去雖然邋遢,但也不過四五十來歲,大概就同方勤益那般歲數,卻是一口一個老頭子,實在有些滑稽,害得高靈不住頻頻掩嘴。
那人又道:「既然無仇,那麼自詡正義之士的武林第一人,川雲子道人,何以不由分說不問對錯的出手干預他人之事?」
川雲子哈哈一笑道:「老頭子我可從未說過自己公平正義什麼的,更未嘗以武林第一人自居。要知道武術一事並無絕對,若輕易排名,則起驕心,難以自進。你說的那些,不過是江湖朋友給的虛名罷了,切莫當真。」
看著那人眼中殷紅,川雲子又道:「不過這回出手相助,卻有緣由,說與你知也未嘗不可。」
聽聞此言,那人掙扎著站直了身體,恨恨地看著川雲子。川雲子道:「只能說閣下運氣是真不好。老頭子我本是在看那藏僧的笑話。那傢伙武功確實厲害,不過要對上鬼谷那傢伙,倒還差了幾分。結果自然是給他徒弟追得像條狗似的囉!這兩幫人馬,一個逃不開,一個拿不下,一路打打鬧鬧,老頭子我配著酒肉觀賞,好生下飯!哪知這般湊巧,看著看著,竟恰好跟金乘風老前輩一行人相撞了,本來也沒什麼瓜葛,誰知雙方竟然大打出手,你說好笑不?我看這兩個小傢伙正是跟著方勤益的。本來想看看落雁劍年輕弟子的手段如何,結果這都還沒看到,你又跳了出來。你說,你這般偷襲擄人,擄得又是名門正派的弟子,老頭子我能不出手嗎?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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